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又有人开口问道:“你凭什么说你手中的是良方!”
“唉……”张清清叹息一声,自语道:“早知道就听爹爹的话,不出这个头了。”
她穿着漂亮的淡红色衣袄,揣着手站在原地,道:“真后悔呀,你们果然都不会记得骊山好处。”
有朝中的老臣打量这个姑娘,又有人议论,这姑娘眉眼很像一个人,那位传说中的人物已离开朝堂很久了。
张清清将手中的“良方”交给了眼前这位指责的文官,又道:“你们可以试试看,我还要去看看皇宫里的其他地方,就不久留了。”
“你……”
有人看到这个姑娘要离开,欲言又止。
张清清转过身,背对着皇帝,自信与淡然的背影,给众人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印象。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现在满朝文武的疑惑。
张清清走到了殿外,对坐在殿前台阶上的老人家道:“外公,我们走吧?”
那老人笑着站起身道:“好,走吧。”
一老一少一步步离开殿外,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殿前的侍卫早已跪在了地上,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退位的天可汗。
李承乾看着父皇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
后记(二)
张清清与外公天可汗走在皇宫,打量着这里的建筑。
李世民年近五十了,但身形依旧站立得挺拔。
这位天可汗的一言一行永远有着不动声色中表露出来的威严,令沿途的宫人与侍卫俯首参拜。
这里像是一个停止变化的世外桃源。
李世民抚须道:“从贞观四年之后,这里就一直没有变过,还是老样子。”
“外面的世界都在变化,这里也应该有变动才是。”
外孙女嗓音很动听,听着她说话便觉得很舒心。
从皇帝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张清清对这位外公的成见也没有了。
冰释前嫌后,李世民十分宠爱这个外孙女,她很聪明也很懂事。
她与其他的孩子不同。
比如像李象,李慎这些孩子,他们循规蹈矩,又懂礼貌,但这些孩子身上都少了一些灵动,那种不依靠别人,敢于质疑与提问的勇气。
而张清清现在的年纪,这些品质在她身上就显得更耀眼了。
从太极殿一直走到太液池,张清清看了一圈皇宫内的景色,她问道:“外公,如果要将皇宫改建,这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吧。”
李世民颔首道:“怎么?你想要改建这里?”
张清清回道:“太外公还没过世的时候,就与我说过很多关于宫里不好的事情,大唐的皇宫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地方,这里需要改变,需要变得更加地富丽堂皇。”
“富丽堂皇?”李世民笑道:“骊山有琉璃做的窗户,有温泉池做成的温室,还不够富丽堂皇吗?”
“其实骊山一点都不富贵。”
宫人远远跟在后方,不敢打扰这位天可汗,也很好奇那位站在天可汗身边,穿着青衫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的谈吐看着不凡,站在天可汗身边不弯腰,也不低头,好似身上有一股傲气。
张清清又道:“如果可以将皇宫的改建交给骊山,骊山一定可以让这里成为最富贵的所在。”
“你真是与你爹一模一样,都敢和朕谈买卖。”
“难道外公觉得这皇宫不需要改建吗?”
李世民抚须道:“那就是你错了,皇宫不见得要有多么富贵,皇帝需要有表率,如果皇帝奢靡了,坊间的人就会奢靡,这样不好。”
张清清道:“那就建设得朴素一些,建设得再宏伟一些。”
要是张阳说这种话,李世民肯定是拒绝的,可这话从外孙女口中说出来,又不好拒绝了。
李世民接着道:“你们骊山不是凡事都喜欢提前规划个三年五年?”
张清清点头道:“正是。”
“那就先给朕拿出一个规划,如果规划可行,朕可以让你改建,想必承乾也会答应的。”
在宫里走了一圈之后,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张清清意兴阑珊地与外公走出皇宫。
兴庆殿内,李承乾将一份奏章放在桌案上,低声道:“你看看,现在就有人进谗言,让朕去泰山封禅了。”
岑文本回道:“如今大唐的功业确实足以封禅泰山。”
李承乾沉着脸道:“父皇都没直言封禅,朕怎敢?”
这个皇帝就是这样,他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他急功近利,又不敢怠慢,对待臣子严苛,又不容许半分人情脸面行事。
李承乾低声道:“那份良方看得如何了?”
“回陛下。”岑文本行礼道:“中书省已经在商议了,臣看过,是用白银与黄金来稳固铜钱的价值,朝中鲜有人接触过这种学识,那骊山小郡主送来的良方生涩难懂。”
“依你之见,这份良方可以缓解如今的局面吗?”
“可以的。”
“那好,一定要将这份良方吃透。”
“喏。”
皇帝下了旨意,中书省众人通宵达旦地开始商讨起来,因骊山给的良方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框架,朝中因此讨论了许久。
直到了深夜,许敬宗和岑文本从承天门走出来。
岑文本放松着自己的腰背,笑道:“没想到骊山的那位小郡主能够来太极殿。”
许敬宗道:“是呀,以前见她还只是一个小丫头,没想到长这么高了。”
见他还是有些面色痛苦,许敬宗连忙道:“来,我们互相撑一撑。”
岑文本叹息一声道:“唉,也好。”
两个上了年纪的中年老臣背靠着背,俩人的手腕交在一起,许敬宗弯腰将岑文本的后背撑起来,后背与腰椎顿时发出了骨骼的咔咔声。
现在轮到岑文本了,他弯腰撑起许敬宗的后背。
“文本老弟,你慢点,老夫的腰背有些痛。”
岑文本点着头。
月色下,俩人就这么放松着腰背,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一些。
继续一起走着,许敬宗忽然又道:“你的脖子怎么样了?”
现在腰背舒服一些了,岑文本揉着自己的后劲道:“哎呀,这一身的伤痛,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是个头。”
许敬宗道:“老夫家里还有几张椅子,与颈垫子是骊山所作的,下次给你送些过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件。”
岑文本点着头,“也好。”
许敬宗又道:“骊山医馆出了一种按摩腰背的手法,朝中的老将军们都去试过,还算不错。”
岑文本笑道:“反正也休沐了,不妨去试试。”
两人走了一路,聊了一路。
在朱雀门外分别,各自回了家中。
当第二天晨曦出来的时候,也是朝中的休沐。
许多官吏都松了一口气,现在的皇帝对臣子要求严格,这一年,大家的压力都很大。
自汉以来,不论魏晋南北朝,铜钱私铸和滥用的情况屡见不鲜,甚至有时候铜钱都不值钱了。
所以骊山给了一个良方。
金本位与银本位的良方不过是给朝堂一个思路,骊山县侯写得很模糊。
这种金钱体系的构成太过复杂了,张阳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理工劳模,太难吃透这方面的知识,只是浅显地写了一些。
至于朝中能够领悟几分,全看他们自己了。
翌日,许敬宗醒得很早,刚打开家门就见到了,站在雪地里的狄仁杰。
“你回来了?”
“对,小子回来了。”狄仁杰笑着行礼。
许敬宗点着头让他进门,“去见过你父亲了?”
狄仁杰回道:“昨夜就在爹爹的家中,与他说了科举的准备。”
许敬宗这才恍然回神,又道:“原来你已经到了可以参加科举的年纪了。”
许敬宗的夫人快步走出来,“仁杰,你来了怎么不敲门。”
狄仁杰又道:“爹爹说,昨夜许中丞在中书省内与人商议深夜才回来,也不知道您会什么时候醒,本是休沐时节,不敢叨扰,天刚亮的时候,就在门前等着了。”
许敬宗给他倒上一碗热水,“祛寒。”
“谢许中丞。”
许敬宗又问道:“此番游历见识不少吧?”
“嗯,小子去了河西走廊,本想去碎叶城的,但看路途遥远便没有去,之后又去了江南地界,出海了,见识了辽阔的大海,蒸汽机船很合适,往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去远海的,还去了辽东……”
狄仁杰将这两年的游历都说了出来,许敬宗听得仔细,听到说起江南土地兼并的形势,面色便有了几分凝重。
但又听到他说起金春秋的野心,以及要将倭奴杀绝的计划,许敬宗脸上多了几分中肯。
许敬宗低声道:“大唐的统治很简单,如果外夷能够乖乖俯首称臣,自然可以,但要他们要作乱就如薛延陀那样,灭了就是了,对大唐来说没什么的。”
这些都是题外话,许敬宗道:“之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狄仁杰回道:“小子打算这几天闭关苦读,以应对来年的科举,不然那刑部尚书刘德威恐不会放过小子。”
许敬宗又道:“你不用怕那刘德威。”
“小子也不知怎了?总觉得会被这人打死。”
与许敬宗又说了许多话,狄仁杰这才离开这里,去拜访张柬之。
这两年,张柬之这个弘文馆学士也混出了一些名气,尤其是这个家伙骂了士族中人都是猪狗之辈。
狄仁杰到弘文馆的时候,张柬之还是一如既往地与这里的学子说着大话,心中不免惆怅,这两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
走入弘文馆中,狄仁杰需要查阅这里的卷宗,了解现在大唐的种种国策。
近来朝中开始整顿铜钱货币,他们要将金钱锚定金银,以此来控制铜钱的野蛮发展。
以前的天可汗节制天下兵马,开疆拓土。
现在的皇帝要节制天下的钱粮赋税,来稳定大唐的经济发展。
现在的弘文馆也有了不少的骊山书卷,朝中慢慢开始认可了骊山的学术。
尤其是这一次金本位的出来,在朝野掀起了一场风浪。
而这场风浪中,又会有多少跟不上时代变化的人被淘汰。
骊山学术向来是信奉学到老,活到老的。
现在朝堂也是如此,朝中的官吏如果停下了学习,不跟上现在的国策,也会导致思维方式的落后,而在每月的考试考校中被淘汰。
离开长安城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
离开的这两年,狄仁杰再次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承乾制定的种种国策,光是看着就令人目不暇接。
狄仁杰又开始了苦读的生活,每每在弘文馆看书,都会冻得手脚冰凉。
这种苦读的日子过得很快,天地间日夜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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