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说起李孝义这个小子,程处默笑道:“这个小子有点本事,因为入不了兵册,他只能留在军中做一些杂活,处处被人欺负,不过他骨头硬,忍下来了,过了半年就和军中不少老人处在了一起,还与蜀王殿下相处甚好,都快成兄弟了。”
这倒是有些意外,李孝义与李恪还处成了朋友。
李恪是蜀王,也是李世民的孩子,说来李孝义也是宗室武将之后,俩人年纪相仿,还能以兄弟相称倒也不错。
“和你家老货商量的时候,就说到了他,你做安排将人送来便好。”
程处默点头,“本来答应了三年,眼下看起来调教的不错,可以提前叫回来,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
“只要人回来就好,至于你要如何安排他,我就不管了。”
张阳的话语总是能够让人感觉很踏实,这也是处默愿意结交的原因之一。
李泰凑近也蹲下来,“处默,那酒家姑娘如何了?”
程处默忧愁地蹲坐在地上,“她说她想离开长安城了。”
“为何?”
“招惹了权贵,自然不敢留在城里。”程处默低着头拿起一块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该怎么办?”
张阳犯难道:“处默,你是真心喜欢吗?”
程处默用力点头,“那是自然。”
这人平时大大咧咧,也没说过喜欢过谁家姑娘,这是他第一次动情。
难得啊,难得他这样粗野的人也会有伤感的场面。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让人安排,让他们来骊山开酒肆,这样一来就算是不在长安城,也能护着,至于生意你可以让你的部曲们照顾她们家。”
程处默一拍大腿,“好主意,就这么办。”
李泰拍着他的肩膀,“处默,你放心,骊山村外时常有商客来往,就建设在骊山一里外的官道上,一来可以照顾他们,二来离开了长安城也更方便一些。”
能有两个好兄弟,程处默感动得吸了吸鼻子,“以后某家和你们两个生死与共。”
张阳冷哼道:“我才不要和你生死与共。”
李泰站起身也提着陌刀,“处默,本王还想多活几年,一样不想和你生死与共。”
张阳驾着马车带着一家人回去了。
李泰让自己的侍卫提着横刀,也走回了村子。
只有程处默还蹲在原地,安静许久他缓缓站起身,“一个死要钱的!一个死要吃的!老天瞎了眼,让某家结交这俩货。”
人间总要有几个损友,活得才能快活。
程处默好歹也是程咬金大将军家的孩子,将来是要承袭大将军衣钵的长子。
张阳将事情与媳妇说了一遍,“这件事还要你这个骊山的女主人来帮忙。”
“处默是夫君的好兄弟,自然要帮忙。”李玥从马车中出来,对策马在一旁的杨婶道:“婶婶明日去见见她们,好好安排一番。”
杨婶重重点头,“喏。”
“她们家对权贵避之不及,在言语上要注意分寸,再给一个实惠的价格,给他们安置一个酒肆。”
“公主殿下放心,这就去安排。”
“麻烦婶婶了!”
“驾!”杨婶一声大喝,马儿先一步朝着长安城而去。
张阳思量着,“杨婶这其实一看就不是寻常宫女。”
李玥点头道:“嗯嗯,婶婶当年也是不让须眉的女将领。”
当年为了反隋,各路豪杰揭竿而起,也有许多不让须眉的女子。
不过能够在军中做将领的女子并不多,张阳皱眉道:“哪路兵马的将领。”
李玥摇头,“自记事以来这两位婶婶就在身边了,也没有听她们说起过从前。”
大唐初立那段时间很混乱,也留下了许多未解之谜,比如说李秀宁。
有些事情已经成了秘辛,或许也就只能问皇后了。
就算是皇后,也不见得会说出过去的事情。
一家人回到长安城,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杨婶便回来了,也说清楚了事情来由,“禀公主殿下,已经说好了价格一年五百钱,迁到骊山村外的官道上。”
李玥端着饭碗点头,“她们拿的出这笔钱吗?”
“一时拿不出来,不过一说是公主封地好名声在外,那一家人便答应了。”
李玥瞧了一眼夫君,嘴里嚼着饭食,“要是那姑娘知道处默缠着她们,人家会多想的。”
张阳低声道:“他知道分寸,要是这门缘分真的无法继续,我会劝的。”
“公主殿下,其实那姑娘对处默小我将军是意的,言语中有些躲闪纠结,小将军也不是恶人,就是做事方式不太好。”
李玥笑着点头,“那就好。”
饭后见夫君笨拙地换着衣裳,李玥帮忙搭手整理衣襟,帮着将衣襟整理好,袖口也理平坦。
李玥上下打量,“嗯,很合适。”
她很喜欢自己的成果。
“就是衣服上的线头多了一些,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听着夫君的抱怨,看他又将衣服脱下自己拿去还要修整一下。
李玥捂嘴轻笑着。
徐慧也看得出奇,平时见师父总是打磨一些不知道何用的小铁器,现在又能修衣服的线头。
家里的重活也能做,家里的细活师父能解决。
“小武,师父好厉害呀。”徐慧凑近小声道。
“嗯,师父可厉害了,骊山的新家都是师父一砖一瓦搭起来的。”小武放低声音,“骊山这么大的一个新家,师父一个人打理上上下下,一年又一年建设出来的。”
徐慧看着师父的眼神多了又多了几分崇拜。
小清清好像每天都在长大,现在能够蹒跚走两步了。
李玥扶着她的双手,让小清清尝试自己迈步,看女儿双腿每一次着地再迈开,作为母亲,她满是幸福的笑容。
孩子每一次成长,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振奋。
这比挣了多少钱都要觉得满足。
张阳将线条修好,重新换上衣服这才觉得舒心一些,“小慧!”
“哎。”徐慧突然应道。
“马上就要入冬过年了,今年去看你爹爹吗?”
“去呀去呀。”徐慧嬉笑着点头,她心里可开心了,“小武与我一起去。”
“好!”李玥笑着。
正是晚饭后,长安城还没到宵禁的时辰。
一家人出门,走向东市的另一头徐孝德的家中。
徐慧一路走来很高兴,一年到头她也就回家几次。
如今的徐孝德纸宅院也不像当初这么破落了,看来修理过几次。
“爹爹!”
还没走到家门口,徐慧便呼唤着,一路牵着小武的手,小跑走入院中。
徐孝德的夫人看到女儿回来了,还穿着这么漂亮的衣裳,笑着抱住孩子,“小丫头,还知道回家呀。”
第五百二十三章 魏王殿下的冠礼
徐慧介绍道:“这是小武,我的师姐!老师和师父也来了。”
徐孝德的夫人这才收拾收拾自己,对屋内喊道:“老家伙,公主殿下与张侍郎来了。”
闻声,徐孝德慌慌张张从屋中出来,连连行礼,“公主殿下,张侍郎!”
李玥气质落落大方,“徐御史不用多礼,马上就要入冬过年,这便带着小慧回家。”
徐孝德又道:“没给公主殿下与张侍郎添麻烦吧。”
李玥笑道:“不麻烦的,家里多个孩子也热闹,我与夫人谈谈小慧以后的安排,夫君还有话与徐御史商量。”
“喏。”
张阳叹道:“老徐,不用这么多礼。”
徐孝德双手作辑,“这两年都是张侍郎一家在照顾小慧,老夫受之有愧呀。”
“我们家收她做弟子,没什么好愧疚的。”张阳叹道:“洛阳的事情,我想问问你,借一步说话?”
“也好,张侍郎进屋说话。”
张阳闻言点头,走入屋中,屋内并不敞亮,还显得昏暗,一盏油灯燃着,屋内陈设简单。
走过了前屋便是后院,这里还有几间房。
徐孝德搬来一把胡凳,“张侍郎请坐。”
张阳拿了胡凳便坐下,见对方也落座问道:“洛阳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世家子弟将人活活打死了。”
徐孝德扶着下巴的山羊胡,一张国字老脸上满是愁容:“是因为狂人日记,在洛阳书生士子众多,狂人日记一到洛阳便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话语刚开口,徐孝德不解道:“老夫当初还奇怪,那时候不是传闻张侍郎不再著书了吗?”
张阳干笑着解释道:“误会了,其实这本书是我媳妇写的。”
看徐孝德一脸的不信,张阳改口道:“好吧,是我念的,让我媳妇书写的。”
“原来如此。”徐孝德又道:“夫妻间这种事情也常见,老夫时常累得提不动笔,便让家中夫人代为书写。”
徐孝德出身东海徐氏,是湖州人,当年他们一门也是望族,只可惜因为隋末大乱,几乎是天翻地覆,望族就算是落寞了,可毕竟是书香门第,徐孝德的夫人自然门第不低。
这从徐慧的教养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下官以为,既然决定不著书了,那便不再著书怎能出尔反尔。”
“……”
“这要是传出去也不好听,往后张侍郎何以为立身之本。”
“……”
“岂不是让人笑话……”
受不了他嘴碎的毛病,张阳连忙道:“慢着!我们说着洛阳的事情呢!能否别说我的事情。”
“那下官就不说了,但往后张侍郎莫要再做这种出尔反尔之事……”
“怎么又绕回来了。”张阳一脸的麻木,现在可算是知道悟空的处境了。
徐孝德咳了咳嗓子,“闹事的多是寒门学子,他们手举着狂人日记聚集在一起,希望门阀可以不再决定地方官衙的士子录用,以及反对种种不公的待遇,就像是让目不识丁之人坐在高堂。”
“而这些寒门学子状告无门,他们万万不会想到官官相护,就这样聚集了许多天,怜我大唐的读书人的有血性,他们挺直了腰杆,却不知有人在地方只手遮天。”
“世家子弟知晓后,有人生怕事情继续扩大,便希望这群学子可以解散,可言语间冲撞,这才会动手。”徐孝德低着头,“可惜官学开办正在最关键的时候,如此一闹地方门阀联合地方大族与士族彻底断了官学的路。”
“他们打着为了清平逆反的由头,已经开始到处抓人,老夫看着一份份奏报送到御史台,也是触目惊心呐。”
见张阳的神情并不好,徐孝德安慰道:“张侍郎,不要太过在意,你所写的都是对的,世家之祸远远没有这么简单,社稷的根本不能成为这些世家壮大的养分,否则国不将国!”
“如此说来我也将成为世家口诛笔伐之人?”
徐孝德双手放在膝盖上,“已经是了,除了洛阳送来的数百名学子的血书,还有数十名世家派来的名仕老先生,这些老先生入长安城入朝希望与朝中商议科举之策的事宜。”
缓缓站起身,张阳双手负背,“来者不善呐。”
“确实如此,他们意在扭曲科举,甚至借此逼着朝中关停科举。”徐孝德又道:“是狂人日记唤醒了他们心中这份不屈,让他们敢于反抗,不再被世家控制,往后的冲突会越来越大的,谁也挡不住狂人日记的流传。”
徐孝德低声道:“张侍郎,大丈夫生于斯,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作出了此等书籍,下官希望张侍郎不要后悔,这一步是必须的,也不要再向世家低头,您一旦低头了,学子的热血也会凉了的。”
张阳低声道:“我不会向世家低头的,至少我以后想做的事情,一定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无非为了两个字,公平!”
“对,公平!”徐孝德也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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