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武 第41章

第57章 雄心

　　巧合的是，就在古市集的南面，距离这座繁华城镇不到三里的一片密林中，也是同样的铁箭穿飞，密集如雨。

　　那是从江面上，两艘万石铁木战舰上泼洒出的箭雨。

　　数百把军用战弩持续不绝的漫射，使得密林内部一片哀嚎声响。

　　更有一只只火箭射出，点燃了林中干燥的树木。

　　一开始，林中之人还能忍耐不动。可当大火燃起，林中烟雾弥漫之后，一群顶盔掼甲的人影，从密林中蜂拥逃出。

　　可随后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更密集的狼牙重箭。大量穿着大宁制式战甲的军人栽倒在地面，鲜血横流。

　　此时林中也传出了一声怒骂：“铁狂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用军船军弩射杀我天平军将士，我看你是想要造反！”

　　铁狂人正背负着手，立于一艘铁木战舰的船头，身侧则插着一把长约两丈的赤红铁枪。

　　他闻言哑然失笑：“魏将军说笑了，这里哪来的什么天平军？你们天平军的将士，不该待在七十里外的含沙镇？还是说，魏将军是无令调兵离营？你将朝廷军令置于不顾，究竟意欲何为——”

　　就在这瞬，一个黑色披甲的身影，蓦然从林中冲出。

　　他罡力潮卷，将周围的箭支全数扫开，仅仅一瞬，就已冲凌至铁狂人的前方。随着此人挥锏，战舰周围无数浪潮轰卷而起，周围江面则被生生压落一尺。

　　在此人的身后，则出现了一座庞大的虚幻石山。

　　“好一式苍山锏！”

　　铁狂人立在船头一动不动，他探手一招，将身侧的赤红铁枪持在手中，随后铁枪斜挑。

　　随着‘锵’的一声响，枪锏交轰，那杆大铁枪竟被砸得往下弯曲。

　　铁枪的弧度越来越弯，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把枪快要弯折的时候。铁狂人随手一震一抖，那枪身瞬时反弹，如毒龙般的绕开铁锏，砸向了对方面门。

　　那位铁甲将军面色青冷，他挥动铁锏，封住了那杆铁枪。可整个人也被轰至岸上，在地面滑退数十丈。

　　而铁狂人的磅礴枪劲，则余势未尽，不但把江面砸到一分为二，更在堤岸上轰出了一条长达二十余丈的沟壑。

　　铁甲将军上岸之后没有再出手，他眸色森冷的看着铁狂人：“让你的人住手！今日本将认栽。你放我麾下将士回营，本将保证今日之后，天平军再不插手你们秀水郡的纷争。铁狂人，屠戮朝廷兵马的罪名，你担待不起！”

　　“这里只有一群乱贼，哪来的什么朝廷兵马？”

　　铁狂人语声促狭，却还是袍袖一拂，示意部属止住了箭雨：“不过你魏莱是信人，铁某倒是可以信你一次。”

　　铁甲将军见那箭雨停住，这才神色微舒。

　　“本将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他眼含深意的看了眼铁狂人：“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铁旗主你的野心太大！一个江湖豪强，竟也敢垄断神秀江的水运，真是胆大心雄到没了边。

　　如今秀水郡上下，不知多少人想除掉你们兄弟。铁旗主如果还不知收手，魏某就在含沙镇，坐待你兄弟二人败亡。”

　　说完这句之后，铁甲将军就再无逗留之意。他转过身，大步行往身后的密林，所过之处，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全数寂灭。

　　之前他忌惮铁狂人的‘浮屠枪’突击袭杀，不敢将真元外散，此时却再无此忧。

　　铁狂人则对铁甲将军之言置若罔闻，他转过身，看向了对面的那座繁华市集。

　　“去古市集！我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跟上。对了，副旗主把人救下来没有？”

　　他询问的是身侧一位身着青袍的七品术师。

　　此人一直在借助术法，观测古市集内部的情景。

　　“那位姓楚的少年安然无恙。”七品术师的眼中现出了一抹异色：“刚才衡畏手持都鸿的符文鹰剑，与那位小兄弟打生死擂，却被他两刀斩杀。”

　　自火骨窟一役之后，铁旗帮已经将隆家的虚实与人物，都查的明明白白。

　　所以他知道衡畏，乃是隆衡力捧之人。

　　那位隆家大少不知图谋何事，一直寄望于将衡畏送入正阳武馆的真传门墙。

　　“他能杀手持符文鹰剑的衡畏？”

　　铁狂人吃了一惊，他讶异的眨了眨眼，随后笑了起来：“这还真是位少年英雄。”

　　他语落之时，身影已从船头滑出到十丈外。

　　铁狂人倒持铁枪，踩着江面，往古市集方向飞驰过去。

　　今日是围杀隆家那条冰蛇的良机，他担心去得晚了，会被那条蛇给逃掉。

　　※※※※

　　铁狂人还是晚到了一步，当他抵达古市集的时候，隆衡已经不见踪影。

　　铁狂人的眉头大皱，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兄长铁笑生。

　　他在古市集布下了天罗地网。

　　除了铁笑生之外，还安排了八百帮众，八位元功七品的好手。

　　这都能被隆衡逃掉？

　　即便隆衡带至古市集的那几位好手，如隆氏长老隆是非等人，也没能将之留下。

　　“看我做什么？”铁笑生神色羞恼：“那家伙滑不溜手，直接带人躲入到市舶司衙门，我总不能冲入市舶司杀人。”

　　大约二十七年前，当今天子建元帝为增加税源，在天下各大沿海沿河的港口集市设立一百二十九座市舶司。

　　古市集的市舶司，正是其中之一。

　　虽因东州的豪强士绅极力抗税之故，这座古市集的市舶司一直没能发挥作用。可这座衙门，毕竟象征着天子权威。

　　铁笑生随后又饱含怨气的看了远处的南街庙市一眼：“还有那个左青云，也是个混蛋！”

　　如非是此人横插一手，隆衡也休想全须全尾的逃入市舶司衙门。

　　怎么都得在他剑下留一条臂膀。

　　“市舶司？”

　　铁狂人当即看向了三条街道外，门户森严的市舶司衙门一眼。

　　他的灵觉感知到这座衙门里面，正有百余位甲士正手持兵器，隐伏于门墙之后。

　　居然连市舶司，也与隆氏勾搭在一起——

　　他随后洒然一笑：“也罢！就让他在这里呆着，这条蛇过江容易，想要回西岸可就难了。”

　　铁笑生则面色冰冷的走到不远处一名少年的身前。

　　此人年约十三，高鼻深目，衣衫狼藉，浑身染血，正被两个铁骑帮众扣住手臂，强按着半跪于地。

　　——那是隆家二少隆盛！

　　隆家进入古市集的人手，只有几位七品武修，侥幸追随隆衡退入市舶司。

　　其余七品以下，都被铁笑生带人或擒或杀，其中也包括了这位隆家二少。

　　“你想做什么？”隆盛眼见铁笑生拔出重剑，顿时眼现惊恐之意：“我是隆家嫡脉，世袭的锦衣卫总旗官，你敢杀我？”

　　无穷的悔恨在他胸内滋生。

　　他只是想亲眼见证楚希声的死亡而已。

　　隆盛以为此战有天平军的助力，又是有心算无心，他们隆家绝无败北之理，这才跟随兄长亲蹈险地。

　　如果他早知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绝不会渡过神秀江。

　　铁笑生却一声哂笑，一剑将隆盛的人头剁了下来。

　　此战没能斩杀隆衡，就先拿这条幼蛇出出气。

第58章 婉拒

　　战后的古市集一片狼藉，南街庙市附近的房屋倒塌了一大半。

　　各家房主租户欲哭无泪，纷纷涌上街头，当街咒骂内城隆氏与铁旗帮。

　　其余地方也不太平，铁旗帮沿街扫荡，围捕隆氏的人马，一路轰塌了上百座房屋，在街道上留下了上百具尸体，还有二十余座房屋火起，向四周蔓延。

　　在铁旗帮扫荡过后，一些来路不明的江湖武修也乘机作乱，抢劫，偷窃，杀人越货者比比皆是。

　　整个古市集乱成了一锅粥。

　　楚希声三人为防万一，在与左青云告辞之后，就早早的乘上渡船走了。

　　他其实想再等一等，与铁笑生会上一面。

　　不过此时已有许多含着贪婪与不善的目光，向他们盯梢过来。

　　楚希声不能不防。

　　他们现在身上不但有大量的珍贵药材，还有高达九百二十两魔银的银票，以及一把七品符文剑。

　　还有今日的三场擂台，他可是让许多人输了钱，古市集的这场风波也因他而起。

　　集市内看他不爽的人不知凡几。

　　为防万一，他们还是尽早返回西岸为妙。

　　不过就在渡船起航之后不到半刻，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岸上踏波而来。

　　那正是铁笑生，他穿着重甲，手提着一坛酒，在须臾间横跨了二里江面，来到了渡船上。

　　他登船之刻，语含抱怨的朗声说道：“小楚你好不地道，亏我还想等事了之后与你好好喝一壶，结果你却先乘船走了，让我一通好找。”

　　楚希声剑眉一扬，面现笑意：“铁叔这就错怪小侄了，小侄也想留下与铁叔会面，却担心那些强人好汉。”

　　他拍了拍身后的行囊：“那边盯上小侄的人有点多，不敢多呆。”

　　铁笑生瞧了他身后鼓鼓的行囊一眼，神色了然：“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该先安排两人护着你的。你现在身家丰厚，确该小心为上。那些穷疯了的江湖暴徒，红眼时连我们铁旗帮的人都抢，何况是你。”

　　他又莞尔道：“鹰剑都鸿的那把剑转了一圈，结果又回到你手里了。不过我估计这把剑市面上已没人敢收，你干脆给我得了，稍后我让人给你送千两魔银过去。”

　　楚希声忖道这敢情好，铁笑生明显是有意照顾，这开价可比神兵堂高多了。

　　他毫不犹豫，就从背上抽出那把符文鹰剑递了过去。

　　这次他虽然通过生死擂赚了八百五十两魔银，可还是缺钱。

　　‘冰蚕火蛹’有品相之分，据说最好的冰蚕火蛹通体似如玉质，纯净无比。

　　它的价格非常昂贵，高达一千五六百两。

　　据说秘药主材的品相越好，药力也就越纯正，可以激发体内更多的血脉力量。

　　这在低品武修身上看不出效果，可到了高品阶位，那些服用上等灵药的武修们，通常都能拥有更高天赋上限，在真元修行上也能事半功倍。

　　楚希声不知真假，楚芸芸也说不出所以然。

　　她昔年是铁山秦氏之主，用的所有秘药都是最顶尖的，感受不到差别。

　　楚希声在有钱的情况下，却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何况接下来，他们还得为晋升八品做准备。

　　他们两人如欲修持最好的术法，服用最好的秘药，那怎么都得三五千两魔银。

　　铁笑生随手将那符文剑放在身侧，随后又神色凝然道：“其实你与那衡十九交手的时候，我就已经赶至南街庙市，我见你无恙，所以在旁窥望了一阵，打算调度更多人手过来帮忙，你别见怪。”

　　当时他见陆乱离在场，料定楚希声可全身而退。

　　却没料到陆乱离到最后都没出手，楚希声竟能连杀三人，就连手持七品符文剑的衡畏，也被楚希声两刀宰了。

　　楚希声哑然失笑，这位铁副旗主光明磊落，确是可交之人。

　　“岂敢？铁叔能来救我，小侄就已感激不尽了。且隆衡分明有备而来，铁叔你贸然出手，只会落入他的彀中。”

　　“就怕是逞了那条毒蛇的意。”

　　铁笑生哈哈大笑，拍开了酒坛：“来喝酒，窖藏十年的天南春！可惜了，今日有酒无肉。”

　　他从袖中拿出几个碗，给楚希声兄妹与陆乱离倒酒，口里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小楚，有没有兴趣来铁旗帮？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隆衡心胸狭窄，手段毒辣，一旦被他翻过身来，必定会寻你报复。

　　你能防一时，防不了一世，倒不如加入我铁旗帮，与他们内城隆家干。再者我等江湖人想要出人头地，一要功法，二要天赋，三要钱财，最后还需有人帮衬，这就是所谓‘财法侣地’，缺一不可。你入我铁旗帮，好处多多。”

　　他见了楚希声在擂台上的身手，对此子益发爱重。

　　楚希声与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随后笑着婉拒：“谢过铁叔美意！不过小侄不过一个区区九品，怕是帮不了铁叔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