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杨霖带着人,直接来到山门前,敲开大门占据各处大殿作为临时安置点,并且设粥棚施粥。大和尚们看着万岁营人披甲执锐的大兵,敢怒不敢言。
杨家的车马行和漕运一度包揽了汴河的一半生意,所以囤积的粮食也不少,这一回全部拿出来先应急。
第二天,水势有所衰减,杨霖带人来到大相国寺,此地已经人满为患。
满满当当的难民面带菜色,衣衫不整,正在粥棚前排着长队。
寺里东边的粥棚内,一个东京当地的泼皮徐道北,也拿着一个破碗排队。
轮到他的时候,徐道北嬉皮笑脸地夺过勺子,在锅里抻了几下,骂道:“贼厮鸟,全是汤汤水水,让人怎么吃?吃这东西,还不如去汴河喝泥水。”
发粥的是一个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不要就走开,后面还有大把人排队呢。”
徐道北是受人指使,特意前来闹事的,杨霖施粥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汴梁的粮价。
自然就有人看不过去,要来搞些破坏,要说没事找事这些东京街头的混混是最好的人选。
徐道北翻了个白眼,索性把勺子插到背后,往前面一躺,说道:“叫老子走,老子偏不走,除非你叫一声好听的,再给我换一碗干饭来。”
周围的百姓气愤地道:“快滚开!你不吃后面的还得吃呢。”
徐道北把眼一瞪,凶狠地看向四周,那些百姓登时不敢多言。
吵嚷声惊动了旁边的杨霖,带人过来挤开人群,问道:“什么情况?”
第一百一十五章 骂人是一门艺术
放粥的老头一看少宰到了,顿时有了主心骨,跑过来一通告状。
杨霖听完也没有特别生气,这种泼皮到处都是,癞蛤蟆砸脚面,就是有点恶心人。
“花荣,去把他脑袋砸烂。”
身后的魁梧汉子摸了摸脑袋,上前就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把徐道北提了起来,使劲往地上一摔,只听“嗵”地一声,摔得徐道北像散了架似的叫苦连天。
徐道北哎吆一声,还来不及开口骂街,就被提溜起来,一个恶汉举起铁拳,眼看就要捶到他的脑袋上,徐道北吓得魂不附体,骨头都酥了,作为当事人,他完全相信,这一下要是捶上了,自己小命肯定不保。
殷慕鸿大声道:“拳下留人!”
花荣侧着脑袋一看,喊话的不是杨霖,抡起胳膊马上就要继续捶。
杨霖道:“嗯?先等等,你说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留人?”
花荣提溜着徐道北,扔到杨霖跟前,殷慕鸿瞧着他笑道:“少宰,你看此人还有闲心闹事,定然没有经历过城外水灾。他要是城中乞索儿,这身衣着又不像,那就必定是开封府的人士。开封府的人,来到此地不为混口饭吃,除了闲极无聊,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受人指使。”
听他说完,杨霖点了点头,对陆谦说道:“把他带回去,好好审问。嘿嘿,老子还没想好怎么挑事,他们倒是先忍不住了,这下可给我省了大事了。”
将徐道北收押之后,杨霖带着其他人继续巡视,每一脚都踩在泥巴中,十分难受。
天灾面前,人力是如此的渺小卑微,到处都是痛哭的难民,挤在这泥泞潮湿的地方,以图苟活。
杨霖叹了口气,说道:“得找几个郎中来,水灾过后极易发生瘟疫,掩埋焚烧处理好尸体,熬制些风寒汤药给幸存者,才是正理。”
远处权知开封府事的当朝尚书曾布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判官、推官、府院、六曹齐聚,整个开封府衙门都来了。曾布看见杨霖劈头盖脸问道:“杨霖,听说你把难民放进城来,还无理占据大相国寺,不知道是谁给你的权力。”
有北宋一朝,开封府尹都是极其重要的职位,常由储君担任。位在尚书下、侍郎上,一般是从一品或二品官衔,若为“储君”担任,则为一品官衔。
赵佶的儿子最大的才五岁,所以此时的开封府尹乃是赵偲,实际上担任开封府尹的亲王只是挂名,并不管事,管事的是权知开封府事的官吏。曾布本来是当朝宰相,当然没有把杨霖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蔡京就是韩忠彦为了对付自己,而提拔起来的旗子,只不过现在不受控制了。
杨霖笑吟吟地说道:“原来是老公相,本官受命治水,官家下旨三司,难道你们开封府没有收到?”
曾布最恨蔡京一党,而且这么恶劣的天气,他本不想出门,谁知道至交好友大相国寺的主持智清求到了他的府上。
曾布一家都是香油客,平日里也十分虔诚,只得冒雨出来,更添了几丝火气。
“官家给你权力,是让你假公济私,强占寺院的?”
杨霖气极反笑,这些鸟人躲在家里享清福,自己在外踩着泥巴给风雨飘摇的朝廷补窟窿,他们还义正辞严起来了。
好在对付他们,杨霖是专业的,他轻咳一声,背着双手,笑道:“本官当朝少宰,如何行事,何须跟下面的微末官员解释。”
曾布门生故吏极多,都以他马首是瞻,被一个年轻人这般奚落,如何受得了。
曾经的宰相,吹胡子瞪眼,指着杨霖张着嘴说不出话、喘不上气来。
周围的人赶紧扶住他,大声道:“曾相息怒,曾相息怒啊。”
杨霖昂首挺胸朗声一笑,大声道:“昨日黄花,尚且不自知,还要耀武扬威。自以为会有三分薄面,谁知道却自取其辱,真是可怜可叹。你当本官是谁,本官乃是新科状元,你不过是进士及第,星星之光也敢来和皓月争辉。本官一十七岁就当了这少宰,居庙堂之中挥斥方遒,岂是那倚老卖老,尸位素餐的蠢物能比的。”
曾布两眼一黑,大宋官场最讲究文人风度,哪里有这样当着面子奚落人的,而且用词之难听,用意之诛心,都已经超过了官员间的尺度。
身后的门生再难忍受,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和杨霖拼命,却被几个铁闸一般的大汉拦住。
杨霖双臂抱在胸前,笑道:“岂不闻君子动口不动手,一群鸟人真是枉读诗书,竟然要学那市井泼皮打架斗殴。不是本少宰看不起你们吵架你们不行,打架你们更是废物点心,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本官告到官家面前让你们统统贬谪琼州。哼几只蹉鸟,你们见得到陛下么?你们一年能跟陛下说一句话么?拿什么跟本官斗,不知所谓。”
一群人其实十分畏惧,真的敢上前的就那么几个,听了这番话更是心生绝望。
早就听说少宰杨霖行事十分邪乎,没想到落到自己头上还真难以忍受,更为可怕的是,他真去告一状到了琼州那边,哭都来不及了。
扶着已经人事不省的曾布,开封府的人狼狈逃窜,身后万岁营的人哄然大笑。
吕望忧心道:“少宰,是不是有些过了?”
杨霖还没说话,殷慕鸿轻笑道:“曾布跟蔡太师乃是死对头,朝野党争哪有半点情分讲,少宰此番若是示弱,这些人非但不会收敛,更要大肆张扬了。”
“这都是小事,审一审那个泼皮无赖,明日我们大索汴梁。”
殷慕鸿眉头一皱,低声道:“就怕那个无赖,他知道的东西太少。”
杨霖笑道:“他招供多少,不在于他知道多少,而是要看我们需要什么。一会我们先研究下需要哪些供词,晚上再去审问他。”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遇事不决问蔡京
雨过之后,天气转晴,汴梁的街市上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往日的繁华和喧闹,但也已经车来人往,生机渐复。
唯一不同的就是,往日里开门迎客的粮铺,商量好了一般集体关门。
汴河水位上升,已经好几天没有运粮进城了,官府的库存虽有,但那是紧急时刻备用的,一般不会轻易动用。而且还要供着六十万禁军吃喝,一旦用了却不能得到补充,那后果不堪设想。
开封有百万人口,每日消耗米粮无数,得源源不绝从地方向开封输运粮草。
但是如今的汴河,根本无法行船,所以粮食也就运不进来。
杨霖前几天泡在泥巴里,脚都泡的有些难受,现在也可以骑马而行了。随着万岁营的人流策马而行,却丝毫无心留意周遭的景致。
万岁营陆陆续续抓了几十个泼皮,嘴巴都够紧的,看来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不好惹,以至于让这些人宁死也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