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太常寺掌管礼乐,一群舞妓在李渊的家门口起舞,还有钟鼓乐声不断。
张阳跟着李泰而来,宴席排场很大。
在自己的媳妇的身边坐下,张阳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菜色,一盆红烧肉,再是一盆菠菜与羊肉。
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羊肉,草原上承包的草场要多少羊肉就有多少,卖都卖不完。
注意到夫君心疼的神色,李玥小声道:“母后说了,在吐蕃的盐湖已经制出了盐,而且都是细盐,说是来年给我们骊山也送一些过来,多半不会少于一石。”
以现在的盐价,一石细盐的价格大概在十贯钱。
比较粗盐,细盐更贵,而且盐还是用来酱油不可缺少的东西。
如此一说,张阳的心情好了不少。
夜风吹个不停,张阳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媳妇披上,边抚着她的小腹,“会凉吗?”
李玥披着厚实的外衣,“不冷,很暖和。”
今晚的宴席没有酒水,除了李世民夫妇,都是一群孩子。
等舞一结束,孩子们便开始吵闹起来。
李治站到人前念诗。
欧阳询老先生和老师也在场。
这一次的宴席办得越高调越好,至少让长安城的人明白,陛下是在给太上皇提前过除夕。
宴席进行了半个时辰便结束,李世民一直与李渊说着话。
期间李渊满脸的笑容,看来他们父子聊得很不错。
一直到了夜里戌时,宴席这才散去。
张阳带着媳妇并肩走着,身后跟着小武和徐慧。
难得宫里的那群小魔王不住在家中。
皇后也是碍于李玥有身孕,不想孩子们太过打扰。
走到住处,四周的一切又都安静下来,耳边也只剩下风声。
张阳推门而来,杨婶已经准备好了取暖的炉子,炉子上架着水壶,水已经烧开。
小熊也回到了家中,王婶给它喂着饭食,这头熊张着嘴吃得异常凶狠,想来是饿坏了。
走入家中,李玥带着俩小丫头脱下外衣,坐在屋内的炉子边取暖,让手脚都暖和起来。
老天在这个时候又落下了雪。
张阳皱眉看着夜空,“今年的雪不错,瑞雪兆丰年,来年又是丰收的一年。”
李玥递上一碗茶水,“夫君喝茶,宴席上的肉菜太过油腻。”
村民朴素,对村中的妇人来说,菜色越是油腻才说明了一个地方的富裕,对皇家也是,自然要体现骊山的大方。
骊山以南,向东三千里,此刻的洛阳城内,依旧是一片繁华。
在一处宅院中,李悻站在一群世家子弟讲述自己一路来的遭遇,他身负魏王殿下交代的重任。
在这些世家子弟面前说着现在天可汗的坏话,越是贬低天可汗,这些世家子弟越是高兴。
只要能博得他们的信任,李悻不介意无法无天地多说一些。
来到洛阳已经有一月了,也不知道魏王殿下到底是如何安排,这些世家子弟打听了一圈,宗室中竟然还真有整个李悻这个人。
可以凭空捏造一个宗室子弟出来,魏王殿下手段了得?
第四百五十章 洛阳子弟
李悻说完便听着眼前这些世家子弟的谈论,这些人什么都敢说。
一个姓独孤的人说自己是前隋独孤皇后的后人,他面色苍白,时不时咳嗽两声。
身体虚弱成了这般,看起来活不了几年。
年纪轻轻在奢靡的生活中不肯自拔,这天下成了李唐的,而世家依旧俸养着前隋的后人,说不定他们也打算以恢复前隋的名义揭竿而起。
李悻暗暗记住这个人,回去之后要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人交给魏王。
房间内很昏暗,这些世家子弟难得聚首。
眼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堆白糖,这些白糖正是李悻带来的。
卢家的子弟目光看着白糖低声道:“卢承庆这个蠢货竟然倒在了一个小小的御史手中,真是可笑。”
有个体形肥胖到如同肉山的子弟,他往嘴里塞着一只鸡腿,他嘴里嚼着又道:“还有一个叫张阳的人在推波助澜,今天才送来的消息,长孙无忌说是科举在即,陛下必须要整顿吏治,留下他的性命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长孙无忌?”有人冷哼道:“一个靠着自己妹妹做到国公的人,他有什么本事,当年他跟着高士廉还不是要对我们家低声下气!”
肉山又开口了,“张阳其人如何?你们知道他多少底细。”
李悻安静坐着没有出声,而是观察着这里每个人的表情。
在长安城自己有过一段时间过着膏粱子弟的日子,以前就觉得自己的日子足够奢靡了,看到这些世家子弟的生活,他才见到了更奢靡的场面。
长安城的权贵与这里的世家子弟根本不能比,他们才是酒池肉林。
独孤遗孤又咳了咳嗓子,“说是一个幸进的臣子,治好了公主的病,李世民便封了一个文散官。”
“说来可笑,这李世民被尊为天可汗,他身边都是这样的人,长孙无忌也是,这个张阳也是。”
这个昏暗的房间内又传来嗤笑声。
肉山又开口了,“听闻这个张阳有点本事,而且还能收回河西走廊。”
话音落下,房间内又安静下来。
有人道:“红楼,梁祝和西厢三卷书都是他写的,倒是有才学。”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洛阳距离长安城远,但凡朝中的消息他们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李悻暗叹这些人的神通广大,要不是魏王殿下早有安排,在他们得到宗室名册的那天,自己或许就被这些人活活打死了。
他们打死人往往官府都不敢去管,最多派个人去顶罪,多花一些银钱而已,这些子弟依旧可以逍遥在外。
这种事情令人生恨,却也无可奈何。
崔家子弟喝着茶水,“我家的老祖宗派人去查过,从潼关开始有他的踪迹,在此之前的来历便不清楚了。”
也有人点头,“我们家也是,查不到他太多的底细,查过潼关周边的所有县志,没查到有这么一个人。”
“真是奇了。”
终于有人看向了李悻,“这些白糖你全部要是吗?”
李悻笑着拱手,从身后的人手中拿来一个包裹,打开包裹内全部都是银饼,“三十贯一斗,有多少要多少。”
一众稍加盘算发现大家手中掌握的白糖拿出来卖,都能赚上一些。
有人小声道:“听说长安城有人在收这个东西,李公子是要收来去长安城卖钱?”
李悻笑道:“诸位,这买卖每一次交易价格都不同,我也是身在宗室中听到些许消息,说是长安城有人想要更多的白糖。”
众人又犹豫了,不过能赚钱的事情,他们自然乐意。
肉山将自己的那份白糖收了回来,“我不卖。”
崔家子弟拿出一个箱子,箱子中都是铜钱,“这里有五十贯,诸位说中若是有多的白糖,在下也买了。”
在座的世家子弟相顾无言,皆是在思量。
白糖这东西罕见,价格也是昂贵,买上一些倒是无妨,平日里吃一些也能解馋,可能还能带来收入。
给了这些平日里挥霍无度,想要寻找刺激的子弟有了花钱的理由。
对这些人来说银钱好似取之不尽。
看在场的众人都有些犹豫了,李悻又道:“诸位,听在下一句。”
孤独氏的遗孤点头,“且说。”
“诸位也都是饱读诗书有才学之辈,这种买卖价格有高有低的东西,要是不卖出去放在手里永远都不能成为银钱,当然了诸位要是用来吃就另说。”
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银饼放在白糖上,“现在长安城也都是在私底下买卖这个东西,不瞒诸位在下囤积了不少,敢问诸位可否与在下一起发一笔更大的财。”
肉山的目光鄙夷,低声道:“听说天可汗穷得都给不起宗室例钱,宗室那些人也跟着穷得只能吃得起羊肉了。”
“原来李公子来洛阳是为了银钱呐。”
房间传来了哄堂大笑,这些价值观都已经扭曲了的子弟笑得张牙舞爪,笑声此起彼伏。
想要让这些人上当很难,这是魏王殿下信中提点过的,这些世家子弟可以族中找出一个聪明人,当即就能发现这笔买卖的问题所在。
而要他们上当,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李悻又道:“不瞒诸位,宗室的日子确实不好,在下也想借此多赚一些银钱,诸位都清楚要是这笔买卖做不下去了,往后这些白糖就成了无用之物,再也成了银钱。”
肉山又道:“这些白糖是好东西,现在吃什么都要沾上一些,不会卖不出去的。”
不论是需求上还是罕见上,大家都懂,奇货可居。
这种白糖的不愁卖。
肉山长得就是一个肉山,大家都这么称呼他,可没有人敢得罪他,他是陈果仁养在外室的孙子,他爷爷是真正手握兵权的将军,坐镇河南一地无人敢招惹。
记得还是武德年间,当初有人得罪了肉山,肉山一句话,就让府兵冲入城中对方的全家皆被杀了,之后几家人联合作证给了一个前隋余孽的理由便遮掩过去。
就这样,肉山还是一样可以在洛阳横行无忌。
各地门阀士族也要给几分面子,想要拉拢他们家还来不及更不要说得罪了,手中有兵马和有名望是两回事。
有了名望再有兵权那才能真正地号令一方。
而这个肉山也是有智谋之人,为人也是阴狠。
他看准的事情往往不会错。
既然他都不想卖白糖说明其中真的有钱赚。
李悻又道:“只要诸位将白糖转卖给其他人,并且抬高价格,诸位便不需要有亏钱的顾虑,在下说得可对?”
肉山没有讲话。
“再是抬高价格,只要外面的价格一直在攀升,我们的事先准备的白糖就能用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肉山突然一拍桌案,“大才!不用劳作,不用给赋税,顷刻间就能赚百万贯买卖!能够想出这笔买卖的乃高人也。”
也就肉山看得明白,这个李悻多半也只是别人的棋子。
可是一场豪堵,找刺激这种事情让世家子弟感到兴奋,尤其是一场如此巨大的堵局。
肉山兴奋地搓手大嗓门一开,“诸位,抬价几何!”
“一百贯一斗!”
“三百贯!”
“一千贯!”
“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高,这些子弟越加地兴奋。
李悻走出这处宅院,身边跟着的人就是当初在长安城外看管自己的。
走了一段路,李悻突然扶着墙长出着气,到现在他才露出后怕的神情,那些子弟的气势太可怕了。
“李公子这是怎么了。”听到身后仆从的话语。
李悻见四处无人,“我刚刚的所作所为都是对吧。”
“李公子做得没错,卑职会如实禀报魏王。”
李悻抚着自己的胸膛,“这些人真的会上钩吗?”
“他们对于从未接触的方式表现得自大就足以证明他们的愚蠢,上不上钩不重要,这些人难道看不明白吗?他们转手卖出去之后便可以赚上一笔,因为他们以为绝对不会是最后赔得最多的人。”
“这便是他们此刻的所想,可是他们不知道一旦陷入局中哪有这么容易脱身,魏王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货,就看他们能有多少的财富吃下。”
“而他们的贪念会折磨他们继续买进,到时候才是这些人噩梦的开始,人的意志力很重要,他们的意志力早就被酒色给侵蚀,敢问他们能够忍住心中的贪念吗?这便是人性。”
“魏王殿下要减肥也是在磨炼自己的意志力,李公子也该当多磨炼自己的意志力,做到处变不惊,才能更好地为魏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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