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骗到缅北的那些年 第296章

作者:破金

  电话挂断,阿德直接从床上睁开了双眼!

  黑夜里,他将牙齿咬的‘咯嘣嘣’直响,都气坏了!

  在他看来,勐能就像是个臭要饭的,什么时候轮到这个臭要饭的敢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了?

  要不是自己被断了粮又被断了油,有兵不敢发还得防备南北掸邦,能让这个臭要饭的挺到过完年?

  这倒好,你们是真自己找死啊,那,主动跨过边境下来攻打邦康,将会成为整个佤邦最后的绝唱!

第472章 战壕

  这是我第一次打这样的仗,第一次打这种心里明明有准备,却要随时计算着生死的仗。

  以前,甭管是我和别人的动手,还是别人和我动手,全是如同大佬彭一样,开着车就直接顶到家门口。像这种步步为营、层层推进的战争,我连见都是第一次见。

  战壕里,在邦康打过仗的老兵最先检查的不是枪械,而是战壕,他们在S弯的战壕里会向前多挖出一个身位,随后去多次尝试在战壕里转身,蹲下等姿势是否方便;

  我看不明白这是在干嘛,但是几个老兵却来到了我身边说了这么一句:“爷,你就这么直不愣登的在战壕里可不行……”

  他们直接动手用工兵铲开始挖了起来,一边挖一边说道:“这战壕里要是落下一颗炮弹,光是冲击力就能将你这种直勾勾站在战壕里的人彻底撕碎了。”

  “知道为啥不挖直角弯的战壕不?”

  “还不是因为S弯的战壕能让炮弹落下后的冲击力可以在土墙上层层衰减么。”

  “您是没看见一颗炮弹落尽战壕里,整个战壕瞬间被挤成一串肉泥的场景……”

  我傻了,和我一样傻在这儿的,还有很多没打过仗的新兵,怪不得刚才那个老兵就跟给姑娘置办嫁妆一样,在战壕里来回尝试着,那叫一个细致。

  原来战壕中每一个被往前或者往后挖了一个身位的豁口不光是为了藏人,更是为了防炮的;原来打仗有这么多学问;原来军营里只要有一个打过仗的老兵就能大量避免无意义的伤亡,怪不得在729、治安营这种地方老兵揍新兵不光不犯毛病,连新兵自己都不往上报。

  感情在关键时刻,人家能救你命啊!

  “行了。”

  这几个老兵不光给我挖了一个战壕,还在战壕外立了半扇矮墙,这矮墙就像是一道门,只要炮弹的冲击力下来,就能瞬间将其堆道我的战壕边上,让冲击力顺着战壕释放出去,而不是灌入我的战壕。

  我以为他们完事就会立即离开,结果,这几个老兵在我旁边围绕成了一个小圈,纷纷坐下后闲聊了起来。

  “爷,头一回上战场吧?”

  他伸过了满是土渍的手:“我是新编一营的一排长,您所在的位置,就是我的阵地。”

  说到这儿,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会儿真要是来了人,和咱干起来了,许爷,您得记住了我的话,开枪的时候千万别把脑袋露出战壕。”

  “为什么?”我还想问‘那我怎么瞄准’?

  一排长说道:“这两个营守着的阵地不差你那一把枪,战场上的流弹也不差着一个脑袋,不是我嘴损,你说万一你一露头,让流弹打一个对穿,深入的部队还打不打了?咱这儿两个营还打不打了?”

  “您只要活着,就比开枪打死三五十东掸邦兵要强,起码弟兄们知道咱勐能的老大也在战壕里开枪呢,是吧?”

  这小子说话,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不光有理有据,还不会让人反感。

  “叫个啥?”

  “厉哥……”

  旁边老兵笑着说道:“许爷,您千万别觉着我们厉头儿这是占你便宜,他真叫这名,唱歌的歌,每次和长官介绍姓名的时候都得解释一遍……”他学着厉歌的样子说道:“我妈叫李牧歌,我爸叫厉千岩……”

  哈哈哈哈……

  周围的老兵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可我,却听到了两个非常文艺的名字。

  按照厉歌的岁数推断,他出生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八十年代初,这小子和我应该是班对班大,那年月能起这种名字、敢起这种名字的,都不是普通家庭。那年月可是遍地‘红旗、建国、长海’,我叫锐锋,是因为‘大刀进行曲’,我爹怕刀不够锋利,这在当时已经很独特了。

  “家哪的?”

  厉歌仰着脖子说道:“东北的。”

  我再问:“那怎么在这儿呢?”

  厉歌叹了口气:“爷,您家也是东北的,您肯定知道东北在建国以后发生过最大的大事是啥吧?”

  我指了指天上:“那不是飞机……”

  厉歌点了点头,没让我说完。

  “那位大人物飞机出事以后,整个东北让人撸下来一整批人,其中就有我爷、我爸,当时根本活不下去了,只能远走他乡。”

  “我们一家人仗着有点积蓄出了国,那年月的人外语都不行,也不敢走远,就这么顺着南疆到了这儿,最开始我们也是在老街,后来几经辗转才留在了佤邦。”

  这还是个有身份的,还是个军人世家!

  难怪把一个小小战壕摆弄的这么明白。

  我特意看了一眼,整段战壕,就属他们排挖的最漂亮,在S弯里前凸后翘有无数个缺口,所有人都藏在了缺口里,而不是站在战壕当中。

  “传令,所有战壕都按照一排的样子挖,最大限度减少人员伤亡……”我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厉啊,你让几个老人去其他地方教教他们。”

  没想到厉歌还挺不高兴:“爷,你这不是把我架火上烤么……这些兵本来就在邦康懒惯了……”

  “这不是烤不烤的事!”

  这时候我哪有工夫考虑你人设的问题?

  再说了,你要是真怕竖敌,以后就在被窝里冒着,千万别出头,枪就没有不打出头鸟的。

  唉。

  厉歌叹了口气,下去安排了。

  此时已经天色有了亮光,按理说邦康的援军都应该到了,可我还是没看见任何一个人影……

  ……

  行军路上。

  曲虎卡着一个山道停下了脚步,他刚站住,都不用给手下打手势,东掸邦的精锐集体停下了脚步,全都齐刷刷的站在曲虎身后。

  团副凑了过来:“虎爷,怎么不走了?”

  曲虎仰着脖子看了看天:“走个屁!”

  “命令部队进林子修整。”

  他这个命令瞬间就把团副说傻了:“虎爷,咱们不是去增援的么?”

  曲虎望着他:“从邦康去口岸增援,咱们就是会飞,赶趟么?”

  团副摇了摇头。

  曲虎再次说道:“那咱们现在过去,和等天黑以后过去有什么分别?”

  团副再次摇头。

  曲虎一巴掌拍在了对方的后脖子上:“区别大了!”

  “现在过去,是他妈硬碰硬,天黑以后过去,咱手上有夜视仪!”

  “让部队进林子修整……让岗哨上山望远儿,探子前后各放出去十里。”

  “前后?”团副纳闷的问道。

  “邦康佤族头人让姓许的拐走了,我在佤邦地界不踏实啊。”

第473章 孤儿幻想中的笑脸

  “央荣,事情有点不太对,都中午了,我还是没看见任何人来口岸增援。”

  山林里,央荣接到这通电话以后,脸色变了,却话语沉稳的回应了一句:“别急,你是以逸待劳,让手里的部队交替休息。”

  说罢,他将电话挂断,看向了密林之外的世界。

  那一刻,茂密的丛林中,阳光透过树木枝叶的千万道缝隙将光芒撒入密林,而央荣带领着一营与布热阿汇聚一处,藏在这片密林里始终都不曾走出去。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在没有摸清对方的时刻,双方比拼的都是耐心,看的,就是谁先沉不住气。

  “你说,东掸邦的人能不能没来啊?”

  布热阿站在央荣身侧问了一句。

  央荣扭头看了一眼:“我要是让人打了一个嘴巴子,你去不去?”

  布热阿不说话,他现在已经能听明白这种话里的含义了。

  其实他也在成长,只不过在这群人精里,他的成长速度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当中午过去,气温开始下降,下午三四点钟时那种总算又能喘口气儿的感觉终于出现了,这密林里的春天,就和北方城市的盛夏一样,难受的你总觉着胸口憋闷。

  “哎,你出来的时候,内比都那边有消息了么?”

  央荣将这句话硬是等到了现在才问出来,下一秒,等来的却是布热阿的反问:“你怎么专挑这个时候问这种事?”

  “那我该什么时候问?”

  “是一营没在我手里,对于老许来说,抛弃我等于给自己洗白的时候?”

  布热阿看着他摇了摇头,但是目光中多了些许陌生。

  “你不会觉着,DNA报告上写明了咱们俩是兄弟以后,还能跟着老许吧?”

  布热阿愣住了,但,他已经张开的嘴却很说明问题,他是要反驳的,只是话到了嘴边才反应过来,这可是杀父之仇。

  “我出来之前专门问过了,邮件还在路上。”

  央荣压低了声音:“问的谁?”

  “当然是内比都检测中心。”

  他想了又想,在一阵沉默后,还是说出了心里一直憋闷着的话:“假如,这事要是真的,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央荣瞪着布热阿,看了得有足足三秒,一把抓住了布热阿肩头的衣服,将他拉到无人处:“你还敢问怎么办?”这句话说完,他特别看了一眼部队,见无人理会:“你想干嘛?你不是自己亲爹让老许杀了,还打算跟他叫‘哥’吧?”

  布热阿委屈的说道:“我这不是没了主意,才问的你么。”

  “记不记着老乔怎么教你的?”

  “你我出去偷人家镇在河水里的啤酒,让人家抓住后打的像狗一样四处乱窜,回到了村寨,老乔干了什么?”

  “开着皮卡车,带着重机枪扫平了一整个村子!”

  “那时候他说什么了?”

  “他说,当别人骂第一口‘X你妈’的时候,你没反手给他一个嘴巴子,那他就敢骂第二句,你再动手他就有胆子和你撕巴,可他要是一张嘴,你便一刀扎他肚子上,他这辈子和你说话都不敢带脏字儿!”

  “你都忘了!”

  布热阿缩起了脖子:“我怕我下不去手。”

  央荣斩钉截铁道:“那我就连你一块崩了!”

  说罢,他转身走回了密林,只留下回头观望的布热阿。

  布热阿知道自己是一个挺优柔寡断的人,因为脑子里这种事一出现,他就能想起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好……

  他记着在人家家里吃人家老娘包的饺子;

  他记着跟人家在园区里横行霸道;

  他记着人家还没什么钱的时候,收礼收了那么多现金,只让自己看着,最后还没往回要。

  他什么都记得,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他都记得,包括那天喝醉了以后,让人像抓小鸡子似的领回家。

  可老乔呢?

  老乔像个一丝不苟的长官、像个十分严厉的大哥、像个满脑子凶狠的枭雄,可唯独和‘爸’这个字联系不起来。

  老乔和自己这辈子说的话都加一起,好像还没有自己和他这几年说的话多……

  布热阿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从心里用俩人儿对比上了。

  而正常人的思绪是什么?

  是任何人也好,朋友也好、表兄弟也好、哪怕是亲兄弟,和‘爸’这个字都没有任何可比性的。

  那叫生养之恩,叫血脉传承。

  到布热阿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