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金
我则是在这种环境里,接过饭菜,补充能量。
那个穿白大褂的,应该是个厨子。
所谓厨子,就是懂化学而且能制作出毒的人,他们做的是冰,上边的要求是,要纯度达到90%。
我呢,是伺候厨子的。
因为我是‘聋哑人’,又是‘佤族’,还是这群军官从村寨里带回来的,所以,他们把我放在了厨子身边。
想到这儿,我立即放下了饭碗,转身向茅草屋后面的窗户看了过去,果然,房后还有两名绿皮兵站在那,一个,用脚踩着木桶边缘在抽烟,另外一个,端着枪正和旁边那人说着什么。
也就是说,我一个伺候厨子的,竟然有四个绿皮兵保驾护航……
这事,好像有点不对了吧?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甚至一直到天明时分都没合过眼。
这一宿,门口的绿皮兵换了三次,也就是说光看着我的绿皮兵就有十二个人,我一个伺候厨子的,有那么重要么?他们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聋哑人’么?
清晨,我准时从床上爬了起来,刚推开房门那一刻,门口的两个绿皮兵就做好了要跟着我的姿态。
我慢悠悠走向那名军官带我去过的屋子,刚一进屋,满屋的恶臭味熏得我直眯眼。
这一屋子随处乱滚的酒瓶子……
这一屋子随处可见的呕吐物……
我他妈都怀疑那厨子拉屋里了!
我打开了房门让清晨的空气进入房间,好半天才从门口转身又钻了进去,开始收拾满屋子的酒瓶子。
酒,不是中文的,上面的文字我根本看不懂,但我肯定不是英文;
桌面上,摆放着上好的三文鱼刺身与天妇罗,而我可以肯定的是,哪怕是在勐能,都找不到这么一家可以做出岛国料理的餐馆,起码在我看见过的街区内没有。
把这一桌子岛国菜运到山里这种地方得多少钱?
这小子算是在村寨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吧?
就是不清楚他想要活命的时候,人家能不能和现在一样满足他。
收拾完外边,等我再往屋里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里屋的床上躺了三个人,一个男的、两个女的,我甚至很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因为我在隐约之间,好像看到了一个女的长了胡茬……
咳嗯!
我听见了门口的咳嗽,但,并没有回头,直到感觉后屁股上让人踢了一脚,才转身看了过去。
昨天晚上我告诫了自己一宿,让自己一定要记住‘聋哑人’的身份,这个时候回头几乎等于找死!
这儿可不是园区!
我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那个绿皮兵,然后赶紧弯腰将地上污秽之物拾起,紧接着从房间里退了出去,等再进来的时候,捧了一捧土覆盖在了那些呕吐物上,将其缓缓清除掉。
整个过程,那名绿皮兵一直都在,直到我轻手轻脚的打扫完整个房间,才退了出去。
有时候我真的在想,这群绿皮兵图什么呢?
就这点活,他们自己不能干嘛?
这样不是更会减少泄密的机会么?
干完活,我又被绿皮兵带着回到了那个房间,就这么蹲监狱一样的熬过了一上午,才看见拎着木桶送饭的佤族女人走了过来。
那时,我想尝试一下自己被看管的程度,站在窗口处,冲着门口兴奋的喊着:“阿巴、阿巴阿巴。”
然后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过去。
直到我从那个女人手里接过了木桶,拎着跑回屋内时,才看见那个女人嘲笑一般的说道:“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绿皮兵同样嘲讽着回应:“他啊,自打昨天被留了下来,吓得一宿都没睡着,熬到现在能不饿么。”
可我感觉到的却是这两个绿皮兵似乎对我并没有太过紧绷的看管,否则我冲出去那一刻,他们俩就应该端起枪,而不是懒散的跟着。
甚至当我拎着木桶往回走的时候,这俩人应该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绝不应该如此轻松闲聊。
照这么说,这些士兵几乎每一个都知道我在这里的‘不重要性’,他们所要确保的就是‘我存在’并且坐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幸好我不太重要……
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为了自己不太重要而庆幸!
吃完了饭,我将刷好的木桶摆放在了门口,两个绿皮兵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敢再深入试探了,哪怕脑子里出现了‘将木桶送到厨房试试’的想法,都被自己硬生生制止。
我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都从园区逃到这儿了,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黄昏如约而至,我从茅草屋走出后,再次出现在了那间房子门前,等迈步走进去的时候,除了地上几件换下来的衣服外,实际上这个房间不怎么需要打扫。
因为这儿白天一整天几乎都没人,这是床上那还没叠起来、更没人动过的被子告诉我的,因为早上我来的时候,那个厨子还没睡醒,我根本没有办法叠被。
还有那个早上我清理完、依然干净到没有一丝烟灰的烟灰缸,也在证明着这一切。
而我再次收拾好屋子,并抱着那一堆待洗衣物打房间里走出,正打算去寨子里的河沟旁将衣物清洗干净时,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一名绿皮军官的跟随下走了回来。
他手里拿着卫星电话,冲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懂,可,我却不能做出任何一丝反应。
“老乔,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在这种环境下,我不可能做出纯度那么高的货!”
“我需要更好的环境,一个绝对无菌的环境!”
“什么?你已经在准备实验室了?”
“那就不要催我,在无菌实验室在这里建起来之前,不可能制作出那么高的纯度。”
“催我也没用啊!”
“你永远记住,高纯度是用每一点对待科学的严谨程度叠加上去的,不是拿嘴吹!”
“还有,最好把你的狗都弄走,我不喜欢干点什么事都让人监视着!”
“如果你要是还拿我当犯人那么对待,那我就和上一次一样,将这东西的简单合成方式告诉寨子里的每一个人,让这群人都和之前那个绿皮兵似的,以为自己得到了什么宝贝,转头就背叛你!”
“反正到了你手里以后,几乎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第117章 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这个厨子是活够了!
他竟然觉着自己可以威胁老乔了。
而这些绿皮兵把我留下来的原因也在这一刻彻底水落石出。
因为这个厨子曾经将冰的合成方式告诉过一个绿皮兵,那小子估摸着跟拿到了《葵花宝典》一样,想要颠覆一切的自立为王,最终闹了一出老乔不得不出面收拾的局面后,这才给老乔逼得要找一个‘聋哑人’来伺候这名厨子。
这个时候,我正好从大山里逃了出来……
“哎,给我拿瓶酒。”
这是他冲我说的话。
他觉着我是个下人,是个穿着佤族服饰的普通人,理应伺候他;
他更觉着老乔永远不会放自己离开,哪怕他交出了制作高纯度毒品的所有实验记录也不可能,那就干脆在村寨里作威作福好了,反正老乔也不敢杀他。
而我,明明听见了他说的每一句话,也明明听懂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却不可能给出任何回应。
假装没听见一样转身,就这么迈步往屋外走去。
厨子傻了。
他还没被这么忽视过,以他的身份,不管在缅北任何地方,都不可能被忽视,最多就是失去自由,甚至那群一方霸主们还会对他百般忍让,谁让他手里的技术就等于钱呢!
在这种多重情绪的挤压下,厨子的敏感神经被我撩拨了一下……
而我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一次次告诫着自己,一会儿无论后面传来任何声音,都绝对不能给反应。
在我走出去超过五米之后,我用余光在窗户玻璃里看见,厨子趁军官不备直接于他腰间枪套上掏出了手枪,下一秒……
嘡!嘡!嘡!嘡!
连开四枪。
我和厨师无仇无怨,他自然没有理由杀我。
他所做出的这一切不过是以为自己遭遇到了羞辱后,想要给与出的强硬反应。
余光中,厨师枪口向下瞄准着扣动扳机,子弹顺着我的脚步在身后一路追随。
噗、噗、噗、噗。
我身后四个弹坑中迸溅起了尘土,军官这才扑了过去,直接将厨师摁倒,就那速度,枪口还在他拖着厨子的手腕高高举起后,又冲着棚顶又打响了两次——啪啪。
我在其余绿皮兵的震惊中头也不回,耳边听到的依然是完全无法理解的缅语:“我艹,这小子……有点帅啊。”
“哪帅了?他是个聋子你忘了吧?要是能听见刚才的枪声,估计早就吓的抱头鼠窜了。”
“那我也觉着有点帅啊。”
强撑着在所有人面前走过,进入茅草屋的我腿都在哆嗦,坐在床上后,脸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开始没完没了的冒汗,根本就控制不住。
我甚至抖到了木床撞击墙壁都会发出‘嗒嗒嗒嗒嗒’的声音,最终害怕别人听见的坐在了地板上。
那一刻,我觉着江湖大哥在生死面前的从容都是扯淡!
哪有人能拥有可以装下生死的大心脏?
如果你觉着有,那么,那些大哥在面对生死时,散发出闪光点之后的时刻,你见过么?
他有没有一个人瑟瑟发抖,等这股紧张缓解下来以后,再打开房门人五人六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去续写之前的传奇,你知道么?
我是真真正正听过枪响、见过枪响的人,我见过阿勇扣动扳机、见过阿大开枪杀人、见过漫山遍野的AK扫射,即便如此,当我看见了厨子拎枪在我背后扣动扳机时,我依然差点缩起身子,猫腰蹲下去。
事实上我已经缩了脖子,不过范围很小,在刚要缩下去那一刻,大脑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开始强撑着身体又挺直了起来。
因为,我不能暴露。
我想抽烟。
想弄一瓶哇凉哇凉的凉啤酒灌下去。
也想喝一口辛辣的白酒,不要酱香的、不要柔的,要一口喝下去都能感觉到食道里燃烧起了一条火线那种。
可这一秒,面前什么都没有。
我只能挺着。
你是个男人嘛?
你懂男人嘛?
这就是男人。
或者说,难人。
这天晚上我睡的是地板,在地板上我身为一个大老爷们眼泪唰唰淌。
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间崩溃了,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甚至,天亮时,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着鼻子发堵的清醒了过来。
而我要做的,则是继续走向昨天传来枪响的房间,还得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哎!”
“你挺牛逼啊!”
这是我进入那间屋子以后,和军官足足喝了一宿酒的厨子说的话。
他还说:“真的,你是我见过最牛逼的佤族。”
军官在他所说的中文下,也自然而然的说出了中文:“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他是个聋子。”
这俩人都喝大了,舌头都喝卷了,一个个脸上全是酒红,还带有一点‘上厅’以后的憨傻状态。
我不搭话,依然弯腰捡起屋子里的每一个酒瓶子,耳畔厨子的声音在此刻又传了过来:“聋子怎么了?聋子我也觉着他挺牛逼。”
“我一看见他那张由里到外发‘硬’的脸,我就觉着,这是个牛逼人。”
其实,我这长相挺唬人,倒不是有多凶,是天生透着一股冷,甭管往身身边一站,都会让人觉着发‘硬’,还真不是自身有什么本事。
而习惯摆出这种‘硬’的表情,则是生活中得出的经验,因为这副表情可以让你在人生当中免除很多不应该存在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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