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金
布热阿这才放松警惕了,对于他来说,能流利使用佤族语言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身份,况且他们还能说出二夫人,这要不是勐能市场上的小摊贩,谁能记这么清楚?
可他哪知道什么叫政客?
嘡!
我冲着那个要迈步往过闯的汉子脚下直接扣动了扳机,待地表泥土被子弹溅飞起老高,我这才怒视着他喊道:“再往前走哪怕一步,我立马给你们都他妈‘突突’了!”
那人一脸‘冤枉’,近乎不会说话似的张开了嘴,他一个卖野物的,哪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
我一看没人配合我表演,布热阿也跟傻子一样把枪又拿了起来随我一起防范,根本不搭腔,我突然有点后悔这次表演了。他是布热阿啊,不是半布拉,这不要尬住了么?
“谁认识他们?”
得亏我反应快,冲着那群孩子问了一句。
一个小女孩拿手背抹着眼角凑了过来,用小手拽着我衣角喊道:“叔叔,他们是好人。”
“我认识这个人,他为我们家工作。”这小姑娘给了我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
小姑娘这一句话,让我立即收起了枪,蹲下了身躯,温柔的冲着小女孩露出笑脸:“丫头别怕,告诉叔叔,你是真的认识他们嘛?”
我话还没说完,林子里一个端着霰弹枪的佤族壮汉就冲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冲出来冲着眼前的女孩迈步狂奔,到近前枪都撇了,一把抱住小姑娘:“我的女儿!”
那种后怕,那种担忧,那种思念,只属于拥有女儿的父亲,半点都做不得假。
因为他能在我的枪口下视我为无物,能在布热阿举起枪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
乃至于都抱了足足有半分钟,还在恋恋不舍,不想松开。
最后还是人家小姑娘主动从他怀里挣脱的:“爸爸……”小姑娘在佤族头人怀里看向了我。
佤族头人蹲在那儿抱着自己女儿问了一句:“您是勐能的许先生?”
“是我。”
得到我的回应后,头人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玩意儿哪有自己说的?
可我此刻身边除了这群孩子,就没有一个能帮上腔的!
“我去了一趟玉石矿,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孩子们遇袭。”
一个小男孩凑了过来,很显然,这个男孩知道眼前的壮汉是谁:“头人,是他救了我们!”
小男孩卡巴着眼睛说道:“我听见了我们老师喊‘许先生,你是来救我们的吧?’、‘许先生,您一定是来救我们的!’。”
在大人的印象里,小孩不会撒谎。
而我,此刻真想喊出郭老师的那句至理名言:“给孩子再来个汉堡!”
这孩子可太他妈招人稀罕了,他这一句话,比我给整个勐能建一百所医院都管用!
小男孩一开口,小女孩也打开了话匣子:“老师还说,许叔叔的行为,就是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勇气’。”
这俩小孩的一唱一和,让那个头人看着我的目光都变了!
他从最开始的不解,到最后的感激,中间变换了多少次目光、眼神中有多少闪烁我数不清,可我能听清他冲我说的话:“许先生,真的是您救了他们?”
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询问,是被触动了,就像是去医院探病的时候说出那句‘你怎么得了这么个病’,这句话得意思也不是‘你怎么挑的这么准’而是在说‘你怎么这么倒霉’一样。
这一刻,我将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底,挺起了胸膛面向勐能山区的最后一缕阳光,说出了八个字:“守土有责,责无旁贷!”
那一瞬间,佤族头人单腿往下一弯,身后所有佤族在同一刻屈膝下跪,而我,则手疾眼快,立即捧住了对方的双臂!
“这是干什么!”
我一定得这么做,我不这么做,手上的血怎么捏他衣服上?
“许爷,您受伤了?”
半根小臂长的木刺还在胳膊上扎着,那不是受伤了是什么?难不成是跳皮筋的时候,让树枝给刮了?
可话不能这么说!
“布热阿!”
说实话,我的本意是,这时候你得说说咱这场战斗是怎么打的,多英勇无畏,从敌军的枪林弹雨里不惧生死解救了孩子。
结果布热阿真孙子,他可能觉着我想体现一下男人的属性,过来一把就抓住了那根木刺——噗!
直接给我拔了!
那种疼,就像是将我这辈子体验过的所有疼都集中在一个点上彻底放大。
我疼的眼前一黑,已经看不着人了,却还不能闭眼,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往下落,哼都不能哼上一声。
等我眼睛再度聚焦,像是在奈何桥上走了一遭又让风给吹回来了一样,关键是送我去奈何桥的不是老林,是他妈布热阿!
那一刻,我感觉这嘴唇的颤抖,想起了那个女老师,哪怕她要是在,我也不能遭这个罪啊!
布热阿,你要是真惦记老子这个王位,实在不行你给咱发个短信呢?这么整,我他妈早晚死你手里!
你看看你找那个女人,再看看你干的这事儿!
不过,那个女老师也太心急了一点,她要是不跑,等这场战斗结束以后,我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得表彰她一次……怨不得人家都说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哪怕你多坚持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
第350章 权力交换是怎么产生的!
“别追!”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恨的你想把胳膊抡圆了狠狠给所有人一个嘴巴。
事情是这样的,当山里那些佤族用各种离谱的枪械将林闵贤逼退,伴随着月色的攀升,茫茫大山里已经失去了所有贝雷帽的踪迹。
那会儿我心里已经有了感觉,很奇怪的预感,我觉着林闵贤可能要整景儿……就是我这个人吧,向来都不把这种预感太当回事……
结果,佤族头人在眼看着就打赢了这场战斗之际,冲着所有山中的佤族高喊:“孩子们都没事!”
“勐能的许爷用自己的命护住了这些孩子!”
下一秒,漫山遍野的欢呼声传了出来,那股喜悦之情在山谷内震荡,我甚至突然生出了一股豪气。
这儿不是定军山,这儿是上方谷!老子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当我打算喊两嗓子,冲着败走的林闵贤喊上一句:“勿谓言之不预!”
佤族头人飘了,冲着大山咆哮:“追上去,别让这群人离开勐能!”
我傻了。
那是林闵贤,他是能追的么?
山里已经没有了鲜艳的红色贝雷帽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懂么?
我眼看着一群佤族低着头就往前冲,刚冲到我视线尽头,突然山谷里冒出四挺冒火的枪口,冲着人群就是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哒!
我看着一排排的佤族倒下,就像是眼看着蠢笨如猪的手下发起了一次‘玉碎’冲锋!
连忙扯着脖子高喊:“别追!”
“谁也别他妈追!”
“这个仇,老子早晚有一天会给你们报!!!”
那种权柄不在我手里的感觉,让人真是抓心挠肝,加入这群佤族能和士兵一样令行禁止,至于搭上最后这一波人命么?
而我为什么不让这些佤族追……
因为他们不是军人,敢从勐能县城以及村寨杀出来的主要原因是凭借一腔之勇,如果对方扛不住,那这一腔之勇能破万城,可要是对方扛住了,就狗屁都不是。
我怕林闵贤手里训练有素的部队将这一腔之勇攻破后,这漫山遍野的佤族兵败如山倒。
那时,这不光是一次以少胜多的经典案例这么简单,等我们和东掸邦有二番战的时候,恐怕这些佤族全都会变成怯军之将。
那我还要他们干什么?
所以,现在我得压住他们心里这股火,我要保持住眼下的仇恨欲望,却绝不会继续承担任何损失。
“许爷!”
头人双眼冒火的看向了我,而我的回答却是:“都是人,还都是佤族,这黑灯瞎火让东掸邦设伏伤了哪个我都心疼。”
他知道我是对的,这一点我可以在他目光里看出来;
他也知道我们实力不济,只能恨得牙根直痒痒,怒视着根本看不见得仇人离去。
我?
在这种明知必有一战却还得放他们走的环境里忍着,当了一回忍者神龟。
刘邦为什么敢对项羽说‘分我一碗羹’?
因为那样的损失他承受不起!
孙权为什么要在赤壁大战后,眼看着刘备赖走了荆州?
因为东吴不能在承受任何动荡!
勐能也一样。
我现在打勐冒都得忍着城防空虚、盼望着这个时候别有人来,我哪有和东掸邦分庭抗礼的能力?
人家发展了多少年了?
“许爷!”
“许爷!!”
山林里,一股股佤族人在缓缓回撤中聚拢向了我所在的山头,那一刻,我身边的孩子彻底爆发出了全部的情绪,一个个伸出小手向最熟悉的身影扑了过去。
“爸,我怕……”
“父亲!”
我看着那些汉子在孩子面前收起了枪口,面露温柔,我忽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罪己诏’。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的道理就活生生摆在我眼前!
佤族头人转身看向了这些穿着民族服饰、拎着各类枪械的佤族,高声呼喝道:“知不知道许爷为什么不让你们追?”
“因为他说东掸邦伤了你们谁,他都心疼!”
佤族头人看向了我,沉声道:“以前勐能的掌权者说出这句话,我肯定不信,我不相信他们这些权力拥有者会和佤族同心。”
“可今天我女儿说你豁出自己的命救了佤族的孩子以后,你又亲口告诉我不让我们追……”
“你还给勐能建了小学、建了医院……”
“你还把市场上的流氓都驱赶到了县城的角落,让整个县城恢复秩序……”
“许爷,我信了。”
佤族头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次我信了。”
“可我们佤族也有我们自己的规矩!”
“我们不善权谋、不懂诡计,但我们知道什么是吃亏,什么是上当!”
下一秒,佤族头人将脑袋上的头巾拆了下来,一圈圈的长布在他手里层层叠叠。
“许爷,现在我将佤族的信任给你,与你结下‘信任之约’,若你不弃,日后勐能所有佤族将为你舍生忘死;”
“如你背弃,勐能每一个佤族都将化身为噬骨之刃,天涯海角,向你索命!”
佤族头人手捧头巾冲我递了过来,当我伸手去接,那位佤族头人顺势摘下了腰间一把极为漂亮的刀,在掌心用力一划,也不管会不会破伤风,直接握在了我满是鲜血的手上!
他是二逼么?
这些话的前半部分一点毛病都没有,可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我看到了一部名为《邪不胜正》的电影,才因为一句电影台词彻底明白了人家此时此刻的用意。
电影里,姜文和廖凡有一段吃饺子的戏份,其中的台词就非常有意思。
姜文要帮廖凡起义,廖凡要回馈姜文,其中的原台词是:“要不我也帮你一忙,不然弄得跟假得似的。”
现在佤族头人就是这个意思,是,你救了人家女儿,人家不也在表面上帮你打了一仗,还将‘信任’交给了你么?
问题在于,这份信任要是没有利益交织着,你敢信么?
所以,他的意思并不光是告诉我背叛佤族的下场,这叫有来有往,而这份来往所需要形成的利益交织,很快就会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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