作者:加兰2020
第59章 干掉那个假冒神启者!
“听说了吗?巴伦骑士的手好了!”
“听说了吗?那个三年前伤了手,再也没法拉弓的骑士,手治好了!”
“据说是战神神殿治好的?”
“好像是主教大人治好的……”
“哎呀你消息真是太不灵通了!——我听说啊,是一个小家伙治的,主教大人都得听他指挥,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巴伦骑士旧伤痊愈的消息,风一样地在哈特兰城传播。自己受过伤的、亲人受过伤的、治疗效果不甚理想的……不管是不是战职者,人人动心。
连城主乔安子爵,也召见了巴伦骑士一次,详细地询问了他的治疗过程。
三天以后,光头主教来信询问格雷特,罗曼骑士的手能不能治。
答案是否定的。
毫无疑问。
“他不肯治?他竟然不肯治!”
罗曼骑士在房间里怒吼。
他被关进苦修室只是意思意思,没两天礼物送到,泉水女神的大神官就把他放了出来:那种无光无声、连送饭的人都不说话的地方,十级以下的骑士待上半个月,有一个疯一个。
即便如此,他也不被允许走出神殿,甚至不允许走出后殿,只能在一间小房间里独自反省。要不是母亲的信件常常送来,他怕是早就憋疯了。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对,写信,我现在就写信,让母亲派人杀了他!”
这对母子可谓心有灵犀。中年妇人,也就是罗曼骑士的母亲,此刻也在城主府里愤怒咆哮。这一次,她连表面的风度也不维持了,在城主府的小会客室里走来走去,将摆设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
“贱民就是贱民!我已经足够宽宏大量了,只要他治好罗曼,我就不跟他计较,这个下贱的家伙居然敢不治!我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乔安城主叹气。他面前摊开一叠信纸,是格雷特写给战神主教的,字迹密密麻麻,绘图详详细细。除了那图看一眼就头昏目眩之外,诚意满满,干货十足。
手掌上有多少根肌腱,比手腕肌腱细了多少倍,需要多精细的器械才不会越治越糟。那封信里,连写带画,描述得清清楚楚。
光头主教大约是存着为格雷特消灾的想法,把这封信原原本本地转给了城主,一页都没扣下。乔安子爵哪怕看不太懂,也能从字里行间看出:
人家是真的做不到,不是记恨罗曼,故意袖手。
面前的情妇,或者说过气情妇,还在吵闹。乔安子爵厌烦地撑住额头:
“你拿什么杀他?——人家根本不出法师塔!”
中年妇人一噎。她再不讲理,也知道法师塔不是随便可以动的:哪怕她管着儿子的骑士领,手里有几个三四级的战士、还能动员上百农兵,这点力量在法师塔面前,也是笑话一样。
“我——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出来!”
“不准动手!”
乔安子爵一巴掌拍在桌上。脱口吼完,赶紧平了平气,努力劝说自家情妇:
“那小子是治疗者!治疗者!巴伦骑士的伤,主教都无能为力,他一出手就能治好!你知道有多少人指望他医治?你又知道多少人,以后万一受伤,巴不得有这么个人?
——你要是找人把他杀了,事情败露,连我都保不住你!”
“那——可是——”
“没有可是!不存在可是!罗曼的伤,咱们再找别的治疗者,找大主教,找大祭司!无论如何,你不许动手!”
中年妇人狠哭了一场,怏怏而去。一坐上马车,立刻收起眼泪,对车外的管家咬牙道:
“查!给我查那个贱民,我就不信,找不到半点下手的地方!”
女主人发话,管家不敢怠慢,立刻雇人努力调查。然而查来查去,还真就找不出能从哪儿下手:
格雷特孤身一人,父亲早逝,母亲很多年前就消失无踪。在城里算得上熟人的,只有他父亲的旧日同袍;然而,为了动格雷特就去找城卫军下手,莫不是疯了!
“夫人……这……”
管家腰弯得越来越低。咯吱咯吱,感觉能听到骨头在响。哎哟我的老腰啊……改天还得去神殿拜拜才行。虽然掏不起治疗术的钱,可是做礼拜的时候能蹭到一点圣光,也能让人舒坦几天啊!
中年妇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轻轻地摇动着扇子,把那柄羽毛扇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鲜红的蔻丹深深陷进羽毛当中,像是要掐住仇人的脖子一样。“咔嚓”一声,扇骨折断,妇人忽然道:
“那个贱民是个治疗者?”
“是。”
“自然之神的神启者?”
“这……他自己这么说的……不过肯定是真的!城卫军也好,神殿卫士也好,很多人都听到了!”
“那他怎么从来没去礼拜过?”
管家一时说不出话来。中年妇人蓦然站起,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语气越来越是急促:
“没错了!那小子要么待在法师塔,要么跟战神神殿的人混在一起,这么多天,从来没去礼拜过自然之神!他也从来不像那些牧师一样,开口闭口就是‘自然之神’在上,这种话他从来不说!
他这个神启者,肯定是假的!”
“可是,自然之神……本来就没有神殿……”
“没有神殿不代表没有教团!自然之神的侍奉者走街串巷,上城区不好找,贫民区还不好找吗!
实在不行,城外随便找个山丘,只要垒了一环石头的,肯定能蹲到教团的人!
——那贱民靠着治疗术,先是搭上战神神殿,又是给城卫军卖好,就从来没去找过自然神教的人。他这个神启者是假的,他心虚!”
咔嚓咔嚓,连续几声脆响。羽毛扇的扇骨根根碎裂,连扇子上的羽毛也被扯下来一大片,一时间房里翠绿金黄,片片飞舞。妇人把地板踩得一片山响,语气亢奋,双眼闪闪发亮:
“去找自然神教!把消息透给他们!——没有一个教会能容忍假的神启者,那是不敬,是渎神!我们把消息传过去,自然神教,肯定会干掉那小子!”
第60章 出趟门就碰见有人骨折
自然之神?
格雷特早就忘了这一茬。这些天来,他闷在法师塔里,学魔法学得如醉如痴。冥想,背单词,看基础教材,学习魔法——
魔法多好玩啊!
哎,这个舞光术可以制造四个光源,到处飘动。再多来几个,岂不是能手搓无影灯了?
哎,这个冷冻射线,可以人工制冰,夏天消暑必备法术。可惜温度降不到太低,要不然。就能做出很细腻的冰淇淋了!
哎,这个闪光术也很不错,可以制造强光,就是施法材料得用萤火虫,太伤害生态。改天要研究一下,用别的东西代替行不行……
格雷特研究得不亦乐乎。只有两件事有些烦恼:
一则,精神力的增长已经到了瓶颈。
每天能释放五次法术以后,死死卡在那里,再无寸进;
再则,侦测魔法,或者说,X光术的研究,毫无进展。
法师塔上上下下他都跑遍了,除了中枢之外,能看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就这么找,也没找到能照出骨头的魔法灵光,每天都在怀疑人生:
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和前世不一样吧?或者说,我必须找到放射性物质才行?真找到放射性物质的话,我这小身板扛不住吧?
他每天吃在法师塔,住在法师塔,研究在法师塔。何止两点一线,完全是一点一线。如果身上带个手机,打开看下每天的轨迹图,就只能看到一个圆点……
安逸啊!
梦想啊!
幸福人生啊!
这次出门,格雷特是被法师塔踢出去,巡视附近的塔尔村。这是法师塔名下,或者严格说来,是魔法议会名下的财产,虽然收租什么的不用亲自去管,但是每月派人去转一圈,宣示一下村子的归属权,还是很有必要的。
最起码,魔法师得亲自亮个相……
自然,这种对研究魔法毫无助益的苦差事,就落到了等级最低,成为法师学徒最迟的格雷特身上。
格雷特骑着匹老马,晃晃悠悠,跟着看门仆人去了塔尔村。马匹温驯,走得稳当,格雷特半点也不用费力,一路上两眼放空,不停走神。走着走着,不远处的山林里,猛然传来一声惨叫!
格雷特:!!!
有人受伤了?在哪里?伤势严重么?
他循声飞奔而去。到地方一看,小小的山崖下面躺着个中年男子,面黄肌瘦,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一只藤筐滚落在五六步外,腰间捆的绳子只剩下一米来长,末端粗糙。另一头从山崖上面垂下,显然是在崖壁上作业的时候,绳子在岩石上磨得断了。
——高坠伤。
——左腿骨折。
——可能伴有其他地方的骨折,或者内脏破裂。
格雷特扫一眼就下了结论。他在男子身边蹲下,一只手按上男子右腕:“你从上面摔下来的?有同伴在旁边么?家在附近么?”
男子用力点头。他挣扎着去拉格雷特的袖子:“救救我——救救我——”
很好,患者意识清醒,脉搏有力,呼吸顺畅,显示生命体征暂时平稳。格雷特扫了一眼,见伤者左小腿处,白森森的骨茬已经刺出皮肤外面,鲜血不断涌出。开放性骨折,大出血!
先止血!
格雷特本能地往前一扑,伸出右手,死死按住伤者股动脉。扭过头,向法师塔仆人吼道:
“有没有长的布带!”
“没有!”
“有有有有有!”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几个背着筐、拎着铲刀的农民,跌跌撞撞从山崖侧面滑了下来,显然是伤者的同伴。其中一个一边滑,一边还在大喊:
“老六受伤了!快去叫大师!快!”
一个农人扭头就跑。另一个听到格雷特要带子,手忙脚乱的在身上一撕,刷的一声,撕下来一条长长的布带。
格雷特拽了一拽,粗细、结实程度,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他把绳子递了回去:
“拿根木棍过来!手指粗细,一只手长就行!好,把木棍放在他腿上,就是我手指的地方,布带扎紧!——紧了没有?好!木棍转一圈!再转一圈!”
麻绳嘎吱嘎吱地响着。伤者痛苦惨叫,被同伴们七手八脚按住:“别动,别动!你的腿——咦,血出得少了!”
“小先生,厉害啊!”
“什么小先生,是法师先生!”
有农人眼尖地看见了格雷特袖口上的魔杖,纠正同伴。正在绞紧木棍的农人手一抖,差点趴到泥里:
“法、法师先生!”
“你别动!手里攥紧了!”格雷特对他喊。喊完趴下,在动脉远端摸了摸,确定已经摸不到脉搏,就命令攥着木棍的人:
“握紧!不要动!带子松了叫我!”
MD!
没有旋压止血带,只好这样先将就一下了!
农人颤抖着答应了。格雷特不再理他,招呼其他人把伤者放平,脱去衣服。他自己蹲在旁边,询问伤者和同伴们:
“他是怎么掉下来的?竖着下来,还是横着滚下来?”
“哪里先碰地面?手,腿,还是脊背?”
“是趴着摔下去还是仰面朝天?”
伤者和几个同伴一一回答。格雷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见伤者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了,开始仔细检查:
体表无其他明显伤口。
腹部按压,左上腹无明显疼痛……左中腹部……右上腹……
刚检查到这里,不远处的山道上,腾腾腾腾,脚步声响。格雷特百忙中扭头一瞥,见来的是一个白发老者,一手提着木杖,另一手提着先前去喊人的农民。老者飞奔而来,速度之快,连深褐色的麻布长袍都向后高高扬起,百八十斤的汉子,提在他手里如同无物。
这老头厉害!
格蕾特心中暗赞一声。身边,几个农人参差不齐的低头致敬:
“长老!”
“长老!”
“长老,救我!救我!”
伤者奋力挣扎。格雷特冲他吼了一句,右手用力,把人按得躺回地上,继续低头检查。
“你是谁?”
老头儿已经到了身边,放下农人,低头查看伤者。格雷特头也不抬:
“格雷特·诺德玛克。”
“你就是格雷特?”老者的声音微微波动了一下。不等格雷特回答,又蹲下来,按了按伤者止血带旁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