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憨憨道人
但方鉴手执紫微玄符,看着眼前认罪求饶的众人,振声言道:“天条律法,定世之基,森严至大,不容侵犯。明犯天条者,轻以刑惩,重以律诛!虽天尊大帝、道君佛陀,一概无赦!”
……
佑海龙宫两千余龙神,在五洲十二国上空被斩杀。
‘时天降龙头,如落雨雹,大者数十丈,小者十数丈,五洲境内随处可见。俄而,龙血倾盆而下,遍沥五洲,凡所生灵,触之者疴病皆愈,耳聪目明,残者复健,弱者长寿。后又有龙尸坠落,长者数百丈,短者数十丈,龙尸遍布山川江河,野陆田丘,其表有灵光闪烁,数年不腐,凶禽猛兽及家犬多有啃食其肉者,数载之内渐通灵性,或成精,或成怪,各异之。’
——白石界《五洲旧录》
“三界巡察使兼天法院司法天神方鉴,清查白石界仙官腐堕一案,并执天律,肃反逆臣名录如下:
六品仙官以上三品仙官以下,重罪者共二万四千五百七十七人,尽皆免职,分形灭神。
六品仙官以上三品仙官以下,轻罪者共六万九千三百一十三人,尽皆免职,戮其形,打入畜生道。
九品仙官以上六品仙官以下,重罪者共八万六千七百零九人,尽皆免职,分形灭神。
九品仙官以上六品仙官以下,轻罪者共十一万五千二百人,尽皆免职,戮其形,打入畜生道。
……肃反之后,白石界仙官神职十去其九,天庭暂失掌控之力。”
——太玄都省《白石界肃反录》
在方鉴亲自发起并主持的白石界大肃反下,天庭在白石界的仙官体系已经基本被方鉴杀空,直接让天庭暂时失去了对白石界的统掌力量。
第570章 邪神之议
白石界仙官几乎被杀光,天庭必须要对这空出来的神职进行补任,否则就等于抛弃了白石界。
但这个事方鉴是没权力管的,他没有任命仙官神职的权柄,这是太玄都省的权柄。
不过,有一件事方鉴是必须要安排好的,那就是对于白石界的邪神,一定要进行彻底的清剿。
邪神的出现不能怪那些凡间的生灵,如果天庭仙官靠得住,不坑害他们,他们何必去信仰邪神?
所以清剿邪神这件事,必须天庭亲自出面,至于被夕垣那群蠹虫损害的天庭公信力,只有让时间和后来仙官的努力去修补了。
看着眼前的五百多名仙官,这是在大肃反之后的成果,对,就是成果。
在白石界这样腐堕的环境之下,还能有五百多个一尘不染的仙官,这就是最大的成果。
对于这些仙官,方鉴自然是敬佩的,所以完全没有端三界巡察使的架子。
“诸位同僚,我已经向太玄都省上了奏疏,表彰诸位的操守清节,相信不久后大主使便会降下法旨,对诸位进行升赏。”方鉴笑着说道。
以陵修为首的五百余名仙官立刻起身拜道:“多谢鸿清真人。”
方鉴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对于白石界日渐泛滥的邪神信仰,诸位同僚有什么想法吗?”
众仙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纷纷齐声说道:“邪神蛊惑生灵,残害众生,理当以雷霆之力剿除。”
听着五百多名仙官统一的‘剿除邪神’声音,方鉴微微笑道:“邪神,是要剿的,但我是说,该怎么剿?有什么章程?嗯?”
说到这里,方鉴起身道:“诸位同僚,尽可畅所欲言,只要是有自己的看法,都可以说出来,言者无罪嘛。”
听到方鉴这话,在座的一大半仙官都摇了摇头,但并不是反对方鉴,而是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有一名鹤发长须的六品仙官在一阵权衡之后,立刻站起身来说道:“启禀巡察使,下官有一点拙见。”
“哦?”方鉴看着这个六品仙官,脑海中的记忆涌出,当即笑道:“原来是盂兰山山神,请讲。”
盂兰山神拱手一礼,然后说道:“下官认为,邪神当剿,但要慢慢剿,急不得。”
“咦?”听到盂兰山神这话,在座的一众仙官都十分奇怪地看向了盂兰山神。
就连方鉴也是目光微讶,并朝盂兰山神问道:“怎么说?”
盂兰山神道:“因夕垣等人恶行,如今我天庭神官已经丢失了白石界凡人的信仰。如今白石界凡间各国,已是普遍信奉邪神。若是天庭以雷霆之力剿灭邪神,这并不能给白石界生灵有所启示,相反,他们会因这一个邪神的消散,转而去信仰别的邪神,如此一来,不仅邪神无法彻底根除,对于天庭来说也是吃力不讨好。”
说到这里,盂兰山神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以下官拙见,天庭对于邪神,理当剿灭。但应当慢剿、缓剿,凡人信奉邪神是要付出代价的,邪神要实现凡人的许愿,势必会向凡人们索取更多的供奉,甚至危害凡人的身、命,到了那个时候,凡间生灵才能认识到邪神之恶,才能对邪神产生摒斥之心。到了这个时候,仙官们再显圣诛杀邪神,再行宣法点化生灵,使其重归正信。如此一来,对我天庭来说,既可以不做太多无用功,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获取白石界众生信奉。”
听完盂兰山神的话,在座的大半仙官都觉得非常有道理,然后纷纷附议。
这个办法的确巧妙,而且操作起来十分方便,简单来说,就是白石界生灵现在已经不信任天庭了,转而信仰那些邪神。
那么很好,天庭顺势而为,先对那些邪神置之不理,让他们借助白石界生灵的信仰发展,邪神之所以叫邪神,是因为它‘邪恶’,当那些邪神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肯定就会向凡间生灵索取更多的供奉,甚至是他们的亲人、肉身、性命、魂魄。
而每当一个邪神发展到这一步时,天庭立刻就出面显圣将其诛杀,这时再以天庭仙官的名义对信奉这个邪神的凡间生灵进行宣法布道,使其重新归入天庭正信,这样做既可以让凡间生灵认识到邪神的真面目,也可以重新认识天庭的力量,显然比隐藏在幕后去默默无闻的剿灭邪神,然后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生灵再去转信别的邪神,如此反复拉扯要强很多。
就好比你的晚辈和你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和信任危机,转而去信任一个别有用心接近他的人,这时候你不去管他,更不去管那个别有用心的人。
而是等他被那人骗的吃尽了苦头,到最后走投无路时,你再把那个人送进监狱,然后再来劝你这个晚辈改邪归正,这个效果是非常好的。
但是如果你一开始就把那人吓走了,那你的晚辈还会再去信任另一个人,总之就是不信任你。
这样反复拉扯,对你来说浪费时间,对他来说越陷越深,甚至醒悟的那一天比想象中来的还晚,甚至有可能把你给耗的失去耐心和警惕心,最终再次铸成大错。
可是,如果按盂兰山神的办法来做的话,前提就是那些生灵要吃更多苦,受更多的罪。
所以虽然大部分仙官都赞同此议,方鉴却摇头说道:“白石界生灵转信邪神,并不是他们的错,而是天庭的错,天庭应当尽快剿灭邪神,安定众生,绝不能为了图自己方便,再陷生灵于水火之中。就算往后会有邪神不断再现,天庭也应当时刻警惕剿除,不得松懈,这本就是我天庭的职责所在。故而,此议纵好,我不取也。”
听到方鉴这话,盂兰山神微微一愣,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朝方鉴拜道:“鸿清真人慈悲。”
其余仙官也纷纷起身拜道:“鸿清真人慈悲。”
方鉴也没有责怪盂兰山神的意思,反而朝他笑道:“我只对事不对人。”
盂兰山神松了口气,躬身拜道:“鸿清真人英明。”
随后方鉴摆了摆手,道:“邪神之事,大家都下去再想想吧,我也仔细想想。”
“是,下官告退。”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拜道。
……
三日之后,太玄都省来人了,来的还是方鉴的熟人,也就是同佥书太玄都省事益山。
随同益山一起来的,还有两名女仙,她们是太微玉清宫的女仙,是方鉴向太玄都省递交奏疏之后,太玄都省请太微玉清宫舍人巫山娘娘派来的人。
她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解决白石神府御花园内那些‘人花’的,这些‘人花’是一定要安置妥当的,这也是天庭的责任。
拜见过方鉴之后,两名女仙便在王骥的带领下直奔御花园去了,方鉴也没留她们喝茶,兴许人家也看不上这下界的灵茶。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是方鉴和她们,还是她们和方鉴,都没有共同语言。
所以在两名女仙前往御花园后,现场就剩下了益山和方鉴,还有整个白石界现存的五百余名仙官。
“我是来宣读太玄都省都统大主使和知太玄都省使法旨的,鸿清真人,请将你前次上奏表彰的众仙官召来听旨吧。”公事为先,所以益山并没有先和方鉴叙旧,而是先宣读诏书。
方鉴闻言微微一笑,转身指着身后五百余名仙官说道:“他们都在这里了。”
第571章 方鉴无情吗
这次太玄都省的法旨完全就是一张升官表,整个白石界余下的五百多个仙官全部原地升了两级。
五品的升为三品,六品的升为四品,七品的升为五品,八品的升为六品,九品的升为七品。
这一次五百多人的晋升,完全在方鉴的意料之中。
在夕垣统治的白石界这种环境下,能够坚守天律,坚守道心不堕淤泥之中,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能力。
所以在这种考量之下,再加上白石界现在仙官奇缺,所以每个人就直升两级,先把新的白石神府班子搭起来。
不过,经过晋升之后,白石神府也只有一个三品巡天校尉,他之前是趔铜江的五品水神,晋升后成为了白石神府三品巡天校尉,也是现在整个白石神府序列里职位最高的。
“太玄都省的意思很明显,先把白石神府重新搭建起来,以后地陆上的仙官神职再慢慢来任命。”宣旨完毕后,益山与方鉴坐在白石神府中的一座小亭内说道。
因为天庭的官员都是仙官,也就是神仙,有着无穷的精力和近乎于无限的时间,所以从一品到九品仙官,全部都由天庭中枢来进行任命。
下面的人只有举荐、遴选的权力,而没有任命权,仙官任命权直接掌握在玉皇大天尊和大主使手中,范围扩大之后便掌握在太玄都省的手中。
当然,例如二郎神的封地灌江口、方鉴的封地断界山等等,这些地方的仙官任命,都是由受封之人上举太玄都省,然后太玄都省再根据他们的举荐任命就行。
“新的白石神君有人选了吗?”方鉴为益山到了一盏灵茶,然后问道。
益山作为四品同佥书太玄都省事,比方鉴低了一级,看到方鉴为自己沏茶,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然后他饮了一口灵茶,说道:“我只是听说,听说新白石界神君会从天法院现存的几位司法天神中擢选。”
“哦?”方鉴听到这话不由眉头一挑,他也是司法天神,但他刚刚晋升三界巡察使,而且现在他还是三品仙官,绝不可能被任命为一品神君。
可是,另外几位司法天神,他们现在也只是五品仙官,一下子提到一界神君,那可是连跨五级。
想到这里,方鉴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界清真人!
界清真人是天法院资历最高的人,他在天法院任职的时间甚至超过了夕垣当白石神君的时间。
如果论资排辈的话,界清真人是最有可能连跨五级,一跃而成为白石神君的。
况且让一个在天法院有任职经历的人来做一界神君,最差也不会再变成夕垣那样的人。
另外,界清真人这个人方鉴也是理解的,做事能力他是有的,且性格宽仁温厚,作为执掌一界的神君,就需要这样的人。
“如果简阳上人没有遇害,他其实也是合适的人选。”方鉴缓缓说道。
益山闻言有些疑惑,看着方鉴道:“简阳上人?他可是一上任就把火烧到了你的头上,还把你发配到蓬莱天街巡街。如果没有道天楼一事,你现在还在蓬莱天街,你还为他说好话?”
方鉴听到这话不由摇头一笑,道:“简阳上人其实是个极有手段的人,从他放走白素贞,再请月老催动她与许仙的天缘就能看出来。至于我被罚,那是因为我触犯天律,被罚是理所应当,简阳上人并没有什么错。”
益山听到这里,不由微微一叹说道:“要是简阳上人听到你这番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方鉴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二人又坐了片刻,益山便起身告辞了。
方鉴将益山送走后,便再次前往王骥和众仙官所在的大殿内,继续商议邪神之事。
……
白石神府御花园,这里现在已经大变样了,首先以前那些供白石神君等人观赏的奢侈装饰全部被移出,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灵阵,这些灵阵专门用于维持严卿儿她们的生命力。
这几日以来,严卿儿等一众‘人花’们享受到了最舒适、最安心、最悠闲的生活,她们不用再害怕得罪白石神府的人从而受到严酷的折磨,或者直接被挖断根茎、被烧死等等……
尤其是当那两位天庭的女仙来后,她们更是受到了最好的照顾,那两位女仙带来了天庭专门为玉皇大天尊养育仙花的阵法、灵泉甚至是土壤。
只是短短几天,严卿儿等人便过上了这一生都未曾想象过的美好生活。
这一日,两位女仙正在不断用道法检查这些‘人花’的情况,忽然一身碧衫的瑄瑛从花园外跑了进来说道:“鸿清真人来了。”
那两名女仙闻言不由眉头微微一皱,然后便收了道法站起身来。
不多时,方鉴从御花园的月门中走了进来,当他的目光落在花园中那满满一园的‘人花’时,眉头也皱在了一起。
而随着方鉴进入御花园,他身上的神威也立刻影响到了花园内的人花,这些原本鲜妍美丽的人花立刻在方鉴的神威下变得凋萎无神起来。
瑄瑛见到这一幕,当即来到严卿儿身边说道:“母亲,诸位阿姨不要害怕,这位是鸿清真人,是他抓了白石神君他们,是他救了你们啊。”
一听到瑄瑛这话,那些‘人花’们顿时一抖,方才给她们无穷压迫的神威立刻变成了温暖和煦的春风。
她们无不感激地看着方鉴,但她们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报答方鉴,所以,‘人花’们立刻振奋精神,她们想要开出最美丽、最鲜艳的花景献给方鉴。
“鸿清真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左边的女仙毫不客气地朝方鉴说道。
她们的确不用害怕方鉴,因为她们是太微玉清宫的女仙,也就是玉皇大天尊身边的人。
方鉴对这位女仙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二位道友,她们还能重新恢复人身吗?”
右边的女仙摇了摇头,轻轻将一缕鬓发撩到耳后,然后蹙眉说道:“她们被做成灵花的时间太久了,肉身魂魄已经和花身彻底融合,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来的人身了。”
左边的女仙道:“除非鸿清真人去请那些证道太乙金仙大仙、大神们,而且还要是精通木行道法的人,或许有可能恢复她们的人身。”
方鉴一阵沉默,他只怕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那左边的女仙看到方鉴沉默,眼底忽然升起一丝揶揄之色,立刻朝方鉴说道:“其实有一位大神慈悲心肠,如果鸿清真人肯去求一求她,她一定会来而且有能力将她们所有人都恢复人身的。”
方鉴听到这话,当即问道:“谁?”
左边女仙笑吟吟地道:“南海紫竹林的观世音菩萨。”
方鉴闻言,一双目光当即落在了这位女仙的身上,面无表情地一直盯着她看。
起初这女仙脸上还保持着笑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转而变得严肃起来,就连她身边的那个女仙也意识到了气氛的诡异。
但方鉴的目光还在盯着她看,直看到她脸上的严肃之色也逐渐消失,最后变得不知所措,一会儿低下头去,一会儿扭过头去,但却始终无法避开方鉴的目光。
终于,在方鉴的目光中,在快要凝滞的气氛中,这女仙终于受不了,直接朝方鉴喊道:“人家只是开个玩笑,你干嘛呀?”
说完,她的眼里泛起一丝水雾,看上去十分柔弱委屈,我见犹怜。
方鉴终于说话了,只见他看着女仙淡淡地道:“你以为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吗?”
“鸿清真人,你这个人真无趣,伊伊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终于,另一位女仙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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