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遇而安写手
1927年9月，历时两年的人口大普查终于结束。经济发展计划委员会主任，副总理王永江的助理，兼任调查统计局局长的张嘉璈，带着负责此次人口普查的余中英参加内阁委员会议。
张嘉璈作为经济发展计划委员会主任助理，而且作为王永江的嫡系干将，时常参与内阁会议。从中国银行行长，到后来担任调查统计局局长，目前更是成为计划发展委员会的重要人员，张嘉璈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余中英却是第一次参加内阁会议。
有些紧张。
毕竟余中英现在不过是二十八岁。要不是他参加工作早，十二岁上军校的时候碰上了辛亥革命，因此很早就加入了军队，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在这个会议上。
这里面很多人余中英以前见过，或者是听过。但参加这样的会议却是第一次。重要的是不仅仅参加会议，他还是主要报告人。
“是。”
余中英站在这么多大佬面前，不停地给自己打气。然后用缓慢的语气道：“现在放在各位领导面前的就是此次人口大普查的数据。这些数据当中有我国目前每个省份每个市具体的人口数量。也有这几年每个省份人口出生和死亡、流出的情况。只是这几年我国有些省份、有些城市的人口流动情况比较严重，因此时时刻刻都会出现一些变化。”
“我先从整体开始说起。此次人口普查的结果，我国目前的人口数量是6亿3342万8785人。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的人口普查，虽然我们调查统计局协同民政部、警察部一起普查的。但毕竟没有经验，而且我国有些农村地区的统计还不算很准确，因此实际情况会跟这些数据会有一些误差。因此后面的一些数据，我觉得可以忽略。也就是说目前我国人口数量在6亿3千万左右。”
和平时期人口增长速度就是快。
而且不仅仅是因为和平年代，更是因为这些年开发东北，对于一些原来废弃的耕地进行重新开荒，都带来了粮食总产量的增加。从段勋入主北京开始，这七年时间当中，全国的粮食总产量增加了几百亿斤。所以才能够有这样规模的人口增长。
如果光是人口增长，粮食产量不增加，那么早就饿死人了。
但这个数据依旧让大家深吸一口气。虽然大家想过中国的人口应该是有六亿左右，但真的听到现在中国人口有六亿三千万的时候，大家还是很严肃。
人口盛世。
光绪年间满清朝廷统计过一次人口，当时的中国人口在四亿五千万左右。二十年过去，中国人口多了两个亿。难怪邵力子提出中国应该“计划生育”，实在是因为这人口增长速度太快。
现在是六亿三千万人口，再过二十年八九亿人口是轻松的，就是得到十亿人口也不是不可能。
“接下来我说说，这几年人口流动的情况。我从第一种人口流动情况说起。这几年人口流出最多的省份是四川、河南和山东。四川、河南省的人口主要是涌入陕西和甘肃一带，山东人口则是北上东北。因为最近几年提供耕地最多的省份就是陕西、甘肃、东北三地。”
“据我们对于这几年的户籍的调查情况来看，四川近十年当中流出人口近千万左右，河南省近十年当中流出的人口数量在七百万左右。这些人口主要是流入了甘肃和陕西。清末西北大乱，战争频频，灾害不断，结果是两个省份的人口数量极速下降。甘肃人口在同治初期达到1500多万，陕西人口在同时代有1200万以上。可是到了民国九年（1920年）的时候，甘肃人口只有五百万，陕西人口也只有七百万左右。”
“不过随着甘肃和陕西情况稳定，特别是政府重新统计两个省份耕地，以及在关中一带重新修正水利设施之后，两个省份的耕地面积大大增加。加上政府出台了新的开荒政策，吸引了大批的农民进入陕西和甘肃。”
陕西和甘肃的耕地数量不少。
目前统计的甘肃耕地数量在七千万亩以上，陕西的耕地数量也在五千万亩以上。而且这还不是全部，并没有达到历史最高峰。历史上两个省份耕地最多的时候，甘肃超过一亿亩，陕西的耕地数量也达到过七千万亩。只是因为当年西北大乱，加上灾害比较多，结果是甘肃和陕西的耕地荒废很多。辛亥年之后70%都成为了无主之地。
段勋控制了甘肃和陕西之后，可是什么都没管。那些无主之地，可能是有主人，可是跑到外省来不及登记的耕地全都登记为政府耕地。加上控制甘肃和陕西的时候，清理了不少当地豪族，也没收了大量的土地。因此在这两个省份，政府控制的耕地数量在90%左右。还有后来开垦的耕地，所有权更是属于政府。
因此甘肃和陕西省份的耕地，基本上都属于政府控制。
为了吸引人口，这两个省份发布了新的土地租赁政策。吸引了大批的四川、河南地区的农民。毕竟是免费给他们耕地，而且地租也比租地主的地便宜。
可以说政府控制的土地，农业税不便宜，比满清政府收的农业税还要高，达到满清政府一倍的税。但对于农民来说，反而觉得便宜，负担降低很多。
因为政府土地，中间没有地主收钱，都是直接成为税收。所以目前的农业税明明比满清收的多得多，但农民负担却大大减少，政府农业税却是满清时期的好多倍。政府和农民都皆大欢喜，只有原来控制土地的地主不高兴。
“现在甘肃人口在1400万左右，陕西人口也在1300万左右。特别是甘肃人口，依旧没有回到原来的巅峰状态。因此目前这两个省份依旧有很多人口进来。不过四川和河南人口虽然一直在流出，但他们的人口也一直在增加。四川这十年人口流出近千万，但在这一次的人口普查，依旧达到7200万人，是目前中国人口最多的省份。四川目前光是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就有三个，成都、重庆、万县特区人口都在百万以上，重庆人口更是超过了两百万，成为西南第一大城市。河南在这一次的人口普查当中，人口数量也超过4000万。然后是山东。这十年当中东北人口增加了1500万以上，80%都是山东流出的人口。”
“这是第一种人口流动现象。主要是因为政府用耕地政策鼓励人口流动。都是从人口多，耕地数量有些不足的省份，移动到目前来说耕地数量比较足的省份。从我们结合耕地情况来看，甘肃、陕西在未来几年之内依旧会有人口流入。以两个省份的耕地数量来说，还能够容纳一千万以上的人口。”
“然后是东北。东北是目前新开发的省份当中，空余耕地最多的地区。以东北耕地现在的数量，以及预计的未来耕地数量来看，东北还能够容纳三千万以上。”
“从我国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一种人口流动是政府鼓励，有意识引导的局面。也是最合适的人口流动模式。我们做过调查，认为边疆地区还有很多可以安置人口的余地。如蒙古地区、新疆地区，如果合理的分配人口，那么最少能够安置千万以上的人口。”
第一种人口流动情况，余中英给大家介绍。
这是政府鼓励的。
因为北方地区，特别是边疆地区人口数量不多，因此政府是鼓励人口流动到这些地方开荒，发展农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四川、河南、山东的人口流入这些省份。
主要就是耕地多，地租少。
这些地方包括东北、西北的甘肃和陕西，以及新疆、蒙古地区都有大量的可以开发的耕地。东北和甘肃、陕西不用说，就连外蒙古这种环境不是很好的地方其实也有耕地，也能够进行耕种。
外蒙古种植条件最好的地区，统计下来也有五百万亩以上。而且外蒙古人口稀少，整个外蒙古地区人口加起来不到四十万。而且他们的传统方式就是放牧，根本不会种地。如果对于外蒙古好好开发，容纳几百万人还是轻松的，甚至养活千万人也是有可能的。当然外蒙古的环境，如果开荒盲目、放牧盲目，很容易招致土地沙漠化。
相比起来新疆可供开垦的耕地就多了。
新疆可以开垦的土地有上亿亩，能够养活的人口多了。而目前的新疆人口很少，不到五百万人口。因此是非常适合移民的省份。
往这些地区移民几千万人口，不仅可以大大缓解关内人口的问题。也可以大大增强对于边疆的控制，以及能够大大提高粮食产量。
“第二种人口流动是农村人口流动到大城市。这个现象比较严重，我国近几年当中城市人口迅速膨胀，特大城市迅速形成。像上海，现在人口都已经超过四百万，居住情况、治安情况、交通情况都非常不好。可是上海那边目前依旧是人口流入最多最快的城市。其他武汉、重庆这样的工业城市，人口增长速度也很快，都已经超过了两百万。现在全国人口过百万的城市，已经超过十个。按照现在的发展，人口过百万的大城市会越来越多。这个人口流动，统计局认为政府应该正确引导。因为很多无序的人口流动，对于我们掌握农村情况很不利。对于城市治安压力就更大。因此统计局建议政府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压制这种人口流动。”
“恩。这方面的数据，你们统计局做好详细的报表，也写上你们统计局的意见。这个问题以后需要专门讨论，也要听取各大城市的意见。”
段勋点头。
城市人口的增加，是有很多好处。但同样也有很多坏处，带给政府治理很大的困难。针对这个问题应该出台一些规则，不能让人口无序的，盲目的流入到城市。
“是。”
“第三种人口流动，是我国人口的流出。民国九年（1920年）之后，我国政治稳定，也没有什么战争，因此我国流出人口数量已经不是很明显。不过最近两年，我国南方地区，特别是广西、福建、云南几个省份的人口流出速度突然加快。光是这两年当中，从海关得到的数据，我国流出人口就有六十万人。这只是海关统计的，还有很多海关无法统计的流出人口。特别是云南和广西那边，往法属印度支那（越南、老挝、柬埔寨）和缅甸地区流出的人口是很难统计的。所以我们联系了华人华侨委员会那边，和那边进行了接触，希望他们能够给我们一个数字。从他们那边传进来的数字，近两年流入法属印度支那和缅甸地区的人口超过二十万人。也就是说，这两年当中，我国人口流出突然迅猛增加，广西、福建、云南几个省份就超过八十万人。”
余中英这两年一直很低调。
因为他在上海警察局的时候，把江南地区闹了个天翻地覆，得罪了太多的江南士绅阶级。在调查统计局修身养性，在这里沉寂一段时间，是必须要做的。
因此工作做的很详细。
“从出国情况来看，95%的人都去了南洋地区。而且主要去了三个地方，一个是荷属东印度（印尼），一个是马来西亚，一个是泰国。特别是去荷属印度支那的最多，超过三十万人。据闻现在的情况是，荷兰人在荷属东印度器重华人，又是防备华人。因此不少华商愿意大量的使用华工，以此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对抗荷兰人。”
的确是做了很多工作。
中国人是很勤劳的民族，不管是去哪里都是最好的员工。荷兰人统治印尼，非常不喜欢印尼土著。相反他们非常喜欢华人，认为华人非常出色。
当然也有一个想法是，利用少数族群压制主要族群。不过也跟华人勤奋聪明有关。以至于荷兰人统治印尼之后，华人在这里迅速的获得特权，迅速的获得了财富。华人很聪明，利用荷兰人的心理，在印尼迅速聚敛了惊人的财富。
东印度公司在荷属东印度进行统计的时候发现，东印度公司在荷属东印度的主要商人，有一半竟然都是华商。华商迅速崛起，让荷兰人都大吃一惊。
特别是一战的时候，华人在印尼经济领域迅速获得了主导权。接着华商开始和荷兰商人竞争。在竞争当中，荷兰商人不敢说是步步后退，但局面绝对不乐观。因此荷兰人开始抛弃原来支持华人的政策，反而开始处处限制华商的发展。一战结束之后，荷兰人甚至要求华商补缴税款，以此来打击华商。
华商也不想束手就擒。
因此很多华商非常愿意和中国国内联系，和国内保持关系。然后喜欢引入更多的中国人来印尼工作，来他们那里工作。除了华商之外，那些英美商人在印尼也有大量的工厂和农庄。他们也是非常喜欢雇佣华工工作。
所以印尼成为了中国最喜欢去打工的国家。短短两年时间三十多万的中国人，在政府明里暗里的鼓励之下，南下去了印尼。
其他国家也是一样。
如泰国。
中国人下南洋，非常喜欢去泰国。因为中国人去泰国的历史悠久，在泰国社会根深蒂固。在泰国很多大地主都是华人，因此非常喜欢雇佣华人干活。
其实这个时代的南洋地区人口不多，很多国家人口稀少，有大片大片的荒地。中国人勤奋，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能够在那里开荒，发展农业。几代人之后，就能够成为当地的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