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他不坐,朱勔也不敢坐了,两个人继续行走。走着走着廊距突然变宽,足有先前的三倍;不知不觉间,两侧的花树越来越矮、视线越见开阔,最后极目一空,浓翠的树冠竟都沉在脚下,须探出两边的镂空围栏才能望见。
这处设计如此巧妙,杨霖走了一遭竟然没有看个明白,就已经置身于一个宽阔的阁楼。
“老朱,你这设计的属实不错,不如下次去了汴梁,给本官负责的艮岳如法炮制一个可好。”
朱勔喜不自胜,赶紧答应下来,他身边带路的美人笑道:“我们平日都乘肩舆来,从轿夫的肩上往外瞧,那才叫做好看呢!”
望台之上,早已摆好两列矮几坐席,杨霖当仁不让地被推到首位,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道:“本官一路远行,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快点上菜吧。”
陆谦、吕望、花荣也各自落座,他们的品阶不高,但是跟着的是权势熏天的杨霖,走到哪也是要被尊为贵宾的。
美人轻轻拍手,就有十几个侍女俏婢穿花蝴蝶一般端着菜盘上来,殷勤地斟酒布菜。
杨霖吃了几口,笑着道:“这次本官来此,为的是犁庭扫穴,剿除反贼方腊。可惜手头兵力不怎么够用,听说朱应奉手下颇有些强悍差人,不如组成一营,由本官发放甲胄兵刃,等到叛乱平息,这也是一支可靠的私兵嘛。”
朱勔面色一惊,赶紧起身,惶恐道:“少宰明鉴,朱勔安敢蓄养私兵,这必是奸贼造谣中伤小人。”
杨霖一拍桌子,喊道:“朱勔,咱们都是恩相门下,你跟老子遮遮掩掩做什么,养一些私兵有什么要紧,这江南如此不太平,动不动就有造反的逆贼,我们这些人就该有自己的私兵。如今这满朝文武,谁家里没有个百八十个家将,你若还是如此见外,本官可就摔了桌子走人。”
朱勔脑子飞速转动,这少宰杨霖一直就不怎么规矩,他自己常常无视法度,看来是真心的不是诓骗自己,朱勔顿时由惊转喜,自己的那些狗腿子要是跟着大军打几场仗,将来在江南自己这个土皇帝就更稳固了。
“既然是少宰吩咐,小人岂敢不从。”朱勔谄笑道。
朱勔蓄养死士已经很长时间了,许多杀人越货的通缉犯都在他这得到了庇护,也仗着他的权势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
平民家里如果有一石一木稍微值得玩赏,这些膀大腰圆的闲汉就闯进家门,用黄色的封条做上标记,不立即拿走,而是让这家主人好好看护,稍微有些疏忽,就被判以大不敬之罪。等到发运时,必定毁坏房舍、拆断屋墙,把上贡之物弄出来。
他的这些私兵可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为了朱勔肯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现在听说可以被杨霖通过征方腊的权利,合法武装起来,朱勔当然更加高兴。
“陆谦,等到大军到了,你带人准备好三千副甲胄、兵刃。老朱,你让你的人前去领取。”
朱勔喜滋滋答应下来,陆谦和吕望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低着头继续饮酒。
杨霖既然和自己坦诚相见,朱勔也就决定不再装了,他搓着手谄笑道:“少宰,小人颇有一些奇珍,一会吃完饭请少宰前去品鉴一番。”
这是要送礼了,杨霖呵呵一笑,指着他身边那个带路的美姬问道:“品鉴珠宝有甚乐趣,这是你的侍妾?”
这美人儿长发如瀑,金步翠摇、珠饰环佩,所用还比李凝儿、苏妆怜等人更加富丽,看来是颇受朱勔疼爱。
朱勔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个侍妾是他新纳的,最近颇为受宠。但是这样一来他也更加放心,这个杨少宰果然如传说般荒唐跋扈,刚才的事更加笃信是真的了。
小妾这东西,在他们这个圈子送人、陪客很正常,朱勔一咬牙,起身道:“小人不胜酒力,去内院小憩一会,盼儿你在这陪少宰吃酒。”
盼儿刚入朱门不久,过的是锦衣玉食,奴仆如云的日子,哪里想到自己有陪客的一天,略带哭腔地哀鸣:“老爷我”
朱勔面色一沉,低声道:“伺候不好杨少宰,我剥了你全家的皮。”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剪除羽翼
朱勔下楼之后,吕望和陆谦也起身离开,没有吃饱的花荣伸手拿着一只烧鸡,抓在手里撕着吃,其他两个都装作不认识他,低着头快步下楼。
走到长廊前,站定了身子,在下面护卫。
杨霖笑吟吟地勾了勾手,盼儿花一样地俏美娇颜上带着浓浓的红晕,修长而有些青涩的身子微微颤抖,这些都让杨霖更加意动。
被哥哥送给朱勔之后,杨盼儿本来少女的心性使然,有一些哀怨伤感。但是自从一顶小轿进了这同乐园,她才知道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活法,往日里心疼不舍得买的首饰,在这里直如破烂一般,伺候的下人都不惜的要。
从那之后,杨盼儿专心伺候朱勔,可惜朱勔侍妾多的下人,轻易轮不到她。
今天终于因为自己这个小妾的妙容姣好,被朱勔叫来撑面子,没想到就来了这么一幕。
杨盼儿当然知道朱勔的能量有多大,说扒了自己全家的皮,绝对不是吓唬自己玩的。
看到对面的年轻的贵客,狰狞的笑脸,一双眼睛毫不遮掩得放肆打量自己的身躯,一种羞辱感充盈着她的心房。
双腿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杨霖哈哈一笑,起身将她扛在肩头,往栏杆处一放。
身子软绵绵,轻飘飘的,没有多少重量。
杨盼儿惊呼一声,还来不及反应,美丽的甄首就被推出垂下的珠帘,身子则屈膝弯腰趴伏在栏杆上。
远处朱府下人熟悉的身影走来走去,羞的她身子随颤栗而轻抖。
在朱勔精心设计的小楼上,四周花草茂密,绿植遍地,清风徐来,夹带着酒香。
一声清纯含着娇媚的少女春啼呜咽,声音非但动人心魄,竟然还带有几分稚嫩之气。
朱勔面色不善,坐在大堂中,身边是他的心腹狗腿子董建。
看到主子神色不好,董建凑上前,硬着头皮问道:“朱爷,杨少宰呢?”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朱勔的脸瞬间变得青紫,一巴掌抽在董建得脸上,肿起个红印。
无故被打的董建一句话也不敢说,脸都不敢捂,站在一旁垂首领命。
“召集你的手下,几天后到城郊领盔甲,但是你要记住,你们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知道嘛?”
董建赶紧大表忠心:“小人们生是朱爷的人,死是朱爷的魂,谁要是敢朝三暮四,小人第一个拧下他的狗头,打断他的脊梁,抽了他的血,剥了他的皮。”
朱勔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扶着双膝大喊:“不好啦!杭州被贼人攻破了。”
朱勔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爷,不好了,杭州城的守军里出了奸细,给方腊打开城门,杭州城失陷啦。”
朱勔迈不出门,赶往小楼,走到楼下被陆谦拦住:“朱应奉,少宰在上面休息,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朱勔哎吆一声,没有心情解释,走到外面抬头一看正好看见自己小妾。
她的甄首高抬,一看就是头发被人扯住,这般情景还说杨霖在睡觉,纯属放屁。
朱勔大声道:“杨少宰,不好了,杭州陷落了。”
不一会,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杨霖从长廊走出,脸上带着一层薄汗,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里,贼人趁夜攻城,守军里有方腊信徒,他们让乱民生事吸引守军注意,乘机打开城门,现在杭州已经落到贼手了。”
杨霖往旁边一坐,凝神思考起来,没有想到提前逼反方腊,还是陷落了杭州,这个邪教头子到底是准备了多久了。
杭州城一丢,贼势已然做大,但是自己着急也没有用。
禁军还在路上,估计明日能过江抵达苏州,从童贯那调来的轻骑兵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苏州等,等着大军到来。
至于两浙路的厢兵杨霖觉得没有必要去给方腊送人头,助长他们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