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见状,张阳又看向松赞干布,“这也是赞普教的吗?”
松赞干布扭头道:“不是。”
不多时,熊大也回来了,它的身下都是泥,爪子上也是泥,张阳拿起一根胡瓜递上。
熊大咬下一口,在嘴里嘎嘣嘎嘣嚼着。
张阳不让它的爪子碰胡瓜,只是喂着它。
看着一人一熊如此和谐的场面,松赞干布与独罗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牲口大得吓人,光是蹲坐着可堪比山间猛虎,如牛一般壮硕的身躯,还有那锋利的爪子令人望而胆寒。
熊大吃了胡瓜,便安静地坐在张阳身边。
松赞干布又道:“有此猛兽在身侧,令人佩服。”
张阳摆手笑道:“家里还有好几头呢。”
“嗯……”
松赞干布又沉吟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目光落在了还跪在地上的独罗,张阳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间拿下了一个竹筒。
独罗看着竹筒,竹筒有个盖子,打开盖子后内有热气冒出。
见张阳喝水方知那只是一个水杯。
这就是水杯,没什么特别的。
独罗觉得自己都要被这头熊吓傻了。
“你起来吧。”
听到县侯的话,独罗这才颤颤巍巍起身。
松赞干布始终与这头熊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言道:“既然南诏王已经禅位了,也改变不了现状了。”
“使者喜欢看书吗?”
张阳对松赞干布的话没有搭理自顾自说着。
独罗低声道:“下臣还在学中原文字。”
“嗯,不着急,开始识字是很好的,让许敬宗在四方馆给你安排一个位置,往后你就在四方馆读书。”
“可是……”
对方话还没说完,张阳又道:“南诏的事,你不用着急,先看书多看史书多学习,我再让人给你安排一个夫子。”
“下臣只想让县侯救一救南诏,实在是无心读书识字。”
张阳喝着茶水,气定神闲看着他,笑道:“你如今在这里继续求人也无法改变事实。”
独罗低着头,吸了吸鼻子。
张阳叹息道:“你觉得这长安城还有谁帮你吗?”
“下臣这两天跑遍了,甚至都没有人见下臣,只有县侯……”
“所以你觉得我一句话就可以让南诏再次回到一个月之前的情况?”
独罗又沉默了。
张阳又编着草帽,继续道:“你若真想要拯救南诏,那就按照我说的做,读书识字,好好学史书,也可以跟着赞普多专研大唐的治理之道,这对你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只要天可汗能给他兵马,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去。
可天可汗得知南诏王禅位之后,便打消了要出兵的念头,这个结果无疑是绝望。
松赞干布也看着张阳的双手,这双手编制这些麦秆的动作很熟练。
晌午,日头逐渐毒辣起来,嗮得让人很不舒服。
松赞干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越发不耐烦,从南诏王禅位到天可汗决定不出兵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南诏使者就没什么价值了。
当初是想要将这个人献给张阳,松赞干布认为以他的才智势必不会放过南诏内乱的机会。
上一次来到骊山,张阳对这位使者的态度很怠慢。
反倒是现在,事情已经没了转机,张阳又好像开始看重这个南诏使者了。
“你若是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每隔一个月我都会让人去考校你的学习成果,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好,往后没人再帮助你。”
独罗躬身行礼,也没说话,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转身离开了。
松赞干布不解道:“事已至此,你还是要帮他吗?”
“赞普,我这人就喜欢让朋友多一些,让敌人少一些。”
“南诏使者有私心,心怀大义的都是少数人。”
第七百八十六章 难对付的玄奘和尚
“赞普觉得他不是好人?”
“他得知南诏动乱,几次想要天可汗出兵,当他来见县侯的时候,也没有在乎过南诏王的死活。”
松赞干布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张阳又道:“多谢赞普的忠告。”
夏季的关中平原很热得邪性,远处的田地好像在这酷热之中变得扭曲。
松赞干布颔首道:“听说你向朝中提出了退耕还林?”
张阳点头继续编织着草帽。
“我是吐蕃人,与你们中原人不同,吐蕃是个很贫瘠的地方,你交给朝中的奏章我在弘文馆看过。”
松赞干布坐在一块石头上,放低了声音,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言道:“关中也会有贫瘠的一天吗?”
“嗯,陇西那片挺严重的。”
松赞干布忽然笑了。
张阳继续解释道:“自战国到秦汉以来,这秦川八百里被过度地开垦,草地被犁成了田地,树木被砍伐,一座座山成了荒山,西北的风沙时而袭来,今年西北的风季让河西走廊的水草又少了一些。”
这些话让松赞干布疑惑,他不解道:“难道说人们追求粮食富足是错误的吗?若是我们吐蕃能够掌握这片关中土地,追求粮食富足本就是人们的期盼。”
“是啊,追求富足是所有人的理想,可能是我痴心妄想了。”张阳自嘲地笑了笑。
“以前没觉得你也有这样自我矛盾的一面。”
“赞普,我们是不同的人,你的所想与我所想是不同的。”
张阳依旧编织着草帽,松赞干布不知道百年后的黄土高原是什么样的,后世为了植树造林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了退耕还林付出了多少代价。
两人的谈话层次高了,便说不下去了。
松赞干布没有见过后世的风景,更不明白张阳的所思所想。
“我一直以为你的决定总是对的,朝中因为这次退耕还林之策常有争论,但这一次反对的人太多,因为大唐的食邑制,有很多权贵反对将自己的田地种森林。”
松赞干布颔首道:“张阳,从吐蕃与大唐交手开始,你总是在赢。”
张阳笑道:“不是我在赢,是大唐在赢。”
“嗯,如果没有天可汗带领的朝堂,没有大唐如此多的将领,只有你张阳一人吐蕃不会输的。”
说罢,松赞干布又沉默下来,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还有在烈日下萎靡的野草。
沉默良久之后,他站起身道:“你的想法果然还是对的,关中应该退耕还林。”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张阳给他一张笑脸。
“你打算如何开始?”
“从河西走廊开始,从祁连山开始种。”
松赞干布行礼道:“吐蕃也有人为了富足,想要吃了圣湖中的鱼,他们觉得那鱼肉很鲜美,原来关中也是一样的。”
“让赞普见笑了。”
“我想继续在长安城住下去。”留下这么一句话,松赞汗布就起身离开了。
独自一个人坐了许久,编织草帽久了,手腕就有些酸。
张阳回头看去,熊大已经趴着睡着了,它爪子上的湿泥也已经结块。
张阳将编织到一半的草帽放入竹篓,顺便将这些麦秆也带上,再拍去身上的细碎麦秆,水杯重新在腰间挂好。
收拾好这些,拍了拍熊大的脑袋。
熊大回头看了看,便跟上脚步。
从村口往骊山走去,就瞧见了李泰和阎立本正在商量着什么。
技术院还在建设,多半是因为这方面的事。
院校的建设进入了后半段,李泰恨不得将整个工部的人都挖到骊山。
张阳带着熊大来到山上的家里,在华清池边给它洗澡。
小清清被禁足了,她很不开心,正在与家里的熊猫抢竹子。
李玥给弟弟妹妹正在讲课。
“你长得真是越来越大了。”张阳扒开在肩膀上的爪子,抬起它的熊脑袋,这头熊太重了压在身上不好受。
刷子使劲给它洗刷着,张阳低声道:“还是要多耕地,以后每天多耕半亩,你看看你都肥成什么样了,要减肥了。”
熊大晃了晃脑门,它很讨厌这些水珠挂在毛发上。
刷洗干净毛发,这头熊又任性地趴在了肩膀上,张阳只好扛着它的重量,给它的爪子洗刷。
“小慧!小武”
“来了。”小慧应声出来。
小武也从屋内出来了。
指了指一旁的两个水盆,张阳又道:“给熊大泼水。”
两盆水泼下来,它看起来才干净很多。
张阳揪着它的毛发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皮肤病之后,这才将它推入华清池中。
一人一熊在池中游了好一会儿,张阳也就当给自己洗澡。
快午饭时,张阳才从池中出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
因为陛下开办一场夏收的庆贺,李丽质收到母后的话语,她带着弟弟妹妹回了长安城,接下来要在长安城居住一些时日。
家里也总算安静下来了,小武和小慧帮着杨婶收拾着公主皇子们住过的房间。
因为南诏的事情,朝中先是准备救援,得知南诏王禅位之后又是怅然若失。
而骊山的夫妻俩很高兴,俩人正打算规划南诏,还打算派出几个人去南诏看看,尝试在南诏也发展产业。
南诏距离关中很远,在温暖的南方。
地理特征相差很大,南诏也该有自己独特的发展。
李玥眯着眼,一张脸尽是幸福地朝向夫君,“以后妾身是不是要向南诏王行礼了?”
张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不必了。”
李玥忽然起身道:“妾身,参见南诏王。”
再看她妩媚的笑容,张阳清了清嗓子道:“不必如此。”
“妾身,今日给夫君做饺子吃如何?”
“别。”张阳慌忙叫停,“你快变回来,我害怕。”
闻言,李玥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
张阳苦恼地挠了挠头,心说有点角色扮演的味道了。
王婶脚步匆匆而来,禀报道:“县侯,玄奘和尚又来信了。”
夫妻俩本来是挨在一起坐着的,见婶婶来了李玥的正了正神情,恢复了严肃的模样,闭目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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