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藏局 第6章

作者:小九徒

  我开始动手收拾他们。

  正当干得他们满地找牙之时,肖胖子来了,竟然主动加入了战团帮我。

  从此,九儿姐同意我跟他交朋友。

  熟悉之后,肖胖子知道了我的本事。

  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从来不对我问东问西,也不找我们帮忙去鉴定东西。

  尽管,肖胖子因为眼光问题,经常亏得哭爹喊娘。

  我打算把佛像金钱给肖胖子,让他找门路销货。

  并不是相信他眼光,而是单纯相信他这个人。

  接到了我电话之后,肖胖子愣了半晌,问道:“你……出师了?”

  我回道:“恩。”

  肖胖子又问道:“你姐姐呢?”

  我顿时有些黯然,回道:“不知道。”

  肖胖子突然兴奋起来,音调也拔高了几分:“这这这……你姐姐的事我不再问了,反正她是女神仙,但这是合该老子要发财啊!你在哪儿呢?千万别走啊,我马上来找你,十万火急的事!”

  我在住处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肖胖子风驰电掣地骑辆力帆摩托来了,额头上沁满了汗珠,气喘吁吁。

  “兄弟,久旱逢甘露,借箭刮东风!我要发了,真要发了!”肖胖子急吼吼地说道。

  我问道:“搞到好东西了?”

  肖胖子说道:“确实是!你就告诉我,你现在可以鉴宝了么?”

  我点了点头:“可以!”

  肖胖子闻言,突然癫狂大笑,笑了好一会儿,说道:“以前我老是收瞎货,身边一尊神,却不敢求,简直是苦不堪言。现在我收了一件上货,你竟然出山了,果真是要发财,妖魔鬼怪要挡也挡不住!”

  尔后,他迅速拉开了包裹。

  包裹里面,第一层是防震薄膜,第二层是塑料泡沫,第三层是旧报纸,第四层是软布。

  包装的非常仔细。

  可见肖胖子对里面物件的珍重。

  打开软布,他拿出了一尊瓷瓶,小心翼翼地抹平了地上的碎灰,轻轻放在了地上。

  “快上上眼!”

  尔后,肖胖子转手递给了我手套、强光手电、放大镜。

  我见状,摇了摇手,说道:“还用不着这个。”

  我蹲了下来,仔细地观摩着这尊瓷瓶。

  瓶子撇口、细颈、垂腹、圈足。

  瓶身周围缀青花,纹理细腻而圆润,瓶身优美流畅,造型具有浓浓的北宋浪漫才子风。

  我问道:“哪儿来的?”

  肖胖子闻言,不无得瑟地说:“丹市!我家老头子丹市一位几十年老朋友牵的线,一老表家里,他挖地窖,挖出了这尊东西。老表的儿子要出国留学,他想卖了换钱,要价五十万。老头子的朋友作为牵线人,收五万利是钱。”

  “我老头子看过了以后,当场就付了定金。我自己前些天也陪老头子去看了,老表家里挖地窖的土还没清理干净呢,老表一脸苦相,说这可能是大宝贝,卖了心疼,但为了儿子前途,实在没办法才出手。”

  “我仔细看过了,瓶子没任何问题!你看这上面的‘蚯蚓走泥纹’,漂亮不?这可是妥妥宋钧窑玉壶春瓶呐!这要弄出去,可是天价!我爷俩上了一辈子当,这下总算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古瓷行里有一句话: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若真是宋钧窑玉壶春瓶,确实是天价。

  我又问:“你们哪儿来的钱呢?”

  肖胖子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爷俩哪儿有钱呢!借高利贷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就这完美品相,在拍卖会上,扣除劳什子鉴定费、宣传费,翻十几二十倍跟玩儿似的!”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问道:“就你们爷俩看过?”

  肖胖子点了点头:“这可是重器,哪儿敢给别人看啊!到时别说人家动手抢了,估计连我爷俩的小命都要搭进去,咱讲究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我皱眉道:“你家老头子那个牵线的朋友呢?”

  肖胖子回道:“他是干‘骑墙’的,专给上、下游商家介绍货源线索,真假他不管,就收一点利是钱,他也根本不懂瓷器。这人信得过,交往了几十年,从来没坑过老爷子。”

  我冷声说道:“你被做局了!”

第8章 土鱼篓

  做局。

  就是故意挖一个圈套,让人往里面跳。

  这里面的名堂太多,先说肖胖子所遇到的这个。

  这局叫做“土鱼篓”,属于做局当中比较高明一种手法。

  做局人在农村建或者买一套房子,住上几年,甚至十来年,按兵不动。一旦遇上合适的大憨货,房子里面的老表,就开始挖地窖或者拆老宅,假装弄出来一个老物件,引人上钩来买。

  加上假物件的制假水平比较高明,一般人,压根不会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等东西一被大憨货买走,里面的人立马收鱼篓,撤走。

  让买家哭都没地儿哭去。

  肖胖子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一双铜锣眼瞪得老大。

  半晌之后,肖胖子烂着张脸说道:“不可能啊!房子确实老表住的,牵线的人也是靠得住的朋友……兄弟,你都没用三件套,千万别吓我啊……这么滴,你赶紧用工具再瞅瞅!”

  我说道:“不用再看!这宋钧窑玉壶春瓶做假手段高明,但瑕疵也很明显。”

  “第一,宋时期玉壶春瓶大多修长、溜肩、直身,你这件瓶身浑圆,似‘地雷’,收足,是典型金元时期的特点,造假人未仔细区分年代。”

  “第二,钧窑胎骨厚重,通体施釉,浑然天成,这件上厚下薄,假意古人施釉不当,实则是造假人手艺不精所致。”

  “第三,蚯蚓走泥纹是釉层上漂浮的浅色浮釉,釉层下都是深色的,恰似蚯蚓在稀泥表面爬过的痕迹。可你这件纹走釉底,蚯蚓似钻非爬,完全丧失了灵动性。”

  其实。

  造假人的技艺不差,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

  在“土鱼篓局”的巨大引诱之下,受宋钧窑玉壶春瓶这类重器的刺激,别说肖胖子爷俩,就是多年的老行家,也容易打眼。

  这几句话一出,肖胖子立马拿起了高光手电,拿着瓶子,仔仔细细地再看了几遍。

  看完之后,他顿时脸色煞白,浑身如遭雷击,一屁股摊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吭声。

  时间好像在静默。

  正在此时,肖胖子的电话响了。

  两千年左右的手机,喇叭都很响。

  不过,即便不那么响,以我的听力,也听一清二楚。

  “岚啊……快来救我……我被人给砍了……”

  这是肖伯的声音!

  肖胖子闻言,脸色陡变,喊道:“老爸,你在哪儿?!”

  肖伯在对面含糊地说了几句话。

  肖胖子没听清楚,急了,大声喂了几句,但对面电话挂断了。

  我说道:“肖伯在新街口百货大楼旁边副食店!”

  我和肖胖子立马装起了东西,跑了出去。

  肖胖子骑着摩托车,我坐在车后座,风驰电掣一般往新街口赶去。

  到了新街口,一群人正在围观。

  肖胖子扒拉开人群,冲了进去。

  肖伯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手、脚,都被砍了深深的伤口,奄奄一息。

  “老爸!老爸!你怎么样?!”肖胖子抱着浑身是血的肖伯,焦急大喊道。

  一分钟之后,救护车到了。

  我们把肖伯抬上了救护车。

  一天之后,肖伯被抢救回来。

  他告诉我们,砍他的人,是放高利贷王大头一帮人。

  五十万本金,再加上利息,现在已经是七十万了。

  王大头说,三天后再不还钱,让他们父子同时瘫痪在床。

  肖伯躺在床上,吩咐肖胖子,赶紧将那尊宋钧窑玉壶春瓶出手,否则,损失太大了。

  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之上,肖胖子猩红着双眼,抽着烟,瞅着外面车来车往。

  “兄弟,你身上有钱吗?”

  “还王大头还是给医院?”

  “给医院。”

  我拿出身上那枚佛像金钱,丢给了他。

  “刚捡的漏,至少值五万,给肖伯治病足够了。”

  肖胖子拿起佛像金钱瞅了瞅,丢还给了我:“你帮我个忙,去换钱给我爸治病,再把我爸安顿到乡下去,大恩不言谢!”

  尔后,他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大踏步出医院门。

  我冷声问道:“干嘛去?”

  肖胖子回头:“你再帮个忙,如果我被人给砍死了,你把我骨灰掺在瓷泥里,做成旱烟斗,送给我爸!”

  我说道:“傻逼!”

  肖胖子变脸了,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冲我大吼道:“老子要报仇!王大头砍了我爸!老子三岁就没妈了,全靠我爸一双手,把我喂成了一米八的铁骨汉子!我要杀了王大头!”

  我问道:“王大头是你仇人么?”

  肖胖子:“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脑子坏了!

  被仇恨给冲坏的。

  我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子,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利息是你们答应的,你爸不还钱,被王大头砍死都不冤!你的仇人是做局害你们的人!你特么去吧,踏出医院大门,肖伯要再被人砍,我眉毛都不会跳一下!”

  还是那句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他现在去,就是送死。

  肖胖子先是发愣,猩红的牛眼死死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疯狂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仇人是做局的!但我打听过了,丹市那家农户已经跑了,连我爸那位骑墙的朋友也不见了,我上哪儿找他们去!”

  我说道:“金陵但凡势力大的古董商,在农村都安插了不少土鱼篓,平时按兵不动,一般遇见傻大户,土鱼篓才会露饵。你们向来穷的叮当响,证明这个鱼篓最初肯定不是为你们设的。”

  “而骑墙的那位,认识肖伯几十年不坑你爸,为什么他偏偏这个时候坑你们?”

  肖胖子闻言,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真正的仇家也不是他们。”

  “那是谁?”

  “你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了那个古董商大佬,他启动了土鱼篓,想要做死你们爷俩。”

  肖胖子听完都傻了。

  我丢了烟头,上楼去病房看肖伯。

  斜眼瞥见,肖胖子拿起了电话,好像正在向别人打听着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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