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心的石头
“所以你回去要叮嘱程将军,务必防守好浑河上游沿线,谨防颉利的人马过河。”
“我和少头领多次推论,得到的推断都是这个,你可以回报程将军,照此排兵布阵,应该无虞了”
“是,殿下。”
薛仁贵雷历风行,立马站起身:“程将军还在等消息,即然这样,事不宜迟,那我这就告辞了!”
“嗯,我送送你”
李言起身,将薛仁贵送到门口。
推开毡帐的大门,一股凛冽的寒意迎面扑来,北风裹挟着沙砾般的雪仔拍打在人脸上,让人有些挣不开眼。
三人被寒冷的空气一激,不禁混身哆嗦,连忙将羊皮袄裹了裹。
“要不等风雪小点儿了再走吧?”李言迟疑的问道。
薛仁贵一脸的坚毅:“风雪虽大,但这样恶劣的天气,颉利的人也不会出来巡营,反而安全,属下这就告辞了,殿下保重。”
“等等!”
李言连忙将身上羊毛坎肩脱了下来,递给薛仁贵,关切的说道:“伱穿的太单薄了,把它穿上吧,多少能保点儿暖?”
“这”薛仁贵略一犹豫。
李言断然道:“穿上,这是命令!”
“好吧!”
薛仁贵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多谢殿下关心,殿下保重,属下这就走了.”
“嗯,一定要叮嘱程将军,按照军情布署防御,万一有错,一切后果都由本太子担着。”李言眼神凝重的嘱咐道。
薛仁贵坚毅的点了点头:“是,殿下,仁贵记住了.”
看着薛仁贵消失在茫茫的雪黑中,李言的眼神中依然有着浓浓的不舍,夷男连忙将李言拉回帐篷:“殿下,外面风寒,还是屋里暖和,刚好我今天没事,今晚陪殿下好好喝一杯。”
“来人啊,将刚刚的歌妓都叫回来,咱们继续快活”
经过这一打岔,李言从离别的伤感中回过神,笑着说道:“好啊,少头领,今天你带过来的几个胡姬,身段相貌都是一流的。你别说,这草原胡姬的滋味还真是不同啊!”
“哈哈哈,殿下,看来,你年纪不大,和夷男却是同道中人啊!”两人的欢声笑语,被厚厚的羊毛毡给隔开,一道帘门,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帐内温暖如春、莺歌燕舞,帐外大雪纷飞、滴水成冰!
薛仁贵离开夷男的驻地,像一只狸猫,窜入茫茫的旷野,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赶路,翻山越岭,来到浑河岸边。
和早就在这里埋伏的斥侯小队接上线,松了口气,坐上藏在岸边草丛中的羊皮伐子。
冒着风雪,渡过河水,回到了朔方城。
定襄道的府城在南边长城以内的定襄城中,但前方局势越来越严峻,尤其是颉利的主力大军到达之后,程咬金觉得定襄离前线还是远了点儿,所以将副帅行营给前移到了浑河岸边的朔方城内,就近指挥。
朔方城不大,和马邑差不多。
不过因为地处前线,以前是梁师都的起兵之地。在梁师都起事后,又加以修筑和扩建,极为坚固。
在年初被大唐打下后,又在附近加筑了几个哨楼和箭城,城墙拓宽,增高,变得如同一只刺狎,做为抵御突厥的最前哨。突厥人要想攻克这里,不死上个万把人,是极难成功的。
此时在朔方城中的副帅府里,程咬金正焦急的等待着。
直到子时初刻,下面人来报,薛仁贵回来了,程咬金神情一松,第一时间招见。
“属下参见副帅.”薛仁贵行事稳妥,虽然紧急,却不忘礼议。
“薛队正不必多礼。”
程咬金顾不上这些,急忙问道:“路上还顺利吗?没出什么差子吧?见到太子殿下了吗?他还好吗?”
见程咬金不问军情,先关心自己和太子,薛仁贵心里一暖:“托副帅的福,小的一切顺利,殿下也一切安好。”
随后,薛仁贵将会面的情况详细一说,然后从羊毛坎肩的内兜里抽出一封有些褶皱的信说道:“不过,副帅,属下从太子殿下临走前给的御寒衣物中,发现这封信。”
“估计当着夷男,太子殿下有些话不便说,所以才通过这种隐秘的方式传讯,副帅看看殿下说了什么吧?”
程咬金一愣,接过信笺,疑惑的打开,匆匆一浏览,然后神色沉重下来,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副帅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数?”
程咬金这才皱眉道:“这个夷男,真是狡猾多端,都已经和我大唐结盟了,还耍这种心眼儿,真是其心可诛,用意歹毒。”
“殿下在信中说,突厥人在浑河大肆造桥,不过是虚张声势,颉利的主攻方向必然是恶羊岭,别看这个土塞子不起眼儿。”
“可一旦再过些时日,大河封冻,这个塞子就成了一马平川的浑河中一个重要的壁垒。”
“只要占住这里,就能将我大唐东西两线大军切开,使我首尾不能兼顾。若是一旦丢失,再想夺回,就要付出十倍的代价,不然定襄一战,我军必败无疑。”
程咬金咬牙切齿的说道:“而夷男也知道这一点儿,但他却居心叵测,想坐山观虎斗,看着我军和颉利消耗,然后他保存实力,为接下来收拾草原局面,取代颉利成为新的可汗做准备,实在是用心诡诈啊!”
薛仁贵也恍然大悟道:“不错,要不了多久,浑河封冻,直接就能从河上走人,突厥人何必要造船架桥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看来,副帅,我们要加强恶羊岭的防卫,现在那里只有一千人,实在是太少了,若是颉利真的派人来攻,肯定是撑不住的。”
程咬金摇了摇头,将信递了过去:“太子殿下说,颉利对恶羊岭势在必得,为此不惜动用最强战力,意在泰山压顶,以雷霆万钧之势,在我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恶羊岭拿下来。”
“而殿下让我们不要只是死守,而是将计就计,在恶羊岭上布置五千人,然后动用十万大军埋伏,争取一举吃掉来犯之敌。”
薛仁贵接过信笺,匆匆一看,然后神情一振,倏然间兴奋起来:“副帅,太子殿下说,颉利把最精锐的汗帐直属三万大军交给了阿史那思摩用来攻恶羊岭,只要我用内应外合,就能将这三万人给吃掉。”
“一旦攻不下恶羊岭,又损失了这三万大军,颉利在定襄也就待不下去了,必然会退回黄河阴山一线,那样颓势已现,夷男和葜必何力这些人再趁势而攻,颉利必然大败。”
“即然这样,那我们就按太子殿下的安排布署好了”
程咬金却没有薛仁贵的兴奋,反而在大厅内走来走去,似乎十分犹豫,一幅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副帅,您是有什么为难吗?”薛仁贵见程咬金踌躇不定,于是试探的问道。
程咬金摇了摇头,忧心忡忡的说道:“殿下若只是让我们加强恶羊岭的守卫,那倒没什么,这也在我的权责范围之内。可要动用十万大军去围剿阿史那思摩,这动静就太大了。”
“定襄前线现在仅有十多万人马,分别防守各处要垒,另外的十多万由皇上钦定的大帅李靖正带领着,在前来定襄的路上,皇上有过旨意,定襄会战要由大帅来指挥。”
“现在我擅自调动这么多人马去围剿恶羊岭,其他地方必然薄弱。”
“这等于是把此次胜败给押了上去,万一有失。”
“当然,我不是怀疑太子殿下的判断,而是担心颉利狡诈,声东击西,把我们的主力都调去恶羊岭,实际上却主攻朔方城,那此处必然失守。”
“朔方一失,前线的整条防线被撕破,颉利要是顺势攻过来,将会直接影响到整个会战,大唐危矣。那时候不但是我,就连太子殿下也会受到牵连,如何向朝庭交待呢?”
薛仁贵听到程咬金对全局这么一分析,顿时也是犯了难,最后想了想:“副帅,那能不能少调些军队,比如五万人,即能围剿阿史那思摩,又至不于其他地方削弱太多?”
“不行!”
程咬金断然道:“太子说了,这次攻恶羊岭的,是颉利直属牙帐的最为骁勇的三万人,而且阿史那思摩本身也是突厥人中最能征善战将领,绝非庸才。”
“由他带领的这三万精锐,我大唐非动用十万人不能歼灭。”
“所以,要么放弃,只是加强恶羊岭的防御,保证在李将军到来之前不失就行;要么就孤注一掷,拼死一博,将阿史那思摩连同这三万人给吃掉,提前分出定襄会战的结果?”
“太子殿下这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要么取得大胜,成为整个大唐的功臣;要么身败名劣,成为罪臣。”
第804章 四面包围
2024-07-13
程咬金苦笑了一下,还有一层意思他没和薛仁贵说,明日阿史那思摩就要攻恶羊岭了,请示朝庭已经是来不及了,正在路上的李靖大帅,更是赶不过来。
这次该如何选择,他只能靠自己去判断。
自己若是错过这次歼灭颉利最强一股力量的机会,而朝庭又知道了太子殿下提前有所安排,自己恐怕会被满朝文武所唾弃,认为自己没有魄力,不敢决断。
机会来了都抓不住,手把手的都教不会,庸才一个。
最重要的是,自己违背太子殿下的命令,恐怕以后太子也不会再接纳自己了。
薛仁贵倒是没那么多患得患失想法:“若是依副帅判断,太子殿下的计谋,有几成胜算?”
“至少六成以上.”
“若是我们连夜调动军队,而颉利发现后猛攻其他方向,我军遭遇惨败的可能有几成?”
程咬金一愣,随后仔细想了想:“不足三成。”
“即然这样,那副帅就别犹豫了,有六成胜算,三成失败,无论怎么看,我们的机会都更大一些。再说了,这可是太子殿下冒着生命危险为质薛延陀给我们探查到的情报,要是错过了,我们就是大唐的罪人。”
程咬金一脸的为难:“可是,万一”
薛仁贵此时忽然想起,临别之际,李言神色郑重的向自己嘱咐的话语,再看看眼下的局面。
恍然道:“对了,副帅,属下忽然想起,太子殿下最后在分别的时刻,神色特别的凝重,对我说,让您一定要按照军情布防,万一出了纰漏,一切后果都由他来担着。”
“哦,有这种事?”程咬金神情大振。
薛仁贵这才点了点头:“而且殿下即然给了副帅亲笔信,其实就是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我想殿下的意思是,若是此战大胜,此信就当做没有,一切功劳全归于副帅。”
“此战若败,副帅自可拿着这封信对上面交待,有太子殿下的担保,无论是皇上还是大帅,看到此信,都不会苛责副帅。”
说到这里,薛仁贵眼中涌现出深深的崇敬之情,豁然转头望向北方的深夜,仿佛看着自己的信仰,掷地有声的道:“这就是大子殿下的担当,有功将军领,有过殿下担着。”
“若是这样,将军还不敢放手施为,将来如何面对太子殿下呢?我相信就算皇上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也会扼腕叹息的。”
程咬金满是虬髯的老脸一红,顿时一股羞愧之感充斥在心间,右手一握,狠狠的锤在桌上,愤然起身道:“哼,殿下真是小看了本将,程咬金戎马一生,岂能没有这点儿担当。”
“薛仁贵!”
薛仁贵神色严肃的拱手:“末将在”
“随我出城入军营,击鼓升帐,这次恶羊岭之战,就按太子殿下的布署,一切后果,都有本帅担着。”
“是,副帅!”薛仁贵顿时热血沸腾,满眼的钦佩之色。
随后,程咬金带着侍卫们顶着夜色出了城,在风雪漫天中来到城外军营之中。
没过多久,帅帐附近响起了轰隆隆的升帐鼓声,传遍整个营盘,军营中各级将领的侍卫们,纷纷冲进帐内,叫醒了自家将军,到帅帐内议事。
三通鼓毕,唐军的几位重要将领齐聚灯火通明的帅帐之中。
程咬金穿着威风凛凛的明光铠,站在台上,神情严肃的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断然道:“诸位,定襄会战,从现在开始,就打响了。”
“现在我开始安排军务,诸将可有异议?”
程咬金说完,帐内顶盔挂甲的各位将领们都是面面相觑,站在前首的张宝相试探的问道:“副帅,皇上任命卫国公为主帅,要不了两天就要到了,什么事情这么急,是不是再等等。”
“等到李帅到了再动啊,若是现在提前安排,大帅到了不满意,将士们还得调动,这不是折腾人吗?”
张宝相是李靖的忠实部下,一心维护李靖,认为程咬金这是想趁着李靖还没到,好抢功,更是在抢属于李靖的主帅大权。
话里话外的,提醒大家,程咬金是有私心的。
“是啊,副帅,你是个谨慎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急迫的事情,颉利进攻了?若不是这样的紧急情况,也不用这么着急,需要连夜安排军情啊?”
柴绍和程咬金关系颇为不错,表面上是在置疑。
实际上是在提醒大家,程咬金为人沉稳,若不是军情紧急,也不会连夜升帐的。
程咬金虎目一凛,拿出李世民任命自己为副帅的圣旨,断然道:“本将身为皇上任命的副帅,在主帅不在的情况下,有临阵指挥一切前线兵马的权力。”
“诸将只管服从,本将自会向主帅和皇上交待。”
“但本将有言在先,本将的布署,若敢有违背者,严惩不怠。”
“是,末将等谨尊副帅调遣。”
众将已经尽过提醒的义务,程咬金连圣旨都搬出来了,就没人敢再争辨了,反正大家依令行事,出了事也是由程咬金一人担着。
随后,程咬金从桌上放置的军令筒中抽出一枝令牌,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通汉道行军总管李绩。”
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威武的汉子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本帅令你率本部精锐五千人,人衔枚,马裹蹄,不要惊动突厥的斥侯,趁夜偷偷潜上恶羊岭,加强防务,若有大军来攻,务必坚守一天一夜的时间。”
李绩精神一振,原本他最近就在忧心,恶羊岭这样的战略位置,防守薄弱,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到天气再冷一些,浑河封冻,突厥人能从冰上趟过的时候,这里能将唐军一分为二。
一直想找机会向副帅进言的,没想到副帅已经考虑到了,而且还让自己亲自带领大军镇守,虽然离自己所想的一万人差了一些,不过原本岭上还有一千守军。
再加上副帅只让自己守一天一夜,这样的话,就算来他个十万突厥骑兵,李绩也有信心完成任务。
于是振奋的接了下令牌:“副帅放心,就算颉利亲来,这六千人李绩也能守上三天,若然有失,李绩提头来见。”
“好,拜托将军了”
程咬金交待完毕,又抽出一只令牌:“金河道行军总管柴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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