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其次就是如今商税之高,几倍于前,杨霖才有这个底气。
杨霖和他的心腹,常说的翻天覆地的新法,变化就在于这条。
如今的百姓们通过交一定数额的钱,可以得到从前想象不到的空余时间,用这些时间可以去干自己的活,生财养家;朝廷官府得钱,去招募人员当差,可以扩大就业人数,减少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不仅使国家机器正常运转,还能把各种危机消灭在萌芽状态。
当初王安石之所以失败,就是触动了士大夫的利益,他被贬相之后,第一个被改回的就是募役法。
这就是后世的公务员事业编制度的雏形,杨霖想象不到还有更好的办法了,自从秦朝开始,汉人百姓生下来就有沉重徭役的枷锁,直到如今才被劈开。
这不失为救时惠民的第一好政策,但是阻力也大,可以想象杨霖若是此时遭遇不测,这条新法就会成为昙花一现的历史尘埃。再现于世,或许就是千年之后了。
杨霖翻到后面,找到官府所遇阻力的记载,果然是写的满满当当。
各种奸猾的手段,被使出来对抗官府,尤其是士绅和寺庙。
民间的佛法为何如此普及,就是因为寺院的田产是不用缴税的,很多的官绅就把自己名下的田产,和寺院挂钩,甚至干脆就是他们自己的家寺。
刘新亭手段十分果决,公文山记载着,他抓捕抄没了许多士绅之家,不过对和尚们的问题,十分头疼。
杨霖哂笑一声,使劲咬了一口,将瓜把一扔,道“让刘新亭来见我。”
不一会,刘新亭进到院内,见杨霖点着灯再看公文,而桌子上还有没有收拾的杯盘,心中不禁暗暗钦佩。
果然是谣言中伤,少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贪财好色之徒,这简直就是当代好官楷模啊。
“殿下。”
杨霖招了招手,道“你看,这上面记载的,荥阳石泉寺,名下竟然有良田三千顷。整个荥阳才多少耕地,这么多地方不交租,每年朝廷损失多少钱?”
刘新亭面带难色,低声道“殿下,这石泉寺乃是汉代兴建的名刹,禅宗二祖慧可曾在此地驻锡修行,历史久远,宗风弥长。可谓禅韵深厚,历史悠远,薪火相传,绵延不衰。”
杨霖不耐烦地一拍桌子,道“本王听你介绍寺院来了,你不想当知州,想改行做导游不成?”
刘新亭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导游,但是一看杨霖不复城外的好脾气,连连告罪。
杨霖指了指公文上的石泉两个字,凝神道“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他们亏欠的役钱算出来,一个子也不能差。明日带兵前去收缴,正午之前拿不到钱,你这郑州知州的位置不保,说不定还要治你一个渎职之罪。”
刘新亭冷汗频流,这个变脸速度也太快了,他还在发愣的时候,杨霖不耐烦地道“刘知州莫非有这个自信,不用一晚就能算清楚?”
“啊?下官愚笨,不能,一晚一晚已经是很短了。”
“那还不快去!”
第六百零九章 不眠之夜
夜深人静,衙署内灯火通明。
所有的官员,几乎全都到了,彻夜清算账本。
许多人熬得双眼通红,不过心中却十分痛快,这些地方上的顽劣士绅和地头蛇一般的寺庙,早就让他们看不顺眼很久了。
这些人如同一道道关卡,在自己的政绩上添堵,荥阳是天子脚下,汴梁近邻,都如此嚣张,枉顾朝廷法令。
以前畏惧他们的权势,轻易不敢撕破脸皮,但是如今不一样,这些新政官员的大靠山来了。
传闻中贪财好色的杨少宰,到了荥阳一不收礼,二不吃请,竟然先拿募役法来下手,可谓是专挑硬骨头啃,真不愧是杨少宰啊。
刘新亭尤其干的带劲,虽然他挨了一顿没头没脸的乱骂,但是那也是表明了少宰的态度,他拿本知州当自己人呢。
在这个郑州府,自己吃了一肚子腌臜气,如今靠山来了,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里刘知州一拍桌子,道“都给我好好清算,一个子不许差的,明天上门要账!”
宋国官服自有制度,四品以上官员着紫服,配金鱼袋;六品以上着绯服,佩银鱼袋;七品着绿服,没有鱼袋可佩。
这里面除了刘新亭是五品官,其他的满堂的官员,都穿着一身绿油油的官服,一起轰然应诺。
自打当了官,很久没有这般心怀激荡了,一个个好似焕发了第二春。
干完这一次,早晚把这绿袍子脱了,混个一袭绯衣。
钦差行辕内,杨霖在院里逛了几圈,院中有一株梨花,花枝散发着幽香。
他已经派人去招军营的将领入城,闲极无聊,便在树下打起了拳。
不一会从城外的军营中,进来几个将领。
为首的就是京营新军的马步都指挥使杨沂中,在他身后还有几个面生的脸孔,都是十分年轻。
进来之后,左右看了一圈,才在树下看到了对着树练功的杨霖。
“明日一早,点起两千兵马,随我前去收税。”杨霖淡淡地说道。
怎么收税还要兵马?杨沂中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识趣地没有细问。
既然要他带兵,自然有少宰的道理,杨沂中虽然年轻,但是最是沉稳老练,于人情世事十分圆滑。
这也是他的本事虽然不如刘锜,但是却是后世历史上,最的南宋皇帝器重的将军。
而且他本事不如刘锜,并不是说他本事低微,事实上这也是个名将。南宋这么多熠熠生辉将领,按照后世的战绩来看,除了岳飞都很难跟刘琦相比。
所以最后,也就他们两个,谥号为“武穆”。
杨霖又交待了几句细节,要他们完全听刘新亭的调动,杨沂中点了点头,问道“殿下,此行若是有人不遵法度,该如何处置?”
“必要时候,可以杀人,别怕见血。”杨霖收了拳,字字铿锵。听在禁军将领心中,都有了分寸。
若是不能彻底根除各地新政顽疾,自己这趟出巡,将会毫无作用。
自古改革变法,都需得流血,割除腐肉,才会生出新肌。触动了一个既得利益的庞大集团,还想着和他们和平共处,认为他们会乖乖听话,吐出利益帮你改革,这种想法是愚不可及的。
杨霖要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官,就算是把持了朝政,想要改革也必须得和他们妥协,循序渐进,在士绅接受的范围内,徐徐改进。
那样是收效甚微,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杨霖自己一死,就势必会人死政消,毫无意义。
最多不过是有一个什么什么盛世,朝廷阔绰了几年。
好在杨霖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官,他布武四方边关,提领虎贲入京,囚禁皇帝,另立新君,斩杀内臣,夺取大权。
他利用权势,官商勾结,假借给皇帝修建艮岳为名,实则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让自己的爹给自己打造了庞大的商业帝国。以此为根基,又养气了绝对忠心的几十万兵马,实在没有必要和任何势力妥协。
杨沂中带着几个将领,退出行辕,握了握拳道“明日只怕不是很简单,不管遇到何种情势,我等只需服从命令即可。”
一个小将道“将军放心,我等白操练,夜读书,如何不知忠义二字。为谁拔刀,为谁握枪,弟兄们心中通亮,断然不会违令。”
“诚能如此,我还有何担忧,今夜我请你们吃酒,再回军营。不过都节制点,每人不得超过三杯。”
几个人勾肩搭背,一起去城中吃酒。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问明日要做什么,杨霖曾经十分高兴地拍着高柄的肩膀,称赞他训练了一支当世最纯粹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