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杨霖眼珠一瞪,道:“我等大臣,食君之禄,只要是国家昌盛民安乐,管他娘身后骂名滚滚来。”
蔡京直接站起身来,将慷慨陈词的杨霖推出门去,乌木的木门关上之后,传来蔡京的声音:“你快回去收拾一下,此去巡视,早去晚归,记得保重安全。”
杨霖不以为意,在外面大声道:“恩相、哥哥、蓝侍郎,杨霖告辞啦。”
蔡府外,杨家的车队早就准备好了,这次是万岁营第一次出门,就是代天巡视,简直是莫大的殊荣。
靠着儿子成功洗白的盐王杨通,将手底下刚训练的精英全部带上,自己则带着两个兄弟继续回两淮招兵买马。
这年头天下承平,赵氏江山稳固的不像话,有谁不想从匪变成兵,吃一口官家饭。
万岁营如今兵少将寡,除了杨霖这个提举,就是从特勤队挑选出的两个精英做了两个虞候。
这些人精气神跟刚来汴梁时翻天覆地的变化,往那里一战自有一股子气势,见到杨霖出来全都精神一振。
收起在蔡府的嬉皮笑脸,杨霖眼皮一抹,面沉似水,登上马车沉声道:“出发!”
代天巡狩,这么大的场面,本该是百官相送。
但是杨霖的名声不好,汴梁和他无过节的官员,大多是蔡京一脉,为了避嫌也不来。
至于其他派系,尤其是依附于梁师成的,更是不敢前来,甚至要躲得远远的。叛徒,在官场上永远是所有派系最厌恶的角色。李商隐惊才艳艳,就因为在牛党和李党之争中立场不明,身份暧昧,结果闹得不管是牛党上台还是李党上台,他始终是怀才不遇、不受重用。
大宋党争这么多年,新旧两党互相之间水火不容,坑害同僚的事更是常见。
汴梁的街头依旧是繁华热闹,满满当当地尽是来往车辆,杨霖便让人挂起钦差旗帜开道,果然沿路的推车、马车、牛车、驴车尽皆躲避。
城门口,一身公服的王朝立站在青石板的街道一侧,远远瞧见钦差仪仗便整了整衣冠,上前作揖道:“下官王朝立,来为提举送行。”
杨霖走下马车,将他叫道一旁,嘱咐道:“你在朝中多给我留点心,但有风吹草动,及时派人到汴梁城东万岁营中,自有人和我联系。”
“提举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
杨霖轻笑一声,道:“行了,回去吧,我有蔡相照拂,料想也没人动得了我。”
唯一一个前来相送的王朝立,很快就淹没在汴梁的人群中。
出了城门,雄壮的开封府已在身后,高耸入云的城墙渐渐成为背影。
杨霖掀开帘子外后看,不论从哪个角度,这都是一座富贵繁华的所在,如果说当世真的有仙境,那么一定是汴梁。汴梁当时登记在册的男丁就有四十五万人,推算出有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五十万人生活在繁华的东京汴梁。
当此时也,君士坦丁堡是拜占庭帝国的城市中心,作为扼守欧亚大陆的重要港口,当时人口总数是二十万;吴哥当时是高棉帝国的首都,是东南亚的中心城市,有二十万人口;西方自认的当时全球知识的中心,知识的创造地巴格达,人口十三万。
大好城郭怎能被胡风肆虐。
“汴梁百姓百十万,有谁识得真杨霖。”
第六十一章 代天巡狩(为我还有个地瓜三更)
出了汴梁城,行到陈留县,杨霖弃了马车,骑乘一匹骏马快马扬鞭,带着百十个万岁营的护卫直奔密州而去。
白天经城穿镇,夜里打间住店,不扰沿途州县衙署,不摆钦差仪仗。
饶是如此,行了半个月,才刚到山东地面。
正值盛夏,太阳烘烤下的济州济阴郡,走路都烙脚底。到了黄昏,燥热的感觉还未散去。
夕阳西下,余晖似雾,放眼望去一片烟红。
杨霖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粘哒哒的,忒不爽利。
伸手驱赶着嗡嗡叫的蚊虫,杨霖不耐地问道:“如今是到了哪里?”
“回提举,前面是郓城县。”
杨霖点了点头,道:“这几日住的小店,连个浴桶都无,既然已经到了山东就不需太着急赶路了,把我们的旗帜挂起来,今夜到县城好好歇息一下。”
郓城门口,几个公人懒洋洋地倚在城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突然外面一群健马飞奔而来,守门的公人顿时慌了手脚,抹了抹眼睛道:“莫不是强人攻城?”
“睁开你的眼开清楚了,这是穿的咱们大宋禁军的军服,估计是出外办差的禁军。”
到了门口出示了自己的文书,亮明了身份,守城的公人这才一脸恭敬地打开城门,早有那跑得快的,奔回县衙报信去了。
不一会,县衙所有的官吏、捕快、差役全部出来,走到城门口前来迎接钦差。
杨霖第一次受到了这种欢迎,在汴梁人憎狗厌的他,竟也有锣鼓喧天彩带招展被迎接的时候。
时县令年近六旬,是个老汉模样,穿戴整齐皱皱巴巴的老脸上写满了紧张。
这可是大宋的状元,是文曲星下凡不说,这次还是带天巡狩。
不管杨霖在东京汴梁闯下了什么混不吝的名声,来到地方他还是直达天听的大人物,郓城县一百年也没有来一个状元。
杨霖马都没下,旁边的陆虞侯直接道:“钦差远来多染风尘,先安排地方净面换衣吧。”
时县令赶忙回头,对着一个小黑胖子耳语一番,此人便越众而出,抱拳道:“钦差和各位请这边走,由小人带你门前去。”
杨霖这才下马,将手里的马鞭丢给此人,任由他牵着马带路。
一路上询问着山东地面上的风土人情,再和后世比较,果然是大有不同。旁人听得甚是无聊,杨霖倒津津有味,黑胖子看年轻的状元钦差如此感兴趣,便抖擞精神,卖力的讲了起来。
到了酒楼之内,自然是安排不下这么多人的,杨霖便吩咐他们在县城内驻扎。
黑胖吏人面带羞惭,道:“小县地寡人穷,倒是让钦差笑话了。”
这些人经过了一个月的特训,站着都能睡觉,更遑论扎营了。杨霖笑道:“这倒是无妨,只要让你们的厨子,把八大菜系之首的鲁菜亮出来,才是正道。”
“早就备好酒宴,就只盼望钦差赏脸。”
洗漱一番之后,杨霖舒舒服服地走出酒楼,感觉脱胎换骨一般,说不出的清爽。
酒宴布置整齐,时县令请来了县里的乡绅作陪,平日里也都是州县的望族,见了状元也不至于怯场。
小县的酒宴,说不上豪奢,但也颇有特色。
杨霖夹了一口烧鱼,肉味鲜美,汤汁浓郁。
时县令举起一杯酒,道:“这第一杯酒,下官代盍县百姓,感谢钦差前来。”
众人一起称是,杨霖陪饮后,轻轻一叹,神态疏懒。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东京属他最会说,也是他说的最多。不知怎地,出了汴梁他便毫无兴趣,一听都觉得味同嚼蜡。
时县令一看,钦差把玩酒盏,若有所思,抿唇不语。
一肚子的官话全被他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钦差似乎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