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戏
山阴老人连连摇头，颇为笃定：“肯定没有暴露，老夫没动用灾祸之力，非深谙灾祸之道的强者在场，旁人不可能看破。”
马家二叔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先看看情况，说不定是一桩误会。”
山阴老人微微颔首，也还算沉得住气。
事实上，他沉不住气也没用，此地不是关外州郡，本地妖族根本没有与人族对抗的本钱。
在中州，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都得规规矩矩的。
规矩，不仅是束缚，枷锁，同样也是一种庇护。
“长老，我联络了家主，你且在洞府静坐，我出去应付一二，尽量拖延一二，一切自会有家主出面斡旋。”
“善！”
山阴老人微微颔首，他虽然是大神通修士，不过在官面上，人脉关系，地位权势，远比不上同为大神通修士的马家家主。
当即，马家二叔出了洞府，恭迎仙庭使者。
“晚辈马去疾，见过诸位仙庭前辈，不知诸位大驾光临……”
马家二叔嘴上说着套话恭迎，神识一扫由远及近的遁光，想着看看有没有熟人。
这一窥之下，马家二叔还真窥见熟悉的气息，当即脸色大变。
原因无他，来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玉楼真人。
马去疾经营马家偌大产业多年，长袖善舞，加之出身不俗，见过不少大人物，自然知晓这位玉楼真人的来头。
楼观道掌教，仙庭中枢长老团七大长老之一，道院山长……任何一个头衔都极为了不得。
真人怎么来了！
马去疾心中那叫一个吃惊。
“晚辈见过真人，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
玉楼真人瞥了一眼马去疾，他与马家有点交情，不过没有寒暄意思，开门见山：
“马家小子，你家客卿大长老山阴道友在何处，老夫有事寻他。”
他本不打算亲自出手，不过想着近期乃是多事之秋，不想另生枝节，于是便亲自走一遭，将人带去道院问道碑走一遭，也好安心转头处置魔灾。
马去疾见玉楼真人一见面，二话不说就找山阴长老，目的明确，顿时心中一沉，暗呼不妙。
若是寻常仙庭大神通修士，以他马家的势力，还能周旋一二，可是玉楼真人是何许人物。
他老人家修为通天，道行近乎于仙人。
据说，一旦明镜先生登临大宝，玉楼真人就有望轮值仙庭天师之位，执天下玄门之牛耳，乃是天朝仙庭真正的最上层人物。
“这……真人，这……”
马去疾支支吾吾。
“嗯？”
玉楼真人瞥了一眼，面露不悦。
马去疾见真人动怒，心中压力如泰山压来，冷汗直冒，不敢拒绝，那叫一个为难。
别说他一个五品道行的晚辈，就算是马家家主在玉楼真人面前也得伏低做小，不敢忤逆。
真人若是发怒，整个马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也就是这时，洞府内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山阴老人知晓来人地位太高，马去疾根本拦不住，当即也没有继续躲着，迎了出来。
“真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真人恕罪。”
玉楼真人见了来人没有遁走，省了麻烦事，心情不错，颇为客气地作揖还礼：
“山阴道友，听闻你今日遇了魔障，老夫专门来看一看。”
山阴老人暗叹，果然是为此而来，当即，他解释道：
“多谢真人关心，不瞒您说，在下近日有些倒霉，神游虚空时遇上乱流伤了神魂，这才一遭不慎遇上了魔障，眼下勘破识障，已无大碍，多谢真人关心。”
“原来如此。”
玉楼真人微微颔首，解释道：
“若是往日，道友遇上魔障只是一桩小事，仙庭也不会过问，不过近日中州灾祸频生，不宜再生乱子，还请道友跟老夫去道院问道碑前走一遭，若有得罪之处，老夫向道友赔罪了。”
玉楼真人显得相当客气，面子给足了。
山阴老人皱了皱眉：“真人，您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在下只是神魂受了轻伤，这才一遭不慎堕入魔障，并非妖魔之流，您这样对我，岂不是让我中州妖族寒心。”
玉楼真人不动声色，漫不经心道：
“旁人的确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山阴道友你身怀上古灾兽血脉，体内拥有庞大的灾祸之力，你若又走火入魔，闹出的动静太大，仙庭不得不重视。”
山阴老人、马去疾惊诧失色。
仙庭怎么会知晓？！
“长老，您不是说不会暴露，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也不知晓，许是方才有擅长灾祸一道神通的同道恰好撞见了。”
山阴老人心中大为惊讶，心中暗叫倒霉，灾祸之力不是谁都能掌握，平日里很难见到精通此道的强者，没想到关键时刻竟被他遇上了。
马去疾心中也暗呼倒霉，消息一泄露，麻烦就甩不掉了。
“长老，您恐怕得要去帝都道院走一趟，只要您没有犯大忌讳，登基大典之后，您恐怕就没事了。”
“老夫晓得。”
山阴老人、马家都是明白人，没有生出对抗仙庭的心思，在点破了身怀凶蜚的秘密后，再也没有了争辩的立场，只好乖乖跟着玉楼真人前往帝都道院。
问道碑前，众人林立。
“真人，在下真没有堕入邪魔外道，只是一时不察，堕入魔障。”
山阴老人依旧心有不甘，继续争辩一句。
玉楼真人笑了笑：“有没有堕入邪魔外道，问道碑前走一遭便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道友见谅。”
“也罢，老夫不过问道问心，恐怕也无法脱身。”
山阴老人神色有些不悦，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挑衅仙庭与真人，老老实实在问道碑前坐下，当着众人的面问道问心。
……
约莫两炷香后。
问道碑前，玉楼真人与匆匆赶来的马家家主并立，目不转睛盯着问道碑。
起初，马家家主还有些急躁不安，生怕自家客卿长老过不了问道碑，抖露出什么事，不过这么久了，问道碑还没有大动静，他神情轻松不少。
大神通修士道行高深，每一位正儿八经步入大神通境界的强者都是道心坚定，不会轻易堕入邪魔外道。
相对应的，问道问心过程相当繁琐，耗时颇长。
不过，一旦坚持了两炷香还没有异状，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排除了邪魔外道的可能。
马家家主拱手一礼：
“真人，您看，我们山阴长老是规规矩矩的妖族，并非邪魔外道，您老就放心好了。”
“那就好！”
玉楼真人淡淡一笑，眼下局势特殊，仙庭也不愿意中州又冒出一头堕入邪魔外道的灾兽，不吉利，影响大局不是。
“哈哈哈～”
二人轻松一笑，尴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然而，也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问道碑前的山阴老人闷哼一声，脸色苍白起来。
马家家主笑声戛然而止，问道：“真人，这是？”
“恐怕是山阴道友运道不好，负伤的神魂旧疾复发。”
玉楼真人眼力毒辣，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局势，淡淡道：“山阴道友又堕入魔障了。”
马家家主闻言，当即就想出手护持。
不过，一旁的玉楼真人立马拦了下来。
他神色凝重，望着问道碑，随即打出一道法诀，沟通问道碑。
问道碑散发着璀璨神光，落在了真人身上。
随即，玉楼真人先是脸色一变，先是惊骇，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高呼出声：
“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当真是天佑我大昌……”
马家家主一头雾水：“真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玉楼真人不语，目篆金光神符，手掐法诀，大喝一声。
“敕！”
蕴含复杂符纹的金光神符迎风见长，落在了山阴老人身上，将其笼罩住了。
那神符似乎蕴含莫大的威能，金光透体，山阴老人应声发出痛苦哀嚎，整个人仿佛一头野兽一般蜷缩在地，发出低沉的怒吼，双目通红，显得极为疯狂。
“孽障，滚出来！”
玉楼真人手掐法诀，大喝一声，又是一道金光打在了山阴老人身上。
随即，滚滚黑炁从山阴老人身上爆发出来，层层滚滚。
眨眼功夫，化为了一团扭曲、狰狞，不成人形的魔头。
若是小鬼仔在场，恐怕一眼就窥得魔物乃是灾祸本源之炁所化。
“孽障，你倒是好本事，不夺舍山阴老人，反而对他的灾祸本源之力鸠占鹊巢，差点骗过了问道碑，骗过了本真人。”
空中扭曲的魔头无比愤怒，大骂：
“牛鼻子老道，你莫要得意，若不是这狗东西运道太差，莫名其妙伤了神魂，又莫名其妙两次堕入魔障，就凭你，也想窥破本魔君的通天魔功！”
玉楼真人闻言，哈哈大笑，很是畅快：
“哈哈哈～你神通算计的确精妙，以神蜚的灾祸之力掩盖你的魔劫，又借神蜚灾祸之力传播魔灾，瞒天过海，防不胜防，只可惜，天命在我大昌天朝，你神通算计再如何了得也无用。”
空中扭曲不成形的魔头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显得极为疯狂，二话不说，竟想着垂死挣扎，欲挣脱束缚。
玉楼真人哪会让它逃了，若是这尊魔君的本尊出手，或许还能与他斗法，区区一道化身，岂是他的对手。
出手一探，三光正炁化罡为爪，将魔头摄在了掌中，随即一道元神慧剑斩下，扭曲不成形的魔头顿时一命呜呼，只剩下一团灾祸本源之炁落在真人掌中。
一旁马家家主、四位仙庭大神通修士见到惊变一幕，心中惊骇。
尤其是马家家主，马去疾等马家人，脸色勃然大变，山阴老人勾连了邪魔外道，还牵扯到了近日沸沸腾腾的魔灾之中，他们马家也有可能受到牵连，倒大霉。
马家家主哆哆嗦嗦问道：
“真人，这……这发生了什么？”
玉楼真人瞥了马家家主一眼，欣喜之余，淡淡道：
“中州魔灾就是方才那魔头背后魔君的手笔，他蛰伏在你马家客卿大长老山阴老人的灾祸本源之炁中，既隐匿行踪，又关键时刻附身山阴老人，借他的灾祸之力发动魔灾，当真是好手段。”
马家家主、马去疾面色煞白，毫无血色。
“真人，这和我马家无关，我们马家什么也不知道……”
“和老夫说没用，等待仙庭的调查吧。”
玉楼真人摆摆手，示意一旁的仙庭大神通修士动手拿下马家人，以及深受重创，昏迷不醒的山阴老人，让他们接受仙庭的进一步调查，根本没有搭理马家人的意思。
吩咐完，玉楼真人把玩着掌中的灾祸本源之炁，顿时心情大好。
在他掌中，灾祸本源之炁有两种，在神蜚瘟疫灾祸之炁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绯红血雾。
这赫然便是中州魔灾“血雾”的灾祸源头。
有了这团“血雾”灾祸本源之炁，一方面可以推演中州境内其他妖魔的下落，找出幕后魔君的下落，另一方面，仙庭医道高人有望借此解了“血雾之毒”，救下成千上万的受难百姓。
换而言之，困扰天朝仙庭多日，苦无进展的魔灾，一下子迎来了天大的线索。
“哈哈哈～凌霄小友当真是福将，不在仙庭当差却胜似当差，阴差阳错就立下了天大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