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孙伏伽低声一份奏章道:“会云县尉游文芝状告朔方守将刘兰,意图谋反,此人就在长安城,因要捉拿郡公,特来相问。”
“这就奇怪了。”岑文本皱眉道:“刚有人告发游文芝劝刘兰造反,现在游文芝反告刘兰谋反?”
裴行俭皱眉道:“朔方局势模糊不清,此事或许还有其他缘由。”
岑文本叹道:“多事之秋呐。”
先有人说游文艺要与刘兰谋反,现在游文艺状告刘兰谋反。
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裴行俭低声道:“中丞,时辰不早了。”
骊山肯定不会有事,就算是他刘兰再凶猛,也不是骁勇的龙武军的对手。
“孙寺卿?”
“下官在。”
岑文本站起身道:“已让京兆府人手去捉拿游文艺,请大理寺从旁协助,拿住此人,并拿住朔方守军一干人等。”
“来人。”岑文本又拿出一份文书,“请李绩大将军调动兵马前往朔方,务必镇住朔方兵马,不得生乱。”
“喏!”
岑文本最后看向裴行俭,吩咐道:“动手,拿人!”
“喏!”
孙伏伽苦涩一笑,“怎么总觉得这些天没来由弹劾骊山谋逆就有不对劲,现在又有刘兰变故。”
岑文本重新坐下来,“孙寺卿的意思是……”
孙伏伽连忙道:“或许是下官想多了,肯定不会有人想借这个刘兰之手,灭了骊山。”
说罢,他干笑道:“多想了,肯定是多想了。”
见他不断地否定,岑文本眉头紧锁越听越有道理,可这事怎么就透着一股孩子气呢?
刘兰是个傻子,被人利用倒也不足为奇,但要是这背后另有其人,就不得不令人警惕。
不论先前种种,还是现在这个冲去骊山的傻子,这一切连起来都是冲着骊山去的。
孙伏伽是个断案能手,不要用自己的一时兴起去揣度一个人长年累月积累的特长,他觉得事情背后有别的味道,那就一定有。
裴行俭快步走出朱雀门,从快步而走慢慢转为奔跑,他一路跑对身边的人道:“快!备马,整顿人手,速去骊山。”
刘兰的人马刚出长安城半个时辰,裴行俭来到长安城的春明门外,翻身上马。
“驾!”
战马扬起前蹄嘶鸣,马蹄踏着泥泞一路朝着骊山而去。
秋雨又星星点点落下,冰冷的雨水落在脸上,像是一根根刺扎来。
此刻骊山村外半里处,刘兰的兵马望着骊山。
去查探的斥候脚步匆匆而来,“将军,骊山村外有兵马驻守。”
“哪路兵马?”
那斥候支支吾吾说了一句。
刘兰没听清大喝道:“大声点!”
“是李靖大将军!”
刘兰的语调高了好几分,“谁?!”
第九百零六章 齐王传闻
那斥候再次回道:“是李靖大将军。”
他大声喝问,“李药师怎在骊山!”
听到是李靖,刘兰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个名字真的吓死人。
对方肯定也注意到自己这边,刘兰正在犹豫,却见有一人骑着马而来。
对方只是孤身一人一骑,朗声道:“哪路兵马?”
刘兰抬头皱眉看着雨幕中的人,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又策马近了一些,“看清楚了,老夫河间郡王李孝恭!”
“娘……”
刘兰骂了一句脏话,这神仙怎么都在骊山?
他当即转头就独自一人策马而逃。
一群朔方兵还不知所措,见将军逃了,他们也跟着逃了下去。
刘兰一边逃,心里一次次骂着,一个李靖,一个李孝恭,当初平定中原,威名最显赫的两位都在骊山。
“当某家是神仙?这骊山怎么打?”
刘兰刚走片刻,裴行俭也便带着兵马而来。
李孝恭还愣在原地,对那支逃窜的兵马心犯嘀咕。
裴行俭拉着缰绳,驻马问道:“河间郡王,可有见到刘兰的兵马?”
“刘兰?”李孝恭挠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这名耳熟,是谁来着?”
又想了片刻实在想不起来这号人物,便指着一个方向道:“刚有队兵马来,听了老夫的名号就逃了,嗷……从那里跑了。”
“叨扰了。”裴行俭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喝一声,“追!”
这队兵马也追了下去。
李孝恭长叹一声,觉得莫名其妙。
回到村子,找到了李泰,李孝恭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刘兰要来攻打骊山,老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李泰错愕一笑,攻打骊山?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了,他能攻得进来吗?
雨水下了一夜,裴行俭一直追到蓝田县以南这才拿住了这队兵马。
刘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官吏,问道:“你有什么人?”
“呵呵呵,下官裴行俭不足道哉。”
“裴……裴……裴行俭。”刘兰不解道:“就是那个平定天山,扫平波斯的裴行俭?”
裴行俭给他绑着绳子,“当年的小事就不用再提了。”
现在的刘兰站在原地,任由他们捆绑着一动不动,要多乖就有多乖,根本不敢反抗。
看绑结实了,裴行俭这才押着他以及其余朔方军回长安城。
刘兰能在裴行俭手中这么听话,实在是因打不过他,对方人多就算了,本想着单挑,愣是打不过。
深夜,长安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缝,兵马走入城中。
这支兵马一直走到了皇城内,最后有太监来传话,裴行俭独自领着刘兰走入承天门,这承天门就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
刘兰是哆哆嗦嗦走入的。
裴行俭见他走得慢,踹了他一脚。
刘兰被踹得一个踉跄。
裴行俭嫌恶道:“之前的气势呢?你那自诩的英雄气概何在?”
磕磕绊绊地走到武德殿外,有太监入殿,“陛下,朔方守将刘兰带到。”
“带进来。”
殿内传来威严的话语,吓得刘兰一个哆嗦。
裴行俭追了一个雨夜,此刻衣衫还湿哒哒的,带着人入殿。
见到陛下,刘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卯金刀,称天子?”李世民看着手中的奏章冷哼道:“你好大的胆子。”
刘兰愣了许久,回道:“陛下,末将是忠臣啊!”
李世民眼神阴翳,“忠臣?”
“臣是要为社稷除害,除了骊山!”
“哈哈哈!”
殿内传来了李世民的笑声。
见陛下面带笑容朝着自己走来,刘兰也跟着笑了,“呵呵呵……”
忽见陛下一收笑容,抬脚踢来。
刘兰被踢倒在地。
李世民怒骂道:“朕念你当初北征之功,你现在胆敢谋逆!”
刘兰伏在地上大声道:“陛下,末将是忠臣啊,末将没有谋逆。”
李世民又是一脚踢在他身上,将一份书信重重丢下,“你给朕看看,从你府中搜出来的是什么?”
刘兰慌乱地满地爬,连忙捡起书信,看着信中的内容面色大变,“末将……”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与朕的皇子谋逆!”
“这不是末将给的书信,这是末将府中的一个幕僚……”说到这里他瞪着眼大声道:“陛下!末将被人算计了!”
“你教朕如何信你?”
刘兰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竟也想不到该如何解释,幕僚是自己招募的,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幕僚私下与齐王李佑有联系。
百口莫辩,这件事就算是和自己没干系,不论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手中的书信掉落,刘兰不断磕着头,“末将是个蠢货,末将不晓事,末将……”
一个被人算计利用了都不知道的将领,还真胆敢兵犯骊山。
李世民沉声道:“拿入大理寺!”
殿前守卫拖着他离开,刘兰还在大喊着,“陛下,末将是忠臣呐!”
声音越来越远,裴行俭站在殿内一言不发,这件事大了去了,事涉皇子就不能善了。
这个刘兰已经是个死人了。
见陛下的目光看来,裴行俭当即躬下身。
“你也退下吧。”
“喏。”裴行俭注意到陛下的声音带着疲惫,先是后退三两步停下,见陛下真的没有再吩咐了,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朱雀门的时候,裴行俭见到了岑文本。
“人呢?”
裴行俭回道:“已拿入大理寺。”
岑文本低声道:“事涉皇子,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半个字,至于齐王李佑只能让陛下亲自去安排。”
“多谢中丞提点。”
裴行俭回话道,心中也暗叹朝中能人众多,只是一晚上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了。
这关中的任何事都瞒不住陛下的眼睛。
此事已经成了皇帝的家事,那就不是寻常臣子能参与的。
当初汝南公主刚及笄,在公主封地的事与那齐王李佑的母系阴家有过冲突。
过了这么多年,齐王李佑还在记恨着骊山,他想要借刘兰的手去灭了骊山,倒也清楚了。
绕了这么大一圈,竟是一个孩子想借刀杀人,还玩得这么生嫩。
一夜过去,长安城如往常那样,一觉睡醒裴行俭就染了风寒。
他坐在自己的官衙内擦着鼻涕看着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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