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家过河卒
“祖国放弃我们了吗?放弃我们这些阿布哈兹族人了吗?”
妇女代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雷日科夫没有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疼,他摇摇头,艰难的开口说道,“没有。”
“那为什么三年前第比利斯骚乱的时候,格鲁吉亚人说要将我们赶尽杀绝的时候没有人救我们?那为什么三年后发生一样的骚乱,同样没有人来拯救我们?”妇女的语气很平静,讲出的话却如同锋利的尖刀扎在雷日科夫的胸口上。
三年前的确是戈尔巴乔夫的故意不作为导致了第比利斯事件滑向无法挽救的深渊,而三年后的今天却是因为中央高层内部的意见分歧导致了救援的延迟。
他很想对妇女说莫斯科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救援你们,但是最后雷日科夫只是喉咙滚动了一下,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对不起。
妇女摇摇头,哪怕在暴乱中她失去了自己五岁大的孩子,依旧回答的很冷静,“我不需要祖国的回答,我只希望莫斯科能站出来,为我们这些死去的无辜的人,进行一个公正的判决,这是祖国欠我们的。”
“我们必须派驻军队维持稳定,不能再等待了。”从难民营房回来之后,雷日科夫几乎是用嘶吼的态度答复莫斯科当局的询问,他很清楚每次的暴乱都是苏维埃江河日下的征兆,民心的散失。
而在莫斯科,亚纳耶夫将雷日科夫的报告,以及现场拍摄的照片丢在了中央紧急会议上,对面前神色凝重的众人说道,“每耽搁一秒钟都会有无数向这样的悲剧发生,死去的人,大屠杀,你们确定要这样继续这样干坐着无声抗议,然后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死去?”
会议厅里一片沉默,没有人表示赞同也没有人表示反对,在会议召开亚纳耶夫向所有人透露了自己对付加盟国的全盘计划之后,换来的是只能听到沉重呼吸声的静默。不敢说赞同是因为计划太过疯狂,而不敢反对是因为即便说了,亚纳耶夫也不会听从。
亚纳耶夫像是全然不在意现场的感受,直接对电话另一头的高加索军区特别行动总指挥罗吉奥诺夫将军下达命令,“现在你立刻派驻军队进入格鲁吉亚,我会让格鲁吉亚内务部的部队协助你们,从现在起你就是高加索军区的总指挥,是的,直到我宣布戒严结束之后。”
“要是真如总书记所说的那样,发生了武装冲突,如何解决那些问题呢?”这是罗吉奥诺夫将军唯一担忧的一个问题。对付骚乱,内务部的人比他更有经验,倘若一旦变成了武装冲突,他需要亚纳耶夫的授权。
这一点亚纳耶夫同样心知肚明,所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大声对罗吉奥诺夫说道,“假如真的有平民拦在你们面前,就用装甲车直接碾压过去。他们是不是我们保卫的民众,而是苏维埃的敌人!共产主义的叛徒!”
亚纳耶夫和罗吉奥诺夫之前已经背着所有人制定了一套闪电作战计划,计划的目标就是格鲁吉亚的总统,兹维亚德。以最快速的手段解决动乱的根源。
“亚纳耶夫总统,这样做的话我们会在道义上面临指责,西方更有计划找到借口来抨击我们的人权问题。”舍宁忧虑的说道。
“那就让西方去抨击,去口头谴责啊。苏维埃建国到现在他们哪天没有抨击过我们的人权问题,他们的报纸什么时候没有歪曲过我们,我们就是镇压这些动乱份子,我们就是这么毫不留情没有人性,怎么?北约说了这么多倒是派遣飞机坦克来解放啊!”
亚纳耶夫此时表现出来的不可理喻就如同面对波罗的海三国领导人时候一模一样,他对加盟国民族主义极端势力的愤慨无以复加,他就差没有将手放在核武器手提箱的按钮上威胁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
“对于任何想破坏我们牢不可破联盟的人,都会受到共产主义的审判!”
愤怒的目光熊熊燃烧着仇恨的火焰,终将会把那些动乱的敌人燃烧成灰烬!
“我们不会原谅,也不会遗忘!”
第七十九章 从地狱归来的苏维埃
格鲁吉亚内务部机动部队和高加索军区野战部队根据内务部部长普戈和国防部长亚佐夫的指示,将调往第比利斯和阿布哈兹自治区进行戒严,遵照国防部的指令,国防部第一副部长瓦伦尼科夫也将随同罗吉奥诺夫上将亲自从莫斯科来到第比利斯,任务是协助高加索军区特别行动指挥,必要时候直接负责战争冲突。
中央和军队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源源不断的BMP2装甲步战车驶往第比利斯,还有一些消防车和救护车,与三年前只有军官配备枪械的情况不同的是,这一次所有人都配备了枪械,还有稠李树-3和K-15催泪弹。依照莫斯科的指示,只要骚乱的人群敢冲击军队,立刻开枪还击。
这一次对加盟国忍无可忍的莫斯科是彻底撕下了友善的脸皮,露出狰狞的模样。
装甲车源源不断的从高加索军区的军营中开出,开往第比利斯市区,内务部武装力量也被动员起来,负责协助维持秩序。第比利斯的市区已经乱作一团,内务部的人手不够占领每一个街道口,他们只能在城市的周围戒严,避免游行示威的队伍扩大化。
刚进入第比利斯的卢斯塔维里大街装甲车就受到了游行群众的阻拦,暴徒们凭借着不知道从哪里开来的大卡车,无轨电车还有抢夺过来的公共汽车构筑成一道街垒,他们躲在后面向军队投掷石块,金属和木质物品,并朝苏联军队大声的辱骂道,“滚出去,你们这些苏联走狗!”
三年前就和这些人交手过的巴兰克诺夫中校当断则断,他命令军队直接冲击障碍物,他甚至对第一辆BMP2步战车的指挥员怒斥道,“什么?撞不过去?你就直接用炮弹将它们打烂,然后碾压过去!有什么责任我担着,我才不管他们是死是活,你必须给我在下午两点前到达广场,到不了我先毙了你!”
于是坐在步战车上的士兵被要求下车,他们分别从车顶跳了下来,站在步战车履带的两段,弯弓着腰时不时躲避迎面丢过来的石头。
就在躲在车后的暴徒们互相吹嘘着三年前第比利斯事件中苏联军队怎样被他们用莫托洛夫燃烧瓶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步战车的30毫米机关炮对准了最中间的大卡车。
“当年我可是亲手捅死了一个苏联伞兵。”为首的骚乱者刚刚喝完半瓶伏特加,醉醺醺的说道,“这些士兵都是孬种,我们用棍棒打了他十几下居然硬是没有还手,说什么强调狗屁纪律,我呸。最后在混乱中我抢过他胸前的军刀直接对着这畜生的胸口来了一刀。我至今都记得他死前那一副样子。事后我们这群闹事的人也没受到什么责罚。我就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俄罗斯人,敢在格鲁吉亚的地盘上撒野,这就是下场。”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羡慕的模样,仿佛他们等下也能成为手刃苏联士兵的格鲁吉亚英雄,却忘了当时苏联军队不是害怕他们,而是因为纪律。
“你看,这些人已经停下来了,几辆卡车就拦住了他们,呸,真是跟你说的一样。”其中一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朝那些匆忙跳车的苏军竖起一个中指。
“对面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愿上帝保佑我们。”叼着香烟的暴徒得意的举起酒瓶,他还没说完这句话,高举的左手就在一声巨大的声响响起的同时断成了两截。他背靠的卡车被子弹射穿了一个大洞,透过洞孔还能看见枪口正对准了这里。
他捂着不停喷血的伤口在地上翻滚哀嚎,剩下的人想站起来冒出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枪林弹雨。两辆并列的BMP2步战车上面的通用机枪同时向汽车开火,最先抬头探看的人被通用机枪削去了半个脑袋,倒在血泊之中。看的周围的人目瞪口呆,被伏特加酒精冲昏的头脑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站在他们面前的,真的是三年前被打不还手的苏联军队吗?
“不,他们是一群魔鬼!”一名侥幸躲过子弹的暴徒吓得喃喃自语。
剩下的人开始惊慌了,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快跑,骚乱的人群丢下手中的棍棒迅速往后逃,谁都知道跑不快就没命了。但人力终究比拼不过子弹的射速,还没有跑多远堵塞的汽车就被子弹射中了油箱,堆在街口的汽车瞬间爆炸,一团璀璨的火焰在众人面前升起,巨大的气浪将所有没来得及逃离的人掀翻在地。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冲击波狠狠的撞到在地上,全身上下像是要散架一般疼的爬不起来,他回过头想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事,但是看见的那一幕场景却变成最深刻的烙印,永生难忘。
那些来不及从火海中逃脱的人浑身上下燃烧着烈火,如同一团移动的火球,正在撕心裂肺的哀嚎着,同时身上还发出肉被烧焦的滋滋作响声,但他们没走几步就跪在了地上,右手撑着地面,左手伸直朝前,眼神绝望的看着面前的四散逃离的同伙,被大火活生生的吞噬烧死,变成一堆漆黑的焦炭。
少年面前是一片无法跨越的火海,卡车的蒙皮在火焰的燃烧下发出难闻的焦味,以及一股诡异的肉香。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安定下来的时候,面前被烧焦的卡车躯壳突然被某种同样庞大的物体撞开,整辆卡车就像从天而降的燃烧陨石一样在宽大马路上滚动几圈,甩在了一边。
无所畏惧的BMP2步战车直接穿过火海,根本无视一旁还在火海中挣扎的暴徒,就这样若无其事的从那些烧焦的尸体中间穿越过去,简直就像地狱中的黑色恶灵在恐惧更可怕的统治者到来。
从未见过这种可怕场景的少年捂紧了嘴巴,吓得不敢出声。而BMP2战车成功的为身后的苏军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带着防毒面具的苏联士兵直接从熊熊燃烧的烈火中穿越过来,手握卡拉什尼科夫步枪的他们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眼神,即使在暴乱者眼中他们就像是从燃烧的火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一样令人可怕。
是的,他们回来了,来自地狱的苏联军队,他们重新踏上了这一片曾经饱受耻辱的国土!
所有扰乱苏维埃秩序的人都会受到惩罚,用他们的土地,他们的鲜血!
第八十章 你们的意志,我们来继承
第比利斯的卢斯塔维里大街装甲车碾压射杀无辜群众的谣言被迅速扩散开来,那些屁滚尿流逃回来的幸存者瑟瑟发抖向周围的人哭诉苏联士兵是怎样开枪射杀那些所谓的“无辜民众”,又是怎样将装甲车的钢铁履带狠狠的在那些尸体上碾压过去。一些不明真相的市民被义愤填膺的煽动了起来,各自从家中拿出武器准备上街声讨这些“残暴的苏联军人”。
第比利斯的事态还在持续恶化之中,形势变得比三年前的动乱更加的严峻,或者说莫斯科高层希望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已达到他们找到借口进行大清洗的目的。
反正从射杀第一个暴徒开始,莫斯科当局已经跟格鲁吉亚加盟国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既然我跟你讲道理你不听,那么也就别怪我不客气。同时亚纳耶夫镇压的策略也有敲山震虎的味道,警告其他蠢蠢欲动的加盟国,假如你们不识相就是这个下场,苏维埃哪怕最终解体,也要拉着你们一起垫背。
所有人在莫斯科当局疯狂的孤注一掷面前,都会变得谨慎而畏缩。他们只希望能脱离苏联管制的情况,而不是跟着这个邪恶帝国一起玉石俱焚。
亚纳耶夫心中的仁慈,不就是对手不乖的时候,从他们身上直接碾过去么?
分成几路的BMP-2装甲车继续向市中心前进,一如既往的无所畏惧,周围手无寸铁的平民在看见苏联军队后到达后都吓得四散的跑开,不是躲进路边的小巷子就是跑到房屋之中,仿佛再迟一步们就会被装甲车撕碎一样,整条街道一下子就空荡了下来。
或许数分钟之前的卢斯塔维里大街上雷霆手段变成了恐惧的武器,烙印在每一个格鲁吉亚人的心头上,变成难以磨灭的阴影。
四辆BMP2步战车途径卢那查尔斯基街区,坐在装甲车上的指挥官留意到道路一边有一位穿着肮脏的苏联军服的老人,他在泥泞的沟槽里摸索着,浑然不在意自己的脸和头发沾染上多少的污泥,手掌也因为在冰冷的泥水中浸泡久了而变得红肿,但他依旧没有停止摸索。指挥官出于好奇以及对红军前辈的尊重,他命令前进的步战车暂时停止前进,被下达命令一直前进的战争机器停顿了下来。第一辆BMP2步战车的驾驶员不明白指挥官的意思,从驾驶舱里探出头问道,“瓦伦宁队长,怎么要求我们停下来了?再不快一点我们赶不到大楼了。”
“急什么,先等一下。”瓦伦宁少尉呵斥了一下驾驶员,然后跳下步战车走到灰头土脸的老人面前,轻声问道,“你好,老人家,你在这么脏的水沟里找什么呢?”
“我的红星勋章不见了。”老人痛心疾首的坐在地上,用袖子擦着眼角,呜咽着说道,“一帮游行的学生抢走了我的勋章,还将它丢进下水沟里,我当时只是想阻止这群孩子不要去做傻事啊,难道我们用鲜血和生命辛辛苦苦换来的安定生活,就这么不值得他们珍惜吗?”
坐在地上的老人抬起头,一张泥泞脏乱的脸夹杂着纵横的老泪,风烛残年的苏联老兵无声的哭诉让瓦伦宁不由自主的一阵心疼,他的目光瞥见老人空荡荡的袖口,心里顿时明白了一份。
有些愤愤不平的瓦伦宁少尉走到步战车面前,拍着装甲车的车身大声喊道,“全部人都给我听好了,立马从步战车上滚下来,现在你们有事要干了!”
“做什么,队长。难道我们不用前进了吗?”车上有人不解的问道。
“前进,当然要前进,敌人就在我们前面。但是在你前进之前,都给我抬起头看看这位老人家。”瓦伦宁少尉手指指向寻找勋章的伊瓦乌里下士,等到所有人将视线投到老人身上的时候,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看到没有,这群暴徒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红军前辈,糟蹋我们的建设,并且还堂而皇之的冠以自由和正义之名!对这样的人,你说要不要给他一个教训?”
“要!”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你们都没吃饭吗?大声点,我听不见,到底要不要?”瓦伦宁少尉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