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走入老师家的宅院,张阳接过递来的包裹,笑道:“谢师母。”
师母现在满头的白发,整个人苍老许多,她笑道:“这些陇西老家的人送来,我们夫妻俩又吃不了这些,分给家里三个儿子不少,余下的也就给你们夫妻俩送来了。”
“师母客气了。”
“你与老身说,老货的病情如何了?”
张阳看了一天在屋内的老师,皱眉道:“孙神医也不好把握,他没有说太多,只是说以后每隔三天就来诊脉。”
师母叹道:“若是身体好,哪里需要这么多次诊脉。”
说罢,师母又道:“大安这孩子从小就愚钝,以前多亏你照顾,老身知晓那魏征家中还有个女儿待字闺中,年纪虽说比大安大了几岁,可也是姣好的婚配之人。”
张阳点头道:“师母所托弟子明白了。”
“往后他们三兄弟还要你多多照拂。”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内出来了,他低声道。
张阳坐在轮椅边看着老师,“您老此去长安可有收获?”
张公瑾微笑道:“见了许多故交好友,很是开怀,昨日刚见了陛下。”
“是陛下有何嘱咐?”
“老夫知晓你无心朝堂,陛下希望你可以多用心在朝政上。”
“那老师的意思呢?”
张公瑾摇头道:“不好,不好,你若去了朝堂长孙无忌会死在你手的。”
张阳啧舌道:“何出此言?”
“哼。”张公瑾冷哼道:“世家终究是倒了,你苦心孤诣多年如今图穷匕见,可他赵国公数年寸步未进,你很年轻,你手中也有很多的青年才俊,放眼朝堂,如此比较之下长孙无忌不死在你手里,老夫才觉得那是老天真瞎了眼。”
张阳爽朗一笑,道:“老师啊,这大唐出了我这么一个人物,是上天给大唐的莫大福分。”
“福分,好一个福分。”
张公瑾也笑了,笑得很开怀,随后收起笑声,嘱咐道:“长孙无忌若无大错他不会死的,至少他现在都是为了社稷在做事,除非……”
张阳接过话语道:“他是最早跟随天可汗的人,而且现在许国公还在世,除非换了皇帝。”
张公瑾点头,“你能活很久,活很久很久的。”
“爹爹!”门外传来稚嫩的声音。
小清清骑着熊进了院门,她指着骊山道:“爹爹不好了,弟弟将书房中的字画给撕了。”
“什么!”张阳瞪眼而起,向老师和师母匆忙行礼,快步离开。
看着弟子离开,张公瑾又笑了,这一次笑得真开心。
急匆匆回到家中,张阳看到了书房内的纸张乱作一团,小心安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
两岁大的孩子哪里懂这么多,眼前能抓到的基本上都被撕了个干净。
张阳看桌案上凌乱的纸条,那都是自己练字的纸张。
再看墙上,王羲之的字帖挂在墙上,现在已经被撕开了一角,好在没有伤到字迹。
小清清低声道:“娘和姨姨们都在忙,女儿不敢去打扰,就先来告诉爹爹。”
张阳抱起自己的儿子,瞧着他脸上的笑容,再扒开他的小嘴,确认他没有吃纸张,牙缝中也很干净,这才放心。
感觉到了爹爹的怒意,小心安委屈地掉了两滴眼泪。
让女儿照顾他,张阳将书房收拾好,低语道:“以后要在这里上锁了。”
又将王羲之的字帖收起来,这真迹在世上少一份就真没一份。
张阳赶紧收好,将其放在了高处。
一回头却发现放在书架上的燧发枪不见了。
朝着窗外看去,就见小清清骑在熊背上,拿着枪到处乱指,好在枪里是空的。
这儿子和女儿没一个省心的。
女儿整日想着炸长安城,对火器还很痴迷。
儿子两岁大就有如此破坏力,不敢想以后的日子鸡飞狗跳成什么模样。
媳妇很忙,家里的种种事情都要自己这个男主人来忙。
张阳来到车间,将自己的工具都装好,继续建房子。
小清清手拿着燧发枪走来,问道:“爹爹,这是要给女儿住的吗?”
“嗯,你该有一间自己的屋子,以后洗漱,洗衣服,打扫家里这些事情都要你自己来做,不要去麻烦家里的两位婶婶。”
“那弟弟以后也会有吗?”
“会有的,就建在华清池的另一头。”
小清清点头道:“也好,女儿看见弟弟就心烦。”
“你想自己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
“要好看,要有很多花花草草。”
张阳摇头道:“花花草草不好,容易招惹虫子。”
第八百二十三章 当年恩人
且说,骊山开始整合关中的人力资源,朝中文臣三三两两有了议论。
房玄龄坐在中书省看着岑文本递来的奏章,皱眉看着笑道:“人力资源?嗯……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岑文本小声道:“房相,张阳到底想要做什么?”
房玄龄笑道:“权贵人家想要兼并土地的人不少见,骊山却从来不在意土地,倒是让老夫觉得新鲜。”
岑文本再问道:“还请房相指教。”
房玄龄摇头一叹,低声道:“朝中如此多能人,却一直被这个小子牵着鼻子走。”
看岑文本疑惑房玄龄对一旁的小吏道:“去问问,现在去骊山登记名册的人有多少。”
“喏。”
那小吏脚步匆匆走出,房玄龄喝下一口茶水又道:“历代中原土地是财富,土地是有限的那么财富也是有限的。”
“房相说得在理。”
岑文本盘腿坐下来重重点头。
房玄龄拍了拍桌案上的一摞奏章,又道:“这些奏章弹劾张阳将人力做资源,可这些人不明白的事,骊山很明白,骊山相信的是劳作创造财富,生产才是财富所在,而不是盯着那几亩地做文章,土地有限,生产制造带来的财富是无限的。”
不多时又有小吏回来了,禀报道:“房相,骊山开始给他们安排劳作了,其中木匠三百人,长安城十余处染坊又去六百人,泥瓦匠两百人,劳力一千分派长安城各处。”
房玄龄笑道:“嗯,看来这件事不止老夫所想这般简单。”
中书省又走来三两个小吏,“房相,骊山在崇德坊开设劳动院,所用人手都是魏王殿下。”
“房相,长安城各处作坊都向骊山递交了账目。”
“房相,崇德坊的劳动院已经开始调度长安城的人手了,大理寺向劳动院要了三十人打扫地牢。”
岑文本听着这些消息,神色越发凝重。
房玄龄反倒是笑道:“本以为他才刚刚开始,不想进展这么快。”
岑文本小声道:“房相,这些事朝中也可以做。”
“呵呵呵……文本呐,就算是朝中要效仿骊山也已落后了一步。”
房玄龄不住摇头,叹道:“是老夫小看骊山,从当初与骊山签订契约开始,他们就开始铺路,为此怕是准备了数年之久。”
“只是……”房玄龄抚须沉吟道:“张阳是从何时开始的……”
岑文本回道:“臣记得当年晋王殿下回宫说过骊山县侯与汝南公主对土地兼并这等事嗤之以鼻,或许从那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三年前。”
说到这里,岑文本忽又抬头,小声道:“房相,下官明白了,当年张阳主持朝中用度,早就掌握了朝中账目,当时下官还不清楚,张尚书为何对赋税之事如此好奇。”
“四关之内的关中,五十余县的赋税账目都在他手上。”岑文本痛苦地扶着额头,懊悔道:“当初陛下让张阳主持朝中开源节流调度,这还是……”
房玄龄缓缓道:“这还是老夫让你转交给骊山。”
岑文本行礼道:“房相心中所系皆在社稷,岂能想到张阳会借此作出这等事,是下官疏忽了。”
“错不在你,是吾等眼界不如他。”
房玄龄眼神带着欣赏之色,捻须淡然笑道:“是他看得长远,张阳靠着生产制造给骊山带去了财富,他这样的人想要得到更大的财富,就必须要掌握人力资源,不然那骊山不过是个偌大的作坊而已,难成气候。”
“原来是这样。”房玄龄了然点头,笑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好手段呐,就连老夫也被蒙蔽过去了。”
岑文本忽又道:“不好!若是骊山掌握了关中所有的劳工,将来朝堂建设或者新修殿宇,官道……岂不是都要看骊山的脸色,好个张阳,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房相,下官以为当下该联合各个坊市,加紧排查,赶在骊山之前,朝中也做一番统筹。”
说罢,岑文本又意识到不对,气馁摇头道:“怕是晚了,骊山那个技术院,不是平白建起来的,骊山掌握的铸造术朝中没有,这便是骊山的底气所在。”
房玄龄又道:“一环扣着一环,张阳心思缜密。”
此刻东宫,李承乾看着眼前的藏红花,这是吐蕃人进献的。
吐蕃小赞普贡日贡赞派人送来,李承乾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坐在炉子边,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吐蕃人,问道:“小赞普是何意思?”
“殿下,下臣替小赞普送话来,天竺的战事结束了,吐蕃想得到雪山后方的圣河,可那王玄策置之不理,大唐不给旨意,小赞普不敢轻动。”
李承乾冷哼道:“你们的小赞普自然不敢妄动,你又凭什么说那条河是你们吐蕃人的?”
那吐蕃人回道:“回殿下,那圣河之水是从吐蕃的雪山上流淌而下,那雪山乃是吐蕃的圣山,流下来的水自然也是吐蕃的,何来给了天竺人?”
赵节与纥干承基各站一边,目光都在观察吐蕃人的神情。
现在魏王久居骊山不问朝政,太子殿下在朝中便再无威胁,登基指日可待。
而此事没有经过门下省与中书省,更没有经过礼部。
吐蕃人径直找到了东宫,足以见得那小赞普的深意,他是想要现在就支持太子殿下,并且为将来的吐蕃谋取好处。
李承乾拿起一片藏红花,像是在欣赏,淡淡道:“孤听闻你们小赞普自小身体不好?从长安城回到吐蕃之后又病倒了?”
“让太子殿下牵挂了,现小赞普的身体已好了不少,能够主持吐蕃诸多政事。”
“好。”李承乾双手放在桌案上,坐正了身体低声道:“你告诉小赞普,孤来日也会厚报吐蕃的。”
“谢太子殿下。”
这吐蕃人脚步匆匆离开,怕引起太多的人注意。
安静的东宫中,李承乾眼神阴翳,低语道:“松赞干布一统吐蕃诸部,想来是自古以来难遇的雄主,他的儿子一样不简单。”
赵节小声道:“太子殿下,那吐蕃小赞普可否信得过?”
吐蕃人的话语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等着太子要登基之前,让吐蕃人支持东宫,换取雪山圣河。
李承乾冷笑道:“吐蕃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收买储君,孤定不会轻饶他们。”
说罢,太子将一把藏红花捏在手里。
表面上太子殿下答应了吐蕃人,但转眼间这位东宫太子又对吐蕃人表现出了这般怀疑。
说来也是,吐蕃的事一直都是礼部在办。
太子殿下不会勾结吐蕃人,或者说太子殿下更想要利用吐蕃人。
李安俨回来了,他递上了一份奏章,“殿下,这是卑职在中书省抄录的奏章。”
“嗯。”李承乾拿过奏章看了起来,瞧着一行行文字,许久不说话。
赵节,李安俨,纥干承基三人也是默不作声。
又过了片刻,太子殿下放下了奏章,喝下一口茶水,忽然就笑了。
三个侍卫皆是皱眉,不知殿下在笑什么。
李承乾低声道:“朝中那些老臣指着骊山跳脚大骂,可于情于理他们都拿骊山没有办法。”
李安俨小声道:“太子殿下,据卑职所知已经有中书省的人向陛下进谏,这些劳力不能全部落在骊山手中。”
“那他们也太小看骊山了,他们以为骊山还是当年,还是一个老老实实缴纳赋税的所在吗?张阳敢在陛下眼下夺得高昌,就敢谋夺南诏,现在他大势就快成了朝中还想着能够管得住骊山?”
李安俨一时语窒,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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