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哈哈,你志向不小,连冠军侯都不丈夫了。”杨霖起身拍了拍屁股,心中的阴郁因为宋江的这首诗而消散不少。诚然,女真战士是这个冷兵器时代强绝的存在,可是只要处理好大宋内部的烂摊子,他就是再强也白给。
当年的匈奴强不强,突厥狠不狠,还不是被赶出了草原,连做我们邻居的资格都没得。
汉人不自乱,无人可乱汉。现在完颜阿骨打还是一个女真完颜部的酋长,整天忙着给契丹贵族捉海东青,时间还有的是。
底下的将士们正列队回营,杭州城头严阵以待,冷酷地看着这些前来搭救他们的反贼全部战死,并没有一丝开城接应的意思。
主将大帐外,一个魁伟的身影站在原地,不停地东张西望。
杨霖看清楚之后,笑道:“泼韩五,你在本官帐前鬼鬼祟祟,意欲何为啊?”
韩五一听,转过头来,笑道:“少宰就会拿俺韩五耍笑,俺虽然是个浑人,也不敢对少宰有非分之想。”
“那你来作甚?”
杨霖边说边进帐,韩五跟着进来,笑道:“少宰,俺有个主意,想要来跟你说。”
“哦?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韩五谈起正事,就正经了不少,指着沙盘道:“少宰,我们把方腊困在杭州,虽然可以让这老小子无处可逃,可是杭州城高墙厚,贸然强攻势必损伤不轻。照俺说,不如放开一个缺口,这伙贼人天天呼喊外人来救,摆明了十分想要脱困。他想出来,我们想进去,岂不是一拍即合。咱们把他放出来,平白得了杭州不说,晾他也插不上翅膀,早晚别俺们擒住。”
杨霖想了想,豁然开朗,原本的方腊可就是放弃杭州逃到清溪县被抓的。
杨霖拍着脑门道:“本兵圣怎么没有想到!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韩五你想的和本官不谋而合,明日我们放开西门,方腊若逃必去老巢睦州清溪县,到时候我必上奏天子,给你记上一功。”
韩五脸上大喜,他在西军不知道立了多少战功,可惜都被人把功劳分走了,到头来他还是一个牢骚不断的普通士卒。
杨霖拍着他的肩膀,笑吟吟地道:“泼韩五,本官打听过你的履历,你小子战功卓著,可惜你是上面没人对不对?”
韩五无奈的点了点头。
杨霖哈哈一笑:“你是上面没人,我是上面没几个人了你懂我的意思?”
未来的蕲王韩世忠,此时的刺头小兵,在盘根错杂的西军中郁郁不得治这么多年,终于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老子韩五以后也有后台了?
还是这么大的后台?
“韩五敢不肝脑涂地,以报少宰提携之恩!”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困兽围城
明州城下,横尸遍野,血流满地。
方七佛率兵和张叔夜厮杀已经三天了,双方没日没夜的激战,一心要争夺号称金库的华亭港。
大帐内,方七佛脸色阴沉,杭州城下的战况传来,这里的一切已经毫无意义。
十几万大军,怎么就能溃败的这么快,方七佛一拍桌子,眉毛隐隐作动,沉声道:“圣公在城下出师不利,我们打下明州也没用了,不如想办法里外合围把宋军全歼于杭州城下。”
从杭州城逃到这里的厉天闰手上带伤,绑着一个缠带,大声道:“还全歼?明王将近二十万人都打不过,现在剩下的不到五万,加上你这七万,就能打过了。现在我们要打开个口子,把明王接出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方七佛气极反笑:“接出来,然后呢?”
“逃到山中,避避风头,以后再找姓杨的报仇!”
这厮把造反当成了寻常的滋事?还避避风头,过些日子报仇明王这次举事太仓促了,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仗着民怨沸腾前期万般顺利,到了此时才看出仓促举事的弊端。
他手下的大将,全然没有造反的觉悟,还以为是以前呢,钻到山里躲几天官府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现在方腊已经称帝,这是大宋绝对不能容忍的,势必会举国之力进行绞杀。
再加上现在擒获方腊,可是一个大功劳,怎么可能放着没人来领。
在他们对面,明州城中,张叔夜和徐进对坐喝茶,两个人十分轻松,杭州战报传来几乎不可能再有反贼攻城,只要等着他们去杭州城下送死就行了。
徐进甚至已经脱去了盔甲,一身青布短衫,配以璞头拢发,抿了一口茶水道:“方腊这一败,他的徒子徒孙四散而逃,我看打完这一场,至少还要忙活三个月。我们徐家庄,守土有责,不能久离密州,过些日子便和少宰知会一声,撤回密州才好。”
张叔夜穿了一身官府,他是海州知州,这一次因为剿匪有功,被杨霖派往明州守城。
张叔夜那天在营内,把所有事看在眼里,不经意一笑,道:“徐庄主乃是少宰亲近之人,值此大功告成之际,只怕是走不了了。”
杨霖安插亲信、培植党羽、把好处丢给自己人,是摆在明面上的,根本没有一丝遮掩,这徐家庄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这次恐怕就是调来分功劳的。
徐进是个磊落的汉子,还没有看清这些事,张叔夜不介意点化他几句。
毕竟他不是很反感这个缺点都在明处的少宰,这个人来江南,对江南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别人来了,不可能这么快平定叛乱,不说别的,光是民怨就平不了。在大宋,张叔夜不认为还有人可以一到江南就杀朱勔,大宋开国这么久,官场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规矩,敢明目张胆肆意破坏规矩而行,就必须有相应的底牌。
这个底牌杨霖有,那就是皇帝的宠信,他是天子近臣,有肆意妄为的资格。至少在赵佶在位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轻易扳倒他,除非他自己作死。
在大宋,一个会媚上的官员不可怕,一个状元出身还这么会媚上的近臣,他的权势足够他肆意妄为。
徐进呵呵一笑,起身道:“张知州不了解俺们徐家庄,当初契丹犯境,俺祖父率乡人往密州一横,辽人寸步难进。先人家训在此,功名利禄对俺来说,就如同过眼云烟,不值一提。如今方腊已经是苟延残喘,正是俺们功成身退的时候,好叫世人知道,山东密州徐家庄,是一个什么所在。”
张叔夜含笑不语,半句话也不信,你淡泊名利?你淡泊名利能跟杨霖搞在一块。漫天下凡是跟少宰杨霖沾边的,说自己淡泊名利,本官都不信,说啥也没有用。
话音未落,外面一个庄客进来,抱拳道:“知州、庄主,城下的反贼撤兵,大小家她带着人追到杭州去了。”
徐进刚刚吹完,就被自己女儿打脸,顿觉脸上无光,尴尬不已。
张叔夜起身道:“贼人什么时候走的?”
“他们把羊吊在营中,后蹄捶鼓,应该是走了一会了。”
张叔夜一拍桌子,道:“贼人军心已失,追!”
徐进揪住庄客,问道:“月奴带了多少人?”
“七八个吧。”
徐进老脸一红,这哪是去追反贼,这明明是去找杨霖了,恐怕还得绕着反贼走呢。
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就是再丢人,徐进也担心她的安全,眼下到处都是被打散的乱贼,徐进当即下令跟着张叔夜的人马出城。
杭州城外现在真是乱象纷纷,到处都是溃逃的反贼还有逃难的百姓,方七佛率众奔逃杭城,准备接应方腊出城。
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方腊曾经救过他的命,这个恩情不能不报。
骑在马上的方七佛,速度不是很快,他要从路上收编被打散的反贼
路边的难民都躲在一旁,等待着这伙人过去了才敢继续逃难,方七佛看着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其中有许多孤儿,一时有些愧疚。
他是乞索儿出身,娘亲冻饿而死在一个破庙,最能体会这些孤儿的感受。
突然,一个小孩子吸引了他的眼光,小孩混在人群中,紧张兮兮地看着来往的人马,跟普通的孤儿没什么两样。
但是这个孤儿,脸上面目有些骇人,有着难看的疤痕,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