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伶仃
李氏和那几个抬棺壮汉交换一个眼神,立刻伏在棺木上嚎哭道:“当家的,你冤啊!你为秦家当牛做马,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平白无故死了也就罢了,还要被安上一个贪墨的名声...当家的,你爬起来看看啊,你让我们这些人今后还怎么有脸活下去,我们跟你一起走,一了百了可好?”
嚎哭了一阵,李氏见秦风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表演,立马扑到秦风的脚边,继续哭嚎道:“少爷,亡夫那人最是胆小,他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可能贪墨如此多银子。而且他那人最是洁身自好,怎会去青楼那腌臜地界,你可不能乱说啊!”
不等秦风答话,秦朗率领着秦家的家丁已经冲了出来。
秦朗一见这个情况,上前一脚把李氏踹开,喝道:“敢来秦家庄撒泼,不要命了?”
那李氏见状却更加来劲了,在泥土中滚了两圈,弄得一身缟素肮脏不堪,也不站起来,就这么趴在地上匍匐到近前,伸手拉着一个眼熟护院的裤脚,哭嚎道:“王家二郎,我那当家的在日素来与你交好,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啊!亡夫是秦家的家仆不假,但也不容人这么糟践,这么大的屎盆子怎能就这么扣在他的头上,不然他死了都合不上双眼啊!”
王二郎立刻傻眼了,公道话?你家那口子平日里什么样,你不清楚?让我他娘的说什么公道话?
那些紧跟在最后的青皮们顿时聒噪起来。
“看见没有,大家伙看见没有,如此薄情寡义的主家,你们还要为他卖命?”
“就是,魏管家平日里与人和善,十里八乡的谁不清楚,怎么可能干出贪墨主家钱财这等事来,而且还是那么大的数目!”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就在这里胡言乱语,说不定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魏管家撞见,这才杀人灭口,最后又随便给魏管家安了一个罪名,他们这些官宦子弟最是龌龊,这事一点都不稀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秦家庄的大门口顿时热闹起来。
秦风看得清楚,鼓动叫嚣的基本都是那十几个青皮,来看热闹的庄户虽然也惊疑不定,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出声。但秦风清楚三人成虎的道理,而百姓的从众心理又十分严重,在加上同情弱者的天性使然,若是任由这些青皮无赖叫嚣下去,就算庄户们嘴上不说,心中也难免会有一些想法。
只是还不等秦风说话,一个抬棺的壮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轻轻踢了一脚那个最先顶撞秦风的青年,这青年立刻爬起来高举哭丧棒大吼道:“还我父亲清白!”
这一下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出殡的三四十人就如同事先演练了无数次一般,齐声大吼道:“还魏管家(我父亲)一个清白!”
四个壮汉一看这情况,立刻对那些青皮的领头之人使了一个眼色,这些青皮立刻躁动起来,拿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木棍、锄头,眼看着有冲击秦家庄的架势。
家丁们都看着秦风,就连秦朗都有些手足无措,他到不是忌惮这伙青皮,凭他的本事,收拾这伙青皮最多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但若是就这么开干的话,那可就真遂了李氏等人的意,跳进黄河也别想说清了。
至于家丁们,秦家庄就这么大的地,魏军平日里是个什么情况谁又能不清楚,但他们还是难以避免的受到了李氏等人话的影响,毕竟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而李氏等人正好摆出了一副受尽欺辱的弱者模样。
一时之间,一场动乱好像已经在所难免,而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部集中在了秦风的身上。不管是别有用心,还是不知所措的人全部都在等秦风表态,能够决定秦家名望大损,庄户离心离德,还是一举扭转颓势的重担全部压在了秦风那略显稚嫩的肩膀上。
第七章力挽狂澜
此时此刻,秦风很想开口骂人。
魏军本来就是秦家的家仆,可是有卖身契的,不管他偷没偷东西,秦风作为秦家的家主,想杀就杀,哪怕大隋律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否则不只是魏军的家人不肯善罢甘休,就连秦家的这些庄户也会寒心,觉得秦风刻薄寡恩。
心中酝酿了一下情绪,秦风装出一脸悲愤,大声控诉道:“莫以为我年少便想讹诈于我!如今天下虽然风调雨顺,但却还没有一统,乱世当用重典,依大隋律,偷盗一贯者,发配;偷盗五贯者,斩首;偷盗十贯以上者,腰斩,全家发配!之前的暂缺不说,这一个月里,魏军偷盗五十两银子,也就是五十贯钱,我却给他留了体面,不曾公布他的罪责不说,还没有将你们一家拿下,更不曾索回被盗财物,还置办了棺木允许你们敛尸下葬,绝对算得上宽宏大量。”
“可你们却丝毫不知感恩,仍然敢上门生事,不知你们所安何心?是不是以为我父仙逝,我还年幼,便任由你们拿捏?”
听着秦风满含悲愤的话语,所有的家丁立刻坚定了立场,就连握着棍棒的双手都不由用力了三分。
因为秦风这么做已经算是非常的大度,要知道秦家目前的情况已经算是落魄了,当年秦毅当官的时候又是以清廉著称,不然秦风也不会得卖了城内的祖宅才能好好安葬秦毅。
就算如此,秦风也只是诛杀了魏军一人而已。要是换成别的人家,要么杀了你全家泄愤,要么你家男的为奴,女的为娼,不把债还完根本不可能罢休。
可秦风没有,这妥妥的是宽宏大量,看在魏军近十年的情分上,没有下重手。你们还如此不知好歹,上门闹事,咱们可不能让少爷吃亏。
想到这里,众人对李氏那点同情立刻烟消云散,甚至本来围在附近看热闹的庄户们都凑了过来,颇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能一举扭转颓势,秦风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马上乘胜追击道:“这里是秦家庄,先父生前为五品吏部员外郎,你们不过一群家仆,联络一些青皮无赖就敢上门生事?”
说到这里,秦风踏前一步,厉喝道:“但凡官宦人家,大都讲究一个脸面,家中的丑事不愿让官府来抽手,尤其是这等小事,若是闹了出去,难免让人笑话。但既然你们如此逼迫,那我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秦风快步走到魏军的棺木旁,伸手重重一拍棺材板,大喝道:“这丧事你们也别办了,朗叔,你这便陪我去一趟京兆尹衙门,找京兆尹做主,就凭这五十两银子,我也不让你们发配,只求让你们一家在地下团圆,好让魏军一路上不孤单!”
秦朗踏前一步,大声应诺道:“是,少主稍等,我这就去套车。”
说罢,秦朗径直朝秦家庄内去了,看那方向,这是准备去赶秦家唯一的那辆驴车。
李氏见秦风来真的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仿佛在脑海中已经想到了他们悲惨的下场,连忙扑倒在秦风的脚边,哭嚎道:“少爷...少爷饶命...愚妇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做出此等...还望少爷饶我一家性命...”
秦风并不搭理李氏,重新渡步回到秦家庄大门之前站定,时不时还往庄内望上一眼,似乎是在等秦朗回来。
李氏狼狈地跟了过来,一见秦风这个样子,回头指着那四个抬棺大汉道:“少爷,是他们,是这些天杀的指使我这么干的,是他们逼我的,还说...”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孰是孰非众人心中都已经很清楚了。
那四名大汉见势不妙,便想撒腿逃跑,而那些青皮无赖或许没什么本事,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炉火纯青,早在形势刚刚逆转的时候便跑了个一干二净。
“跑吧,魏军的四个兄弟,莫非以为我不认识你们?今天你们跑得出这秦家庄,明日我就会请京兆尹衙门的衙役一个个上门拜访,看你们还能不能逃掉。”
四个大汉脸色难看地停住脚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落,全身的衣衫都被打湿了。
至于魏军的那些子女,早已跪了一地,刚才的义愤填膺全部消散于无形,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惶恐。
就在此时,秦朗已经赶着那辆破旧的驴车来到了大门之前,对秦风道:“少爷,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秦风微微摇了摇头,道:“魏军的四个兄弟,当初魏军活着的时候便与你们商议,想要暗害于我,好彻底霸占我秦家的家产,可对?如今魏军身死,你等以为行事严密,便想蛊惑李氏来我秦家讹诈一笔,可对?”
见四人打算狡辩,秦风冷笑道:“你等也不必否认,我可以让人去寻鹰扬卫,希望到了他们的手里,你们还能硬气起来。”
四人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大声哀嚎道:“少爷饶命!”
秦风眉头一皱,“你们不是我秦家家仆,别叫我少爷,魏军遗孀和子女我可既往不咎,毕竟魏管家在我秦家十余年,你们无情,我却不能无义。”
一众庄户纷纷称赞道:“少爷宽宏大量,老爷后继有人。”
李氏送了一口气,连忙叩头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秦风缓缓渡步道那四名大汉身前,厉声道:“但不包括你们,魏军人死账消,多余的我不想清算,但你们非我秦家家仆,对我秦家也无任何情分可言,若是绕过你们,他人有样学样该如何?”
说罢,秦风转身道:“朗叔,送他们去见官!”
“是,少爷。”
秦朗应诺一声,率领这家丁就扭送着这四人往大兴城中而去,而围观的众人也全部散去。
婉儿则被秦风的这番运动给惊呆了,直到秦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少爷我是不是威武睿智,王霸之气四溢,一众宵小臣服?”
看着秦风得意洋洋的样子,婉儿捂着小嘴偷笑了一下,这才道:“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那鹰扬卫听到,可是遭殃的。”
秦风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古代可不是言论自由的后世,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在这个时代要是犯了忌讳,轻则流放,重则斩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悻悻地点了点头,秦风无奈道:“知道啦,走,我们回去。”
等到了晚上,秦风提出想要沐浴,重生十几天,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一直也没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这让上一世几乎每天都要洗澡的秦风十分难受,如今解决了家中的恶仆,又不露痕迹地化解了一次危急,还收拢了人心,这让他十分快意之余,感觉身上无比的难受。
可等热水烧好之后,秦风傻眼了,婉儿竟然一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反而拿着一块毛巾等在旁边,眨着疑惑的大眼睛,问秦风道:“少爷,脱衣服啊,一会儿水要凉了,你身体刚好,受不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