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金
我给油头摁到自己旁边,拽了一瓶啤酒递给他,油头满脸无法理解的看着我。
“老林说,你能搞人,还全是女人?”
油头如释重负:“许总,你可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我以为……嗯,能。”
油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他没敢,最终,点了点头,用一双筷子往啤酒嘴儿下面一垫,瞬间翘开了瓶盖。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喝酒就是家常便饭,几乎和喝水一样,不叫事。
油头率先将瓶子递了过来,我拎起啤酒撞了一下他的酒瓶:“说说,怎么回事。”
“这不国内发展速度特别快么,那群搞网络的、搞工程的都发了,有句话叫饱暖思淫欲,这么着,也就养起了专门从事这种行业的人。”
“像什么旅游陪游啊、职业情人啊、陪住保姆,种类繁多。”
“人家都不管自己叫‘鸡头’,给手底下姑娘扣上一个‘北影、中戏’毕业的名头,做个假毕业证,自己花俩钱举办一个什么‘模特大赛’,让那群姑娘穿上花枝招展的衣服走一圈,普普通通的KTV陪酒女,就敢要价几十万到百万一年!”
“可这玩意儿大头还是让那群女的整走了,他们能乐意么?”
“后来,干脆玩的更狠了,尤其是和这边的人搭上线以后,成批成批往这边送。”
“送到这边来,出多少钱都能全落在他们手里,而且,自从老乔管住了勐能所有夜场和园区的老板,下达了不让动人贩子的死命令,这群人就更嚣张了。”
“我还见过两口子呢!”
我把眼睛瞪得溜圆,问道:“两口子?”
“对,就是国内那种两口子,女的在KTV,男的天天接送。”
“那来钱多慢啊,一天千儿八百的,把人往这边一送,立马看见钱,谁能受得了?”
人,一旦突破了心底的第一条底线,往下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再有什么拦着你都没用,什么道德、法律,全是扯淡,贪念就跟拿枪顶你脑袋上一样,会有个声音不断跟你说:“再往前迈一步,就一步!”
这一步,就能坑死你!
油头看见我表情不太好看,马上改变了话语:“其实咱们这儿还行……”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竟然有人说勐能还行!
“从边境入韩那群女的、顺着福建进欧那群女的,哪个都比咱们这儿惨。”
老林赶紧咳嗽了一声:“咳、咳!”
他瞪着油头说道:“这他妈让你介绍生意,你老给我们上什么道德与法治课?”
我拿手一拦他,问道:“说说,怎么个事。”
油头乐了,他就知道没有男的不对这上面的事好奇。
“许总,知道亚洲第一涩晴大国是哪不?”
这还有不知道的?
我张嘴就回了一句:“他们那嘎达挺热?”
“什么啊,就是棒子那儿!”
“我还听说,在人家那儿,都明目张胆的,人一落地,就先被当地黑帮接手,在临近港口、漂亮国驻军基地的娱乐场所里你就看吧,全是越南和……”
“许总,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脸色变成了什么样,但油头已经不太敢往下说了。
我真就挺纳闷,那些人都不长心么?
爹妈给他生出来的时候,没给揍脑子吧?
你一个农村小姑娘,凭啥陪游七天就有人给你开十万、几十万?镶金边啦?
凭啥觉着去了亚洲四小龙的棒子国,就发财了!
霍三哥那样的出了国,人家都不和他讲理,你们怎么就觉着自己能行呢?
“许总,其实啊这种事也不能怪人贩子……”油头还想找补一句:“有时候我问店里的姑娘,她们自己都说,根本不是人贩子给她们骗来的,是她们自己骗的自己。”
“真事,就我们店里的姑娘,因为和爹妈在秋收的时候吵了两句,他爹说‘你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呢?赶紧干活得了,离开了这个家你都得饿死’。”
“就因为这一句话,小姑娘当天晚上就上网疯狂找各种联系方式,玩了命的想离开家,最后,让人用去‘泰国当练习生’的理由给弄了出来。”
“你说这算是人贩子给她骗了,还是她上杆子的?”
油头瞅着我们这群人说道:“我问她,我说‘你当时咋想的?’,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什么都没想,只要能离开家就行,去哪无所谓’,听见了么,人家无所谓。”
油头似乎说过瘾了,还感慨上了:“人呐,真分三六九等,不是外人给排的级别,是自己给自己排的。”
“这头一等,是精灵通透的,贼奸,看什么都能一眼看明白,这种人只骗人;”
“第二等,是对自己有要求的,平时你看着他穿的溜光水滑,次一点的烟都不抽,这种人也没事,因为他对自己有个认知,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第三等,是老好人。”
“这种人啥也不是!”
“他们逢人便笑,以为这是友好;谁得罪了他们,稍微说两句软乎话就过去;挨欺负也不出声,美其名曰‘我都不想搭理他’然后把所有苦都自己咽,这样的人,两瓶啤酒下去就开始怨天尤人。”
“这样的人,对人轻信,给他吃一百个豆都不带嫌腥的。”
“而你看那些冷眉冷眼的,几乎就在自己圈子里和自己人玩的那些,这种人才不容易上当,因为人家明白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现在这批十八九、二十郎当岁儿的孩子,能有个‘防人之心’那都算是长了心眼儿的,我真不是瞧不起他们,这就是事实。”
说完这段话,油头坐在我旁边扒拉起了手机,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你咋这么能墨迹呢?”老林都快气死了:“问你手里有没有人,你说的都是什么啊?”
油头这才反应过来:“对不住,对不住啊,我这在女人堆里待习惯了,都快成长舌妇了。”
第148章 妈……
那天晚上我坐在2号楼门口喝到了两点多,不是大口大口灌的,是小口小口顺的。
可即便如此,依然喝多了。
更有意思的是,我喝多以后,是老林把我抬回去的。
有意思么?
我打他,他还伺候我。
这他妈让我的几十年建立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这一刻所有的往事都浮上了心头,我此时才发现,自己所看的世界,好像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样子。
我跟着霍三哥当蓝码的时候,霍三哥嘴上说的全是‘做人还是得有良心’,结果扭过头他就带着我们去砍人;
我蹲了十年大狱,出狱以后对楠楠那么好,她说给我骗过来就骗过来,理由竟然是觉着我会相信她;
我对阿大,尽管背地里全是阴谋,可表面上我演的是为他生为他死,然后呢?他和大老板随口就要把我卖出去,准备拿我顶雷;
我对芳姨普普通通,没说过情话更没送过花,还偷她钱,她却对我死心塌地,为我低头……
到底什么是人心?
什么才是人性?
我已经在酒精的作用彻底混淆了!
怎么好像我对他好的人,没有一个给过我好的结果?
反而那些我对他不好的人,我却看到他们在恐惧之后,表现出令人诧异的一幕呢?
不是说坏人会有巨大的心理负担么!
在哪呢?!
为什么我脑子里浮现出的记忆,都是曾经囧态,却从没有出现凶神恶煞般的自己被心理状态所折磨!
到底是我领悟错了,还是这个世界一直都在骗我?
哕。
喝了太多啤酒后,肚子里的胀气顶出来一个饱嗝,我一张嘴,才发现被这股胀气顶着往外直吐,吐了好半天,才又翻身躺回到了床上。
隐隐约约中,我看见有个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我看不清他是男是女,也看不清他身上穿的衣服,耳边只听见似乎有个叹气声后,这个人开始收拾屋内的污秽,还顺手打开了窗户,敞开了门,让满屋子的味道被一股清凉的风卷走。
假如他想在这个时候要了我的命,我如同死狗般烂醉如泥的模样恐怕连反抗都做不到。
但,他就这么转身走了。
那一秒,我想笑。
尽管我不知道他是谁,尽管我知道这个时间段不可能有狗推从楼里出来,可我却能在昏昏沉沉中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他就是一个狗推,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干掉我,他会不会这么做?
一定不会!
因为他有‘道德’框架的心理障碍;
因为他得考虑后果,毕竟我的死,不能解决他所面临的任何难题,反而会让绿皮兵对他展开一系列的报复;
光是这两点,就能让他放弃所有报复的机会。
就像是谁说过的‘道德,才是管理一个国家的最低成本’!
那么道德背后站着的是什么?
一定是迷信。
一定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那要是有人不信怎么办?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假如真有那个愣的,就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冲破了‘道德’的底线怎么办?
这个时候法律才会出场,既然漫天神佛制裁不了,容易让人失去心里制约,那就人为干预嘛。
所以迷信、道德才是管理大众,和制约人心最重要的工具。
不过,这可千万不能让人看出来,一旦看出来,就会觉着之前的自己是个傻逼!
之后再管理这个社会的成本,那就是遍地官司,因为‘道德’逐渐失效了,唯一还有作用的只剩下了‘法律’。
我睡着了,就这么沉稳、踏实的睡着,并不是看破了什么,而是我知道,很多人看不破什么。
清晨。
在我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感觉有点凉的紧紧了被之后,清早趁我不注意‘唰’一下蹽了过去。当时我的感觉只是眨了个眼,可等再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了。
我是晌午起的,起床时身上所感受到的是宿醉带来的疲惫,心里却体验着无限轻松。
似乎在这一刻,我眼前的729也不再是满天阴霾,晴朗的天空也出现了应有的湛蓝。
我的人生,像是抛弃了一切后得到了升华,这要用我们东北话,叫‘想明白了’。
“许总。”
我刚起床,才出现在2号楼楼门前,不远处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大肚腩就走了过来。
我认识他,他就是替大老板平叛乱的团长。
“商量点事?”
这位团长的语气让我有些觉着意外,我猜想,他很可能是从布热阿处得知了我在村寨的事,这才会如此客气。
“你说。”
我没给半点笑脸,平常又平静的回复着。
“我有个亲戚,想开个饭店,这不,咱们园区内还有几间空房……”
他是有事相求。
求的竟然还是物业权限范围之内的事,这件事,就算是不和我打招呼,直接给招牌挂上,那也是应当应份的,可人家还是来找你了。
这里边有两点能衬托出人家心中的人情世故,第一,他要是开了个饭店,客源在我手里,我若不放狗推出去,那饭店开一万年客人也只有绿皮兵,绿皮并能有几个钱;第二,和我打个招呼,几乎就等于是园区内最高级别领导的一致意见,老乔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开饭店是他家亲戚还是他,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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