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汽水西瓜味
无论是25岁就博士毕业、现在成为科学院研究员的王子运，还是一个人就挣得亿万家产、成为无限游戏公司设计师的林离，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王凡天这位人类文明之中前一百的大人物更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巨龙。
相比之下，原本的李恒只不过是一棵长势还算不错的路边野树。
他的生命轨迹一眼就能看到头，对于整个人类文明而言，他只是一个微小如尘埃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任意一个自然完全融合者都是远胜过他的天才，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得到的这份力量，他大概只会是某个连名字都不被提及的背景路人甲。
李恒有着全部的记忆，现在他的思维意识已经扩展到上百万份，但是最初的那些人格面对这位大人物时仍旧有着紧张的感觉。
“所以，不用把我想得太过难以理解，在我前面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你这位大人物才是我一直仰望着的存在。”
“现在的我只不过是这个宇宙中的一场意外，对于无尽的宇宙而言，原来的我和现在的我或许也无甚区别。”
王凡天将身体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深入骨髓的威胁感正在逐渐减少。
这份威胁并不是李恒本身带来的，而是他伪装在外面的那层碳基生物血肉，那是堪比完全体智慧生命的身体。
再次饮下一口茶，王凡天也不再闲谈那些小事，那些朋友之间的问题还是让王子运来说吧，和李恒面对面谈话实在称不上是愉快的体验。
他谈到了这一次的正事：
“再过几天各大陆的权力交接就会完成，新的统一文明即将正式建立，你觉得应该取一个什么名字。”
原本的鸿盟已经不再适用，统一文明不仅包括地球上的人类，还包括了原本的“智慧生命体平等互助协会”。
这个由外星人成立的组织囊括了80亿人，在那一年半的拉锯战中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世界上大部分政权的统一。
可选的名字有不少，比如人类共同体，文明共同体，星海共同体，地球联邦，人类联邦，智慧生物联合体等等。
没有多加思考，李恒直接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就叫文明共同体吧。”
第082章 未来的人
王凡天思考着这个名称，比起添加人类、地球、星海等等前缀，只用文明这一个词或许才是更合适的称谓。
不再局限于某些地区、某些物种，就像“鸿”这个字一样，宏大、囊括所有。
直到现在为止，高等智慧生物与普通动物之间的界限都并不分明。
海豚、虎鲸、黑猩猩等等都能够表现出相当明显的社会性，经过训练之后还会简单的制作和使用工具。
一些乌鸦和一些章鱼缺乏视觉自我认知能力，但也可以通过学习掌握新的技能，可以制造和使用工具来解决问题。
除此之外，蚂蚁、蜜蜂等等种群在整体上也能表现出相当高的智慧程度。
李恒从非人生物个体上得到的信息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虎鲸产生的信息量达到了普通人类的百分之一到十分之一，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超过了过去的某些有智商缺陷的人类。
人类存在的时间可以追溯到百万年前，但人类的文明史也不过区区几千年。
在他看来，只有组成了文明的生物才能称得上是达到了人类的智慧高度，这样的个体才是被这个全新文明认可的合法公民。
在王凡天思考着名称的时候，李恒将一边扭动着身体胖乎乎的帝江抓了过来，十几秒钟之后，这只生物机器人就模样大变。
它有着乳白色扇贝一样的外壳，内部则是一个软软的球状生物，刚一成型就显现出了极高的智能，分开的外壳缝隙里露出的球状表面显现出微笑的表情。
王凡天从名字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李恒手中出现的那个小生物，不由得又开始忌惮起来，这种恐怖的生产改造能力比单纯的破坏力要可怕的多了。
这个小生物是以果冻为原型开发出来的外太空探索专用生物，看上去有点像是白色的铁甲贝，被称为“白壳球”。
比起适应海水，能够快速繁殖变形、寿命极短的果冻，这些白壳球的寿命达到了50年，完全没有繁殖能力，本体战斗能力几乎为0。
但是它们的外壳能够抵抗大多数宇宙高能射线，耐高温与低温，即使在真空中也能封闭外壳存活数年之久，生命力及其顽强。
这些白壳球真正的核心是它们的“记忆黑匣”，一个有着黑色金属合金外壳的小圆球。
这种以果冻复制记忆能力为基础生产出的装置以DNA为存储介质，质量只有五十克的记忆匣子可以储存1ZB的数据，这是堪比一个普通人类百万年记忆量的信息。
即使一只白壳球已经死亡，它也能通过这个记忆匣子重生，继承原本的所有记忆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上。
在外太空的探索活动中，生物需要面临长时间的黑暗深空旅行，极端压抑的孤独环境，以及随时可能遇到的意外死亡危机。
比起成本更高的无人机器人，这些有着一定自主判断能力的“白壳球”不仅可以作为大型探索舰船的辅助人员，同时也能作为驾驶黑神生物战甲的地面战斗人员。
现在的超导量子计算机还没有解决温度和材料的问题，常温超导材料连影子都没看到，每一台量子计算机都需要稳定的低温环境。
面临其他行星极冷、极热交替的极端复杂环境，这些“白壳球”比起无人探索机器表现会好得多。
它们不仅可以通过神经接口正常使用人类的各种武器装备，还不用像无人机器人一样时刻保持稳定的通讯，可以自主进行行动。
来自深空的高能射线，来自太阳的太阳风，失去了地磁场的保护，这些都会极大地干扰通讯。
那几只从深海带回来的果冻并没有被全部杀死，其中一只的记忆被制作成了最初的记忆黑匣，所有的白壳球最初的自我意识都来自那一份记忆。
不同于有着更复杂欲望的人类面对这种肉体死亡与重生时“我非我”的恐惧，白壳球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死亡的概念。
在它们的意识里，记忆黑匣才是本体，肉体的消亡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身体，跟换了一件衣服没什么两样。
白壳球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地上，它们内部的球状身体大部分都是用于传输信号的神经组织，缺少外接辅助道具的情况下，本体比一只小猫咪还要无害。
李恒看着这个小家伙在地上滚动，笑着说道：
“相当不错的作品，优化了原本果冻粗糙的记忆复制能力，可以更长久地保存重要信息，对于探索宇宙来说是很好的帮手。”
果冻的变形伪装、高速繁殖能力让它们能以极快的速度扩张，但面对空旷无垠的太空，消耗更少的能量存活下去比这种战斗能力重要得多。
不说其他恒星系，单单太阳系边缘的奥尔特云最近处也距离地球数千个天文单位，最远处更是接近1光年。
现在能够执行长时间深空探索的小型舰船能够达到百分之一光速，以这个速度穿过奥尔特云，离开太阳系需要整整100年。
地球上的人类文明短时间内向前跨越了几十年，可控核聚变和基因技术的成熟让人类有了不可想象的伟力，但以人类目前的寿命却连太阳系都出不去。
这是一段长得令人绝望的时间，所谓的星辰大海更像是哄骗小孩子的童话故事，也难怪过去地球上的文明热衷于内斗。
人生不过区区百年，是用一百年的时间去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最后老死在无人的深空之中，还是在这百年里尽情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这个选择应该相当简单。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人类高层的计划中也暂时没有太阳系外的大规模探索计划，而是将精力全部集中在太阳系内部的八大行星和小行星带上。
从不好高骛远，这一点从古戈尔科技的名字上也能看得出来。
与此相对的是，以“无限”为名的跨国游戏公司被拆分重组，军工部门已经成为了古戈尔科技的一部分，虚拟游戏和通讯部门则成为了“乐园”的下属部门。
王凡天伸出手把地上翻滚着的小生物捧到手里，这个白壳球内部显现出一张红彤彤的笑脸画面，相当开心的在他手上摇摇晃晃。
他一直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这个新生的白壳球对着李恒说道：
“不，它们和果冻是不一样的。那些寿命短暂的小生物一生中从不会产生自我的欲望，即使有些微的疑惑也会被其他个体的记忆覆盖。”
“但白壳球不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历的不同，它们会逐渐拥有真正的自我。只要它们通过基础的测试之后，就会被视为拥有智慧的合法公民。”
在最新通过的法律中，对于智慧生物的判定做出了一些明确的规定。
白壳球的基础智能已经达到了智慧生命的标准，但却缺少自我欲望，难以形成可持续的文明。
一旦缺少了人类的命令，它们甚至不会去主动摄取能量维持生存，而是会任由肉体死亡，只剩下一个装着大量记忆信息的匣子。
这样的白壳球在法律中的地位和一些有着高智慧的动物等同，比如海豚、虎鲸、警犬等等，它们可以被作为辅助人类的帮手和工具使用。
但若是有了足够复杂的自我欲望，对于自己的工作产生了疑问与困惑，那么这个白壳球就会被视为一个独立的智慧生命，与自然生产的人类、基因调整的人工婴儿等有着同样的权利。
几天之前，一个囊括了太空探索开发、行星防御体系等数个不同方向的计划已经被投票通过，其中就有着对于不同外表的智慧生命合法权利的长远规划。
智慧生物的界限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随着人类对于细胞、基因、大脑的认识越来越深，或许海豚和黑猩猩这些生物也会在某一天拥有足够的智慧，化为文明中的一员。
就像现在的某些有着动物外表的人一样，到了那时，单凭外表已经再难判定个体的智慧程度。
个体的基因也会越来越千奇百怪，新人类就和原本的普通人类有着生殖隔离，看似相同的外表下有着完全不同的本质。
这些有着黑褐色血液的人类不需要通过有氧呼吸维持生存，从线粒体的功能来看，这是完全不同于原有进化体系的地外生命，称他们是外星人也没什么不对。
到了千百年之后，太阳系里或许会有火星人、地球人、金星人，又或者有白壳人、猩猩人、海豚人等等。
这些词汇就像现在的亚洲人、欧洲人一样，用于对文明中不同地区、不同外貌的人作出区分。
如果不提前做好判定标准，那些拥有了足够智慧却没有获得平等待遇的生命体将会渐渐积累起反叛的意识。
到了最后，无疑会形成文明的分裂和一次又一次的种族战争，现在的高层都不希望看到那一幕，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这一共识之所以得以在此时就轻易形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李恒和乐园的存在。
这个永生个体的力量与日俱增，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保证乐园不会受到文明内部问题的影响，所谓的分裂和内战根本波及不到乐园。
到了那时，纷乱无序的现实世界将会把人们逼迫向安全的乐园之中，最终整个太阳系、甚至太阳系之外的人类都会被他关进虚拟世界铸成的笼子里。
第083章 【起源】记忆库
坐在王凡天对面的李恒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小段影像出现在了两人中间，那是一名穿着白衬衫，带着黑框眼镜，涂着口红的女子。
王凡天抱着白壳球的手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他看着米月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自信走进了那处保密度最高的研究所。
他知道这位同僚在这短短几天内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比他想象的还要果决，还要迅速。
这位一直板着脸的男人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曾经想过米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她一直孤身一人，几乎没有亲密的亲朋好友。
无牵无挂，做事自然能够潇洒随心。
他无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白壳球，这个选择比他过去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要困难得多。
脑海中不断闪过妻子和儿女的脸庞，他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挣扎的表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这种安静中变得压抑沉重。
“在我看来，两种选择哪一个都无所谓。有着各种不同的想法，也是人类的特征。”
李恒的声音将沉默打破，王凡天也从挣扎中脱离。
米月果决的选择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也是在这一次，他感觉到自己或许真的比不上那个女子。
王凡天将桌上的整壶茶喝掉了一半，深深地吐出了两口气，第一次露出苦笑的表情说道：“抱歉，有些失态了。”
脑机接口，思维判定，记忆储存，与这些技术成果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项全新的技术，记忆永生。
既然白壳球都能通过抛弃血肉之躯，以记忆为基础生存，那么人类自然也一样可以。
于是，一个全新的选择就出现在人类的面前，这个选择不仅是科学问题，也是一个哲学问题。
保存的记忆当然不会是一个活着的智慧生命，那只是一块蕴含着人类一生信息的硬盘。
但如果说，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那么只要有着法律保证，以这段记忆为基础，创造一个容纳这份记忆的肉体，这个人就可以看做是原来的那个人。
建造全人类的记忆库，通过记忆的不断上传备份，现实中的肉体将会变成仅仅用于物质接触的纯粹肉体外壳，记忆才是这个人本身。
这与李恒的状态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储存着他所有记忆的是某种未知物质，可以称之为以太。
王凡天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我做不到。抛弃这具孱弱的、易碎的、破绽百出的肉体，把无知无觉无感的一块硬盘视作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来说或许是伟大的，正确的，光荣的。博学者以此达成永生，知识通过这种手段无限地膨胀积累，人类文明飞速前进。”
“但在我眼里，用这具肉体感知、触碰这个世界的事物，以此为纽带与他人产生联系形成的自我，才是真正的我。抛弃这具肉体，与死亡无异。”
所谓的记忆永生，如果没有完全的法律保证个体记忆的唯一性，那么完全可以像是李恒复制艾立元一样复刻出成千上万个有着同样记忆的克隆体。
这些克隆体当然不会是原来的那个人，就算他们从基因到记忆都与原来近乎相同。
在王凡天看来，记忆永生与所谓的克隆复制有何两样，无非是通过法律保证个体的唯一性，赋予对应的公民权利，自欺欺人地将新生的个体视作原来的那个人。
这是一种缺陷重重、不符合常人想象的永生手段，这份记忆永生计划如今也仅仅开放给特级权限者与一级权限者。
核心问题还是李恒的存在，保存在人类肉体大脑中的记忆并不安全。
以量子加密网络为基础的信息存储反倒无法被窃取和修改，至少目前人类的认知中没有这种技术。
以季鸿和人工智能【鸿】为核心，建立一个终极的人类记忆库【起源】，只有真正有魄力延续文明的人才能将自己的记忆储存在那里。
即使被修改了记忆，即使在现实里死亡，也能随时通过【起源】重生回到现实。
每一个将记忆上传到【起源】的高层都已经把自己的全部权利转移给了那份记忆，从此他们在现实之中的自我意识与肉体只是那份记忆的附属品。
肉体的死亡不再是终结，这些人即使在现实中被杀死也不会被判定为死亡，他们已经失去了生物最基础的生命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与自杀无异，这些站在人类顶层的个体现实之中肉体的地位跟白壳球也没什么两样。
【起源】将会持续运行到文明的终结，每一个从人类之中脱颖而出的个体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这将是人类最终的传承之所。
除了李恒之外，每一名特级权限者都必须是【起源】内的成员。
过去他们现实中的身体就是伪装的机械人偶，现在连他们自己的本体都变成了随时可以更换的零件。
季鸿这位身居人类顶端的科学家就是第一个上传记忆的人，这也是他为何会变为觉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