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中啸
鲜血霎时融入水中,化为红色水雾,将张逆整个身子淹没其中。何炯的鬼爪,如情人般温柔地抚摸上张逆的右手,握住他手中的峨眉刺,轻轻一捏,便见张逆痛苦地张口呜咽,一只右手,已经被捏得骨碎如泥。
何炯阴冷地微笑着,将满脸流血的鬼面凑到张逆耳边,低低地道:“张头领,多年前承你厚情,今日必当回报。你放心,我虽然会撕碎你所有皮肉,却不会直接杀了你。我要你这善水的头领,淹死在你纵横多年的水泊之中,永永远远,做一个受尽苦楚的水鬼!承主人厚恩,为我持咒超脱,我现在已经脱离了水鬼的身份,可以离开水泊,回家去探望老母妻小,然后再回他帐下听令。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我每年都会回来探望,帮助留在这里的兄弟们,好生照料你这位有名的水下英雄!”
水面上,激战仍在继续。
有几支巨山水边的小船,已经靠上了官军的船只,好汉们举起刀枪,与船上的官兵猛烈拼杀在一起。
官兵所用,大都是长枪,在水上伸出,刺透一个个敌兵,将他们扔到水下。
巨山水兵,一面交战,一面惊讶,为什么这一次作战,水下的兄弟们还没有把敌军船只凿沉,害本方兄弟在交战中死伤众多?
正在想着,水下浮起的一具具尸体引起了好汉们的注意,便有人凄厉地惨叫起来:“小弟,你怎么死得那么惨啊!”
那位好汉,纵身扑下水去,不顾水深,拼命地游到一具穿着水靠的尸体身边,抱住那血肉模糊的兄弟,放声大哭,声音苦痛,引人闻而落泪。
这一声惊叫,引起了交战双方的注意。许多水寇都从越来越多浮上水面的尸体中认出了熟识的战友,都惊惶大叫,不知道一向神勇无敌的水鬼部队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官军之中,却是欢声雷动,不敢置信地惊喜狂叫道:“水鬼完了!巨山贼寇里的水鬼们,都死在水里了!”
大船上,李小民怡然微笑,心中暗道:“他们算什么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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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水鬼遇到真水鬼,以后就真的得做水鬼了!”
巨山水寇心胆惧裂,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也知道今天自己这一方要倒大霉,都拼命划船,向远处水道逃去。
划来划去,忽然发现船中有水,将受伤的兄弟们都浸在当中。当下便有人惊呼起来:“完了,船漏了!”
水寇们拼命地拿起器具,堵着船的窟窿。可是让他们绝望的是,船下传来阵阵剧烈的震动,船底的大洞越来越多,甚至让许多好汉的脚都陷进洞中,水下好像还有人用手死死地抓住他们的脚踝,让他们无法拔出。
恐慌迅速在水面上蔓延开来,水寇们惊慌嘶喊着,看着一只只的船迅速沉入水下,最后自己也被整船拖了下去,象被一张无形的大口吞没一般,在水面上,一点踪迹都未曾留下。
这个时候,朱顺已经率部下,驾驶着最大的一条船攻上李小民主船前方,见此情景,心胆俱裂,知道水下有了强大的敌人,自己是无法乘船离开来。从前自己和张逆用来对付官军的圈套,现在已经套到了自己头上!
他当机立断,双脚用力一蹬船板,整个人飞身跃起,落在大船的船板上,飞起一脚,将面前一个官兵踢翻,挺着明晃晃的钢刀,直取李小民,便要擒贼先擒王,捉住他再说!
看着贼将满目狰狞,挺刀扑来,李小民却是一点都不着慌,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拔出腰间宝刀,狠狠一刀劈过去,当场便将气势汹汹的朱顺手中刀刃打上半空,只留下一个刀柄,愕然相对。
他的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一时收不住脚,仍向李小民撞来。李小民抬起脚来,狠狠一记窝心脚,重重踹在朱顺胸膛上,便听一声闷哼,朱顺胖大的身子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爬上官船的一个水寇身上,滚作一团。
后面的官军见副帅大显神威,一个照面便将声名震于水泊的贼将朱顺打倒,都是精神大振,扑上去按住朱顺,将他牢牢捆住,又有许多官兵举刀冲到船头,与那些拼命往船上爬的贼兵狠杀起来。
眼见主将被擒,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好汉们,都红了眼睛,顺着两船间的踏板,大步冲向官船。可是对面官军的抵抗也甚是激烈,众多好汉挤在自己的船头和踏板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兄弟与敌军血战拼杀,不能前进一步。
突然间,众好汉忽然同时产生了一个感觉:对面的官船,好像变得更高大了一些,而且还在不停地上升,让他们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无力感觉!
冰冷的河水涌上脚面,让惊讶的好汉们找到了这一错觉的原因:自己的船,正在迅速地向下沉!
惊慌的叫声从他们口中发出,踏板上的好汉们,因为两船高度相差过多导致踏板倾斜,一个个地掉入水中,在里面费力地扑腾着。
船不停地下沉,好汉们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愤怒无助地看着水面漫过自己的腰部、胸膛和脖颈,终于体会到了,当初残杀那些官兵时,那些被淹死官兵的感觉!
整艘船,带着上面满满的巨山好汉,迅速沉入水下。无数的水鬼嘶吼着,蜂拥而至,抓住那些害死自己的敌军,将他们撕得粉碎,让一篷篷的鲜血,涌上水面,将这一片水泊,染得鲜红鲜红。
巨山水泊附近的百姓,都在惊讶地传诵着一个消息:巨山水泊的好汉们,被远征而来的官军打败了!
据说,水性天下第一的浪里黑条,被官军淹死在了水里,一同在水战中死去的,还有他部下所有水性极好的好汉。
水军的另一位头领朱顺,被官军副帅亲自擒住,也不上报,便在密室中关了起来。待得众人再看到他时,他的身上,已经被斩了数百刀,伤口无数,整个尸体已经看不出一点人形。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百姓们也不敢出门,整日里躲在家中,提心吊胆地看着风色,也不敢再给巨山岛上的好汉们报信。反正附近水上的好汉都被官军在这几天扫荡一空,就是想报信,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报信的人。
“兔子不吃窝边草”,好汉们虽然喜欢抢掠,却不抢劫附近民家,有时还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为自己提供安全保障。官军可就大不相同,有了抢劫的机会,哪肯放过,附近家底殷实的人家,就被官军扫荡了几次,家里的细软都被搜走了。
幸好这次带队的,是秦老将军的女儿秦贵妃,军纪森严,在她的强力镇压之下,官军们还不敢做得太过份,只发些小财,也就算了。
在几天的扫荡之后,李小民已经率军清除了周边的水寇,搜集了大量船只,将大批的军队,运上了巨山岛。
巨山岛占地广泛,果然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岛屿。在岛的西南侧,一座巨大的高山耸入云端,巍峨壮丽,便是天下有名的巨山。
勒马立于巨山脚下,看着满目壮观的山水风景,那身披甲胄、绝代风华的丽人不禁慨叹道:“如此好的风景,却被贼寇占据,真是可惜!”
与她最亲近的宫中内侍,大军副帅李小民骑着一匹白马,恭敬地侍立在她身后,看看别的侍从都远远地在周边保护,便催马上前,凑到她身边,低声笑道:“既然娘娘喜欢,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建一座行宫,在这风景秀丽的山水之间,双宿双飞,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娘娘说这样可好?”
秦贵妃美艳面庞上,浮起一朵红云,想要伸手轻轻打他一下,却又怕被侍卫们看到自己这般轻狂举止,只得抬手轻掩脸上红晕,低声道:“小声些,若被别人听到了,今天晚上,不让你上床!”
李小民嘻嘻一笑,也不在乎她的威胁,只在心里得意地想道:“敢对老公这么说话,今天晚上,一定要活活弄死你!”
秦贵妃努力抑制狂动的心脏,抬起头来,看着山上隐然挥动的旗帜,叹息道:“这山势如此险峻,若要强攻,只怕损伤必多。小民,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么?”
李小民搔搔头,微笑道:“一时还没有。不过过几天,说不定就能想出来了。可是,我想主意需要娘娘帮忙才行,娘娘说对不对?”
秦贵妃脸上红云泛起,轻咬樱唇,恨恨地道:“每次你都这般说,所有羞人的事都替你做过了,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李小民微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个姿势很有趣,今天晚上,定要与娘娘试上一试!”
秦贵妃被他说得羞窘不堪,再不理他,催马驰开,一直奔到军前,喝道:“秦宜福,你可准备好要攻山了么?”
秦宜福从军中迎出,向自己最尊敬的姑母躬身拱手道:“姑母在上,小侄已经准备停当,只听姑母一声令下,便可以攻打巨山。”
李小民拍马从秦贵妃身后驰来,笑道:“秦将军果然干练,这么短时间就能准备停当,佩服啊佩服!”
秦宜福慌忙陪笑道:“李副帅过奖,末将愧不敢当。小将这不过是一点小小聪明,哪里及得上李副帅足智多谋,又英勇至极,连立大功,令人敬仰!”
李小民微笑谦谢,心里却在想着:“大家都是亲戚,别叫官衔了,干脆就叫姑父,岂不甚好?”
秦宜福哪里想得到自己敬若神明的姑母竟然跟面前这小子有了一腿,仍是恭敬地向秦宜福请令,在她一声令下之后,便带上大队人马,前去攻打巨山。
李小民攻山攻城并不在行,因此也乐得远远地呆在后面观战,看着秦宜福自己去啃这块硬骨头。
攻山器具,都已准备停当,大军正要逼近巨山之时,忽听战鼓震响,山门大开,一支军马,自山上下来,到山前摆开阵势,数十名头领,立于阵前,挥舞着兵器,向官军大声叫嚣,讨敌骂战。
秦宜福率军到了阵前,见贼寇如此张狂,被官军逼到山下,仍敢带军出迎,不由纳罕,引军逼近敌方,拍马出阵,大喝道:“巨山草寇,见朝廷大军来到,何不跪地投降,以保残生?”
巨山头领,都闻声大骂。却有一个道士止住骂声,催马走到阵前,冷冷喝道:“你这小辈,大言不惭,今日到此,贫道便要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秦宜福远远望见这道士,心头微惊,知道这道士便是前日里在山寨火拼,杀了智猩猩二人,夺了第一把交椅的出云龙公孙不败,凝视他的面庞,见他身材高瘦,年纪约有四五十岁,面容苍老,身穿道袍,长须在胸前飘扬,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公孙不败冷笑几声,回身向一个头领喝道:“宋武,你且上前,斩了那小辈首级来报!”
那头领身披一件虎皮大衣,雄纠纠地拍马走到阵前,仰天大笑道:“吾十三岁便上高山,三拳两脚打死一只猛虎,尔看这虎皮,犹穿在某的身上。尔这小辈,见了某家神威,还不跪地求饶么?”
李小民陪着佳人远远在后阵观战,本来离得甚远,却因为耳聪目明,隐约听到那人说话,不由暗自好笑:“十三岁的虎皮衣服,一直穿到现在,这好汉也太穷了点吧?无端打死老虎,要是在我们那个时候,被动物保护局的知道,说不定要拿你抵命!”
秦宜福见此人身材高大,也不敢怠慢,为振军威,催马而出,打马盘旋,与宋武战在一处。
他出身武将世家,自幼习武,又久经战阵,与宋武来回交战几十回合,卖个破绽,引宋武来攻,趁隙狠狠一击,将他击落马下,惨死当场,仰天大笑道:“打虎英雄,就是这般本领么?想不到巨山草寇,都只是会大话唬人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