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汽水西瓜味
有了意料之外的强大力量插手,原本极为紧张沉重的乌鲁克城反而成了相当安全的场所。
除了因为城外那反复炸开的大火球让这里变得有些炎热以外。
“灵基反应消失!提亚马特神被消灭了!”
咕哒君的耳边传来极为兴奋的喊声,紧接着又是更为惊讶的大喊:
“不对,是提亚马特神彻底消失了,没有圣杯!”
咕哒君和小茄子这时眼前一花,发现面前已经只剩下了吉尔伽美什王的身影。
那个黑头发红眼睛的小孩突然消失不见了,但那个金色的圣杯却留了下来。
“不用看了,你们的愿望已经得到满足,那个圣杯就足以完成你们此行的任务。”
吉尔伽美什王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那座金闪闪的圣杯。
他拒绝接受没有过程的结局,这也是他的愿望得到满足的实证。
全知全能的神自然知道他们这颗星球上的人、这颗星球上的人类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依旧在向前运转,人理烧却尚未被解决,有着灭世之危的世界。
这并非是神无法解决的难题,而是他身为人所要求的愿望。
比起幸福完满的结局,他的内心更期待那未知的有趣旅程,以及旅程中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人。
“和平美好的世界没有矛盾和冲突,它意味着平淡和无聊,但人类最感兴趣的正是那些波澜曲折的故事。”
“一个故事若是没有半点矛盾和冲突,那它显然是已经走到了最终章。”
“无处不在的矛盾才是故事的生命,世界和平这个词就意味着矛盾的终结,一切走到了终点,与死亡无异。”
“世界上的灾难来源于人的欲望,神只是满足了人的欲望……呵。”
吉尔伽美什王抬头遥望未来。
这个世界以前是因何而诞生,他无从考究。
但他能肯定,正是他身为人类对于“有趣的经历”的渴求,创造了他现在身处的这个面临灭亡的世界。
如今的他不只是乌鲁克的王,而是整个世界的王。
他眼前所见的来自迦勒底的御主和从者,乌鲁克城中的子民,神话时代的这些神明,以及他自己。
他们究竟是有着自我意识的独立的人,还是属于那个神的一部分,这将是一个得不到结果的问题。
……
“不管怎样垂死挣扎,乌鲁克都会毁灭。”
“你们可以逃跑,可以沉溺于享乐,也可以悲叹命运投身于冥界。”
“但各位却要战斗到底,明知结局如此,依然决定与之抗争。”
“乌鲁克毁灭了,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但各位无需悲伤,只要还有一人能迎来胜利的黎明,吾等的生命姿态将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中。”
“就算最后会死去,不会留下后代,人也会在他人的心中留下自己的意志!”
“这就是人类拥有的力量纽带,不是血缘,而是知性的传承,是生命的锁链!”
阿基里斯望着高台上正在演讲的吉尔伽美什王,那个看起来很孤高的家伙竟然也能说出这么热血的台词。
能成为王的人,果然和她这样的笨蛋是不一样的。
即使她现在的力量比那个正在演讲的王强得多,一拳就能将乌鲁克城毁灭。
可她却觉得自己还是贫民窟里那个很弱很弱,每天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弱者。
遥望的目光收回,阿基里斯转头问道:
“为什么突然带我来到了这里?”
这里显然不是他们之前所在的那座乌鲁克城。
“因为你不想和他们一起分享食物。”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不和他们一起吃。”
李恒同样抬头看着台上的乌鲁克王,倾听着这凡人的王者面对着不可战胜的神明所发表的演讲。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他对于这颗星球上的人类是全知全能的神,但他在自己需要面对的未知之物面前,同样也只是个渺小的人。
“人类拥有的力量纽带,不是血缘,而是知性的传承。”
“这传承放在文明之上是历史、文化与知识,放在个体的身上,就是记忆与人格。”
“我是你的未来,我继承了你的全部记忆,知道那些连你自己都记不清楚的事情。”
“我很喜欢你,这份喜欢就像我喜欢自己一样。”
阿基里斯闻言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对变得只有手掌大小的黑色双角。
她从提亚马特神的身上切下来的角明明有几十米长,现在却变得只有这么小一点了。
“不要纠结直观的大小,不要纠结直观的大小……”
她低声碎碎念了几句,勉强从食物突然变小的失落中脱离了出来,递出一只黑角说道:
“一人一只。”
李恒伸手接过这提亚马特神身上切下来的角,这只角的确与那几十米大的角有着同等的“重量”,两者包含着的信息量是相等的。
这里是一个信息密度更高的世界,以信息量计算,这座乌鲁克城里的人类每一个都比另一个世界里的人类强大百万倍。
“吧唧。”
像是开罐子一样的声音响起,李恒像是从冰箱里掏出大象一样,从提亚马特的黑角中掏出来一块泥板。
上面同样记录着密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如果是懂得楔形文字的人,就能看明白这块泥板上同样记录的是一些数字。
而且比起牧羊人记录的羊的数量,这些数字中蕴含着某种美妙的规律。
“苏美尔文明被毁灭,乌鲁克城灭亡了。”
“但就像吉尔伽美什王所讲的那样,知性的传承并未断绝,苏美尔文明创造的数字符号流传了下去,成为了古巴比伦文明的知识。”
“这块石板诞生于公元前2000年,上面记录着的数字是勾股数,也称毕氏三元数。”
这些数字符合直角三角形三边边长适用于勾股定理的特性,3、4、5这三个数字就是一种毕氏三元数。
“嗯嗯。”
阿基里斯小口地啃着提亚马特的角,这只角吃起来有种啃硬糖的感觉。
她把目光集中在这块石板的背面,果然就像是上次一样,有解说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赫拉克利特死了,爱菲斯学派的永动之河领域被毁灭。”
“芝诺也死了,那只背负着星辰的巨龟化为了宇宙中的残影。”
“毕达哥拉斯的神圣兄弟会已然疯了,他们背弃了真理,妄图抹除这个世界上所有不应该存在的错误数字。”
“但那些不可说出的量不会被消灭,你还记着它们,我也记着它们,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没人可以否定它们是真实的存在。”
“带着这块泥板去找阿基米德,他会帮助我们抵挡神圣兄弟会的疯子……”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周围的场景瞬间改变。
乌鲁克城和吉尔伽美什王都不见了踪影,阿基里斯眼神茫然地叼着提亚马特神的黑角,望着眼前那名奄奄一息的死者。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胸口破开了一个黑色的大空洞,眼中依旧满是不屈与坚毅,双手紧紧地抓着那块记录着勾股数的古巴比伦泥板。
阿基里斯抬头望去,在那白色的云层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存在,她那粉色的瞳孔中映照出那些东西的本体形貌。
用纯白色的大理石铸造而成的巨大浮空战舰,战舰的表面布满了刀削斧刻的痕迹。
它们的体型比现代的航空母舰还要大上好几倍,仿佛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山峰,隐藏在距离地面十几公里的云层背后,在这颗星球上寻找着那些持有“不应存在的数字”的异教徒。
李恒这时伸手在阿基里斯的肩膀上贴上了一个新的小便签,上面画着一个单位正方形。
这个单位正方形被特意标出了对角线的长度——根号二,一个没有穷尽的无限不循环小数。
“欢迎来到古希腊时代,这里是被毕达哥拉斯的神圣兄弟会统治的世界,一个不允许无穷存在的世界。”
第711章 尤里卡!
古希腊时代,有许多聪明的智者,还有漂亮的黄金分割比例雕塑。
但当这些大理石雕塑变得比航空母舰还要大好多倍,像是一座浮岛一样漂浮在天空中,这副景象看起来就有些不太美妙了。
“对了,我还不能死,差点忘记提醒你一件事。”
“我找到渠道弄来了一台阿基米德大师亲手制作的尤里卡突袭者,可惜我们两个的同步率不够高,所以才在神圣兄弟会追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两个外貌如此相像,想必同步率一定能突破天际,带着这块古巴比伦的泥板突出重围,找到阿基米德大师!”
身披白袍,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的男人突然抬起头,回光返照一般地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就脑袋一歪彻底死掉了。
“嗯,这位施主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人啊。”
“阿弥陀佛,祝你早日轮回往生,去往西方极乐净土。”
李恒对着地上的死者双手合十,一阵金光闪过,这位死者便面容安详地飞向了高空中,身影渐渐虚幻直至消失不见。
“那个……”
阿基里斯见到这一幕有些不忍直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我觉得他可能不认识佛祖。”
李恒摇了摇头提醒道:
“按照地球历史来说的确没错,但这里可不是太阳系。”
“释迦牟尼与毕达哥拉斯是同时代的人,比耶稣还要早生好几个世纪。”
“毕达哥拉斯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活了几万年,他的神圣兄弟会如今已经发展为横跨宇宙星河的强大组织。”
“与他同时代的释迦牟尼自然也不会弱了,这个世界里的佛祖可是很强的,比我们之前所在的型月地球上的觉者还要厉害得多。”
“对了,除了这两人以外,还有同时代的老子和孔子也在,他们也都是宇宙级的强者,比提亚马特神强出不知多少。”
“不过我们的目标是探索无穷和连续统,他们几个不是我们这次旅程需要关注的关键人物,所以可以不用去理会他们。”
“你需要打败的人只有否定无穷的毕达哥拉斯和他的神圣兄弟会。”
阿基里斯的嘴巴微微张大,她下意识地伸手托住被啃掉一半的提亚马特神的黑角,低声喃喃道:
“原来如此……个头啊!”
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鬼啊!
“总之,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来都来了,别想那么多,专心眼前的事情就好啦。”
李恒露出淡定的微笑道:
“接下来我们就要一起驾驶尤里卡突袭者了,加油吧,好搭档。”
话音落下,巨大的人形机器人已然屹立在大地之上,顶天立地的身姿比地球上最高大的山峰还要高大。
这架机器人的体型甚超过了一万米,它的头部已经穿过了天空中的云层,与隐藏在云层背后的那些白色大理石战舰面对面相见。
不过,虽然体型很高大,身材比例却并不修长,外貌看起来就像是只有三头身的Q版阿基里斯,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偶一样可爱。
机器人头部的驾驶舱里,阿基里斯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
这里的感觉很奇怪,明明可以自由呼吸,但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身在海水深处,仿佛变成了一条生活在海里的鱼。
透过海水的波动,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呼吸甚至是大脑的想法都与旁边的人连接在了一起。
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彼此之间在想什么。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第一次知道了这个请她吃饭的大善人究竟是什么名字。
“勇者A,这是你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什么奇怪的称号。”
『嗯,你可以这样叫我,或者用其他什么你喜欢的称呼也行。』
这种精神连接般的联系本该让人与人之间的思想与情绪前所未有地接近,几乎融于一体才对。
但是在阿基里斯的感受中,她却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