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贾思特杜
大家一番争执之后，基特·卡森突然看了看大卫·安森，然后道：“兰达，简，不如这样，我们投票吧。”
兰达·海恩斯和简·贝尼克斯同样也瞄了眼大卫·安森，略作犹豫，还是同意下来。
然后，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举手表决，已经是二比二，只需要大卫·安森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即可。
大卫·安森看了看几人，心里却想起最近的事情。
这届圣丹斯开幕之前，他就接到现任福克斯副总裁的好友彼得·桑德斯的电话，言语中希望他能够在评奖过程中压制一下西蒙·维斯特洛的《罗拉快跑》。
随后，电影节的第一个周末过去，或许是因为《罗拉快跑》的口碑，又或者是其他，彼得·桑德斯再次打电话过来，表示不用这么做了。
只是，这还没有结束，周三那天下午，他却又接到彼得·桑德斯的电话。
彼得·桑德斯的语气显得很是无奈，却表示西蒙·维斯特洛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罗纳德·戈德伯格开出的非常有诚意的合作条件，罗纳德·戈德伯格也有些生气，又得知了西蒙·维斯特洛想要在圣丹斯之后再待价而沽的想法，于是再次希望大卫·安森能左右一下评奖结果。
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当自己是什么人？
大卫·安森虽然也是一位编剧，但他的本职工作其实是《新闻周刊》的特约撰稿人，并没有太多仰赖好莱坞的地方。
因此，大卫·安森原本已经决定完全不再掺和这些破事，打算任由另外四人做出决定。
此时却没想到，众人却把最终的决定权交到了他手中。
犹豫片刻，大卫·安森目光在其他几人身上巡睃一圈，这才缓缓开口，道：“我选《罗拉快跑》。”
第061章 18岁
对于好莱坞来说，1987年1月份的最后一周，最受关注的，不再是新一届金球奖颁奖典礼，而是一个少年，以及少年执导的第一部电影。
“第三届圣丹斯顺利闭幕，《罗拉快跑》满载而归。”
这便是1月27日，《好莱坞报道者》在头版非常显眼的位置登载的一篇文章。
1月26日，由好莱坞巨星罗伯特·雷德福创办的圣丹斯电影节闭幕式上，《罗拉快跑》众望所归地取得了‘评审团大奖’和‘摄影奖’两大奖项。
在此之前的十天时间，由于太过于受欢迎，圣丹斯电影节组委会还不得不临时将《罗拉快跑》的展映次数增加了一倍，但展映电影票依旧供不应求。
当天的颁奖典礼上，明显是受到了《罗拉快跑》的影响，帕克城埃及影院内同样座无虚席。
只不过。
无论如何，圣丹斯终究也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的电影节。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与其说是圣丹斯电影节提高了《罗拉快跑》的名气，还不如说媒体对《罗拉快跑》的报道反过来提升了圣丹斯电影节的关注度。
通常情况下，参加完这种影响力并不算大的电影节，大家短暂地热闹过，风光过，一切都会很快回归平静。
然而。
对于西蒙。
对于《罗拉快跑》。
很多事情才刚刚开始。
1月28日。
周三。
《洛杉矶时报》上的一篇文章，彻底将这些日子总是不知不觉出现在很多人眼角余光里的某个名字点亮，变得那么耀眼。
《18岁》
简洁到甚至有些悬念的标题。
配图是《罗拉快跑》赌场戏份拍摄过程中的一张片场照。双手撑在赌桌边的年轻人，微微皱眉地凝望着面前的轮盘，显然在思索着什么。周围数十名或站或坐或倚在墙边或抽空闲聊的男男女女，却都明显放着几分注意力在桌边的少年身上。
完美的抓拍，展现了某种奇妙的强烈统御力。看到照片的人，几乎都能一眼确定谁才是照片世界里的中心。
彼得·巴特勒显然同样是个非常不错的摄影师。
以及出色的撰稿人。
“首先，回想一下，18岁那年，你在做什么？”
“然后，再看另一个人。他的18岁，开始于旧金山湾沃森维尔小城的一家公立精神病院。破败，阴冷，深寒，这是笔者特意拜访时的最深刻感觉。然而，他却在那里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又一次涅槃。为什么要说又，因为，他的人生似乎充满了无数次不为人知的涅槃。笔者拜访过他曾经身边的很多人，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很努力的人。”
“不过，我今天只说他的18岁。”
“18岁的前4个月，他从某种从天而降的精神疾病中恢复过来，于是给自己改了一个姓氏，维斯特洛。西蒙·维斯特洛。”
“我问他‘维斯特洛’是什么意思？他说不能说，也不想编造一个理由来骗我。然后我问他你从哪来，他却和盘托出，连精神病院的经历都不隐瞒。显然，‘维斯特洛’更重要一些，但我们很可能永远无法得知。”
“18岁的第5个月，他来到洛杉矶，带着两个剧本，成功地说服了WMA副总裁签下自己，成为对方名下唯一一位编剧客户。”
“18岁的第6个月，他在一家便利店工作，时薪3.5美元，每周140美元，便利店老板说他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收银员，薪水却不够支付房钱。于是借来一把吉他，在威尼斯海滩，一下午赚到了几百美元，旅馆老板说他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吉他手。”
“18岁的第7个月，他成功卖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剧本，20万美元，相当于大部分编剧的十年。”
“18岁的第8个月，他开始拍摄人生中的第一部影片。”
“于是，他便又成了制片、导演、编剧、摄影、剪辑、灯光、配乐……最后便是《罗拉快跑》的惊艳。惊艳，这是我能够想到最贴切的一个词汇。”
“第一次见到他，地点在圣莫妮卡市一家酒店的宴会厅。那是一幕赌场戏份，圣莫妮卡是没有赌场的，我问影片的制片人罗恩·麦克米伦先生，难道这不算一个BUG吗？罗恩有些语塞，比划片刻，似乎模仿着某个人的语气，告诉我：导演说，要有赌场，于是便有了赌场。”
“这句类似于玩笑的话却让我记忆深刻，现在，我更加体会到，这仿佛是某种奇妙的隐喻。”
“然后，我便在他的片场呆了整整一个下午，看他用一种完全迥异于其他电影导演的工作方式掌控着整个剧组。他不会大喊大叫，也不会耐心讲解，他更喜欢命令。好像整部电影都牢牢地装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只需要将其重新复制到胶片里。至于其他人，都只是道具。”
“连他自己都是。”
“灯光师受不了他的苛刻，只工作了三天就辞职离开，他便亲自担任起了灯光师。在此之前，他已经是制片人，是编剧，是导演。在此之后，他又是配乐师，是剪辑师，是配色师。帕克城的时候，我问他：做这么多工作不累吗？他说不累，可以省钱。”
“当然，他拍电影确实很省钱，65万美元的预算成本，他最终只花掉了59万7000美元。显而易见，在成本控制总是无章可循的好莱坞，所有电影公司老板都绝对会非常期盼这种类型的导演。”
“不过，我却觉得，这更是因为他太骄傲，觉得别人的工作都不如自己。”
“虽然我询问过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骄傲的，包括我自己，但同时，所有人都很难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傲气，他似乎永远都是一个非常普通而平和的年轻人。对于这一点，他女友珍妮的一些话似乎能解释片许：他是个骄傲到已经不屑于骄傲的家伙，好像另外一个世界的神，突然降临人间，来征服世界。”
“当时我们在帕克城的一家小餐厅里，大家刚刚参加完《罗拉快跑》的首映礼。我被他的电影震惊到无以复加，心中无数次质疑这真是一个18岁的少年能拍出来的电影吗？”
“然后，午餐临近结束，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于是问他：西蒙，你是神吗？”
“他说不是，他是人。一个男人，喜欢女人。”
第062章 达成协议
作为美国西海岸影响力最大的报纸，《洛杉矶时报》只是非周日版的新闻资讯版面通常都在50页以上，相对于此前被隐藏在不起眼角落很难被读者注意到的《罗拉快跑》影评，彼得·巴特勒这次关于西蒙的文章却直接登陆了报纸的头版导航。
虽然依旧不是头版新闻，但作为被重点推荐的导航资讯，这部分内容几乎是大部分订户的必读文章。
这个年代，报纸可以说是普通人获得资讯的最主要渠道，如同《洛杉矶时报》这样的强力纸媒更是起到了一种舆论导向的作用。
而且。
冲出精神病院的年轻人。
疯子？
独特的姓氏。
一个剧本赚到20万美元。
18岁就制作了一部颇受赞誉的独力电影。
天才少年。
彼得·巴特勒在文章中列举西蒙的这一系列个人标签，对于崇尚奇迹、崇尚冒险、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美国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美国梦的完美体现。
于是，随着《洛杉矶时报》的这篇文章，西蒙从去年与福克斯影业签署《蝴蝶效应》编剧合约之后就不断在一些媒体上零敲碎打地积累下来的关注度，彻底爆发开来。
仿佛突然之间，很多人都开始讨论，西蒙·维斯特洛是谁？
然后。
西蒙从去年开始崭露头角后的一系列新闻都被无孔不入的媒体重新挖掘了出来，彼得·巴特勒文章中涉及到的每一个细节也都成了一些媒体讨论的对象。
甚至，洛杉矶本地的一份八卦小报还在头版爆料了西蒙去年在圣莫妮卡深夜遇袭的经过。
虽然注明这是圣莫妮卡警局确认的一次真实案件，但小报却完全采用了一种拍案惊奇的戏说语气，如同亲眼所见般描述西蒙以一敌五，神勇地敲碎了五个歹徒的右腿，还一肘将一个歹徒的牙齿撞掉了七颗，简直是布鲁斯·李重生。
紧接着，由于近水楼台，旧金山当地同样颇具影响力的《旧金山纪事报》同样发布了一篇西蒙的人物小传，将他18岁之前的经历全部补完。
圣荷西的儿童福利院长大。
原本的姓氏。
社区公立高中多年来唯一一位考入斯坦福的高材生。
进入斯坦福不到两个月便突发精神分裂。
《旧金山纪事报》用一种非常同情的语气叙述了西蒙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并且以西蒙13岁就开始自力更生的过往对圣荷西的那家儿童福利院提出了质疑，还猜测西蒙的精神疾病根源很可能就是由于多年以来的艰苦生活导致的强大压力。
至于这样一个从底层走出的少年为什么突然就能够拍摄出一部颇受赞誉的独力电影，《旧金山纪事报》却没能找到根源。只是，这家报纸同样也没有表现的太惊异，而是引用了接受报纸采访的西蒙中学老师的一句话：西蒙是个非常努力的孩子，他创造出任何奇迹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这种观点几乎与彼得·巴特勒文章中的论调如出一辙，也在不知不觉中为西蒙突然成为电影天才的事实创造了一个现实依据。
当然，在一片喧扰中，自然也不缺少质疑的声音。
《洛杉矶时报》关于西蒙的文章发表之后，拨向报纸编辑部的无数相关电话里，很多人都对彼得·巴特勒如此盛赞一个年轻人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洛杉矶时报》这是在哗众取宠。
对于那家八卦小报刊载的关于西蒙以一打五的新闻，当地电视台的一档深夜脱口秀节目主持人更是毫不客气地辛辣嘲讽了一番。
随着舆论的不断积累酝酿，公众的最终注意力逐渐都被转移到了一件事上，西蒙的电影，《罗拉快跑》。
既然你们把那个男孩说得那么出色，那么，把电影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于是，作为西蒙与好莱坞最直接的合作方，很多电话同样打向了福克斯影业，探听《罗拉快跑》的上映日期，很多处在看热闹状态还没有加入讨论的报纸也或真诚或调侃地催促好莱坞电影公司尽快把《罗拉快跑》推向院线。
洛杉矶。
既然舆论造势已经成功，西蒙从帕克城返回之后，干脆让经纪人乔纳森·弗里德曼帮忙联系，在世纪城的一家放映厅内面向好莱坞各家电影公司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试映会。
随后的几天，西蒙都在频繁地与各大电影公司高层亲自洽谈。
只是，结果却并不如意。
1月30日，周五。
临近下班时间，从伯班克的华纳影城返回，雪佛兰SUV在蒙塔娜区的别墅门前停下。
珍妮特推门下车，望了望车子另一边再次空手而归的男友，女人走过去搂住西蒙的手臂，侧头在他肩膀上贴了贴，道：“早晚有一天，电影公司会追着你寻求合作的，就像斯皮尔伯格那样。”
西蒙带着女人来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笑着道：“只是像斯皮尔伯格那样吗？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当老板，反过来让那些高管为我们工作。”
“嗯嗯嗯，”珍妮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很笃定道：“丹妮莉丝影业将来肯定会发展成福克斯、华纳那样的大公司。”
西蒙推开门，看珍妮特还挂在自己身上，伸手将女人轻盈的身子抄起来，轻轻丢向客厅沙发，这才笑道：“想像力还是不够，将来，我要像当年的摩根和洛克菲勒一样，成为整个好莱坞的主人。”
记得曾经看过一张二十世纪初好莱坞大电影公司的企业关联树形图，当年的八大电影公司，不断往上回溯，一半属于摩根，一半属于洛克菲勒。
那才是资本的黄金时代。
珍妮特被西蒙丢在沙发上，听着他刚刚的话，身子软软的，勉强支起身体，脸蛋红扑扑地看着将挎包挂在衣架上的男人：“西蒙，我会帮你的。”
“好啊，”西蒙答应着，看到客厅电话上有留言，走过去随手按下，道：“要不，就从帮我做晚餐开始吧？”
“嗯啊。”
珍妮特点点头，却搂着一个抱枕，懒懒地伏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另外一边，电话留言却是来自猎户座影业总裁麦克·梅多瓦，询问西蒙今晚有没有时间，希望能一起吃个晚餐。
西蒙自然明白麦克·梅多瓦的意图，心中也不由盘算起来。
最近几天，西蒙基本上已经与好莱坞的七大电影公司全部接触过。不过，七大开出的条件却都很难让他满意。
西蒙也并不是贪心不足。
当前围绕他制作《罗拉快跑》的年龄而引起的热烈媒体讨论，就如同原时空中依靠网络病毒营销而大获成功的《女巫布莱尔》一样，这辈子或许就只能使用一次。
如果运作得当，运气又足够好，《罗拉快跑》很可能创造一个小小的票房奇迹。西蒙也可以凭借这次机会积累一笔不错的原始资本。
只是。
长期以来的行业优势，让七大电影公司在合作谈判中都表现的非常强势，再加上《罗拉快跑》缺少标准的商业片属性，各家开出的条件都普遍低于西蒙的预期，西蒙显然也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下午离开华纳影城，西蒙心里就已经确认了一个现实。
至少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