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伶仃
秦风顺手拿起了踹在怀中的望远镜,看向了斥候所指的那个方向。
单筒的视线内,只见三名穿着南陈军服的骑兵正冷冷地注视着这里,其中领头那人目光一转,一双眸子正好进入望远镜的视线之中。
愤怒、悲怆、嗜血...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最后冷冷地一指这边,随后三匹骏马掉头而去。
一阵马蹄声传进耳畔,秦风放下望远镜,只见秦天已经翻身上马,正准备带着斥候前去追击,便喝道:“秦天,不必去了!”
这三个人应该是散在外围的斥候,看到情况不妙就根本没有回来,最重要的是,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而秦风部长途跋涉,远道而来,又小战了一场,人马俱疲,没有一段时间的修养根本别想恢复到最佳状态。
秦天悻悻地勒住胯下战马,然后一脸愤怒道:“少爷,里面有咱们大隋的将士,全部战死了!”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只许你杀别人,不许别人杀你?天下就没有这种道理。
秦风觉得秦天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少了镇定,不过等以后见惯厮杀也就好了,不过当他进去看见那些尸体时...
眼前整整一旅,百余名将士的尸体都被扒光了衣服,灰白色的躯体上全是一道道的伤痕,皮肉翻卷之间,内脏清晰可见,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凝结成了厚厚的冰层。
如果仅仅这样的话,秦风也不会觉得如何,废物利用,收取战利品的习惯大隋也有,而且相比于富裕的南陈来说,大隋的将士做的更彻底。
但其中大半明显死后才被斩下的首级让秦风无比愤怒,更可恨的是,其中还有数具尸体竟然被割去了下身,看挣扎的痕迹,这些将士应该是活着的时候就被割下...
“狗娘养的!”
秦风一刀将单薄的帐篷劈成了两段,牛羊皮毛制成的帐篷砸了下来,但却没有一人闪躲,本来在外面忙碌着的士卒也将目光焦距了过来。
“这群狗东西,下次咱们抓住那些陈狗,直接将他们碎尸万段!”
“刚才外面那些陈狗死那么痛快,真是便宜他们了!”
“是啊,早知道咱们就该活捉那些狗娘养的陈狗,然后拿战马将他们活活拖死!”
周围看清状况的将士们都怒不可遏的咒骂着。
秦风阴着脸吩咐道:“去辎重营找衣服来,给这些兄弟穿好,然后烧了,等回程的时候把他们带回去!”
深入敌后,想要把尸体运回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甚至在这隆冬腊月之中,挖坑都显得很奢侈。
但没人觉得秦风是在浪费东西,或许在这些将士的心中,同样希望自己若是有这么一天的话,领军主将能够把自己带回家乡。
周围不管将官还是士卒,全部围拢了过来,准备把这些尸骸先行抬出营外。
在过程中,不少的尸骸已经和地面冻在了一起,为了不伤到死者的躯体,只能找来工具从边上开挖。
秦风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幕惨状,咬牙切齿道:“传令下去,今日之后,老子不要一个俘虏!”
其实根本用不着秦风下令,当这些尸骸被抬出辕门的时候,全军将士都沉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地看着这些被虐杀的同袍。
辕门之外,当熊熊火焰将那一具具尸骸彻底淹没以后,秦风转身对麾下将士缓缓开口道:“兄弟们,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三种结果...”
这些将士中有百战余生的老卒,也有从来没登上过战场的新丁,虽说深入敌后,已经断绝了这些将士独自回去的机会,但秦风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在这里,没有我们熟悉的乡音,没有平静的生活,只有无穷的敌人和无尽的杀戮!”
伸手指着那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火焰,秦风沉声大喝道:“这些同袍正在无声的告诉我们,这里是战场,不能有任何怜悯、大意的战场,否则接下来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就可能是我们,而到了那个时候,不一定还会有人把我们带回去!”
“我们没有时间悲愤,我需要大家振奋起来,养精蓄锐,擦亮自己的长刀,磨利所有的弩箭,然后建功立业,为这些同袍报仇!”
“杀光陈狗!”
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句,但一众将士立刻疯狂响应起来。
霍知一直在边上忍着,作为一个监军,作为伺候过伟大陛下的人,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这些大头兵一样。但滚烫热血传染的速度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得到最后的时候,霍知满脸通红,振臂怒吼,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了出来,虽说声音还是显得有些尖利,但他俨然已经成为了最激动的那一个。
“杀光陈狗,踏平南陈!”
“杀光陈狗,踏平南陈!”
“杀光陈狗,踏平南陈!”
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冲霄而已,秦风满意的点点头,对旁边的霍知道:“士气可期!”
秦风其实知道,见到这些将士的惨状以后,他麾下的将士难免兔死狐悲,如果是大军在侧的话,有充足的时间给这些将士调整情绪,可如今深入敌后,秦风可没时间等这些将士慢慢恢复过来,只能化悲愤为力量了。
霍知却杀气腾腾道:“秦先生,咱家也是大隋人,看到这些将士被残杀,咱家的心里也是...刀割一般的难受,恨不能手刃了那些陈狗!”
这年头的太监也满腔血勇吗?
不得不说,霍知的反应颠覆了秦风对死太监的印象,所以他第一次和颜悦色道:“霍监军放心就是,秦某率军来此就是为了平定南陈,定然不会让那些死去的同袍久等!”
这时候赵辟易满脸肃然地走了过来,开口问道:“秦先生,那些陈狗的尸体如何处理?”
“丢出去喂狼!”
本来都是汉人,秦风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毕竟争霸天下这件事真的和这些小卒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在看到这些被虐杀的同袍之后,秦风才发生自己想的太过天真了。
这年头的人并没有什么民族的观念,他们只认隋国和陈国,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站出来的话,被人觉得太怂还是小事,军心散了,这仗还怎么打?
秦风静静地看着那一堆堆缩小的火焰,缓缓开口道:“砍掉他们的首级,在这些同袍面前供奉三日。”
赵辟易重重把头一点,显然对秦风的命令颇为满意,回头立刻大喊道:“来几个刀快的,砍脑袋了!”
此言一处,那些将士纷纷涌了过来。
“某家来,谁若是敢跟某家抢...”
说着话,这颇为彪悍的大汉环视一圈,颇为一副睥睨众人的模样。
“老子刀快,在北边的时候曾经一刀斩断过马头,李二郎,你要跟某家抢不成?”
“滚一边去!老子曾经连人带马一刀枭首,你小子算个什么?”
经历过一场小规模战事犀利的将士们都跃跃欲试地想用这些南陈尸首来试刀,可一旁沉默半晌的秦朗只是沉默地拔出了他那把长刀,顿时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某家生平从未斩过死人的头颅,今日却是顾不上了!”
秦风默默把身子转了过去,霍知慢了一步,只见一条匹练在空中一闪而过,然后一颗面孔狰狞的人头就缓缓滚了过来。
“呀!”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霍知尖叫一声,然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脸尴尬道:“咱家只是没见过这么锋利的刀,你们继续,无需...管咱家。”
秦风回忆着自己当初被胡匪截杀的那一战,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淡淡道:“秦某也斩过敌人的首级,不过却还是不大习惯,监军无需挂心。”
说完,秦风就迈开大步进入了军营之中,毕竟三百余敌军,全部斩首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如今百废待兴,敌军随时都可能接到消息赶来,他可没时间在这耗着。
霍知却楞在了原地,一脸愕然地看着秦风的背影。
秦先生居然会对咱家笑,莫不是今天吃错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