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高士廉的目光看着张公瑾,即便是到了夜里,他的目光还是这般锐利。
张阳回想着,当初与这个老人家相遇还是在九成宫,现在来看他的目光还是这般锐利。
就算是在夜里,还是能感觉到这道能看穿人心的目光。
张公瑾面对这种目光,倒是处变不惊,心中泰然很多。
高士廉拄着拐杖上前道:“你的身体如何了?”
“唉。”先是长长一声叹息,张公瑾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声道:“许国公也看到了。”
高士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多活几年吧,看到你还活着,老夫便觉得活着也不是太难。”
张公瑾低声道:“骊山调养得还不错。”
“嗯,你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油尽灯枯。”
夜风有些冷,吹得高士廉的衣袍晃动,这老人家倒是站得笔直。
张阳抬头看着星空,仔细听着两人的话语。
“辅机与老夫说过好几次,张阳这孩子的才智与手段,你的这位弟子很是厉害,将来位极人臣也不是不可能。”
张公瑾不住摇头,笑道:“我这个弟子给朝中添了不少的麻烦,没闯大祸就算不错了。”
“谁年轻的都是一腔热血,老夫年轻时也闯下了不少祸事,说来还是你为人持重。”
两位老人家说起了当年,言语间好像回到那天下群雄并起时代。
听着两人说话,还能有欢声和笑语。
张阳站在一旁也在思索着,目光看到了远处的身影,小武和小慧提着灯笼,站在中间的正是李玥。
给了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张阳仔细听着两位国公的对话。
“许国公,张阳这孩子的心思不在朝堂。”
高士廉又道:“人总是会有很多选择的,他还年轻。”
张公瑾又道:“戴胄过世了,虞世南也走了,温彦博也不在了,王珪重病缠身,也不知道我等还能活多久。”
相比于张公瑾的悲观,高士廉明显洒脱很多,他抚须笑道:“你且活着,你比老夫年轻,切莫死在老夫前头了。”
“许国公说笑了。”张公瑾低声道:“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死了也不过化为黄土,死又何惧,老夫期盼着过世的那一天,租地的乡民都给老夫挖好了坟,还是这小子一直不让老夫死。”
高士廉转头看向张阳,给了一个中肯的眼神,而后又道:“这孩子的心还是善良的。”
张公瑾点头道:“善良。”
两位老人家的说话开始玄乎起来,张阳听着越是觉得不对劲,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
他们俩人的说话声音也低沉了很多。
聊得也挺开心的,直到高士廉离开,李玥与小武,小慧也走了上来。
张公瑾摆手道:“无妨,无妨。”
“老师与许国公都说了什么?之后的话弟子就没听到了。”张阳推着他一路走着。
“与他达成了一个约定,那就是只要我等还在,就不能让你与赵国公争斗。”
张阳笑道:“我怎是赵国公的对手。”
“你最让老夫放心的便是那远离朝堂的心思,保持你心里的那份坚持,不要去朝堂,你能安然地度过余生的。”
“老师教诲弟子一定铭记在心。”
李玥也行礼道:“弟子也铭记在心。”
小武和小慧也跟着行礼。
回到自家的车队边,孩子们也都已经睡下了,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张阳照顾着老师睡下来,坐在篝火边。
李玥烤着一张饼,等饼有了麦香便用一块布绢垫着,拿起烤好的麦饼,撕下来一些放入口中吃着。
“王婶时常去长安城采买一些物料,也带来了一些传闻。”
张阳接过她递来的半张麦饼,好奇道:“什么传闻。”
“嗯……”她想了想,低声道:“那玄奘和尚在敦煌开设道场,他说还将西行的路记录下来,编写成册。”
“西域游记?”
“算是吧。”
火光照映在夫妻俩的脸上,空旷的平原上到了夜里就有些冷。
俩人挨得近了一些,张阳皱眉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关于西游的故事。”
“嗯,夫君好久没有讲故事了。”
深吸一口气,张阳笑着:“我小时候听一个叫吴承恩的先生讲过,这个故事中的西行光怪陆离,很有意思。”
“说来听听?”
知道她最怕冷了,张阳将熊毛帽子戴在她头上,盖住了她红彤彤的耳朵。
西游的故事缓缓铺开,李玥细细听着。
感受着媳妇的头靠着肩膀的重量,张阳伸手揽着她的腰。
说到三藏和尚去五指山的路上,再侧目看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张阳就怀抱起她,让自己的后背顶着风,将她带入车驾中。
刚要脱手离开,发现她的手抓着袖子,张阳缓缓拨开她的手,“我去外面睡,车驾内挺挤的。”
说罢,她越发不乐意地,闭着眼抱住了手臂,一副不让走的架势。
张阳也只好躺下来,夫妻俩挨在一起。
“回去之后造一辆更宽敞的马车。”她喃喃说道。
“嗯,我回去就造。”
她往怀里缩了缩,张阳盖好被褥拥着入睡。
天才刚亮的时候,是被孩子们的嬉笑声吵醒的。
张阳看了眼还睡在怀中的媳妇,她也缓缓睁开眼了,睫毛打着颤,想要伸个懒腰,头却撞在马车的木板上。
“睡着睡着,还以为是在家里。”她睡意惺忪,捂着后脑神色不悦道。
张阳走下马车,看弟弟妹妹正在尝试着拉一张张的小弓。
“姐夫,道宗舅舅让人送来的。”李丽质解释道。
高阳想要拉动弓箭,却怎么都拉不开,一张小脸涨红了,弓就是拉不开。
“姐夫,拉不开弓!”她委屈地将弓递上。
张阳仔细观察着,别看这个弓小,弓身与弓弦都是用军中才有的材料所制。
为了保证杀伤力,拉开弓弦需要一定力量。
弟弟妹妹们现在的小胳膊,自然是拉不开的。
李治将弓递给小清清,“你玩这个。”
小清清不喜欢这个,她知道自己的爹爹有一把枪,那东西比弓箭好玩多了。
她还是接过了弓,“谢舅舅。”
李治一脸热心肠的样子,自从昨日见了狄仁杰之后,他有了一个好朋友,两人还相约下次再比试。
张阳解开了弓弦,调整了一番之后,发现松松垮垮的。
“魏王殿下。”
李泰嘴里还是吃着包子,好奇道:“怎么了?”
张阳对他道:“麻烦魏王殿下去陛下的营中拿一些木料来。”
“本王还要去与父皇打猎。”李泰又问道:“姐夫不去打猎吗?”
张阳摆手道:“我就不去了,我不会打猎。”
三两口将包子吃了,李泰嘴里还嚼着说道:“会让军中的人送来。”
这胖子还这么胖,一点都没有要瘦下来的意思。
不多时就有军中的士卒送来了一车木料。
木料是上好的榆木,也是做弓的好材料,榆木结实耐用,因为它独特的抗压性,所以也是做弓的木料首选。
张阳苦恼道:“本来没想要这么多的。”
闻言,李玥笑道:“多半是青雀没有说清楚。”
“无妨,有多的都带回家,给我们家做点嗮衣服的架子。”
张阳拿下一截木料,仔细打量了一番,再用小刀划着雕刻着。
无所事事的弟弟妹妹在河边玩着泥巴,或者去与熊大一起抓鱼。
河道并不深,只到膝盖深浅,也由着她们玩闹了。
张阳打算做几个木轮子,如此一来可以挂在弓弦上,孩子们拉弓的时候可以省一些力气。
不多时,这里又来了客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房相。
小刀在张阳手里显得很灵活,手法娴熟得已经雕刻出了一个轮子的模样。
“房相,也是来游猎的?”
房玄龄接过李玥递来的凳子,弯腰坐下道:“臣谢过公主。”
李玥笑着退后一步,稍稍一躬身道:“房相不用多礼的,您是父皇的重臣,乃是朝中肱骨。”
房玄龄抚须叹道:“年迈了,哪里能像他们一样还能骑马游猎。”
“听说房相还要在河套开办互市?”
“嗯,突厥人向陛下请命,老夫以为这样也好惠及突厥人也能让北方安定一些。”
张阳点头道:“其实互市最多只是安抚,想要大唐的北方安定除了关中的强权,也需要长久的治理。”
房玄龄低声道:“你希望朝中继续坚持教化之策?”
“大家都是来游猎的,房相莫说朝中的事了。”张阳双手不停,用一截木头做个套筒,这样一来可以套在弓身上,在套筒的顶部装上一个轮子。
“闲来无事,老夫散心之余也觉得沉闷,你当初是礼部尚书,现在礼部有不少方略都是你当年留下来的,治理关外诸部这件事上,老夫还想多问问你。”
张阳咧嘴笑道:“朝中要重修四方馆的时候,没有与礼部招呼吧?”
“是呀,那时候李义府和许敬宗便与中书省有过一番争吵。”房玄龄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张阳继续道:“我觉得重修四方馆的心是好的,也能让关外诸部的人来求学,可我觉得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加点规矩,我希望所有在四方馆求学的关外人,能够永远地忠心天可汗,永远忠心大唐。”
第七百九十八章 珍贵的苗头
且说,陛下登基之后,房玄龄便一直在为大唐社稷忧虑,他与长孙无忌,高士廉这样的人不同。
“那依你这么说,该如何让他们忠心大唐?”
张阳又将箭头取下,将一个木片套在箭头上,箭头是圆形的平面,如此一来也不伤人。
听到房相的问话,继续道:“让他们相信只要忠心大唐就能够他们带来美好的生活,安定的生活,事关每一个部族,每一个人,并且我们大唐也一直都在这么做着。”
房玄龄沉吟半晌,抚须道:“此等做法太过诛心。”
张阳笑道:“我管这个叫做思品工作,将我们大唐的道德准则传授给他们,将我们的儒学也传授给他们。”
来回走了两步,房玄龄又道:“如此说来他们所学与中原子弟不同?”
“房相,人就是不同的,所用的教学方式也该是不同的。”
房玄龄叹道:“容老夫想想。”
“归服只是暂时的,还要给他们坚定的理想,从以前与各部汗廷来往改成从群众出发,从他们最底层的部族牧民开始改善,突厥人,西域人也好,贵族只是少数,不如抛弃这些王廷和贵族,发展群众才是我们最坚实的基础。”
房相摇头道:“你想得太过顺利,也不会这么顺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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