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少年自视甚高,两个随从弯腰磨墨润笔,杨霖这边一个姑娘帮他按住宣纸,已经开始了。
“我等今日在此,正为了明年春闱考试,我就以此为题好了。”
秦桧等人哄然叫好,也只是为了给他撑撑场面,他们都知道杨文渊文章写得好,诗词不甚擅长,充其量是中规中矩。
杨霖仔细思考一阵,提笔写道:
我欲北上也!笑他朝、功名易取,情怀何似?
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
似春水、干卿何事?
暮雨忽来鸿雁杳,莽关山、一派秋声里。催客去,去如水。
华年心绪从头理,也何聊、看潮走马,广陵吴市。
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
更结尽、燕地汉儿。
来岁汴梁春事早,劝杏花、断莫相思死。木叶怨,罢论起。
少年还在沉思,这边写完周围的书生美人儿已经开始叫好,少年不相信他这么快就写完了,心绪有些不定,提这笔走过来观瞧。瞧着瞧着不自觉读出声来,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敬畏,这个蔫坏的书生,竟然有这等家国情怀么?
少年也无心继续比试,光这份落笔成词的才思自己就已经输了,他冷哼一声说道:“功名易取,情怀何似?口气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份本领。”
秦桧得意扬扬,摇头晃脑地说道:“好教你得知,眼前这位正是咱们扬州的府试解元。”
少年又哼了一声:“算你赢了,我们走。”
杨霖笑着招手:“哼哼兄,请留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少年回头愣了一下,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说道:“你可是真要我喊你一声大哥?”
“愿赌服输,不是天经地义么?”杨霖贱笑着说道,不知道为啥,一看见这个俊俏的过分的小白脸,他就想捉弄一番。
少年眉毛一弯,嘴角一勾,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你听好了,我叫赵偲,来自汴梁。”说完弯腰抱拳,叫了一声:“大哥,小弟这厢有礼了。”
“乖记住,大哥叫杨霖,杨霖的杨,杨霖的霖,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
赵偲身后两个老奴气的浑身哆嗦,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拼命:“老奴跟你拼了!”
赵偲摆了摆手,拦住两个忠仆,说道:“我们走。”
两个老仆还不甘心,恨恨地瞪了众人一眼,这才跟在赵偲后面溜溜地走了。
杨霖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坐定之后笑道:“这个赵四还不错,没有撕破脸皮,至少输得起。”
一群人浑然没有把这个“赵四”放在眼里,享受着得胜之后的快乐,比刚来时还要开心。
秦桧更是手舞足蹈,高声唱起了刚才杨霖做的词。
房外突然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公子好志向。”
两个丫鬟挑开门帘,一位丽人轻移莲步,抱琴而入,众人抬目望去,见此女端的是美艳,一袭淡蓝色衫子,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若不是早知道此是清音阁,非被人当成是大家闺秀不可。
少女进来之后,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凝儿见过诸位公子。”
这些书生也不托大,到这里来就是图个开心,等闲把这些青楼魁首捧在天上也是常规操作,竟然一齐起身还礼。
这就把坐在椅子上的杨霖显了出来,凝儿一双妙目往这边瞧来,见他也没有鄙夷的眼神,这才稍微释怀一点,再次说到:“公子高才,落笔成词,奴家拜服。”
杨霖拿着酒杯,正在暗自琢磨怎么扬名立万,听了这话抬起头才眼前一亮,这美人儿可以啊,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流波荡漾,仿佛画中玉人,清丽难言。
杨霖赶紧说道:“想必这就是凝儿姑娘,果然是人比花娇。”
“公子谬赞了。”
杨霖仔细端详,这凝儿虽是青楼魁首,但是浑身并无媚意,倒有一股说不出的淡淡的哀愁。
这些女子好是厉害,把这些臭老九读书人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在这些读书人,尤其是士大夫和书生眼里,越是这么端着越值钱。
当然如果你有机会入得枕席,亲热厮磨,手抚着白皙玉体,耳听的婉转娇啼时候,那种风情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杨霖在心中暗暗喝彩,人常说的玲珑心思,也不过如此。眼前的凝儿虽然是个刚出道的雏儿,艳名不炙,但是资质足够好,有大红的潜力。自己就助她一臂之力,让这个尤物扬名,顺带着让自己的名声也传遍大江南北。
第十五章 星探杨霖
繁华散去,人走楼空,清音阁,绣房内。
凝儿对着一面铜镜,揽镜自怜,悠悠一叹。
十四岁的年纪,本该是少女怀春对男人充满幻想的年纪,她却只有畏惧。满院的寻欢客,哪个不是浪荡子、薄情儿,世间觅良人,莫往青楼寻。
自小院子里的人就说自己惊绝艳艳,陪客的那一天肯定会横生波澜,今天是她头一天抛头露面,果然就出现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在她看来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拈风吃醋,倒更显得自己如同商品一般,实在不值半点的开心。
珠帘一挑,李芸娘不敲门径自走了进来,笑道:“女儿,外面有人找你。”
“这都入夜了,妈妈就替我回了吧,我今儿身子不舒服,不想再接客了。”凝儿蹙眉道。
“我的傻女儿,你也不问问是谁来了?”
“左右不过是寻欢客”
李芸娘捏着兰花指在她脑袋上轻轻一点,恨其不争地说道:“这可是咱们扬州的解元,豪商杨通的公子杨霖,就是白天那位少年郎。他爹有个绰号在扬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叫做‘财大气粗’。乖女儿,咱们做生意的哪有把财神爷往外推的道理,你稍作打扮应对一下,若是把他的魂儿给抓住,咱们就挖了一座金山了。要是一不小心得了他的欢心,给你赎了身子当个小,那可就是脱离苦海喽。”
凝儿眼色一亮,随即黯淡下去,淡淡地说道:“女儿晓的了。”
雅间之内,杨霖背着双手,正在欣赏墙上的书画。都说才女一半在青楼,照这样看来,一半都有些保守了。但就这雅间品位便已不凡,几案一盆兰花,临墙一架书柜,满室书香,淡雅不俗。
这些女子的诗词画作,竟也颇有神韵,不似寻常俗品。
耳听得身后环佩叮当,杨霖扭过身去,见薄施脂粉的凝儿姑娘正在敛衽施礼:“见过杨公子。”
杨霖可没有那些同窗的情趣,自己来消费就是大爷,大喇喇不肯回礼,反客为主地说道:“凝儿姑娘,请坐。”
凝儿见他如此做派,心中更是不快,出于职业道德还是浅笑道:“今日刚刚欢聚,杨公子又独自回来,不知所谓何事?”
杨霖嘿嘿一笑,他是为自己的计划自鸣得意,谁知道看在凝儿眼中,竟然有些猥琐
“本公子特来祝你脱离苦海,一飞冲天。”
凝儿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公子想给奴家赎身?”
“赎身?”杨霖摇了摇头,要的就是你这个职业,才能帮我扬名立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