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溪南
在某些时候,老年人的炫耀心理比年轻人还要重,由其是涉及到儿女的时候。
“可不是嘛,栓柱现在可真是出息了,从小看着就机灵。现在在沈阳是吧?工资交你们不?”
“早不在沈阳了,升了,现在在哈尔滨,我也不懂,说是管一个省,唉呀,就是累啊,这回回来我看着都瘦了,孩子自己愿意干哪,说了也不听,说是岁数小跑两年多挣点给俺们养老。”李婶压抑不住的骄傲写了一脸,嘴都合不上了。
“哎呀呀呀,可了不得了,那工资也得涨啊,现在一月多少?都交你们哪?”
“嗯,是涨了点,原来在沈阳一千多点,现在三千多。咋不交,敢不交我打折他腿,这孩子走的远哪,身上不能太多钱,谁知道遇上啥样人是不?万一让人哄了咋整。”李婶用手抹着嘴发牢骚一样的说着,可除了满脸的显摆实在看不出来有一点不满意。
一群老太太一起惊呼了一声,连排在前面不太理人的都转过来仔细的瞅了瞅,这年头在厂子上班,一个全民工人一个月满打满算不到二百块工资,如果是大集体顶天一百四五,三千块钱的冲击力实在是大了点。
李婶马上就变成了中心,一群老太太七嘴八舌的围着说话,反正就是还缺不缺人啊,俺家老小可能干了,还机灵。有没有对像啊,俺家丫头那叫水灵啊,还没处过对像呢之类的,李婶笑容满面的应付着,那满足劲就不用提了。
……
等排到张兴明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二个小时了,领票这东西实在是有点慢,得一户一户对,一张一张数,你数好了她再数两遍,生怕搞错一张。从街道办事的到领票的全是老太太,四十岁算年轻的,一边点票一边还得唠点家常,这速度能快起来才怪。
发票是有制度的,这几口人,是什么成份,几个工人,几个孩子,孩子多大,这些条件全得算进去,然后按规定分票点票,并不是一家几张那么给,有时候还带零,几张整联的,一张半联,或者单出来几张,这时候弄差一张就要打架的。
购物票和邮票的形式差不多,一大联几十张,有的打着撕剪孔,有的干脆就是大白纸轻印刷回来盖个红章,用的时候得拿剪子绞开。
也有例外,像大件,自行车电视啥的票就不是成联的,是像钱一样单张的,印刷的也比较精美。
领好了布票肉票,张兴明和杨振东再往回走,还得去粮站领粮票。
到粮站的时候就中午了,粮站有两个厅,大的一个是领票买粮油的大厅,另一个是卖豆浆油条麻花的门面,相当于米站开的早餐店,卖早餐和午餐,食品只有油条麻花和豆浆,生意相当好。
离的老远就能闻到飘在风中的炸油条的香气,这个时代的油条和炸油条的油都是用的极好的,闻起来一点也没有呛人的油腻味,全是诱人的香气。
大东摸了摸肚子说:“真香,他们这麻花可好吃了,前两天我爸买了,那种软麻花,不是硬的,又甜又香,上面还有芝麻呢。”
那时候年节私人家里也会炸麻花,不过炸的是最常见的硬麻花,咬起来嘎崩脆,酥酥的。软麻花在东北不是很常见,算新鲜玩意儿,吃起来另有一种风味。
张兴明闻着油条麻花的香气也有点馋了,看了看大东说:“要不咱俩别回去弄饭了,就在这吃得了,等晚上我再给你做菜吃,行不?”
第385章 零食和礼品(5)
大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那年头面包香肠油条麻花真心算高档小吃,平时哪里舍得让孩子天天吃,一个月尝个一次两次了不得了。
还有蛋糕和饼干、罐头,蛋糕只有俗称的槽子糕,一块一块硬硬的,那时候算是零食里最顶级的存在了,过年的时候串门一般会拎上两盒或四盒,算比较重的礼,没有几家人真的舍得吃,别人送来了就放在那,等着再给另外的人送去,蛋糕像旅游一样在各家之间转,有时候会很巧的转回最开始的人家。
那时候的人也没有什么保质期的概念,许多时候盒子里的蛋糕都长毛硬结了,像绿石头一样还被继续送着,没有人打开看,那时候包装都是纸盒,打开容易破损,那就没法再送了。
也有人家会仔细小心的打开,然后拿一块两块出来给自家孩子解一下馋,然后再小心的包好扎好,继续送,大家都明白没人会吃。
也有熊孩子会趁大人不注意悄悄打开盒子偷一块来吃,有时候赶上旅行时间较长的,里面的蛋糕太少,拿一块太明显了,就拿出来咬一小口再放回去,哈哈,收到带牙印蛋糕的家也只是会心一笑,心知肚明。
而真正舍得吃的人,就是打开看全不能吃了也不会生气,扔了完事,大家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
那时候的饼干现在根本就看不到了,拿到现代来也不会有人吃,完全就是面粉加一点点糖,口感很差。现在只有辽宁丹东一带到吉林通化一带还有不少小食品厂在做,专供朝鲜。
而那些年礼物里最最高大上的只能是罐头。
别看现代罐头市场在不断萎缩,大多数孩子可能从来都没吃过,但在80、90年代,或者说90年代往前,罐头是相当牛逼的,在零食界和礼品界一直是老大哥地位。
那时候一般家庭的孩子只有生病了才有机会吃一口水果罐头,那时候没有合成糖没有添加剂没有人工色素和防腐剂,也没有人用市场上卖不出去的酸涩果子来煮罐头,那种吃一口甜到心里地感觉是现在守着数不尽种类小吃的孩子无法体会也无法理解的。
至于肉罐头,(咽了一大口唾沫,把自己写馋了)那简直就是传说级的神秘大礼。
最开始的肉罐头是供给部队解决行军打仗中的肉食问题的,抗援那几年更是达到国内市场上难得一见的地步,近七百万人的需求呢。
战争结束后,除了保证部队的定量供应,肉类罐头开始小量走进副食商店,成为高大上商品。
然后开始了和老毛子之间的半敌对,打了几场,整个中国北半部进入备战备荒,现存的大量永久工事以及战备库大部分都是那几年修建的,好多都是防核级别工事库,到处都有防空洞,连南坟这小地方就有七八个防空洞,挖空了几座山。
中国防空洞最多的地方是重庆,现在重庆好多饭店和商店就开在防空洞里,不过重庆的防空洞大部分是国蒋政府修建的,和后来的战备建设关系不大。
那几年肉类罐头几乎从市场上绝迹了,只有各厂武装部会有一点份额,走的是军供品线。
因为那几年老毛子在要求东北居住和管理特权被拒绝后,搞了一些幺蛾子出来,停止全部援建工程,撤回援建专家组,索要前期帮助中国的物资和钱款。
车皮一列一列的驶向莫斯科,带去了大量的轻用工产品和肉制品,肉类罐头成为“还债”的主力军。而当时极硬气的政府干脆趁机收回了东北铁路的全线主权和管理权,结束了从沙俄时代到苏联时代老毛子对东北的侵占和凌辱。
苏联人控制东北铁路的时候,虽然不可能像日占时期那么凶残,必竟那是战争年代,但坏事也没少干,他们对中国人的藐视和敌视是骨子里的,这会不会和二次黄祸都从老毛子国家开始有关系?
举个真实例子,中国从近代到现代,春运就一直是个大难题,从有火车开始,春运这件事就没消停过。
当时东北还是由东北公署统管,主席是高刚,当时东北公署驻地在就在沈阳,哈尔滨那个时期主要还是苏联人控制呢。
高刚提醒当时的沈阳火车站苏联站长增加车次,以保证返乡人群的运输,苏联站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结果出事了,挤死人了,高刚把那个苏联站长在站台上亲手直接枪毙了,这也是中苏交恶的导火索。
其实现在想想,那些老一辈革命家,新中国的第一代领导者们,骨头都是足够硬的,是真不怂。
……
大革命之后,因为物资的严重匮乏,因为易储存又好吃,罐头一度成为紧俏物资。
79年之后,罐头特别是肉类罐头才真正的成为流通商品,进入了寻常百姓家,不过它的身份依然不是菜桌上的食品,而是包装好的礼品。
相对于一个月三四十块钱的工资,一盒几块钱的罐头,实在是高消费了。
到了90年代,罐头才开始真正被摆上餐桌,短暂了辉煌了几年,又因为国内发展的速度太快,物资由缺很快变成了多,老百姓直接跨越式的奔了小康了,罐头再度被冷落在一边,销量年年大跌,到今天,还在挣扎着生产的罐头厂家所剩无几,由其是肉类罐头。
……
张兴明和大东进了粮站的餐厅,里面有不少人在排队,大东舔了舔嘴唇问:“真在这吃啊?要花粮票呢。”
粮站的餐厅没有议价商品,必须全部交纳粮票,那时候再小再淘气的孩子也是知道粮票的珍贵的。
张兴明拍拍大衣兜说:“这不是刚领了吗?你能吃几根?”
大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于美食的诱惑,说:“三,四根吧,够了吧?”
张兴明点点头,说:“麻花要不?”
大东扭头看着窗口里摆着的成堆的大麻花,又吞了几口唾沫,艰难的说:“够吃了吧?还是,算了吧,粮票花多了你回家不得挨揍啊?”
张兴明说:“没事,俺家粮票够用,那就买点吧,我拿回去冻上点。”
第386章 粮站风波(1)
新鲜豆浆放上砂糖,满满一大碗,三分钱,
油条有擀面杖粗,一尺长,炸成金黄色泛着红晕,一毛五一根二两粮票,麻花一毛八二两半粮票。
交上去的粮票被点上胶水贴在一张报纸上,贴满以后会用大红大绿的色浆刷一遍,这种带了色浆的粮票就没有地方会收了,以防止营业人员做弊进行二次获利,不过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粮站的人啥时候可能会缺粮票嘛,小额或者残票旧票贴几张应付检查,其他的照分不误。
不过这年头旧票残票也不好找,太珍贵的东西,家家保存保护的相当好,多少年拿出来都是全新的,可以说一点褶皱都没有,所以粮站一般都会有一个窗口,专门给换脏票残票的,用来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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