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这几天两位婶婶嗮好了不少纸张,每天婶婶家的院子都铺满了纸。
看着王婶推着一小车纸来到院子里,这些纸像布匹般都卷着,这是李玥今天的劳动任务,她和两位婶婶要把这些纸张裁剪成能够用来印字大小的纸。
吃了早饭,张阳早早出门去东宫当值。
脑海中不断思索着,为什么媳妇会突然想到立家规,嗯……耿耿于怀中。
路程过了一半,在朱雀大街上,一个身影晃进眼中,张阳往后退了几步,目光下是一个披着一块破布蹲在路边的家伙。
程处默从破布中抬头,咧嘴笑着,“怎么样?”
张阳也蹲下身看着他,“处默兄你这是何意呀?”
先是瞅了瞅四周,程处默笑道:“这不是你说的吗?某家要低调。”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张阳用冷静压住了要揍程处默一顿的冲动,程咬金大将军一脸上火的气色不是没有原因的。
“处默兄,你觉得你这样低调吗?”
程处默晃了晃身上的破布,“不低调吗?”
张阳又看了看四下,“处默啊,这里是朱雀大街,你看看四周有乞丐吗?”
“没有。”
“那你说,就你一个乞丐蹲着是不是特别扎眼?”
“乞丐不够低调吗?”
张阳欲言又止,再次压住了要揍他的火气,“我说的低调不是这种低调,我说的是你要融入群众中去,大隐隐于市。”
程处默沉默不言语。
“懂不懂?”
“不懂。”
听他回话得这么干脆,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不怪你。”
程处默眨了眨眼,“那怪谁?”
“怪老天瞎了眼。”张阳苦恼叹道:“还是别低调了,赶紧变回来,我害怕。”
在程处默不解的目光下,张阳走开几步,又折了回来上下一番打量,“嗯,没错了。”
“没什么没错了。”
“你天赋异禀。”
程处默冷哼一声,“呵,还用你说?”
“你把你手下的主要人手名单和安排都让上官仪写一份送到村子里,我就先去东宫了。”
“你放心,一定办好。”
“哎。”
这个四月事事不顺心,从见了程咬金一次之后就没有一件顺利事,真邪了。
走入朱雀门,就见到了一群官吏刚刚下朝,按说这个时辰下朝有些早。
下朝的人一个个面色凝重。
本着自己只是一个东宫舍人,一个小小文吏不该多去打听,就算是他们的小声议论也要装作没听到。
张阳加快脚步,熟门熟路走到东宫,李承乾和张大安就站在东宫殿前。
“实在是可惜了,昨日没有与孤一起去打猎。”
张阳站定道:“太子殿下有什么收获吗?”
“孤倒是有不少猎物。”
“除了猎物还有别的收获吗?”
李承乾想了想,“那倒没有。”
站在李承乾身边,张阳朝着他身后的殿内望了望,“咦?郑公呢?”
李承乾解释道:“被父皇留下了,西域形势有变,今日早朝就议论这件事,高昌的……”
“停!”张阳打断他的话,“太子殿下,我这人读书少,朝中的事情我也听不懂,也不是我该去想的,我就是一个东宫舍人。”
李承乾尴尬笑着,“你实在是……”
“在其位谋其事,不该管的不要管。”
“也有道理,有些人妄议朝政,不在其位却在外面大放厥词,孤最厌恶这等人。”
“嗯,长孙公子之前也在东宫妄议朝政。”张阳皱眉道:“身为东宫的舍人,陪伴太子学习,我觉得我应该弹劾长孙公子,以尽职责。”
李承乾的神色越发尴尬,“其实长孙冲还是很有才学的,他的见地也不错。”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长孙冲对别人大放厥词就算了,下官就当没听到,可太子是储君,往大了说这是煽动储君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上一次暂且姑息,若有下一次下官不仅要弹劾他,还要好好揍他一顿。”
“弹劾就弹劾吧,不用揍了,孤不想你们之间有仇怨。”
这就是李承乾的弱点了,在政见与交情上分不清楚,还不如李世民做个全家老小都害怕的人。
李建成一死,李世民的其他兄弟一个个躲得躲,跑得跑。
就连李孝恭躲都来不及,做个礼部尚书都不安稳,怂得大屁都不敢放一个。
相比李世民的绝情狠辣,李承乾太过仁厚了。
仁厚是好,但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这一点。
“难道不揍他就不会有仇怨了吗?太极殿的大臣们据理力争,道理争不过就争拳脚,这不是什么仇怨,这是立场,一种很坚定的立场,特别是郑公他随时都能拿出一头撞死以谢天下的气势,我很欣赏。”
“你上次说的西洋打击乐器究竟是何物?”李承乾转移话题。
张阳拿起自己的腰间的水囊,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其实就是一种架子鼓,本想做出来给太子放松放松,不过我反悔了。”
“反悔了?”
“鼓声会招来宫里的守军,万一鼓声一响人家把东宫围了,不知道还以为太子要谋反,这要怎么解释?”
“……”
李承乾在殿前的石阶坐下,“孤发现与你说话很费神。”
张阳干笑道:“我这人的思维比较跳跃,太子见笑了。”
俩人沉默无言好一会儿,张阳站起身道:“我给太子做一个沙袋吧。”
东宫并不是很大,要找一个布袋并不难,在东宫一角有个长满了杂草的地方,这地方应该是用来种一些景观,张阳用沙土把布袋子装满,在东宫找了一棵比较矮的树。
这棵树的枝干够粗也结实。
把沙袋挂在枝干上悬着。
就是沙袋的形状不太好,是一个椭圆形,张阳用力打出一拳沙袋晃了晃,点头道:“还不错,太子殿下试试。”
李承乾看着张阳的模样,也打出一拳,“这个沙袋是有何用。”
“沙袋挺好的,就是会漏沙子。”张阳拍去手中的沙粒,又道:“太子殿下把它想象成一个最讨厌的人,用拳头狠狠打它,用力打,直到自己打不动为止,既能锻炼自己,又能把心中的烦闷宣泄出去。”
“当真要如此吗?”
张阳淡然道:“它只是一个沙袋而已。”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一拳一拳打在沙袋上。
“用力点,拿出藏在心里的怒火,往日的委屈,往日的不满全部拿出来。”张阳在李承乾的身后慢声低语。
李承乾闷不做声,一拳一拳继续打着,直到拳头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
沙袋晃动不停,他已经进入状态了。
张大安沉默看着,眼神盯着那个晃动的沙袋。
就连东宫的侍卫太监也好奇看了过来,纷纷驻足看着奋力打沙袋的太子。
每一次打沙袋都会有沙子落在太子身上,要是用麻布层层包裹就更好了。
只是临时做的,能凑合用就行了。
拳头的力量越来越小,李承乾累得坐在了地上,双手因为不停的捶打导致现在还在颤抖,拳头上都是一片红印,甚至还有些擦破了皮。
李承乾伸手擦了擦汗水,这下沙子遇到汗水也黏在脸上。
“太子殿下现在感觉如何?”张阳低声问道。
“好多了。”李承乾扶着树站起身,“孤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是一种心理作用,有时候一些疙瘩一直在心中,就像是积郁成疾,尤其是太子的身体也该多多锻炼,每日早起半个时辰打沙袋,再去太极殿听政,这样一来效果会更好,也可以打消自己的困意,提振精神。”
李承乾灌下一口凉水,“都说你深谙养生之道,就连秦琼大将军都承你的人情,如今还在养病据说近日身体好了很多。”
张阳恭敬地拱手道:“一点浅薄的学识而已,臣观察太子这两日,首先要治的就是太子身体虚浮的症状,一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长期不运动很容易会出现人体循环能力下降,太子是不是时常吃东西没胃口,而且早便也不畅?”
见李承乾不说话,张阳又道:“太子殿下气色上的这种暗沉不是一种健康的表现,太子正是年轻最有活力的年纪,每日加强锻炼,这个问题也可以解决。”
“好。”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就依你所言,孤要在这棵树上挂满沙袋。”
张阳闭眼忍受着这种离谱的话语,说道:“为何要在这棵树上挂满沙袋,这棵树有什么地方得罪太子了吗?”
李承乾朗声笑着,“孤喜欢这个沙袋自然要多挂几个。”
“一个人打一个沙袋就够了。”张阳的话语顿了顿,拱手道:“又不是我要打。”
看向一旁的张大安,张阳再次补充道:“一个人锻炼确实有些闷,大安以后陪着太子打沙袋吧。”
“喏。”张大安板着脸回话。
李承乾洗手擦去汗水,“你刚刚要说首先治孤的身体状况,那其次又是什么?”
“其次……”话说到一半,张阳惆怅道:“至于这个其次,慢慢来吧,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老狐狸来试探
李世民在教子这方面多少带着一点熊样,尤其是正面影响上,对正处于十七八岁最需要教导的年纪,更需要指正方向,李世民就像个甩手掌柜。
出了一身汗水的李承乾笑道:“想来今日郑公是不会来东宫了,下人已经准备好热水,不如与孤一起洗洗?”
张大安点头道,“多谢太子殿下。”
不解的看向张大安,张阳很想再说什么,这家伙倒是答应痛快。
东宫殿内,三大桶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男人间坦诚相待很多时候都是在澡堂子中产生的。
想起在以前,三五朋友去澡堂子也能有说有笑,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基本不会去澡堂子洗澡。
一人一个水桶,三人坐在其中。
热气腾腾,李承乾仰头舒坦地长出一口气,“孤真的很羡慕你,你活得洒脱,没有这么多的忧虑。”
张大安用手捧起热水使劲搓了搓他自己的脸。
张阳低声回道:“太子的忧虑何在?”
李承乾拿起一旁酒壶,喝下一口酒水,神色凝重,“孤时常让父皇不满意,父皇时常苛责,时时刻刻孤都要小心翼翼,孤在做一些事情之前,要好好想想这件事是不是会让父皇高兴。”
“太子殿下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自孤入了东宫之后便一直都这样。”
见张阳突然笑了,李承乾追问道:“你笑什么?”
张阳感慨道:“累不累呀。”
张大安沉默不语,安静坐在水桶中。
李承乾又灌下一口酒水,“人人都敬孤,面对孤都是慎之又慎,他们又有几分能够明白孤心中的疲惫,倒是你能说出来。”
活在别人的眼光下很累,像李承乾这样的人更是,他要活在他父皇的认可中。
一旦做错事就会被苛责,就说李世民教子方面是一种熊样,心理状况多少有点不正常。
张阳低声讲道:“活在别人的成见中,就算是呼吸也是有错的,不论太子做什么都不会让陛下满意的。”
李承乾释然地笑了笑,“就在昨日,父皇让人送来了龙涎香,说是对孤的嘉奖,听宫里的一些太监讲述孤才知道那是你拿着孤写的百官公卿表向父皇所言,若不是你父皇或许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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