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卷宗堆积如山,堆在高处的卷宗被风一吹终于支撑不住塌了下来,散落一地。
张阳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些,也没有心思去捡起来。
李承乾站起身,“孤先去中书省,官学的事情还要去盯着,他们会将这里收拾好的。”
“多谢太子殿下。”
“以后朝中度支用度,还要你多多照顾。”
送别李承乾,张阳面对堆积成山的卷宗,卷起自己的袖子开始整理,从贞观九年开始,到武德年间的所有卷宗都在这里。
从中书省离开,到了尚书省。
身为度支侍郎,要管着皇帝的钱袋子。
将这些卷宗按年月开始分类挑拣出来,再将这些各类用途细分。
天色已经到了午时,张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些卷宗所记录的都是每一次用度的细则,上到朝会开办,宴席,下到各级的俸禄发放,还有宗室后宫的例钱。
张阳深吸一口气,想要将这些账目全部整理清楚是一项大工程。
一个毽子飞入院中,目光瞥见一个小身影走入院中,稍稍抬头确认了这个小身影的来路,他正鬼鬼祟祟想要去捡那只毽子。
李治拿着毽子,正要离开。
脚步迈着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再是迈步,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凌空。
“咦?”李治发出一声疑惑。
感受到身后的怪力,他回头看去就瞅见了姐夫,姐夫的额头还有些许汗水,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
“姐……姐夫。”
“晋王殿下,怎么有空来这里,是不是来看我的?”
李治苦着脸,“姐夫能否先放我下来。”
张阳还是提着他的衣领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站在门外的太监和宫女神情紧张,要不是眼前这个人是宫中大名鼎鼎的姐夫,换作别人敢如此对待晋王,这些早就冲上去拼命了。
李治手里还拿着毽子,“平时这里都没有人,都会来这里玩耍,咦?今天此地竟有如此多人。”
张阳将他放在一堆卷宗前,“晋王殿下看来很悠闲,竟然有闲心地踢毽子。”
虽说姐夫不是恶人,本能告诉李治,这个时候遇到姐夫绝对没有好事。
张阳小声对他道:“晋王殿下,想不想学星辰历法?”
李治抿着嘴后退两步,“这不是李淳风道长学的吗?”
“你皇姐已经掌握了经纬度测算,晋王殿下要不要学学。”
“……”
这个小子还是摇头,张阳抓着他的肩膀,“晋王殿下,想不想吃蛋糕?”
李治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迟疑道:“想,可是……”
“可是什么……”
李治委屈道:“父皇不让我整天和姐夫厮混,说姐夫不是好人,上次帮姐夫解释,还被父皇罚抄尚书五篇,抄得手都要断了。”
“什么?”张阳诧异道:“你父皇说我不是好人。”
李治稍稍点头,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张阳了然道:“最讨厌别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姐夫是好人吗?”
“我当然是好人了。”
“姐夫会卖了我吗?”
看这个小子怯弱的眼神,孩子还小还需要多多磨炼,少了些男儿的果敢之气。
张阳感慨道:“我当然不会卖了你,我这样喜欢与他人公平谈判,我来尚书省主持度支,也就是管着你父皇的钱袋子,我要的就是公平。”
来回走了两步,张阳又道:“这样吧,麻烦晋王殿下将长乐公主,东阳公主,高阳公主,还有兰陵,清河,把立政殿的兄弟姐妹都叫来,帮我整理卷宗。”
李治迟疑道:“这不好吧。”
张阳小声道:“一个月,每人,每天一块蛋糕。”
李治又是咽了咽唾沫,“我……”
张阳感慨着,“若是不行,那就罢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李治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好,我这就去找姐姐妹妹们。”
“去吧,早去早回。”
宫里,李世民走在宫中的花田边上,此刻皇帝的心情很不错,听着长孙无忌的诉说,他笑道:“让张阳一个人处理这么多卷宗,这三两个月怕是无暇顾及其他。”
“户部这些账册卷宗,堆积如山,早晚都需要整理,张阳还年轻正缺少这些历练,年轻人终究是要经过历练,才能磨平他的棱角,这样一来在朝中才能担当大任。”
长孙无忌低声讲着。
李世民笑着,“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长孙无忌又道:“陛下,将来要重用张阳,必须要好好磨炼他,其实陛下也明白,此人终究有一天要回到中书省,他是年轻一辈翘楚,也是同龄人最优秀的,将来要接过郑公或者房相的衣钵。”
“若不加以历练如何为朝中所用,外交院也就算了,都是对外的事情,中书省也可以帮忙提点和照顾,可是将来一旦再出差错,谁来为他收场?陛下可以照顾得了他一时,这般照顾还能持续多久?”
李世民稍稍点头,“辅机用心了。”
长孙无忌再次行礼,“臣都是为了社稷。”
“也确实该抹去这孩子的棱角,也可以让他以后少走弯路。”
带着长孙无忌走向凌烟阁,李世民抬眼看着,“朕时常在想要不要将张阳画像,置于凌烟阁。”
长孙无忌回道:“陛下,是有什么顾虑吗?”
李世民点头,“他终究是晚辈。”
先是思量了半晌,长孙无忌又道:“是觉得将张阳的画像送入凌烟阁的不该是陛下,而是下一位。”
长孙无忌也不想明说,就算是心中已经明了也不敢将话语说出来。
现在的储君还是李承乾。
如今朝中能臣众多武将众多,还未到非张阳不可的地步。
又要磨炼这个小子,还要彻底的收复张阳。
张阳这孩子缺少的就是对皇权的敬畏心,长孙无忌也能感觉到,在这个年轻人心中总是有一股心气。
这种心气与长安城的众多年轻人不同。
他不卑不亢,不会真心实意地向权势卑躬屈膝。
陛下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的忠臣。
而现在,陛下是想要将张阳交给下一任帝王,磨炼他,锻炼他,让他能为下一任帝王所用。
这才是陛下心中的打算。
长孙无忌不敢想,若是陛下真的不能收复张阳,那时陛下又会如何做。
此刻的尚书省,李世民打着磨炼张阳的念头,想要他吃点苦头,一来因为武德殿在松赞干布面前丢了面子,假公济私。
皇帝要假公济私来惩罚一个功臣,也不会有人多言。
二来张阳在朝中没有朋友,当他危难或者被孤立,也没有人为他说话。
唯一能给张阳说话的长辈,河间郡王李孝恭现在正在骊山。
而郑公从来不会过问这些事,郑公或许更欣然于陛下的这个举动。
皇帝还在为自己的举动满意,称赞长孙无忌深知朕心,能出一口恶气,还能名正言顺地锻炼他。
此刻张阳已经把陛下的儿子女儿们叫到了尚书省,一起来吃苦。
张阳铺开一卷纸,纸张很大,可以挂满一面墙。
李丽质听到了李治的话语,便带着弟弟妹妹们来帮忙。
她抬着一个竹筒放下,筒中放着一卷卷纸,“这些纸都是平时父皇用来练字的。”
张阳点头道:“一个表格还不够,我们还要多做几个表格,一个年份做一个表格,将每年的各类用度记录下来。”
李治和高阳,还有东阳,清河还在按照年份月份挑拣,排列卷宗。
在尚书省除了李安俨带着的人在修缮尚书省,还有一大群的孩子。
孩子们自己来挑拣也忙不过来,就连宫中的宫女都参与其中。
李丽质小声道:“姐夫……”
张阳画着表格皱眉道:“怎么了?”
“父皇真的将这些事情都交给姐夫一个人?”
“是呀,你父皇需要一个能够管着他的钱袋子的人,我需要一个完整清晰的账目,这样才知道朝中亏空了多少,还需要补充多少。”
李丽质又道:“其实宫中的用度紧张,母后平时也是省吃俭用,既然姐夫以后要管着父皇的钱袋子,能够后宫多一些用度吗?”
后宫的用度和朝中的用度,并不是一回事。
张阳啧舌道:“我也不知道能否管着朝中的用度,要是能够给增加用度,我会安排的。”
李丽质眉眼舒缓,带着笑颜,“嗯!那就麻烦姐夫了,也不要让母后再为了宫中用度苦恼。”
在后宫中,李丽质是最有号召力的,也是最年长的。
只要她点头的事情,这些弟弟妹妹都会照办。
其号召力只在皇后之下。
甚至连她们的母妃都不敢言语。
有了孩子们的帮忙,这里的工作进度可以快很多。
一天过去,直到黄昏,李安俨才带人将屋顶收拾好,“张尚书,屋顶都修缮好了,明日再来修屋墙。”
张阳拱手道:“辛苦了,等这里忙完我请大家吃个饭。”
李安俨板正的行礼,“张尚书客气了,即是太子吩咐,一定办妥。”
他说完话,便带着人离开。
总算是将这些卷宗都分类排列好,李丽质也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尚书省也随之安静下来,张阳看着分类放好的卷宗都铺在正堂的地面上,十六张巨大的表格就挂在正堂前。
接下来还要将账册数目都记录在这些表格中。
按照年份挑拣出贞观元年到贞观三年的部分账册。
张阳将他们放入一个包裹中,背着走出正堂,推着老旧的木门关上。
走出官邸,再关上外院的大门。
夕阳下的皇城多了几分肃穆,各部的官吏也都已经离开了。
一路走出朱雀门,走到朱雀大街眼前又是豁然开朗,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顺利买了一些媳妇爱吃的鸡爪,张阳这才回到家中。
小熊正趴在屋顶发愣,看到主人回来了,它从屋顶下来,自从上一次把屋顶的瓦片踩下来,没少被李玥数落。
还给它减少了饭量,屋顶的瓦片都是自己铺设的,摔了一片都心疼。
小熊下房顶的样子很是小心。
李玥端着一碗汤放在饭桌上。
见到夫君疲惫的神色,她递来椅子,“夫君看起来累坏了。”
张阳打开账册,“这是朝中的账目,你父皇将这些账目都交给我了。”
李玥打开其中一册仔细看着,“这些账目应该都是在户部才是。”
“你父皇想让我帮着管朝中的钱袋子,还有许多官吏的俸禄拖欠了好几年,这是把最头疼的事情交给我了。”
李玥轻笑道:“如此也好,至少夫君已经掌握了宫中的财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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