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宇宙
其实在看见京观的那一瞬,兀颜光也感受到了一种震撼,这京观定是刚才他绕过宋军阵营的同时修筑而成的,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在五六万宋军阵型的中央修筑这样一座高达四丈,底座六丈见方的建筑,却不为外人所知,这显示出了宋军良好的纪律性和强大的执行力。
但是当他听见白胜说用了五万人头的时候,就忍不住冷笑出声,城南的金国人一共只有五万,这是好多天以来斥候侦查的结果,绝无差错,那么昨天上午在太乙混天象阵中已经死了一万轻骑,白胜从哪里来的五万人头?这不是吹牛逼么?
所以当天祚帝问过来的时候,他就回道:“末将发笑,是因为有人虚报人头,夸大其词,蒙骗圣上。自从昨日上午战后,这城南的金军满打满算就只有四万人,也不知某人从哪里寻来了一万人头凑成五万之数。”
耶律延禧闻言就很不高兴,你兀颜光想干嘛啊这是?四万和五万有什么区别?四万少么?人家就是添上一万的虚头,凑个整数好听不行么?你至于这样吹毛求疵么?
但是考虑到兀颜光一向治军严谨的作风,也不好当场怪罪于他,但若是不说点什么,白胜的脸上可就不好看了,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化解这场尴尬时,却听见萧龙在一旁说道:“启禀圣上,据臣所知,这京观的确是由五万金兵人头筑成!”
“哦?此话怎讲?”天祚帝一喜,心说萧龙你千万得说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也让他人闭了这闲言碎语的嘴巴。
萧龙道:“臣奉旨前往大宋借兵,行至蓟州境内,却遭到了一万金军轻骑的截杀,本以为此番定然以身殉国,却正好遇见白驸马统军前来,救了微臣不说,白驸马更是率领部下夜袭了金军大营,斩杀敌寇一万整!”
天祚帝闻言大笑:“这就对了嘛,朕的驸马怎会谎报军情夸大其词?以他的武功韬略,杀四万和杀五万不是一样?用得着夸大其词么?”
他当着群臣的面再次夸赞了白胜,随后脸色一沉,转向兀颜光说道:“兀颜元帅,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了,没有调查清楚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啊,若是因此而错怪了好人,惹得盟友心寒,非但你兀颜光脸上无光,就是我大辽国的命脉前程也会被你贻误啊!”
兀颜光哑口无言,默默垂下头去。暗叹自己倒霉,谁能想到人家是提着一万人头来串门儿呢?
天祚帝见兀颜光低头认错,也就不再打压,转而又夸赞了白胜一通,白胜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给予兀颜光反击,此时微微笑着谦逊道:“举手之劳罢了,岳父大人如此盛赞,小婿愧不敢当。”
他没有告诉天祚帝的是,在这座京观之上,还有用金军的人头组成的文字,面对南方的立面之上组成的是“犯我白胜者,虽远必诛之”,上下两排十个大字。这十个大字是用来震慑金国全体将士,只要此后阿骨打派人前来查看,就能看见这凛凛的警告。
而在京观的顶部,对着天空还有五个大字,“杀人者白胜”五个大字!
这五个大字是给观音菩萨看的。如果神仙真的是住在九霄云外,如果他们真的能看见这地上的情况,那么,请不要把这场杀戮的仇恨归咎于别人,直接来找我白胜就行了。
第980章 不打你脸你还来劲了
看过了京观,下一件事就是等待梁山将士入城,天祚帝很想看一看白胜麾下的将士与辽国将士有什么不同,便驻足城头不肯移步,而兀颜光却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宋军熄灭手中的火把通过太乙混天阵,以免在阵中形成明晰的路线,暴露给城内的金军奸细。
这个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在古往今来的任何一场战争之中,在对立的双方阵营里,都会有奸细和叛徒层出不穷。
燕京城里有奸细是肯定的,一旦被这些奸细获悉了混天象阵的某些机要,就会从燕京城的其它方向将情报传递出去,即便城南这座二十万辽军布成的大阵也没法阻挡。
兀颜光这个要求一提,天祚帝被扫了兴致,却又无话可说,未免有些悻悻。而白胜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再次将声音传到梁山将士的阵营之中,让他们就地放下火把,跟随萧龙入城。
如果你兀颜光敢在暗中捣鬼,操控阵法发难,即便是没有火把照亮,我也能让你再次灰头土脸。
为了消除尴尬的气氛,天祚帝都不得不给兀颜光打圆场,对白胜说道:“这阵法是我大辽国的终极手段,兀颜元帅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贤婿千万不要多心。”
白胜点头笑道:“当然是应该的,小婿不会多想,岳父大人请放宽心。”
天祚帝闻言便益发高看了白胜一眼,只觉这个女婿不仅能力非凡,而且心胸宽广,远非常人所能及。眼下既然聊起了这座大阵,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征求白胜的看法:“不知贤婿对战阵是否有所研究,你看我们这座大阵怎样?”
这话一问,众人就都把目光看在了白胜的脸上,想听听他对辽国终极大招的评价是怎样的,却见白胜笑道;“嗯,这阵法很好啊,此阵之精奥高明世所罕见,一般人也破解不了,小婿只有佩服,嗯,佩服!”
他这么一说,兀颜光等人便很是满意,之前压抑在胸中的一口闷气顺畅了许多,心说料你也只能佩服,你不佩服能行么?你破一个试试?要不是耶律大石放了你进来,现在你还在阵法里面哭呢。
想到这里,兀颜光就把再次埋怨地看了耶律大石一眼,耶律大石感受到了兀颜光的眼神,就不禁心头疑惑,这是怎么了?你这可是第二次用这种眼神看我了,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兀颜光的地方么?
原本他以为兀颜光会利用阵法给白胜一个下马威,但是当白胜和萧龙夫妇出现在天祚帝面前时,他就只能认为白胜和萧龙夫妇是兀颜光安排人放进来的。
在这件事上耶律大石和兀颜光两人产生了误会,却不便就此事件在天祚帝身边进行沟通,所以这误会就只能误会下去。
白胜已经表示佩服了,兀颜光却是得寸进尺道:“白驸马未免太过敷衍了,这阵法是否高明深奥,只有入阵的敌人才能体会的到,却不知白驸马是如何看出高明来的,倒要请教。”
言外之意,就是你白胜不懂装懂。
白胜就有些哭笑不得,干嘛啊哥们儿,没工夫打你的脸,你还来劲了是吧?就说道:“这阵法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与金木水火土五行融合而成,是谓混天象,东方青龙甲乙木设置七道旗门,分别具有生、死、困、陷、擒、藏、运七种功效,西方白虎庚辛金”
听到此处,兀颜光已然惊得目瞪口呆,不过随即想到这定然是刚刚耶律大石或者诸葛无智把这阵法的要诀告诉了白胜,不然他怎能说得一字不差?连忙打断道:“白驸马果然精通阵法,但请驸马不要再说下去了,此处人多耳杂”
若是让白胜说完,这太乙混天象阵就一点秘密都没有了,一旦被人将白胜的话语传递给金军,这二十万大军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旁群臣见此情景,便已明白兀颜光自讨没趣,被白胜打脸了,不禁对白胜刮目相看,我们辽国最高端的东西在人家眼里竟是洞若观火,难怪皇帝如此看重白胜。
与众不同的是耶律大石,他正在极力回忆,当初诸葛无智究竟教没教萧凤阵法?虽说长期以来人人都知道诸葛无智只教给了萧凤包括诸葛神弩在内的各种弩具操作,但是眼下白胜把阵法说的头头是道,若不是萧凤教给他的还能是谁?
天祚帝便即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兀颜光说道:“现在你服气了吧?朕早就说过了,朕的爱婿无所不能,你却偏偏要找这无趣,好了,从今往后,你们一定要把白胜当做一家人来对待,大家齐心合力共同抗金,争取早日平叛,还我大辽河山!”
接近一个时辰,梁山将士方才全部进城,天祚帝大手一挥,引领群臣前往行宫赴宴,又命白胜将他手下的众将叫上,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单请白胜不如连白胜的手下一起请了,也显得大辽国皇帝慷慨大方。
恭敬不如从命,白胜也正想犒劳一下手下将士,白天行军一天,晚上打了半夜的阵战,正需要饮食补充,便将手下的天罡地煞首领带在身后,一同进入行宫。
至于梁山那些中下级头目和兵士,则让他们自行解决伙食,战场上死马颇多,士兵们已经将其分割带在了身上,就是单吃马肉也得吃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吃完,更何况天祚帝还安排耶律大石给宋军提供给养,吃住问题全然解决。
燕京城内的行宫很大,却是没有一间大殿能够容纳下辽国的文臣武将以及梁山众首领,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天祚帝命人在御花园生起了篝火,众人便在御花园开宴,恰恰应了北国风俗,北方人本来就习惯于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篝火畅饮。
酒宴开始,天祚帝首先说了一番祝酒词,重复表示了对女婿来援的欢迎态度,再次强调希望女婿和辽国众将彼此团结一心,以早日打倒叛乱的女真人。
辽国的酒文化不同于南国的繁复,讲究的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没有什么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的旖旎情调,天祚帝一番祝酒词后就是开喝,君臣主客共同举杯,能喝的就是英雄好汉,不能喝的就是怂货软蛋。
辽国这种喝酒方式颇能得到梁山将士的认同,梁山好汉们本来就是大秤分金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习惯,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的情况下,除了喝酒吃肉还能干什么?喝就是了。
天祚帝一杯酒见底,就看向被他特意安排在身边的白胜,见白胜也很爽快地干了一杯,不由得更加喜爱,说道:“这次你们官家派了你来,可谓雪中送炭,朕总该谢谢他才是,嗯朕打算从此减免宋国一半岁币,贤婿你觉得这回礼够是不够?”
计划给宋国皇帝回礼,却首先征询白胜的意见,这已经是把白胜的地位抬得相当高了,若是换作别人,即便是赵佶派来的使者,这等事情也无需与之商量的,天祚帝这等于是给了白胜一个大大的面子。
你白胜说够,那就这样回礼,如果你觉得不够,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左近众人闻听此言,便都放下了酒杯,把目光关注在白胜身上,想听听白胜怎么说。
不料白胜却是在摇头,众人便很气愤,怎么?减免一半还不够?还要全免不成?你白胜未免太贪心了!
就连天祚帝也微微有些不快,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减免了,征询你的意见,无非是想让你当面道一声谢,然后朕再说一句全是看在贤婿你的面子上才有如此大手笔,这样便可增进咱们翁婿之间的感情,可是你怎么能摇头呢?
只听白胜说道:“岳父大人莫要误会,真实情况是,小婿不是代表宋国而来的,也不是宋国皇帝派遣来的。”
第981章 遭到怀疑
白胜这话一出,满座皆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最直接最简单的理解,那就是他白胜已经率军叛国了。
并非代表宋国而来,并非宋国皇帝派遣而来,这还不够明白么?但问题是你不代表宋国你代表谁呢?难道是想自立为王或者谋取宋国的河山么?
就是梁山上的将士都不禁一脸懵逼,想当初,不论是在梁山聚义厅,还是在济州城头,白胜可都是说好了要招安梁山的,经过招安之后的梁山便会编入大宋官军的序列,虽然暂时还比不得禁军那种正规军,可也不再是游寇山贼了。
在梁山将士的眼睛里,即使在济州府白胜杀了高俅,在曾头市白胜重夺兵权遣返了宿太尉,在蓟州地界与展人龙部对峙,这也不过是权力之争罢了,直至白胜誓师两打金国,也不能说他背叛了宋国。
但是白胜此时的话语,就只能理解为他拒绝承认自己这支武装属于宋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耶律延禧也被白胜这话给惊到了,心中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白胜既然叛离了宋国,那么自己要招揽他就会更加容易一些;忧的则是白胜此举会不会引得宋国派兵前来征讨?若是赵佶一怒之下派了重兵过来问自己要人,而自己却护着白胜不交的话,势必形成金宋联手夹击辽国的局面,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白胜才带来了几个人?五万也好,六万也罢,与四十万辽军汇合一处抵抗五十多万金军,算得上是注入了一股生力军,却如何能与宋国长期保持的八十万禁军编制相抗衡?
避开国与国之间的形势不谈,只说白胜这个人,既然他已经叛离宋国了,就说明此人野心极大,那么今天他能够背叛大宋,谁敢说日后他不会背叛辽国?
这一瞬间,天祚帝心里闪过了诸多念头,颇为怔忡不安,表情上就多少显示了一些出来,而以耶律大石为首的那些辽国的文臣武将们多少也能想到这一点,只不过在天祚帝没有表态之前他们不敢再当一次出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