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飞的东君
赵佗先是哈哈一笑,紧接着表情骤然一冷,厉声道:“还上了战场奋力杀敌?没有机会了,你枉顾军令,今日我当以军法严惩!”
听到赵佗的语气不对,羌匕依旧强硬叫道:“我麾下可都是一等一的勇士,比这些中原人不知强到哪里去,你要是用什么军法来惩罚,我们定然不服,没了吾等勇士相助,你如何能在战场上打胜仗。”
赵佗冷笑道:“若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何益于用?”
“本将既然在三日前已经申明法令,今日当依军法行事。军法何在?”
“军法在此。”军法吏上前应诺。
赵佗朗声道:“我已传令让各部训练士卒,却有人不依吾之号令,反而放纵士卒,枉顾军令,如此何罪?”
军法吏应道:“此为失令之罪,当斩!”
“既如此,将二五百主羌匕,拖下去斩了。”赵佗淡淡说道。
“唯!”
随着声音落下,两个军法官向羌匕走去。
这一下,数千人尽皆哗然。
虽然众人都猜到赵佗要以羌匕来立威,但对方可是个二五百主啊!
这种级别已经算是秦军的中层军吏,更兼他身份特殊,掌管蛮夷,若是贸然斩了他,那他手下蛮夷们恐怕会暴动。所以哪怕是王贲,也不会轻易斩杀这种级别的军吏。
果然,在赵佗命令下达时,那五百蛮夷在羌骨的呼喊下全都嚎叫起来,一个个拿起武器,做出拼杀的模样。
“敢斩羌匕,我们就反了!”
见此,赵佗冷笑道:“西乞孤何在?”
“西乞孤在此!”
“带吾短兵上前,若有反抗者,一律以叛上之罪斩杀!一人抗命,杀一人。十人抗命,杀十人。百人抗命,杀百人。五百人抗命,则杀五百人。若是千人抗命,千人尽数诛杀!”
赵佗的声音冰冷刺骨,让人听在耳中只觉头皮发麻。
“短兵上前!”
西乞孤应声大叫,随着他的号令,全副武装的五百关中军压平矛戟,缓步上前,指向那些或是惊慌或是发怒的氐羌蛮夷。
同时一架架弩机被秦卒端起,闪亮的青铜弩箭正对着前方。
不仅是他们,涉间和黑臀麾下的两千士卒也都在两人的指挥下,向着那五百蛮夷逼近。
赵广、张贺全都愣住了,这可是一千人啊,如果真的抗命,就真全部杀了?
白荣则是一愣,连忙对手下道:“羌匕欲叛上,吾等必须和他撇清关系,否则会受株连!”
在白荣的指挥下,他手下的五百人也立马反戈相向,指向同样来自汉中的袍泽。
刹那间,校场之中,杀气弥漫。
数千士卒兵刃所指之下,纵使这些氐羌蛮夷凶悍成性,也被吓得不轻。
十几个不怕死的羌人血气上头,嚎叫着前冲,紧接着就被秦弩射翻在地,短兵上前,直接当场戳死,殷红的血刺激着众人的眼睛。
这一过程中,剩下的蛮夷全都愣愣的看着,不敢动作。
因为逼近的数千秦卒,已将矛戟指向了他们的脑袋。
他们中或许有些人不通秦语,但明晃晃的刀剑语言还是都明白的。
抗命者,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普通氐羌蛮夷了,就连羌匕和羌骨两人都不敢在明晃晃的弩箭和矛戟下反抗,被短兵当场拿下。
羌匕虽然被擒,嘴里还大叫道:“你不能杀我!我是二五百主!我还是你们秦国的公大夫,你怎敢斩我!”
赵佗冷冷道:“本将依战诛之法而行,可斩麾下任何将吏。”
羌匕又大叫道:“我是羌瘣将军的族侄,你若杀我,他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话,赵佗笑道:“我只依军法行事,羌瘣莫非还能大过军法不成?他若在我麾下,若是犯法,我一样斩掉!把这违令之人,还有那反抗的五百主,拖下去斩了!”
“军候饶命啊!”羌骨哀嚎着被拖下去。
“不!”羌匕也跟着被拖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便端了上来。
“传视诸军,日后再有抗令者,便如此二人。”
赵佗站在典兵台上,目光扫视台下数千士卒。
这一刻,无人敢和他对视。
这一刻,无人再敢认为赵佗年少可欺。
赵广、张贺、白荣等军吏皆是低下脑袋,以示服从。
堂堂二五百主,还是羌瘣将军的族侄,说斩就斩,这样强硬的作风,谁敢轻视?
看着这一幕,赵佗嘴角微微上翘。
“凡诛赏者,所以明武也。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
“赏罚分明,方能令众心合一。金鼓所指,则百人尽斗。陷行乱阵,则千人尽斗。覆军杀将,则万人齐刃。”
“如此,方为精锐之卒,天下莫能当其战矣。”
第一百七十二章 :励士
赵佗这一曲,成军不过六天,练兵不过三日。
一个五百主,一个二五百主。
两个血淋淋的脑袋就被插在了矛尖上,竖在辕门口,任由进出的士卒观看。
这两个散发着臭味的头颅,每时每刻都在向所有人昭示着一个事实。
违将令者,必死!
不仅是这一曲的诸多将吏,数千士卒受到震慑。
就连整个大梁城外的秦军军营都因此事而沸腾起来。
“那赵军候竟然杀了一个二五百主!我的天啦,都说练兵要立威,但拿一个二五百主和一个五百主的脑袋来立威,这也太吓人了吧。军中虽有战诛之法,但我从军以来,从未听说有人刚一练兵,就斩掉一个二五百主的,这赵军候可真是凶悍。”
“是呀,我还听说,赵军候当时命短兵持械上前,传令若是千人反抗,则千人尽斩。吓得那些蛮子当场不敢动弹。你说要是那些汉中人真的反抗,他该不会真杀尽一千人吧?”
“我看赵军候是真干的出来。那个被斩的二五百主虽然是个蛮子,但他和那位羌瘣将军可是同族亲戚呀。赵军候如此不顾情面,也不怕被羌瘣将军记恨上,日后报复?”
“不管如何,此人凶悍如斯,万万不可招惹。”
众士卒军吏议论纷纷之时,主帅帐中的王贲也得到了赵佗的书面禀报。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
“这小子兵法倒是学的纯熟。他年纪小,麾下士卒又是临时拼凑,定然有人心生轻视。如今杀此一人,便再无人敢以年龄来轻他,更不敢违抗他的将令。如此,便能令行禁止,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也会有不错战力。”
王贲将手中的简牍放在案几上,笑道:“吾父确实有眼光,此子年纪虽小,确是个好苗子,若是好好培养,日后亦能领军一方。只是不知,离儿若是任将,与此子孰高孰低?”
正如王贲所说,自羌匕一事后,赵佗麾下五千人,再无一人敢违抗他的军令。
接下来的训练中,不仅河内军、上党军皆认真训练。
就连稍差的颍川军也个个打起精神,听金鼓而动,辨旗帜而行,渐渐有了战卒的模样。
至于一千汉中军更是受到震慑。
“听吾号令,若阵中敢有异动者,懒散者,尽数诛之!”
新任的二五百主白荣,站在一千军阵前方,先以秦语告诫一番,又用蛮语宣示了一遍。
他的身侧,两个手持斧钺的军法吏昂首站立,手中的大斧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寒芒,吓得那些蛮夷个个发颤,因为他们知道,这些秦人是真的能杀人。
君不见,羌匕头颅尚在蚊蝇环绕中盯着他们?
所以接下来的训练中,这些不知军法军纪为何物的氐羌蛮子任凭白荣,指挥着他们列队训练。
中间虽有不开窍的羌人,血气上脑欲要反抗,但随着他们的脑袋被插在矛尖上,摆在羌匕、羌骨头颅身侧,便再无蛮夷敢胡乱言语,一个个变得乖巧无比。
毕竟,不乖巧的人全都死掉了。
之后的日子里,在完成千人的训练后,就是一曲五千人的合练。
五千士卒排成大阵,前排持弩弓,后排持剑盾、矛戟。
“前!”
号令之下,旌旗舞动,五千人按编制阵型整齐迈步,校场上尘土飞扬,士卒脚步迈动间如同雷声响彻。
“定!”
一声令下,五千人齐齐止步,矛戟如林,一双双眼睛全都死死的看着前方,等待军令的再次下达。
……
看着手下众军卒在金鼓、旗帜之下进退有据,军容齐整。
赵佗脸上露出笑容。
经过半月训练,这五千人不说成为了精锐之师,但好歹也能做到令行禁止,听从指挥。这样的部队,上了战场不一定所向无敌,但至少是能战之军,足以让赵佗拥有攻略魏国东境的力量。
“合练已成,今日吾当励士,大飨士卒!”
赵佗对身侧西乞孤吩咐,让他安排晚间酒宴,以飨军士。
西乞孤领命下去,演兵之后便在军营中杀猪宰羊,置备酒水飨宴士卒。
赵佗将座位分为三排。
他当着众军之面,表扬了训练成果最好,军容最为整齐的关中军和河内军。
让他们坐在前排,享有上等酒水,和牛、猪、羊等肉食。
这两千五百名关中、河内士卒脸带欣喜和骄傲,觉得自己这些天的辛苦果真没有白费。
特别是当赵佗亲自对一些表现突出的军吏、士卒,进行慰问和赞赏时,这些受到表扬的人更是感激涕零。
堂堂军候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表扬自己一个小小兵卒,这是何等光荣啊!
甚至有人低语。
“军候爱我。”
之后是稍差的上党军、颍川军,他们坐在中排,酒水肉食和前排略有差别。
赵佗亦先对他们进行表扬,称赞他们进步很大,然后对他们进行勉励。
“军中以功勋为荣,飨宴次序并非一成不变。他日二三子若能立得上功,吾亦当让尔等高坐上排,享受众人艳羡!”
在赵佗的亲自激励下,这些上党军和颍川军都知道赵佗进行座位区分,并不是出于偏爱和私心。而是以功勋为准,只要他们努力,全都有坐在前排享受荣誉的可能。
故此不少军吏和士卒捏着拳头,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要立下功劳,像那些关中人和河内人一样,坐在最前排,吃着最好的酒肉,享受军候的夸赞。
至于最差的汉中军则坐在后排,酒水肉食再进行区分。
赵佗并没有贬斥这些汉中人和氐羌蛮夷,而是满脸温和的对他们进行勉励,告诉他们以后努力,同样能坐到前排享受最好的酒食,激起他们的向上之心。
赵佗还让白荣作为翻译,一个屯一个屯的同那些氐羌人进行交流,并宽慰他们,羌匕之事已经过去,不会进行任何的追究,让他们放宽心。
同时赵佗还倾听他们的需求和话语,和不少人亲切交谈。知道他们长途跋涉之后,脚上的鞋履早已破烂不堪,行军走路十分困难。
“我赵佗的士卒,怎能穿破履烂鞋上战场!”
“赵佗虽贫,但家中尚有薄财。”
“士卒为我用命,我怎能惜此身外之物,今日我便倾尽家财,为二三子各置鞋履一双!”
赵佗大手一挥,不仅是这些汉中士卒,甚至全曲的五千人,他都要为他们各买一双鞋履相送。
“军候大德!”
“军候爱吾等!”
“吾愿为军候效命!”
这一刻,不论坐在哪一排,不论出身何处,不论是秦人还是氐羌。所有的士卒尽皆振臂而呼,高叫军候之德,吾愿效命。
在那山呼海啸之中,赵广和白荣等略通兵法的军将全都面露惊色,不由低语。
“赵军候已得士卒之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