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武 第725章

　　楚芸芸神色了然。

　　那时她麾下的大军，正从南与北两个方向合围。

　　东西方向，还有大量的骑军穿插堵截。

　　这些翼人可以说是正撞在他们的枪尖上。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楚芸芸不由精神一振。

　　皇天理召集到此处的军马都是各族精锐，几乎所有的战士，阶位都在八品以上。

　　翼人族本是严州百族中，楚芸芸最觉棘手的存在。

　　他们的种族特性，实在太适合游击之法。

　　然而死在这里的三十二万翼人族，加上那个战死于燕归来剑下的一品翼人强者，这一盘踞严州两万余年的强大族群，已经伤及元气了。

　　接下来的扫荡战，他们可以轻松许多。

　　楚芸芸也能更从容的安排兵力。

　　不过就在楚芸芸想说什么的时候，她的目中流露出一抹冷泽，顿住了话音。

　　就在不远处，玄武军都指挥使夏龙骧，还有他麾下中军参将秦招妹，正策马奔驰而至。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大队的骑士。

　　这些骑士大多都是顶盔掼甲，气机锐厉，神色沉冷肃杀。

　　他们手按着腰间的兵刃，神色警惕的斜目看着骑队中央的一行人。

　　那是一群被铁链捆绑在马上的罪囚。

　　他们约有一百二十余人，其中一部分人身上还穿着玄武军的战甲，却被卸了兵器，也没戴头盔，都头发散乱，形状狼狈，面色苍白如纸。

　　这些人浑身上下都被一条条的铁链缠绕捆住，身上穿刺着数十颗镇元钉。

　　骑队两侧众多负责看押的玄武军骑士，却还是保持着警惕。

　　他们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与厌恶。

　　只要发现这些罪囚的丝毫异动，就会毫不犹豫的拔刀砍杀。

　　这些都是他们人族的叛徒，是勾结巨灵的杂碎！

　　七个时辰前，如果不是无极刀君出手，他们玄武军至少会有十万人因这些人的背叛而埋骨沙场。

　　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出身铁山秦氏！是镇北大将军的族亲！

　　总帅大人已经对他们够好了。

　　之前总帅大人被族人暗算，几乎就暴毙身亡。

　　她归来之后，仍放了这些族亲一马。

　　不但没有施以诛戮，还给他们重新安排了新军军职，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些族人却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勾结巨灵，再一次出卖总帅，出卖玄武军！

　　夏龙骧与秦招妹一起策骑来到楚芸芸面前，朝着楚芸芸躬身一礼。

　　“总帅大人！”夏龙骧神色肃穆的抬起头，仰望着楚芸芸：“查得此战与巨灵勾结的百户以上将官共一百七十二人。其中七人逃遁，四十二人被斩杀，剩余一百二十三人都在此地！”

　　楚芸芸看了那些罪囚一眼。

　　这些人已经被一个个拖下马匹，他们的脸色更加苍白，都低垂着头，不敢与楚芸芸对视。

　　几乎所有人的眼中都含着悔意。

　　他们不但做错了事，也做了最错误的选择。

　　今日的局面，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楚芸芸漠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有人招了没有？是何人指使？这近两百人一起叛乱，不可能没有组织。”

　　夏龙骧抱着拳，没有说话。

　　他身边的秦招妹，却是双手微微颤抖，从怀中掏出一叠供状。

　　他的面上也毫无血色，青沉如铁：“总帅大人，已有四十七人在途中招供。我已对过他们的口供，大致无差。最近几十天来，铁山秦氏的族人秦用，秦阁，秦度，秦升，秦天海，秦思远六人，在新军内部大肆串联，暗中联系铁山秦家子弟与众将。

　　就在乌金山一战之前不久，他们收到秦用等人的消息，秦用联络他们起事，还以朝廷的名义许诺给他们军中要职。”

　　他心中忐忑无比。

　　不知楚芸芸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还有军中似他这样的秦家子弟，未来又该如何自处？

　　总帅大人会不会迁怒他们？

　　秦招妹心里面充满了怒恨。

　　他恨那些秦家族老，恨这些出卖冰州大军的同族，也恨大宁朝廷与那个昏聩帝君。

　　秦招妹又拿出了一叠纸张。

　　“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告身文书，是由兵部与秦胜联名签发下印的空白告身。”

　　所谓‘告身’，就是官职的任命文书。

　　秦招妹忖道这些族亲，怎么就这么愚蠢？

　　这只是一张纸而已。

　　朝廷会不会认这些文书，容不容得这些人族的叛徒，还在未定之数。

　　甚至他们能不能从那些巨灵刀下活着离开乌金山都是问题。

　　“蠢不可及！”

　　楚芸芸同样冷笑，面上流露出一抹讽刺之意。

　　她遥望着南面，陷入凝思。

　　须臾之后，楚芸芸才语声沙哑的开口：“继续拷问！你们不会，就请无相宗戒律院的人过来。除了玄武军之外，到底还有哪些军官参与，有哪些人与秦用等人联络过，却未曾报于军中断事官的，都要查个水落石出。愿意说的，本帅会给他们一个痛快。”

　　她知道这势必会牵连甚广，可能导致数百位秦家子弟卷入其中。

　　不过楚芸芸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时候绝不能心软。

　　人这种生物只要背叛了一次，丢掉了他们心中的底线，那么他们很轻易的就会背叛第二次。

　　这是军中的毒瘤，一定要彻底清除不可。

　　未来无论是征讨大宁，还是与巨灵交战，军中都容不得三心二意之人。

　　“——发布秦奉先，庄严，秦用等人的通缉文书，要将他们勾结巨灵的罪名昭告天下。此外由汝等众将把这些供状分了，带去诸部军营，召集所有将士当众宣读。并于平定严州之后，将这些人明正典型！”

　　就如楚希声所说的，她如果以复仇的名义大肆诛戮这些亲族，世人一定会诽谤非议。

　　就连她的亲信部下也会心生不安，甚至是背离疏远。

　　他们现在又不是建元帝，是大神州的天子。

　　那狗皇帝再怎么残酷无情，再怎么诛戮亲族，朝臣们都很难有其他选择。

　　只要这世间的绝大多数百姓还能活下去，他们就只能捏着鼻子，继续为建元帝效力。

　　现在却不同，她手持煌煌大义。

　　铁山秦家这些族老，这些族亲，已经不止是她的仇敌，更是人族的叛徒。是与巨灵勾结，罪大恶极的叛逆。

　　在场的众将都神色一凛，各自抱拳：“诺！吾等定当将这些逆贼的罪行，昭告诸军！”

　　秦招妹暗暗苦笑，同样抬手一礼：“末将遵令！”

　　他早知道会是这结果，也意识到这位堂妹，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一场清洗势在必行。

　　楚芸芸却在此刻，将目光朝着他看了过来：“招妹！”

　　秦招妹微微一凛，抬头与楚芸芸对视：“末将在！”

　　“你们做的很好，玄武中军的一应秦氏弟子，我很满意，总算没有让我的脸丢尽。”

　　楚芸芸面上现出了些许欣慰之色：“铁壁军那边一直缺着都指挥使，我将想将你调过去接掌，招妹你可有信心，帮我将这支新军拉起来？”

　　秦招妹神色一愣，随后他的心脏就被狂喜淹没。

　　秦招妹深深呼吸，随后怒声大吼：“末将一定不负总帅之望！”

　　铁壁军是镇北大将军府筹建的三大新军军团之一，人员也达三十万人。

　　楚芸芸至今都没有寻到合适的都指挥使人选，一直都是亲领此军。

　　不过她事务繁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由麾下的幕府文吏代为处置军务。

　　所以目前在三大新军中，铁壁军战力垫底。

　　“我相信你！”

　　楚芸芸微微颔首：“此外这次三大新军中空出的职位，优先从玄武中军提拔。一应兵将，优先叙功任用。”

　　在场众将闻言，都不由神色微动。

　　玄武中军百户以上将官，大多都是铁山秦家的子弟，或是有着一定的裙带关系。

　　优先从玄武中军提拔，就等于是大面积的提拔任用秦家子弟。

　　众人却都保持沉默，毫无反对之意。

　　楚芸芸不可能完全放弃自家的族亲。

　　她清洗了秦家遗毒，肯定还要给其余族亲一点甜头，用于安抚人心。

　　何况这次玄武中军的表现，让人无话可说。

　　夏龙骧听了之后，不禁的暗暗的‘啧’了一声。

　　总帅大人这次归来，手段权谋见长啊。

　　她不再像是以往直来直去。

　　且一应举措都名正言顺，让人无可非议。

　　楚芸芸又将目光，转回到了皇天理的尸体上。

　　“千秋，你将此人，还有一应严州一二品强者的头颅全都斩下来，传首四方，让那些严州异族都看清楚了！”

　　楚芸芸背负着手，语声冷冽。

　　“告诉他们，今日之后，严州四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最迟半月之内，他们必须遣部族中三成青壮，自携兵器战甲来我军前效力。超过了时限，如果没有说服本帅的理由，那么这偌大严州，绝无他们的容身之地。”

　　她很讨厌问铢衣，讨厌极了。

　　不过问铢衣西征之际，说出的那句‘顺者昌，逆者亡’，她倒是颇为欣赏。

　　楚芸芸笑望身前众将：“诸位，可有信心在两个月内，帮我平定严州？”

　　周围人等闻言顿时精神大振，都因楚芸芸语中的壮志豪情而热血澎拜。

　　他们纷纷举手，朝着楚芸芸抱拳一揖。

　　“遵总帅将令！两个月内，吾等定当为总帅讨平严州四境所有不臣！”

　　“什么两个月？顶多一个半月，末将敢保证这严州境内，再无人敢对我军举刀！”

　　“那些异族谁敢不服？末将定当为总帅踏平其部！”

　　附近将士不知究竟，也都纷纷朝着楚芸芸方向半跪行礼，使得他们的一身兵甲，发出了轰鸣震响。

　　“吾等愿为总帅效死！”

　　就在此时，一个中气十足的沙哑嗓音，有点不合时宜的传入诸将耳内。

　　“总帅！”那竟是玄武军都指挥使夏龙骧，他神色迟疑：“那个，请问总帅大人，我等何时能见到神威大将军？神威大将军乃北域大总管，是我等共尊的主君，都督中外军政事。我等一直未能晋见，怕是有点不合适，也让我等心中难安。”

　　所谓‘神威大将军’就是楚希声。

　　楚芸芸不由侧目看了夏龙骧一眼。

　　夏龙骧躯体稍稍收缩，却还是坚定的与她对视。

　　再看其余众将，他们也都眼神大亮，各自面现出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