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金
而这样千千万万的民汇聚成众,则山海皆可平。
幸运的是,这地方的百姓好像暂时还没有这个觉悟。
我一路向前,在路过一家刚刚打开门做生意的东北菜饭馆门前,被香气十足的肉味所吸引,抬腿就走了进去。
自从我当上了这个老大,自从我妈离开了东南亚,我已经很久没再吃到过家乡的味道了。
可我在走入房间那一刻,坐在了只有七八张桌的小饭店的一角,偏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老板,来点什么?”
饭店老板拎着菜单走过来的时候,那用塑料压住的菜单边角都已经翘起来了,该老板系着围裙面带笑容的看向我时,还很客气的问了一句:“老板,您,来点什么?”
我在他第二次提醒的时候,才缓过神儿来,问了一句:“哥们,你以前是不是在勐能开过东北菜?”
“咋没开过呢!”
话刚说完,他就一挥手:“别提了,勐能天天打仗,就我在勐能那一年,我饭店对面的别墅区,几个月内干了两三回,最严重的一回,给他妈装甲车都整过去了,那子弹顺着脑瓜皮乱飞。”
“我一琢磨,这勐能是呆不下去了,挣多少钱也不能把命搭里,于是,拖家带口来了邦康。虽说这地方房租贵点,菜价高了也没人吃,可总能落个踏实不是?”
“结果可倒好,我刚租好了门面、弄好了门脸,佤邦和东掸邦干起来了,这两家干完,勐能又和东掸邦没完没了了。”
“有时候我就想,我怎么倒哪哪有战乱呢?他们不是专门奔着我来的吧?”
噗!
我让东北人特有的幽默给逗笑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就相当于老赵在电视剧里说出的那句:“怎么你到哪哪大环境不好呢,你是破坏大环境的人儿啊?”
别提多亲切了。
我望着老板的眼睛问道:“哥们,你看我一眼,认得我不?我在勐能照顾过你生意。”
他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要说勐能照顾我生意的人,还真有一个。”
“原本啊,人家是园区里一个管事的,园区后厨采买的时候,都专门来我家,说人家就好我家酸菜这口儿。”
“后来人发达了,说是混社会当大哥了,给勐能整个夜场包圆了,打那儿开始,咱就再也够不着人家了。”
“不过,咱家的酸菜,那在勐能所有东北人心里都是独一份的,汆白肉一绝……老板,来一份啊?”
我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行,那就来一份。”
“汆白肉锅里再给我来一份血肠,熟了单独装盘,配蒜酱。”
我这番话说完,他冲我竖起了大拇指,说了一句:“您是会吃的!”
说罢,直奔后厨。
此刻我才明白,再牛的人,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那也就是喝多了才会拿出来吹牛逼的调料,否则就算你能上天入地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人家一个按时交税、靠做买卖养活一家老小的生意人,开饭店挣辛苦钱,还管你是谁?大不了挨了欺负就认怂,你总不能冲着一个认怂的人扬起屠刀吧?
这才是老百姓过日子的方式,他们活的不是权柄、财富,他们活的是老婆的娇嗔和孩子的笑,老娘的健康和偶尔凑上三五知己来场牌局的逍遥。
他管你城头王旗换呢,反正这儿也不是国内。
想到这儿,我反而想通了,没准我瞧不上怂人的那些点,正是他们可以安稳活下去的优势;
当你耀武扬威或者濒临生死抉择的时候,人家最需要的,就是心爱之人的一个微笑。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心里觉着已经不普通了的,但,这一秒,我竟然有点羡慕这些普通人的简单和安逸了。
只是,我这个混社会、蹲大狱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怂,居然也是一种生活方式,还是人世间最普遍的生活方式。
菜上来了,老板还很大方的端过来一个口杯:“哥们,喝酒不?”
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自己酿的,在国内,整这玩意儿要么得有手续,要么得偷着弄,到这儿不一样,想喝什么自己动手。”
他指着酒杯继续说道:“纯高粱酿的,进嘴就能顶个跟头,来,尝一口,我请!”
就这个二两半的口杯,让饭店老板豪气的拍起了胸脯,就跟我得领他多大人情一样。可,今天我看见此人做出了众多违反心中交际原则的行为,不光没有厌烦,还有点想笑,善意的笑。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酒没他说的那么好,口感还有点粗糙,进嗓子眼有种很特殊的香醇,咽下去后的辛辣根本没经过任何调和,带着一种野气。
可这酒喝的舒服啊。
舒服的是,身为小民在邦康却没有国内那么诸多管制;尽管在异国他乡,却能凭本事赚钱,不跨越雷池半步。
我懂了,我全懂了。
民心不一定得是拥有多高的理想,又或者被逼入绝境,真正的民心是只要统治者能给他们留一口饭,最好还能吃着舒服,那就算有人拿来真金白银,他们也不愿意造反。
他们所要的,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活着,唯一的奢求,是能再多一点尊严。
第538章 阳光不需要重量
关于勐能军的奖金,半布拉和央荣盯的比我紧,他们甚至采取了上下双监督制。
双监督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班长负责提供获得奖金战士名单,排长负责获得奖金班长名单,如果,战士举报被喝了兵血,一经查实,从排长到班长一撸到底。
排长往上的连长、营长、团长都按这个规矩来,结果这个规矩刚刚实施,就撸下去整整十二个一线军官!
这帮小子在金钱面前,是真不给你长脸,把央荣气的完全抬不起头来。
就这,半布拉还安慰呢:“行了,兄弟,这是咱爷新政刚刚开始,怎么还不得见点血腥?”
“这要是奖金发在我勐能司法委,我这个已经调到邦康的原司法委主任都得让肃正局姓关那小子拽黑狱里蹲两天。”
是的,勐能肃正局在于老师离开后,姓关了。
但于老师在查贪腐上,依然没给任何人留面子,这次的军队贪腐就是于老师领头查出来的,公之于众后,又狠狠圈了一波民心。
央荣终于在憋了半天之后,憋出来一句:“高薪才能养廉啊。”
他的意思是,尽管勐能军的薪资水平已经翻倍过了,但薪水待遇依然还是太低了。
半布拉则笑着回应道:“未必。”
这俩字儿说完半布拉根本不解释,转身就走,坐上了自己的那台奔驰,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布拉是懂时局的,在这次的事件当中,他品出了一些其他人没品出来的东西,现在的邦康百姓好像只知道于局长,根本不在乎真正的掌控者是谁。
这是个危险信号,可一步步促成这个危险信号的人,却让他一个字儿都不敢提,因为他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判定。
半布拉如今思考的是,上头那位爷到底是在清理邦康,还是清理这些满身污秽的旧臣?
若是清理邦康,那便是他们所有人的福音,那位爷会满身泥泞的和这批人继续站在一起,于老师即便浑身是铁也白费;可他要是清理旧臣,那可就麻烦了,从勐能出来的这些所谓‘大人物’,最终也只能是邦康市政府高层的下场,那……
呲。
邦康别墅区,当半布拉的车停在别墅区自己家门口的一瞬间,一个女人在别墅前的黑色Q7车内打开了车门,她在下车时,还甩了甩自己的秀发,冲着这台奔驰走了过来:“半布拉秘书长!”
竹叶青。
半布拉认识这个女人,他还认识整个邦康所有的有钱人,更知道这个女人是‘华人商会’的重要人物。
“半布拉秘书长!”
“能不能帮个忙。”
竹叶青满眼渴望的看着他:“求半布拉秘书长给许爷带句话,就说我们这些人,服了!”
半布拉望着她露出了微笑:“朱小姐,这话你自己和许爷说更合适吧?”
竹叶青急的直叹气:“说了,可我在人家眼里,说话的分量不够啊。”
“我们这群人还觉着自己是个人物时,觉着许爷来到了邦康怎么不得在一段时间内倚仗一下我们这群地头蛇,哪知道人家许爷根本就没瞧得上我们……”
“许爷一手太极给我推得晕头转向,他先是让政府官员将园区迁往729,通过用购买门票的方式好捞一笔,可在邦康做买卖的谁愿意去勐能那破地方?”
“我趁你们进城庆功那一天就和许爷谈过了,当时就被干脆拒绝,后来又去了许爷的办公室,让二夫人一顿挠,你看看,这给我挠的!”
“至此,我一直都觉着这是许爷设的局,打算让我们和原邦康市政官员掐起来,谁能赢他站在谁那边。”
“结果呢?许爷玩的就不是拉拢一波打压一波这一套,他让我们全都集中了视线防着他,暗地里给于老师派出去下黑手……”
“我们攻也攻不下来、防又不知道该防哪,输了个一败涂地,帕帕尼局长就因为……嗨,不提了,人都死了……”
竹叶青继续说道:“昨天,广场上的会议开完以后,我们所有人就去了庄园,想要见许爷一面,被奚落也好、撵出邦康也好,我们都认,好歹能留条命,可……愣是没进去啊!”
半布拉纳闷的问着:“那么多官员求见,许爷一点面子都没给?”
“还面子呢,门口的绿皮兵说,许爷自打出去开会,就没回过庄园。”
“他刚到邦康,不回庄园还能去哪?这不是明摆着不见么!”
竹叶青急切道:“我们现在彻底没招了,秘书长,您能不能给说说情?”
半布拉不说话了,他此刻一眼就看出了‘未雨绸缪’的威力!
因为那些‘未雨绸缪’让原邦康市政官员的‘处心积虑’连肉皮儿都没伤着,而于老师一出手就在万军之中斩了贼首,这使得原邦康市政官员内所有人都有一种对自己的轻视感,且这种轻视感在与日俱增。
他们都在害怕成为下一个帕帕尼,毕竟邦康主事的这位爷亲手捧起了一缕阳光。
当烈日当空,被驱赶的只能是潮湿和黑暗,这就叫相生相克。
在这缕阳光的压制下,这些现管们的权力再也大不过君权,这位爷只杀了一个‘鳌拜’就将整个邦康彻底捏在手里,甚至,都没有顾命大臣。
此刻的原邦康市政管理层完全乱了,即便是想树倒猢狲散,都不知道该往哪投奔,眼下,竹叶青已经开始有病乱投医了,拜佛拜到自己门下……
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是,他们自认比从勐能出来的这些旧臣低了一个等级,那对掌控邦康的那位爷,也只剩下仰视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未雨绸缪,简简单单的一个闭门不见,简简单单的冲着邦康挥一挥衣袖,整座城市就彻底拿捏在了手里。
如今这些人不光不用杀了,那位爷只要给他们一个笑脸,他们都得跪地上高呼谢主隆恩!
“没问题。”
半布拉开始大包大揽了。
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判定那位爷不会对原邦康市政高层赶尽杀绝之后,要拼尽全力将所有人都聚拢在自己身边。
阳光是不需要任何重量的,但黑暗不行,黑暗需要用利益、圈层、覆盖面等等因素叠加来创造价值,只有黑暗的价值超越阳光的数倍,才能让那位在佤邦可以只手遮天的爷,不忍抛弃。
第539章 喜欢打麻将嘛?
当半布拉跟我说,原邦康市政府那些官员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不断求神拜佛,寻求关系保住官位、性命,把邦康整个官场吵的不可开交时,我却觉着,耳边终于清净了。
我知道这群人脏,于是让于老师这缕阳光彻底压制住了所有人,又害怕于老师背后的民众,主动站在了半布拉、老鹞鹰他们的阵营,如此一来手下这群人终于达到了一种平衡,那就是于老师要处理的案子,即便牵扯再大,也没人敢遮掩,半布拉要保的人,即便是我明确拒绝过,也会多少给一些暗示……
“园区是不能留了,但竹叶青的命可以留下。”
这是半布拉贱兮兮的出现在我办公室,特意等没人了才跟我说出竹叶青请求时,我对他的回答。
随后,半布拉立即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说罢,他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爷,央荣,没结婚呢吧?”
“你说啥玩意儿?!”
我刚把眼睛瞪起来,半布拉就跟看见我要揍他似的,连忙用手去挡着说道:“爷,爷!别急啊!”
“竹叶青!”
“华人商会!”
“央荣!老乔!”
“我说明白没?”
不管他说明白没说明白,我已经听明白了。
半布拉是让我在彻底拿下了邦康之后,在通过这种方式拿下整个‘华人商会’,还能让人随时监视央荣,只要他那儿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我瞪起眼睛的原因,是考虑到兄弟之间的这份感情,觉着这么干事有点下三滥;
当半布拉说完这句话,我没有马上回答的原因是……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那也不行!”
这回我说的毫不犹豫。
可半布拉却笑着说道:“爷,您放心,只要是您不同意的事,我绝对不会违逆。”问题是他的表情,却好像说出了另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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