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憨憨道人
第658章 生死本是自然理
刘元兴,大柳庄人,今年六十四岁,和刘大业的父亲刘元奇同辈。
其实像在人间一个村子里居住的,基本都是同根同源的人。
比如刘元兴,他的太爷爷和刘元奇的太爷爷是亲兄弟,只是在他爷爷们那一辈分了家,所以就成了两房人。
凡是住在一个村子里的,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或者有血缘关系,尽管历经数代人,血缘关系已经很淡薄了。
今天刘元兴一大早便去了北山坡上放牛,到了下午时分,夕阳西斜,刘元兴才赶着牛从北山坡下山回家。
走到半路上,刘元兴又遇到了一同来放牛的刘大智,刘大智比刘元兴低一辈,但两人的年龄相差并不多。
刘大智今年六十二岁,只比刘元兴小了两岁,不过,看起来才六十二岁的刘大智,看上去却比刘元兴还要老。
刘元兴看到满脸沧桑的刘大智,心里不禁微微一叹,这个刘大智是个老实人,生了个儿子也是个老实人。
所以结果就是,这一对老实的父子被家里那个女人给管的死死的。
这个女人就是刘大智的儿媳妇胡氏,自从嫁到刘大智家,就把整个家给把持的死死的。
而且这女人还十分不讲孝道,她嫌弃公公刘大智老了,吃饭不让他上桌,每顿只让刘大智吃半碗,而且刘大智不干活甚至还不给吃饭。
家里有活干,刘大智要干七分,家里没活干,那就去放牛,打草,反正不能闲着,闲一天就没饭吃。
刘大智的儿子也是个老实人,根本管不住胡氏,就连大柳庄的人也经常看不惯,背地里闲言碎语说个不停。
那胡氏还很骄横,要是听到谁说自己的闲话,绝对能堵着你的门骂你一整天。
村里唯一不怕胡氏的就是刘元奇,刘元奇也经常把刘大智叫到自己家里吃饭,刘元兴有时候也会这么做,要不然刘大智早就被饿死了。
“元兴大伯。”虽然年龄相当,但毕竟辈分在那里,所以刘大智在看到刘元兴的那一刻马上赶上来叫了一声。
刘元兴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把牛赶在一旁,就地坐了下来道:“来,坐下歇歇。”
“好。”刘大智点了点头,也把牛赶到一旁吃草,然后端了一块石头放在地上坐了下来。
刘元兴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半张饼子,递给刘大智道:“慧颖烙的饼,我还没吃完,拿回去又懒得背,来,我们把它吃了。”
慧颖是刘元兴的儿媳,为人孝顺温柔,刘大智也没客气,从刘元兴手里接过给他掰的一大半饼子就吃了起来。
两人一边吃饼子一边聊着哪里的草好,哪里的地肥,最后一直聊到了刘大业进山遇到野兽的事情。
“早知道大业遇到了事,大本和慧颖已经去上门看过了,我还没去看过,明天能去就过去坐一坐。”刘元兴说道。
刘大智笑道:“我去看过了,大业没事,已经活奔乱跳的了。”
刘元兴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说话间,刘元兴抬头在北山坡半山腰小路上往下一望,只见下方田垄如梯,层层叠叠,夕阳照红了北山坡,满山苍翠如翡,田畴虫鸟轻鸣。
再往下看,就是大柳庄的村庄,此刻村子内正炊烟袅袅,静谧无暇。
刘元兴随手摘了一根茅草剔牙,然后悠然地道:“我这辈子活够啦,儿女孝顺,孙子孙女聪明伶俐,没啥遗憾的了。”
刘大智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无比淳朴的笑容,笑容挤着他脸上岁月的痕迹,堆起一道道沟壑,“元兴大伯福气好啊。”刘大智真诚地说道。
刘元兴哈哈一笑,然后再次朝北山坡四面八方望了一眼,然后突然一阵兴起,抬手拍着身下那块地说道:“这地方好,这地方好啊!”
随后,刘元兴与刘大智起身赶路继续下山,在下山的路上,刘元兴不知为何精神状态极好,甚至还唱起了乡谣,中气十足。
两人在村口分别,各自赶着牛回到了家里。
刘元兴将牛关进牛圈,然后走进家门,儿媳系着围腰,看到刘元兴进门后道:“爹您先歇息会儿,马上吃饭了。”
“好。”刘元兴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忽然觉得有点疲惫,于是便脱了鞋子,躺上床想要休息一会儿。
刘大智关好牛回到家里,他儿媳胡氏见他回来,甩了一张冷脸道:“饭在灶上。”
刘大智也不吭声,默默地走到厨房,在灶上揭开筛箕,筛箕下面扣着一碗剩饭,半碗饭,半碗菜,就这么多,爱吃不吃。
刘大智端起碗,抽了筷子走出门,蹲在院子里便吃了起来。
当他一碗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忽然看到院门口出现一个白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刘元兴的儿子刘大本。
刘大智瞬间呆住了,因为刘大本身上穿着白布麻衣,头上带着孝,只见刘大本‘扑通’一声跪在刘大智院门口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悲声说道:“老大哥,我爹他……我爹他去了,老大哥你们家的人要是都在家的话,就去我家送他老人家一程吧。”
说完,刘大本又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往下一家去报丧了。
刘大智呆呆地看着院门口,嘴里的饭都忘了往下咽。
为什么?明明下山时还好好的,又能吃饼,又能说话,还能唱歌,怎么突然就……
不过,刘大智没有去想那么多,他赶紧起身回到厨房里把碗筷放下,然后走到堂屋对他的儿媳胡氏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元兴大伯走了,宏静回来后你们都过去帮忙。”
说完,刘大智便跑出了家门,当他来到刘元兴家的时候,发现刘元兴家已经挂起白布,所有人都披麻戴孝,而刘元奇一家人已经早早地过来,正在屋内为刘元兴擦身体,换寿衣。
……
“寿数到了,身体再好,精神再好也得死啊。”方鉴立在刘元兴家门口,心中暗暗说道。
天地间那么多人修行、求仙,为的不就是能逃脱轮回,长生不死么?
不过,刘元兴的死亡已经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了,无病无灾,没有任何痛苦,回到家里往床上那么一躺,阖然闭眼,安然离去,这也是一种福气啊。
作为外来的客人,方鉴并没有冒然进入刘元兴家,而是站在外面等候着。
这时候大柳庄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当刘元兴儿子刘大本报丧完毕后,也快步赶回了家中。
当刘大本看到外面的方鉴时,当即上前拱手道:“方公子。”
方鉴看着刘大本道:“我听说令尊过世了,正好如此我暂住大柳庄,所以想过来送一送令尊,只是不敢冒昧进去,大本兄弟,节哀啊。”
刘大本眼眶微红,闻言哽咽道:“多谢方公子。”
然后刘大本退后一步,朝方鉴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民间的习俗,家里长辈去世,晚辈要去同村亲友家报丧,见面首先磕三个头,然后说明自己家谁谁谁走了,请你们来我家帮忙或者坐坐。
如果别人没有这样‘请’你,你是没法去的,人家都没请你,你去干嘛?
所以刘大本朝方鉴磕头之后,等于正式邀请了方鉴来家中为刘元兴送行。
方鉴进入刘元兴家后,接下来就是一众大柳庄的老人们坐在一起谈话,定下丧礼的一些事情还有挑选出殡下葬的吉期。
这个过程方鉴是不能参与的,最后刘元兴的吉期挑选在三日之后,也就是说他要在家中停灵三日。
方鉴站在院子里,在他身后有两个穿着鬼差袍服,身上阴气极为浓郁的人,正是地府负责此地勾魂的鬼差。
在听到刘元兴下葬吉期之后,左边的鬼差说道:“三天后,今天十七,也就是二十出殡,十九晚上勾魂。”
这是地府的规矩,凡人身死后,如果人间已经为他挑选好了出殡下葬的吉期,那么就允许他的魂魄暂时停在肉身上,等到出殡的前一晚再拘魂入地府,一来让亡者在这几日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二来也是地府的慈悲,让亡者好好在看看家人,看看生前的熟人。
另一名鬼差闻言,点头道:“好,那先上拘魂索吧。”
说完,只见这名鬼差抬手一扬,一条拘魂索立刻飞落到了刘元兴的尸体上,将他的魂魄牢牢固定在尸体上面,以免在停灵期间魂魄离体,不然到时候回来拘魂找不到魂魄可就麻烦了。
做完这一切后,两名鬼差朝方鉴看了一眼,然后便转身化作两道鬼气飞出了刘元兴家,朝着土地庙而去。
而方鉴在看到两名鬼差离去后,立刻抬手打出一道仙光,落到了刘元兴的魂魄之中,那是他的一道神念,有了这道神念标记,等到鬼差拘拿刘元兴魂魄时,他就会施展‘如意化相’神通,变成一道魂魄灵光落在刘元兴身上,并以一个普通鬼魂的视角进行一次地府之旅。
这是他此次下界巡察的重点,绝对不能疏忽,所以他提前用神念在刘元兴魂魄之上做了标记。
第659章 地府见闻(1)
刘元兴停灵第二日夜,距离子时还差半刻。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整个刘元兴家却是灯火通明,整个大柳庄的男女老少以及刘元兴的亲朋好友都在院子内外忙碌着。
当然,有些在忙着做事,有些则在忙着玩。
喝酒的,划拳的,聊天的,推天九的(牌九),总之各种娱乐手段都被大家拿了出来。
尤其是那些小孩子,更是异常兴奋,在一起玩游戏、捉迷藏,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刘元兴的魂魄虽然不能离体,但却可以坐起来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在招呼客人,不断地给人上茶、劝酒,和村中老辈人一起张罗、安排各类事务。
儿媳则在厨房内外忙碌着,一会儿安排那家主妇洗菜,一会儿安排另一家主妇洗米……
他看到刘大智在院子里的角落旁烧水,不管喜事、丧事,你家里的热水肯定是不能断的。
他还看到自己孙子在和那些小孩子一起玩耍,虽然头上带着孝,但脸上却满是笑容。
这个小崽子,刘元兴笑着骂道,但他却毫不生气。
就在刘元兴看得津津有味时,耳边却传来一个冰冷阴森的声音,“刘元兴,该上路了。”
刘元兴一愣,随后便朝一旁转头看去,却见两个鬼差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这时刘元兴魂魄之上仙光一闪,方鉴已经施展如意化相附到了刘元兴的魂魄上面。
那两个鬼差并未发现方鉴,就连刘元兴自己也没有任何感觉。
刘元兴在愣神过后,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他要‘走’了。
这是真正的要走了,他要离开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大柳庄,他要离开自己的亲人、兄弟、儿女、孙子,他要离开这一世的所有人和事物。
灵堂外面正在发生的那一切,还有灵堂外面的那些人,他要离开他们了,并且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见,就算见到,也不再是一样的人,也不再有一样的记忆了。
“不……”刘元兴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想走,“我不走!”
“嗯?”两名鬼差闻言顿时双目一瞪,只见左边的鬼差猛地将拘魂索一拉,刘元兴的魂魄瞬间被拉出了肉身。
刘元兴扭头朝自己肉身看去,他想要挣脱身上的拘魂索,但无论他怎么挣扎,那捆在身上的拘魂索都纹丝不动,并且那鬼差单手抓着拘魂索无比牢固,任刘元兴如何挣扎都稳稳地被鬼差抓在手里。
见到刘元兴挣扎,另一名鬼差大喝一声,举起打鬼棒上前便打了刘元兴三棒。
刘元兴顿时疼得哀嚎不止,但他一边哀嚎,一边不住地说道:“二位鬼差,求求你们让我还阳吧,我还没活够,我还没看到我孙儿结婚成家啊。”
无论一个人生前有多乐观,多洒脱,一旦到了这个时候,很少还有能继续乐观洒脱的。
刘元兴毕竟是个凡人,到了真该离去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舍不得!放不下!
但是,地府的阴律可没有人情可讲,刘元兴话音刚落,打鬼棒就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刘元兴直被打的鬼哭狼嚎,整个灵堂内也一瞬间变得阴风阵阵。
十几下打鬼棒下去,刘元兴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直接被鬼差用拘魂索拖着拉了出去。
刘元兴一路哀嚎,一路苦求,只愿再多呆一晚,再看看自己生前的亲朋好友。
但两名鬼差一路上都充耳不闻,刘元兴要是走得慢一点,打鬼棒就会落下来。
等到了土地庙前时,刘元兴的鬼魂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
土地神苏晏立在土地庙前,两名鬼差带着刘元兴走了过去,并道:“土地神,查簿吧。”
苏晏点了点头,然后拿出土地簿查看、对照,最后说道:“此乃大柳庄刘元兴鬼魂,没错。”
刘元兴听着鬼差的话,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是大柳庄的土地神,于是连忙哀求道:“土地神,求求你,跟两位鬼差说一声,让我多留一晚吧,求求您了,土地神。”
刘元兴话音落下,鬼差的打鬼棒也同一时间落了下来,刘元兴立刻便被打倒在地,而那鬼差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手执打鬼棒对着刘元兴又是一顿猛打,口中大声喝道:“生死有命,魂归地府,此乃阴律天规。我等日夜奔波,四处拘魂,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哀嚎,劝你乖乖随我们上黄泉,再敢拖拉,打鬼棒下并无人情!”
刘元兴又挨了二十多棒,他鬼魂已经变得飘渺虚散,受伤极为严重。
苏晏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实在忍不住开言提醒道:“二位道友,他毕竟是个凡人,身死之后眷恋人间也是常情,这般殴打实在不该。”
两名鬼差闻言,立刻抬头看向了苏晏,随后左边的鬼差道:“土地公,我们阴司如何拘魂自有我们的规矩,你不要越界了。”
苏晏默然,不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精舍,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随后两名鬼差直接拉着刘元兴魂魄进入了那阴雾之内,正式踏上了黄泉路。
一上黄泉路,看着身后通往人间的阴雾消失,刘元兴彻底死了心,他知道,踏上了黄泉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一刻,他不在哀求,也不再哭嚎,绝望地认了命。
黄泉路上十分繁忙,无数鬼差来来往往不停,但他们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相互之间却没有任何沟通交流,哪怕遇到熟识的人,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
刘元兴也看到许多鬼差押着各类鬼魂走在黄泉路上,但每个鬼差都会冷声提醒道:“不许和别的鬼魂说话。”
刘元兴也收到了提醒,一路上被拘魂索拖着,用极快的速度沿着黄泉路走了下去。
最后,一道巨大的鬼门出现在了眼前,那鬼门两边是绵延无际,有着无限高低、无限宽长的阴墙,唯一的出入通道就是那座鬼门。
而那鬼门无比的巨大,比刘元兴见到的严州府整个城池都要大。
而在鬼门前,一队队阴兵驻守、巡逻,而负责镇守鬼门的,则是两名真仙境的鬼王。
“那就是鬼门关,进了鬼门关,你就彻底与这一世割舍了。”鬼差说完,拉着刘元兴便朝鬼门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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