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辛巴树
在姥姥家里,尚富海看到了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张博瑞。
他这回和上次见面时直接不一样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郁郁勃发,给人精力十足的感觉,另外他身上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子自信的味道。
“富海,最近忙不忙,有空来济城玩,我安排。”张博瑞说道。
“瑞哥,你那个《博瑞访谈》做得不错啊,我看你采访了咱济东不少企业家了。”尚富海对对方的工作给与了肯定。
张博瑞笑呵呵的说:“还不是第一次采访你时,给打开了局面,要不然他们谁搭理我啊。”
他很明白这一点,并没有上来就直接盲从的觉得自己很厉害。
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了,他也开始悟出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乏‘天才’,但缺乏一块让你走向成功的‘敲门砖’,很显然,表弟尚富海就是他成功的敲门砖。
兄弟俩聊了一会儿,尚富海又看到了大舅家的二表哥周鑫伟,他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头上还是中分的长发,右侧嘴角微微内收,总给人一种他正在憋坏的感觉。
“伟哥,我嫂子哪,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尚富海问他。
周鑫伟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她啊,好不容易从京城回来一回,她一早就带着海林去镇上买东西了,一会儿就过来。”
“哦,那你快点进去吧,家里来了不少人。”尚富海指了指姥姥家的堂屋,那里边有不少长辈,可惜他认识的不多。
偏偏那些长辈都爱找他聊聊天,尚富海受不了那个气氛,出来后就不进去了。
“富海,你现在混得不错啊,我在京城的时候都看到你的新闻了,我给你说,你在网上的照片真的是帅呆了。”周鑫伟笑呵呵的说。
尚富海哭笑不得,感情这个表哥还一直关注着他的事情。
“伟哥,你现在在京城那边干什么了?”尚富海确实不知道,问过母亲,但她也说不清楚。
周鑫伟右手一扬,抹了一下有点遮住眼睛的头发,他说:“什么都干吧,给人家装过空调外机,也干过装修,现在和你嫂子一块干美团外卖,富海,我给你说啊,我现在在那边一个月能赚一万多,你嫂子送的少点,也能整个七八千,我们俩省着点花,一年能落下不少钱,到时候就在县城里买套房子,把海林接到县城里去上学,怎么不比在咱们老家这个破地方强啊。”
这话不能说没道理,但是得分人。
对眼前这位表哥,尚富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听他母亲说过一回事,表哥周鑫伟好像在外边又找了个还没离婚的女的,俩人那点破事挺闹腾的,不但他嫂子胡艳艳知道了,那个女的对象也知道了,最后各种乱战。
他不知道‘伟哥’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改邪归正了,和嫂子的感情看来是真的出问题了,他刚才问表哥嫂子怎么没跟过来的时候,他看得出来表哥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张博瑞说道:“伟哥,那你还是多面手了,挺厉害的,京城那边挣得就是多啊,比济城多多了。”
“嗨”周鑫伟一甩头发,自我感觉颇为潇洒:“挣得都是辛苦钱,再说京城那地方消费也高,挣点钱都不敢大吃大喝,租个房子也贵得要死,不说也罢。”
“倒是博瑞你现在混得也不错啊,都成了网络红人了,博瑞,你现在的广告费收入也不低吧,我听说在拍客做红了的大主播,广告费都是按照粉丝量收费的,几十万粉丝的大主播,一个广告就要几万块钱,是不是真的……”
这话就是道听途说了,不过所谓空穴不来风,粉丝量多的大主播确实有相对普通人来说更高额的收入,这个是事实。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想和尚富海聊两句,有一些人,尚富海将就着应付过去了,有些关系确实不错的,就多聊两句。
但如果涉及到一些敏感性的话题时,比方说有一个亲戚家的表哥问他现在到底有多少钱,是不是每天真的能赚很多钱,外边那辆劳斯莱斯到底花了多少钱买的?
对于这些问题,对于一直问这些问题的人,尚富海都欠奉,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真没什么好聊的。
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在北屋南边那可大树底下的躺椅上坐着,尚富海和刚过来打招呼的一个不知道谁家的‘哥哥’错过身,走到了树底下,找了个木椅子,靠着姥姥的躺椅坐下了。
“富海啊,你怎么不和你那几个哥哥说话去,陪我做什么。”姥姥脸上一直带着笑,问他。
“姥姥,没啥好聊的,你想啊,他们都问你怎么能挣钱?问你有多少钱?我有啥好和他们聊得。”尚富海不太在意。
“都是亲戚,咱家就你混得好,问问也正常。”姥姥说。
尚富海心里头明白,这是人之常情。
姥姥躺在躺椅上,透过树荫落下来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暖融融的。
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手指甲一个多月没打理,有点长了:“富海,我这指甲长了,你去里屋床头那个红木头盒子里找个剪刀给我剪一剪。”
“好嘞,姥姥你等等,我去找找。”尚富海马上就去找了。
不多会儿,尚富海回来后又挨着姥姥坐下:“姥姥,你记性还真好,剪刀还真在那个红木头盒子里哪。”
“嘿,你个小王八羔子,就你这张嘴会说话,竟想着法子哄我,快点给我剪剪,指甲长了还真不舒服。”姥姥说。
尚富海握着她一只手放在了自己大腿上,让姥姥的手背朝上,看了一眼姥姥的指甲,大部分都呈现灰白色,指甲盖不像平常人那么顺滑,用手摸上去,有明显的褶皱拱起,这是严重钙化的现象。
尚富海试了一下,这指甲真不好剪,太硬了。
“姥姥,你这指甲太硬了,我得一点点的给你剪过去,要是疼的话,你给我说一声。”尚富海抬头看了姥姥一眼,轻声说道。
老人轻轻点头回应了一下。
大树下,躺椅、老人和青年,旁边的小狮子狗偶尔欢快的叫上几声。
细碎的阳光透过落叶的间隙洒落在了老人和正在俯身认真给老人剪指甲的青年身上。
这一刻,风好像都停了,阳光也没了炙热,大树下这个小范围内的空间里带上了几分清凉,只有时不时的‘咔,咔’剪断了硬指甲的声音响起,轻音不大,但很清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尚富海总算给姥姥剪完了这只手的指甲,嘴里说着:“姥姥,这只手剪完了……”
话还没说完,抬头一看,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轻微的鼾声在鼻息间响起,面容还带着历年来没断过的慈祥。
“嘿!”
尚富海无声的笑了,轻轻地握着姥姥的手,顺着躺椅的扶手放在上边,尚富海又提着木椅子走到了另一边,给老人默默的剪另一只手的指甲去了。
第667章 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
等尚富海一通忙活,再把姥姥这只手的指甲剪完后,他还想着慢慢的把姥姥的手放回去,好不容易睡一觉,可别打扰了她。
哪知道姥姥自己就把手给抽回去了,尚富海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什么时候睡醒的。
笑呵呵的看了尚富海一眼,又把自己两只手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两遍,指甲剪得很整齐,指甲顶端都打磨过了,特别的圆滑,不会有扎手的感觉,真是用了心了。
“我刚才怎么就睡着了,富海,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姥姥还有点小埋怨。
尚富海一直在那里装傻,能说什么,他真的很想姥姥能多睡一会儿。
屋里有人开始喊他们吃饭了,姥姥不太想吃,尚富海干脆也没过去,把他妹妹尚雪云喊过来,让她去弄了点姥姥能嚼的动食物,慢慢喂给姥姥吃。
大舅二舅家的三个表哥都去招待今天过来的亲戚朋友了,他们毕竟是主人家。
过了没多久,张博瑞那厮也受不住屋里长辈们的热情,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大树底下的青石板上。
看着表弟尚富海给姥姥喂饭吃,他也来劲了:“富海,你把碗筷给我,我给姥姥喂。”
哪知道表弟尚富海还没说同不同意,姥姥先就反对了:“你个龟孙自己在那里凉快吧,不用你。”
“……”
张博瑞挨了骂,还是笑嘻嘻的在青石板上坐着,感觉坐着不舒服,他干脆蜷着腿,上半身直接躺在青石板上了。
大树下的青石板冰凉冰凉的,这种天气里,能有这么一块宝石,就好像大热天泡在水里一样舒坦,浑身爽的不行。
尚富海都没注意到,还是姥姥指着他笑骂了一句:“这个龟孙倒是挺会享受。”
尚富海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接着扭过头去继续喂姥姥吃饭:“姥姥,我给你说个事啊,我不是刚招了个司机吗,他自己说他还会开飞机,也会开直升机,我正琢磨着哪天去买架飞机回来,到时候我一个月不干活,专门带你和我姥爷到处溜达溜达,你看行不行。”
姥姥还没说啥,卷着腿躺在青石板上的张博瑞扶着胸口,一脸便秘的痛苦模样,在那里阴阳怪调的喊:“我靠,富海,你这话就太扎心了,都是姥姥的闺女生的娃,你怎么就这么优秀!”
“滚你的,我又怎么了。”尚富海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眼。
张博瑞接着说:“富海,我叫你哥行不,兄弟几个都刚买上车的阶段,你买劳斯莱斯就算了,最起码还是四个轮的,我们也不说你,可你现在又特么考虑要买飞机了,都成了带翅膀的了,你还要我们兄弟怎么活。”
姥姥指着他呵呵的笑起来:“这个小王八蛋,满嘴胡说八道,富海,你甭管他。”
接着声音一转:“富海你心好,可姥姥是坐不上你的飞机喽。”
“怎么会,姥姥,回头我就安排人去买,不出一个月就把这件事给办喽,办不妥我就租一架,到时候我带着你和我姥爷飞遍咱们大华夏。”尚富海说的豪气干云。
姥姥却没再听,她说:“富海,我有点累了,你扶我去南屋的炕上躺一会儿。”
“好嘞。”尚富海痛快的答应下来,接着喊了还在青石板上躺着张博瑞一声:“瑞哥,快过来扶扶姥姥。”
“马上!”张博瑞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这厮身手还挺不错的。
姥姥这一觉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期间尚富海还是被他大表哥给叫过去陪着几个长辈喝了点酒,浅尝辄止,也没有人说他。
来看姥姥的亲戚们一顿操作后,都带着一张红的、白的脸走了,留下了一片狼藉,也留下了不少祝福的话。
“爸爸,姥姥哪。”小元宝问。
三个字对她来说还是有点绕口,自动的就省略了一个,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和老姥姥待在一块,她觉得老姥姥可好了。
“元宝,你老姥姥睡觉了,她累了,咱不去打扰她,行不。”尚富海轻声说。
小家伙来回摇着小脑袋不听:“不行,姥姥可喜欢我了……”
“媳妇,你看着她点,姥姥好不容易睡着了,可别再让她给打扰了。”尚富海喊了徐菲一声。
“嗯,元宝,过来找妈妈。”徐菲点头,这个她懂,但小家伙缠着爸爸不愿意过去,徐菲直接祭出了她的法宝。
双手各自伸入了左右裤兜里,接着捏拳拿了出来,像拨浪鼓一样摇晃着:“元宝,你看妈妈手里有什么好东西!”
“啊,我看我看我看……”小家伙小马驹一样欢快的朝徐菲跑了过去。
小孩,哼哼,还真以为收拾不了你了。
今天的时间过得格外的快,眼瞅着太阳马上要落到了地平面以下,姥姥睡醒了,看着俩儿子,俩闺女和一个养女都没有走,大闺女家的俩外孙子、外孙女也没有走。
她笑着摆手:“天都快黑了,都不走,那就吃了饭再走,秀清,你去做饭。”
“好,娘,我马上去准备。”大舅周秀清答应了。
二舅周秀国也要跟着去帮忙,小姨周秀琴赶紧叫住了他们:“大哥,二哥,你们别麻烦了,我们就是等娘醒了说句话,马上就走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家里什么都有,炒几个菜的事,你们先和娘说着话,我去做饭,一会儿就好了。”周秀清不答应。
周秀梅这会儿也拦住了大哥周秀清:“哥,你也别做了,做了我们也不迟,和娘说两句就走了。”
大姨家的表哥张强也跟着说道:“大舅,二舅,别忙了,我一会儿就直接赶回县城里去了,晚上还得送货,真的……”
“哎,你说你们一个个的,这都是干什么啊,行吧!”大舅叹了口气,这才不坚持了。
天完全黑下来后,一大家子都和姥姥告别准备走了。
姥姥往前摆着手说:“走吧,快点回去吧,天黑了看不清路,慢着点开。”
在姥姥的催促声中,都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母亲周秀梅还念叨:“富海,你姥姥精神挺好的,能吃能睡,恢复的不错。”
“嗯,咱娘恢复的还行。”尚勇跟着说。
尚富海没说话,他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是最近事情多没休息好,还是有其他原因。
从姥姥家回到尚家庄一共没多远的路程,顾忌着乡下四通八达的小胡同路突然蹿出个人来,开车的速度并不快,要不然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晚上,简单吃了点,尚富海两口子带着小元宝就去睡觉了。
小家伙今天跑得挺多,刚才在车上就一直张着嘴巴打哈欠,困得不行了,嘴里还一个劲的嚷嚷着要看动画片。
徐菲好像是察觉到了尚富海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她问:“大海,你没事吧。”
“哦,没事,我挺好的。”尚富海回过神来后,摇着头说。
“嗯,没事的话就早点睡吧,我看你脸色挺差的,一直没休息好吧。”徐菲责备声中带着关心。
尚富海却是困了,没多会儿功夫,鼻息间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徐菲噘着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关上灯,也睡着了。
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尚富海一直皱着眉头,显示着他梦中并不平静。
不知道几点,还在沉睡中的尚富海隐约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座机铃声,是他父母房间那边发出的,抬眼皮看了一眼外边,天还是黑色的,他也没在意,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可没多会儿功夫,他就听到了母亲周秀梅脚步凌乱的声音传来,接着母亲慌慌张张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富海,富海,快醒醒。”
声音很大,很着急,这不是母亲平时的风格。
沉睡中的徐菲也听到了声音,她很困乏的睁开了眼睛:“大海,是妈喊得吗,怎么了?”
“不知道,我去看看。”尚富海说道。
周秀梅着急的声音继续传来:“富海,快醒醒。”
“妈,什么事,我穿上衣服。”尚富海回应了一声。
大半夜的,可别再唤人了,要不一会儿小元宝也跟着醒了,她才闹腾。
七八月份的天,穿上短裤短袖就完事了,尚富海很快就接着月光走到了院子里,她母亲正在院子里站着,父亲尚勇不知道什么也穿好了衣服。
“妈,怎么了?”尚富海问。
周秀梅脸上的表情很差,眼神有些呆滞:“富海,你大舅刚才打电话,你姥姥快不行了……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