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此刻骊山村口,程处默闻言好奇道:“如此说来卢家完了?”
张阳正了正自己的斗笠摇头道:“不好说,要看陛下怎么办?”
说来也有些气馁,对世家的生杀予夺一直都在皇帝手里。
“虬髯客有消息了吗?”
听这么一问,程处默也有些恼,“中原这么大要查一个人太难了,我们的人手有限。”
张阳点头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情报吗?”
“还真有,是南诏的情报。”程处默低声道:“朝中看似对南诏不在意了,陛下也有些放任,可据我们所知长孙无忌派出了一队兵马前往剑南道,带兵的是一个叫李德武的人。”
“这李德武当年娶了裴矩的女儿,只是其一直没有功绩,这一次受长孙无忌所托,前往剑南道查探,此事多半是陛下授意的。”
张阳再问,“你如何看出是陛下授意的?”
“李德武之前还是个小小的县丞,手中有十来个兵丁,后来经弘文馆的孙礼引荐,其人投效了长孙无忌。”
“再后来陛下召见了长孙无忌,李德武便去了剑南道,任职益州长史。”
听着程处默的分析,看似说得很多,实则漏下了许多细节,比如说李德武去了剑南道带了多少兵马,随行可有文吏?又或者说事后长孙无忌又做了什么。
消息不全也就算了,程处默本就是个五大三粗的人,也不指望他能将事情做得全面。
李靖牵着马匹与李孝恭走在雨中,俩人都注意到了远处另外俩人。
“张阳这是在与谁商谈?”
见那俩人一直站在雨中,低声说着话,李靖好奇问道。
李孝恭解释道:“那是程咬金家的小子,药师有所不知这青雀与程家小儿,还有张阳,三人乃是过命的交情,他们时常会聚在一起商量。”
李靖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雨中,张阳忽然一笑,又道:“看来陛下表面看起来对这件事不在意,可暗地里依旧盯着南诏。”
程处默重重点头,也赞同了这个说法。
说来也是,长孙无忌,房玄龄,郑公都是何等人物。
更不要说岑文本,刘洎,张行成他们。
煮熟鸭子飞了就要追回来,这就是李世民的意思。
张阳气馁一叹,又道:“最近还缺酱油吗?”
程处默摇头道:“还有两大缸备着,这东西本就用得不多,眼下够用。”
张阳低声道:“何大哥他们多半已经启程来关中的路上了。”
何必是个可靠的人,他这人重承诺,当年他帮忙照顾袍泽的妻小,直到孩子的袍泽长大成人。
完成了诺言之后,这才离开关中。
答应的事情说到做到,这样的人信得过。
程处默见人要走,又问道:“不如魏王殿下一起喝个酒。”
张阳摆手道:“不了,家里还有事。”
“嗯?都已入秋了你还有什么事。”
说到这里,张阳背对着他惆怅道:“媳妇让我练字。”
程处默憨憨一笑,也作罢走回自己的酒肆。
就算是戴着斗笠,衣衫也已经湿透,张阳走到家中,拿下了斗笠道:“都交代好了。”
李玥走上前,伸手捏了捏夫君的衣衫,叹道:“准备了热水,洗一洗。”
“嗯。”
在家里洗了澡,张阳换了干净的衣衫,在屋檐下坐着。
李玥盛了一碗粥,低声道:“夫君整日为了这些事忙前忙后,连安安静静吃个饭食的空闲都没有,这粥都煮了很久,糊了。”
“还是挺香的,这是家里剩余的稻米煮的吧。”
“嗯,家里就剩这些稻米了,等今年秋后收了村子里的稻米,才能再吃了。”
李玥说着话,目光看着狼吞虎咽的夫君。
一顿饭吃罢,张阳来到书房中准备写字。
李玥一边帮着磨墨,又道:“写字可以令人心绪平静。”
“写好了,这个天字写得如何?”
闻言,她皱眉道:“与夫君谈这些就像是牛嚼牡丹,可知为何近来夫君觉得诸事不顺,处处被朝堂针对?”
见媳妇说着话,又将她自己写的字帖挂上,张阳喝下一口茶水道:“时运不济?”
李玥摇头,又道:“夫君身在局中不自知,难道夫君没有察觉吗?近来越发急功近利了。”
“有吗?”
张阳还是一脸的疑惑。
李玥叹道:“这个家还要靠女主人。”
“我觉得写挺好的。”张阳看着自己的字欣赏了起来。
“还请夫君静下心神。”李玥说罢,拿起了一旁的杯子又道:“练一个时辰,而且不能喝茶。”
说罢,她拿着茶杯大步走出了书房。
张阳见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脑海中努力清空思绪,执笔而起。
先是看了一眼李玥的字迹,她的楷书很漂亮,而且还带着她自己的一些风格,娟秀的字在尾迹上还有些凌厉。
她的字算不上名家字迹,也有些书法大家风范了。
张阳随即将她的字迹从脑海中抹去,寻找自己的字迹,舞动手臂开始书写。
字迹有些潦草,张阳定睛一看,又觉得不满意。
窗边传来了嬉笑声,女儿正骑在熊背上与熊大玩着拍手手。
再一看,注意到媳妇的目光瞪来,张阳只好重新回神,继续练字。
“夫君,练字是其次,重要的是锻炼心境,都快三十的人还这么急功近利。”
听到媳妇的数落声,张阳再次想要搁下笔出门对她使用家法。
一拉书房的门发现被锁上了。
作罢,只好重新坐下来,百无聊赖地写着一个接着一个字的。
正写着又感觉到一股凉意,张阳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良久,书房的门才被打开,李玥抱着书卷走来,看了一眼字迹便皱眉,“观夫君字迹,心中思绪依旧很乱。”
“是吗?”
“嗯,看得出来。”李玥将一卷书放在桌案上,重重点头道。
“先休息,明天再练。”
翌日,昨天淋了雨之后,又是练字,张阳发现自己着凉了,坐在屋檐下身上披着外衣,一边擤着鼻涕。
身边是媳妇对女儿的话语。
“你爹爹就是这些天太忙碌了,才会着凉了。”李玥给她穿着外衣一边说着话。
“爹爹也该休息休息了。”
李玥的目光看来,放走了女儿,又道:“女儿都这么说了,这些天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好好调养身体,家里就算是再亏钱,也亏不到哪儿去。”
“是吗?”
见夫君不解,李玥又道:“嗯,小慧她们算过,我们一年最多亏几十贯钱,而且今年棉布产得多了,我们今年多半还能盈利一些。”
张阳收回目光,只觉得喉咙发痒,想要咳嗽,又往嘴里灌下热水。
儿子蹒跚跑来要抱抱,张阳将他拎起,丢给了熊大。
熊大瞧了一眼,只好将这个孩子叼起来,将小娃娃放入怀中。
一人一熊就这么坐在屋檐下,沉默不语,天地间依旧是阴雨绵绵。
张阳又打了一个喷嚏,低声道:“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熊大张了张嘴,也是坐着没有言语。
张阳发现自己坐在小板凳上的高度比不上蹲坐在地上的熊大。
伸手拍了拍它,感受着厚实的手感,张阳又道:“最近耕地累坏你了。”
熊大用爪子勾着小心安的后衣领,如此一来这熊孩子不论怎么爬都只能在原地。
一阵清冷的秋风吹过,张阳又紧了紧衣衫,拿起一旁的炉子上的小水壶,倒上了茶水。
温热的茶水入喉,这才感觉舒坦一些。
片刻后,媳妇与小慧,小武,李丽质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她们要接着去给弟弟妹妹上课。
张阳抱着茶缸,渐渐有了睡意,嘴上念着:“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懒懒散散的声音语调拉得很长,只听得十分写意地又道:“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话音一顿,又道:“却道天凉好个秋。”
言罢,藏书阁传来了孩子们的读书声,张阳拿去了身下的板凳,背靠着熊大沉沉睡去。
李丽质站在藏书阁前,心中暗暗记下,低声道;“天凉好个秋,嗯!很好的句子。”
徐慧低声道:“师父文采斐然从不显露人前。”
小武无奈道:“老师常说师父哪里是文采斐然,不过是借用别人的诗句罢了。”
徐慧又道;“师父常这么说,又有何人能够作出此等词句。”
李丽质叹息一声。
……
长安城内,李世民翻看着剑南道各地的奏章,沉声道:“南诏的兵马已经吞并周边两诏,成了南边势力最大的一支?”
尉迟恭回道:“末将也没有想到,战事会结束的这么快,想来南诏一统不远了。”
“一支从岭南出发的兵马,在南诏打下了大片土地,还让老南诏王禅位了,甚至还在南诏深得民心?”
李世民自言自语着,冷冷发笑道:“真是有意思,那人究竟是何来路?”
尉迟恭又递上一份奏章,小声道:“陛下,此人拿下了漾濞,宾川,邓川三地,只用了两月时间。”
李世民将身体的重量放在身后的靠背上,一手揉着鼻梁闭眼沉声道:“那南诏使者在做什么?”
站在一旁的岑文本回道:“陛下,南诏使者独罗按照骊山县侯的指点,如今在四方馆念书,是诸国使者中最用功的一个,房相也采纳了县侯的意思,要在四方馆立德,立言,要让所有在四方馆求学的外族学子都忠心大唐。”
李世民不住点头,“张阳呢?”
这话轮到王公公来回答,在陛下身边躬身道:“陛下,骊山县侯得了风寒,正在养病。”
“养病?”
李世民喃喃自语,有时候想想自己也年过四十了,哪里有清闲养病,这人在骊山还真是养尊处优,他到底是想要长寿?
思量半晌,李世民不住地摇头,当初就该在承天门将他吊死。
如今看来,错失良机,悔不当初。
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章,又道:“接着说南诏那支兵马的来历,一五一十说来。”
“喏。”
尉迟恭回道:“岭南各州府的来往公文查明,当初确实有一个游侠拉拢了不少地痞与强人,这伙人看似匪寇,却又不行匪寇之事……”
听着尉迟恭徐徐道来缘由,李世民耐心听着
“只是知道那位游侠兵器古怪,从一开始到了岭南后的几十人,他又集结上百闲散人士,入南诏地界之后便打下了几个村寨,到了一个村寨之后,从不乱杀乱绑,末将以为他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为了夺下南诏。”
李世民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岭南记录的种种奏报来看,他们每每攻陷城寨之后,便开始收拢兵马,让当地的壮汉一起去拿下南诏,只是不知他们用的是何种手段来招揽人手。”
岑文本低声道:“陛下,朝中已经派出了不少人手去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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