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去冬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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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谁?”消息员面对‘枝’。笑容诚恳,声音清脆悦耳。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关于此的消息。”
枝以微不可觉的幅度点了点头。他没有过多纠缠,抬起又细又干的腿,从他头顶大步迈过。显然继续这样的话题不在消息员的行动范围之内。他也没有跟上。
另一边,老迈的狮鹫仍然在睡觉——或者相对更容易一点——仅仅是保持死掉而已。
枝停在他面前。把手肘支在地上,红眼睛盯着瓦布拉头上的羽毛。
“你呢?我来问你了。”
他锁定那些没有光泽的羽毛下面或许在活动,或许没有的脑子:“你见过他吗?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他说。语气相当确定。好像知道对方一定在听似的。
“见过谁?”
“那是谁?”
“谁的名字?”
“别说这些,那是个名字吗?”
阿西莫夫恢复了精神,这会儿看着眼前的情景和芽交头接耳起来,一连串说了许多话。两个人都只问出问题,没有答案。莫名其妙地,他们都被那个名字的神秘发音所吸引——不过也好像只有他们这样。
R补32走到整个监狱声音反射最公平的位置,带着公事公办的微笑。嗅宁把脸埋在两个膝盖之间,闷着不出声。
阿西莫夫看他一眼,凑近过去。
“我一会儿帮你开船?”小捡鱼人突然猛拍商贩儿子的肩膀,把他吓得差点弹起来。“计划不变。嗯。稍微有所改变……我现在好多了!可以多值一天班!”他笑嘻嘻的。“我们还是去‘团’。去稳定者的皇宫——嘿?听见我说话没?听见就说听见。
怎么?还在愁眉苦脸?别担心!我会教你怎么打架的!尤其是怎么和这家伙打个痛快。但我觉得你们不是真打——你知道。维里·肖叔叔教过我分辨这些事情。”
“……我没有。”
嗅宁用力擦了擦脸。他面颊上的红润褪去了。只有鼻尖还保持着湿润。“我不想打架。”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小。“我也不想开船。”
“一会儿再去开呗!我和你一起。现在我终于不用担心自己饿死在走向控制室的路上了——”
说是控制室,其实只是他们拿多余的衣服和褪死皮硬壳临时围起的一小块空间,就在那个有空洞的角落。那是整个监狱和外界唯一的交互之处,嗅宁就是从那里来到这儿的,作为动力的吹鲸鱼管也正安装在那里。
“我没有假装。我真的不想去‘团’了。”嗅宁小声说,但语气很坚定。“那是那位大哥的主意。不是我的。”
“前往团之山也是我的主意。”
“不是。那也不是你的主意。”
嗅宁稍稍沉默了一下。音量和他刚才说话时区别不大。“阿西莫夫。你想去的地方很多。你向再往内陆更深处去。穿过晶之平原。走过‘核’,到达‘壳’。你也想到大海的最深处去,去听那些会唱歌的海螺是不是真的在唱歌。你也想到天空上去……
虽然你说,天上没有云。但你还是想知道芽说自己所看到的‘萼’和‘汽’是否存在。你都想去。去团也可以。去找稳定的皇帝也可以。”
他说了许多话。好像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似的气喘吁吁起来。“但这都不是你最想去的地方。起码现在你想回到‘杈’。因为,你非常想见到那里的——”
“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阿西莫夫惊奇极了,猛力拍嗅宁的肩。“你会秘法?哦!我忘了。这里的每个人都会秘法!那快告诉我,你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了不起!”
“我一点也不与众不同,而且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我甚至不怎么会秘法。”
“你肯定会。别谦虚了。”阿西莫夫吃吃笑。“别说我的主意了。你的主意是什么?”
“我的主意——”
枝还在等待着狮鹫的回答,显然他具有一定的耐心——只是这些耐心之前串门去了,刚刚才返回。瓦布拉眼睛埋在粗粗的眉毛下面,纹丝不动。
“也许你跟他没说清楚。枝爷爷。”阿西莫夫嘻嘻笑道。“年纪太大的话,要么说话不清楚,要么听不清别人说话!”
“我来问!”
他转转眼睛,跳起来跑过去。揪住狮鹫脑袋一侧的毛:“嘿!你认识以查因特吗?这对那个老头来说很重要!如果你认识的话,快告诉他!”
狮鹫发出深深的叹气声。他没有死。
“我认识。”瓦布拉缓缓开口。“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735章 理论指导
一梅兹把一边手指插在一边的臂骨里,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小苍蝇歪过小脑袋,瞅着能量纹里的狮鹫。“亲爱的。他是谁嗡?”
“陛下没见过?”
“想不起来……眼熟嗡。我杀掉过他?”
“杀掉过。而且相当随便。”
“相当随便……那可多了。”小苍蝇慢慢地搓着手,发出小小的嘈杂笑声。“是我的下属嗡,还是敌人?”
“下属。”
“那也多的是嗡。”
“瓦布拉是一位具有独特名声的恶魔公爵。陛下多半会有印象。”
“想不起来嗡。”
“再用力思考一下呢?”
“思考。亲爱的。我才不在这种事情上用力呢。”小苍蝇嗡嗡笑了两声,高傲地道。它拍拍翅膀离开扶手表面,准备低空盘旋一圈为下一次伟大的征服做准备——要是仔细去看的话,之前的两次伟大征服确实能算颇有建树:从他们所在的大厅两侧各有一排细长的拱门通向各个房间。其中靠左的一扇门框上泼了半罐发黑的油漆。另一扇门框被撕成了长方形。
“等等。”以查对它那对震动的小圆翅膀的尾端叫道。“我突然感到……不知道你有没有相同的感觉?”
“失去理智的感觉吗嗡?我一直都能感觉到。亲爱的。”
“不。是恶心的感觉。”以查眨眨眼睛。“这里太安静了。我感觉有点恶心。”
小苍蝇在空中划出一个笨拙的弧线。“我和你的感觉完全相同!”它发出一阵迷乱的嗡声后说。“你想怎么样,我亲爱的?”
“我想——”以查说。“要是现在就有一场让耳朵流血的地狱广播节目开始隆重播放,那将会是非常邪恶,非常混乱,且非常有益于缓解当前的气氛的——
一种太久没有冲突,因此开始显得过于安稳的恶心气氛。”
“你想听广播?”小苍蝇停在一根光洁的骨头上,叫道。眼睛放起光来。
“我想。”以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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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东西。”枝对瓦布拉厉声呵斥。他的表现与其说愤怒,更像是单纯的失望。捡鱼长老抬起腿——和上次抬起的是同一根,从狮鹫的头上跨过。狮鹫则和之前没有区别——无论是对当前来自对方的无礼表现,还是刚才来自阿西莫夫的无礼表现。他都应对的同样心平气和。
或者他可能只是单纯的死了。虽然他刚才没死,但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死了没有。
“你。角落里的那个。”
枝抬起四道长长的鼻孔,把它们冲着控制室爬满阴影的角落。“到你了。出来。我有话要问。”严厉的尾音在墙壁上反弹出潮湿的回响。
大家都看着他。“他在叫谁?”芽用手肘捅了捅边上的男孩。“谁在那儿……?没有人呀。这里只有我们六个。那里有谁?难道只有我没看到?”
“你年纪也大了吗?”阿西莫夫吃吃笑。“那里没有人。但有‘屑’。”
他看了嗅宁一眼。
芽伸长脖子,向那个方向张望。摇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只看到一大滩水渍。”
“那就是‘屑’。”嗅宁突然开口道。他的脸恢复了原来的大小。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这次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大。脸色也相当冷静。
“‘屑’?干嘛的?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基本没有任何用处。”
嗅宁回答。异常口齿清晰。“我们需要带着它和我们一起。这是团客巴师傅为我们的吹鲸鱼摊子制作的一件吉祥物品。如果没有它,所有的这些鲸鱼吹管都会失效。我们的监狱也会失去动力。”
“团客巴师傅?那是谁?还有吉祥是什么意思……喂。等等。如果它提供动力,怎么能说那东西没有用处呢?”
“它不提供动力。”他摊开手,让他们看到他一直紧紧捏着的那些管子。随后把它们插回帽子上。“这些管子里本身就有足够的动力。团客巴师傅的技艺非常地……出神入化。”
阿西莫夫煞有其事地点着头。显然打算就此把这段闲聊随便打发掉。但芽的想法似乎相反。“既然有足够的动力。为什么没有‘屑’那些吹管就会失效呢?”她不依不饶地问。
“因为‘屑’是吹鲸鱼的吉祥物。如果没有它,吹鲸鱼这件事就会太不祥了。”嗅宁躲避她的目光说。
“那和动力也没有关系!”
“有关系。关系是……”嗅宁皱起眉头,鼻尖上开始渗出汗珠。“有关系。”
“维里·肖叔叔说过:如果你只能说出事情是怎么样而不能说出为什么,那你就是在瞎编!”
“我没有瞎编。再说,团客巴师傅说过,只要东西能用就行了。理论指导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哈!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罢了!因为你……”
芽还想继续说下去。但阿西莫夫拍了一下手。
“那就很清楚啦。”他说。“‘屑’就是你说的‘理论指导’。所以那个什么客巴师傅会告诉你它基本没有用处。但没有理论指导,那些神奇的管子也会失去能力。”
“……不是这样的。”嗅宁说。
“那是什么样?”
一种难以描述的气流声占据了他们的耳朵。他们抬起凑在一起的脑袋,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年迈的狮鹫不知道什么时候扑倒在地,发出那种声音的正是他——像叹息版本的惨叫,也像被埋在沙漠下面的淹死的风的声音。
“你怎么了?”阿西莫夫睁大眼睛。“年纪太大了吗?”
狮鹫似乎尝试着回答。但发出的只是另一种叹息版本的另一种惨叫而已。枝已经回过身来,死死地盯着狮鹫。阿西莫夫跑过去抓住那些长长的白眉毛,抬起头。“枝爷爷。他说什么?怎么了?”
捡鱼长老弯下腰,说了一个他没有听过的词。
“广播。”
枝说的是。
“地狱之主的广播。”他的语气也相当奇怪。
阿西莫夫从来没从他,或者任何捡鱼人身上听到过这样的语气。
“好!”枝说道。然后爆发出剧烈的笑声。他好像得到了什么他一直想得到的东西似的,欣喜得发狂。
他伸出细长弯曲的手臂,把狮鹫捞起。
“瓦布拉。”枝说道。“告诉地狱之主。或和她共享地狱的那一位。告诉他:在‘扣’的西边迎接我。不然我就戳死你。和这里的所有活物。再把他们的灵魂揉进一个没有甜分的纤维球里。”
第736章 交换秘密
“地狱之主。”芽说。“听起来很可爱。她也是一位女神吗?”
“她很可怕。”嗅宁说。
“你怎么知道?”芽呲了呲牙。“说不定她很可爱。你又没有见过……”
“根据目前已知的消息。类似的威胁不会起作用。各位。”R补32说道——并非对某个固定对象,更像在用自己的嗓子校对目前收到的内容——主要是枝方才所表达的。他的周围萦绕着消息员特有的悦耳动听声音。
会把这种声音当回事的意志个体不多。但其中不包括“枝”。他猛地转过头。“再说一句。我先戳死你。”从那四条细长鼻孔的形状来看,他的态度相当严厉。
“可是类似的威胁不会起作用。啊哈。”阿西莫夫嘻嘻笑,学起消息员的话来。他鼓了鼓腮帮子,打算把这种令人恼火的模仿继续进行下去。芽拽了一下他手肘。“我们得让它起作用。维里·肖叔叔说过。如果该起的威胁不起作用。就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会发生什么呢?”
“维里·肖叔叔说会发生——大笑话。”
他们同时看向枝。顿时心生敬畏——对维里·肖叔叔的敬畏。因为他又说对了。好像仅仅是为了证明维里·肖叔叔是正确的,刚才还威风凛凛,志得意满的捡鱼长老似乎已经陷入某种笑话中了。在一个过于肯定的敌意表达被忽视之后,难免会产生这样的情况——他不知为何对这种状况未曾考虑。
瓦布拉这会儿已经停住尖叫,蔫蔫地把爪子缩回肚子下面。不管其他发生了什么,可以确定的是:那令他痛苦不堪的“地狱之主广播”已经中止。他所承受的折磨也中止了。
瓦布拉把脑袋插回翅膀里。
“废物。”他含糊地丢下一句。如果他不说这句话,看起来就像又死掉了一样。
“你最起码得告诉我那些广播的内容。这是必须。”枝说。让自己的肩膀变尖,手指打在一起噼啪作响。捡鱼长老现在看上去心狠手辣,阴暗极了。“不然我真的会戳死你。然后拿你的尸体去栽培红蜗牛和黄蜗牛的混种。”
“他说的真像那么回事。”芽说。
“搞不好就是这么回事。”阿西莫夫说。
“他什么时候戳死他?”芽期待地问。
“是个问题。”阿西莫夫摸了摸下巴。“如果把这个老头就这么戳死那个老头。那我们就不知道那个老头刚才讲的那些新奇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芽哼了一声。“不知道又怎么样?”
“会很无聊。我现在就觉得有点无聊。维里·肖叔叔说过,如果谁让感觉无聊,那一定是他的问题。”阿西莫夫掏了掏牙齿,拍拍嗅宁的肩膀。“走。别管排班了。我们开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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