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在蔡京的照应之下,何栗一路顺风顺水的走来,从秘书省校书郎到提举京畿诸学事,然后起居舍人,中书舍人,一路都是清贵差遣,就是储相种子。
后来杨霖宫变,清洗蔡系嫡系,何粟也就被贬出京,任遂宁知府。这位一直在清秘圈子里面打转的状元郎就显出他真正精明强干的本色,将地方治理得四方安堵,山蛮束手,名声反而鹊起。
杨霖巩固了朝堂,已经不怕蔡京起复,就大胆启用了这个官声不错的能官、干官。
云内这样的位置,必须得是一位有地方治政经验,能耐繁钜,能理细事的官员来做。
何粟当然也知道,这是莫大的信任,只要自己好好干,迟早可以回到汴梁中枢。
此时的云内,受重视的程度,甚至比京畿还大。满朝文武都在看着自己,只要有一点政绩,就会被放大,当然犯了错也是一样。
杨霖和他一道,进入到崭新的大同城中,街道上收拾的十分整洁。
道路宽阔平整,可以轻松容纳四辆马车并行,沿途的建筑修葺的修葺,实在不行的就拆了重建,新的房屋散发着新木的香味,杨霖回头,指着前面最高的一处楼阁笑道:“这味道,让我有一种进了天津新城的感觉。咱们大同浴火重生,必将更上一层楼。”
何粟捻须笑道:“此楼乃是大同一景,此楼因其位于八卦十二方位之首——“乾”位上,名曰乾楼,最为高大瑰丽,被人视作为‘镇城之物’,又被称为‘镇楼’,它呈八角形,也被称为‘八角楼’,不过今日听少宰一言,果然是更加有气势,不如就改叫‘更上一层楼’。”
杨霖身边的文武官员,纷纷拍手叫好,称赞何粟这个主意不错。
很快就有人捧着纸笔过来,杨霖当街写上“更上一层楼”五个大字,不到下午就有木工做出了匾额,悬挂在这八角楼上,彻底改了名字。
进到城中,大灾刚刚过去不久,杨霖作为道教名义上的总掌门,先是脱去盔甲,身穿道袍在大同城内等坛,做了一场法事。祈祷灾祸不再来,来年风调雨顺,然后褪去道袍,身穿官服带着百官聚宴。
席宴上只有五谷稀粥,伴着牛羊肉,十分的简单。
杨霖满心欢喜,这时候吕望匆匆走来,交给他一封密信。
展开之后,杨霖神色一变,放下手里的密信,拧眉暗道:这杀不完的邪教
弥勒教和明教还有不同,这个传承很久的邪教,是个彻头彻尾的造反大户。从晋朝开始造反,一直到后世的明清。而且他们行事更加怪癖邪恶,动辄杀人为乐,危害极大,必须彻底剿灭。
他不动声色,低声对吕望说道:“殷慕鸿那里人手不够,派人去通报张叔夜,全力配合都尉府清剿弥勒教和明教。”
第五百五十四章 没个消停
都尉府毕竟是精干特务,人手着实不够,寻常查访几个官员的黑料还行,对付这种基数庞大的邪教,总是有一种一拳打在湖面上的感觉。
殷慕鸿久在荆楚,已经查清了很多惊人的内幕,这里每天都有人被洗脑成为教众,然后祸害自己的亲人朋友,拉他们下水。
一传十十传百,比云内的瘟疫还厉害,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方腊作乱,仅用了一个多月就被杨少宰扑灭,但是造成的损失已经大到伤到了两浙的筋骨,很多地方至今都没有恢复过来。
要是再来一次更加猛烈的民乱,只怕会天下大乱,现在是非常时期,靠着强大的武力,少宰勉强压制住了各方势力。
这些人在杨少宰的新政中,失去了太多的既得利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只怕会如雨后春笋般,不停地冒出各式各样的敌人。
弥勒教,很可能就是这个导火索,殷慕鸿已经看得清楚明白。
杨少宰不能倒,他一倒下,断然没有再次起复的可能,只能死粉身碎骨。
自己这些追随他的人,也都是身死族灭的下场,这一点殷慕鸿比谁都清楚。
大宋的权臣大起大落是很正常的,但是坐到杨霖这一步,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他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了,他也打破了太多官场的规矩,严格来说他已经不算是一个权臣了,而是一个“奸雄”。
殷慕鸿拧眉,看着跳跃的烛火,心中暗自思量,自己这些人,势必要扶他再上一步,不然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走到了这一步,不进就是退,退就是人死政消。
外面传来一阵闲言碎语,不一会两个军汉一起进屋,抱拳道:“提举,又有人抓到了一窝。”
“严加审讯就是。”
两个探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道:“提举,现在是捉的不如他们发展的快,,这么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莫非你有什么好主意?”殷慕鸿问道。
他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这个探子,又凑进一步低声道:“属下等还真想出一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殷慕鸿也是病急乱投医,眼下的局势实在是太严峻了。更要命的是少宰不在,朝中的人又觉得是小疾不用大惊小怪。
探子双眼一眯,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想要扼住这些乱党,从下往上依然是来不及了,不如自上而下。我们派出几个人,打入到弥勒教内,然后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首恶在哪,一举铲除。”
“可有合适人选?”
探子脸色有些犹疑,殷慕鸿一拍桌子,道:“事态紧急,但说无妨!”
“此事不易,需要打入乱党的人机智超群,善于伪装非原小狼营的杨天宁不可。”
杨天宁是杨少宰的义子,难怪他们说话吞吞吐吐的,要知道去弥勒教这个行事诡异,杀人如麻的教内,是非常危险的。稍有不慎,就死不出个好死来。
而且杨天宁屡立大功,比自己这些人功劳都大,单从品阶上算,也轮不到都尉府来指挥他。
殷慕鸿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走了两三圈之后,断然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杨天宁如今在交趾,我马上亲自写信,派人去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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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江南余热未消,云内幽燕已经步入了宣和二年的金秋。
大同城内的汉人百姓,已经开始讲求吃花糕与迎霜麻辣兔,喝菊花酒,百姓们纷纷抖晒皮衣,做衣御寒,婆子小娘们也开始加紧糟腌瓜茄,制作各种菜蔬,以备过冬。
杨霖越来越喜欢这个北门锁钥的雄浑和豪气,身处其中,每一寸土地都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血肉相搏,刀兵交加。
冷风一过,街道上英雄气满,脂粉气轻,和汴梁大有不同。
久居于此,让人徒然生出几许豪气,难怪人说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
骑马走出大同,杨霖对前来送行的何粟、姚平仲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了此地就无须再送了,我走之后你们不要懈怠,行百里者半九十,云内复兴走了九十步,更要走好最后几步。”
“少宰放心。”
杨霖刚转身,又转回头来,吩咐道:“要善用书生,善用士子,既要物尽其用,也要多加爱护。这其中的度,要你自己来把握。”
何粟点了点头,抱拳道:“下官明白了。”云内书生众多,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些栋梁之才,都是有毅力,有担当的。
将来这些人,就是朝廷的州县官吏的骨干,是自己意志的实行者和拥趸。
杨霖走了几步,第三次回身,伸手把姚平仲招了过来。
姚平仲有些感慨,恩师真是心系云内,怎地不让人感动,势必要做好他的吩咐,走进之后,姚平仲问道:“恩师?还有什么吩咐?”
“西军将士,久战在外,岂无思乡之情。此地已经用不了这么多将士,可以分成批次,换防云内,轮到的在云内驻守,其他人在秦陇修整操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