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长城上的王者 第219章

作者:点爷01

艾格同样哼了一声,完全容忍了阿莎的放肆。

她猜得一点没错,如果事前与自己商量或是申请批准这一行动,他绝对会想也不想就一口否决。

龙钢甲也许确实是至宝,但绝没有重要到比“杀死攸伦”和“黑水湾海战取胜”更有价值的程度,他宁肯让这件宝物埋没在海底直到世界末日,也不会为取得它而增加这场战争的难度和伤亡……哪怕区区半分。

问他同不同意这个计划,那肯定是不同意。

但木已成舟后再问他要不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诚然,以他的性格,就算真凑齐一身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的防具,明天也绝不会亲自冲锋陷阵参与攻城——阿莎急着今日赶来将这玩意送到,其实毫无意义。

但话虽如此,哪个男人能抵抗拥有一件传说中的龙钢甲的诱惑呢?

将“暗黑姐妹”重铸成“光明使者”是无奈下的遗憾之举,但现在……

“女王知道这件事吗?”

“我又不是从她的武器库里偷的,看着我将尸体捞上来扒下铠甲后再扔回海里的人多了。”阿莎昂起头来,“只是他们都没你的女巫这般见识广博,能一眼看出这玩意是瓦钢铸成罢了。炸‘宁静号’的计划乃我提出,风险也由我所冒,我亲自下手杀死的鸦眼,更有着和我一样的姓氏……这是我的战利品,葛雷乔伊家的宝物,关女王什么事?”

艾格一拍脑袋。

他确实问了个蠢问题。

根植在骨子里的文化又在作祟了。

丹妮莉丝并非大一统王朝的帝皇,在这个时代,哪怕女王,也是绝不会、也不能从追随者们手中抢夺战利品的,更别提还是件一个葛雷乔伊从另一个葛雷乔伊手中拿走的东西了。

阿莎想将这件龙钢甲赠与自己,完全合情合理合法,只有一个问题得不到答案。

“你将攸伦的尸体捞了上来,又扔回海里去了?”

“不然呢,就算有血海深仇,那也是我的阿叔,我的血亲,难道你希望我把头割下来带给你?”

“好吧,抱歉,允许我重新组织问题。”艾格耸耸肩,放弃了这个话题,“你为何不将此甲献给陛下?我能给你的东西,女王也一定能给你。”

“总司令大人。”见两人有来有回地打着哑谜,竟是在是否要接受这件礼物上还在进行辩论,梅丽珊卓急切而不悦地插嘴,“这件鳞甲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它定是拉赫洛女士赐予她代行者的奖赏和自保之物。它注定要归您所有,阿莎小姐只是在其周转中,承担了最后一环罢了!”

这女巫根本搞不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

两人皆暗暗翻了个白眼,既没搭理,也没反驳红袍女的自说自话。

阿莎昂起头来,直直地与艾格对视:“如果我说,是出于对您在我身陷后冠镇期间对我颇有照顾的感激,您会信吗?”

艾格眯起眼睛,嘴唇都没动一下——他不喜欢这种没营养的玩笑和卖关子。

“好吧好吧。”真没情调,阿莎撇撇嘴,意识到自讨了个没趣,“感激之情确实有点,但也就值一把瓦钢匕首,第二个原因是,这件鳞甲乃男款,献给陛下她也穿不了……至于第三个原因嘛,总司令大人,您该不会忘了,我曾经向您吐露过的宏伟理想吧?”

什么宏伟理想?

艾格一时间没想起来,努力思索了好一番,才隐约有所猜测。

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试探性的回答:“带领铁群岛走向更好的明天?”

“没错,女王可以赦免我进犯北境的罪行,可以助我摆脱守夜人的身份,可以扶持我为派克城女爵,赏赐我惊天的财富,甚至加封我为‘群岛守护’……但她没办法让群岛变得繁荣富强,这超出了她的意愿和能力范围。”这男人好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这一点让阿莎欣慰异常,她微笑着停顿一下,“而你却可以办到这一点,所以我选择将这件至宝赠与你,而非献给女王陛下。”

——

第617章 献宝(下)

你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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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差点开口问出来,阿莎好几个月前就已向他吐露过这番想法,但彼时,他还以为那都是这娘们为让自己放她离开才编出来的花言巧语,谁想……她竟不是在开玩笑?

花半秒在肚子里消化掉惊诧,真开口时他的语气已经调整到相当淡定。

“你确定?即使在发生这么多事后?”

“我爱的不是铁群岛上的哪个人,而是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阿莎的眼神清澈而坚定,“这种爱,是不会因任何人对我的误解或偏见就有所改变的——我很确定。”

(好中二的台词啊。)

艾格起了几个鸡皮疙瘩,强抑住打颤的冲动。

对于他这样的利己主义者而言,要切身理解阿莎这种圣母般的无私大爱实在是个困难的任务。杠精式的阴暗揣测几乎是瞬间就在脑中成形:对于已经一无所有的海怪之女而言,“对铁群岛这片土地深沉的爱”大概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最后动力。她根本不是真的爱铁群岛,而是逼着自己以为自己爱铁群岛,以此来给自己制造一个人生目标,好能坚持着走下去罢了。

但摆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艾格也绝不会忘了:世上除了自己这样把什么都当成生意和交易的俗人,也有伊蒙·坦格利安,也有班扬·史塔克,也有丹尼斯·梅利斯特……诸如此类当真光明磊落的汉子。

对于异类,他就算做不到肃然起敬,但至少愿意尊重他人的选择。

艾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礼物,可不太好拿啊。

龙钢甲固然是无价之宝,但“让群岛变得繁荣富强”却同样是一个模糊而难以界定的目标:繁荣到啥程度、富强到何地步……怎样才是实现诺言完成了交易,该由谁说了算呢?

他开始在潜意识里搜索记忆——曾经喜欢看的中央七台的那些节目里,有没有哪条致富之路适合铁岛人来走?

……

“感谢你的礼物,阿莎小姐。”思来想去,艾格还是决定先打打太极,不把话说得太满,“对于你的理想,我不敢做太多保证,只能许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会全力支持。”

不是最想要的答案,但阿莎已经基本满意:面前这家伙是个十足的混蛋不假,但还没有无耻到,会白拿自己东西。

“除了献上这件铠甲,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向总司令大人汇报,哪属于守夜人内部的机密,我希望大人,能屏退无关人员。”

屋里一共就三个人,阿莎所指的无关人员是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红袍女面无表情地看向艾格,只见男人略一犹疑,最终朝她微微点头,并使了个眼色:“梅丽珊卓女士,请你先回旁屋休息吧,若还有需要你之处,我会派人来召唤。”

“如您所愿,总司令大人。”女巫点头答应,转身向门口走去,在与阿莎擦肩而过的瞬间拉了一下她的手,揉捏了一番,才放心地松手出了屋。

艾格时刻将女巫带在身边,是为了避免遭遇超凡力量的威胁:大部分的法术梅丽珊卓隔空就能察觉到异常,而在进行过身体接触后,“大部分”就会变成“任何”——只要阿莎既没有中术也不是他人伪装而成,那她便不对艾格构成威胁。

“没有‘无关人员’了,说吧。”

阿莎揉了揉被女巫碰过的手,也不知到底是在留恋那触感还是对被同性触碰感到厌恶,她深呼吸一口气:“总司令大人可知道,如今我在铁群岛人们口中被称为什么吗?”

“想必不是什么好词。”艾格撇撇嘴,完全没兴趣真去做猜测,“人类在彼此侮辱这一点上,总是有着无穷的创造力。”

“守夜人的女表子。”阿莎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这是碍于你凶名才采取的含蓄叫法,不怕死的则会直接说‘艾格的女表子’。”

这算哪门子内部机密?难不成因为绯闻双方都是守夜人,所以就是守夜人内部机密?

艾格无所谓歪歪头:“污蔑诽谤这种东西,你越在意它,它对你的杀伤力就越大,阿莎小姐若真想将铁群岛带向光明的未来,首先就得学会……把别人的话当成放屁。”

“我不是在为受到污蔑诽谤而愤愤不平。”阿莎嗔怪地白了艾格一眼,为他莫名其妙的劝慰和开导,“铁民认为我是个无能之辈,是个叛徒,是个弑亲者,我都毫无怨言,至少这些指控都还确实有事实根据……但自深林堡一战被你俘虏,这两年来我一个男人都没碰过,简直比修女还贞洁,何来的女表一说!”

“那你想怎样?”艾格有点摸不着头脑,哼了一声,“把给你泼脏水的人全拔掉舌头,还是砍了脑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疯王式的昏招你随便出一个,就这辈子也别想再带领群岛人走向什么……美好明天了。”

“当然不是。”阿莎一口否定,抬起头来,面上忽然浮起意味不明的表情,“我想的是:反正污名已甩不掉,那何必白白挨骂?”

她是有备而来。

心理上的渴望,两人间几乎没有;生理上的需求,勉强存在那么点。

历经磨难,阿莎曾经想建立的“强有力的女性领导者”人设早已崩塌成齑粉彻底无法再复原。

但还有另一个办法能利用起铁民文化里的强者崇拜。

退而求其次。

既然让铁民敬畏遵从自己已成为不可能,那就让他们敬畏遵从……自己身后的男人。

……

哦?

艾格一挑眉毛。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个已经两番向他自荐枕席过的女人,艾格明白,他的想歪肯定不是错觉。

不管怎样,这一回,至少她的手段比上上次当众朝他大喊“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以及上次提出“用身体来预支报酬”高明了许多……

他没有生出反感来。

男人眯眼望着女人,而女人也大胆地直视回去,彼此对视几秒后,没有等来拒绝回答的阿莎折起嘴角,带着浅笑双手提起鳞甲:“总司令大人,不提那些令人不快的话题了,请容属下帮您……试试这件瓦雷利亚钢甲吧。”

——

第618章 雄鹿的陨灭(上)

大起大落。

这就是“铁手”杰斯林·拜瓦特对自己人生轨迹的总结。

他生于旁系末支,由于家道中落条件拮据,空有贵族出身却一度生活困窘到置办不起马匹、武器和盔甲的程度,因为无力武装自己以承担职责义务,以至于在最合适的青年时竟找不到一位愿意册封他为骑士的贵族……直到后来应征入伍,在人近中年时以一名普通士兵的身份参与了劳勃·拜拉席恩平定葛雷乔伊叛乱的战争,于此役中奋勇杀敌并失去了右手,才因功被劳勃国王封为骑士,受赏了个都城守备队的军官职位。

秉性刚直的他不擅欺上瞒下、不会阿谀奉承,一直不受各级长官青睐,幸好有“国王册封”这道光环护身,本身又行得端坐得正从不落人把柄,才得以顺顺利利地熬资历硬生生熬成烂泥门或者说临河门守备队长,算是小有地位声望。

本来,对一个无甚雄厚背景只有点狗屎运的小角色而言,他大概会在这个不高不低的职位上干到光荣退休,谁想机缘巧合,一大把年纪头发都开始泛白了,却意外见证并被卷入了守夜人产业与时任守备队司令杰诺斯·史林特间的明争暗斗。

君临内乱那一夜,遭受史林特派人追杀灭口的艾格逃入临河门军营求助于他,已忍受那猪头许久的铁手爵士大手一挥,将筹码全押在了守夜人和兰尼斯特这边,一改平日谨慎和服从,进行了一场他今日回想起来仍有些热血沸腾的以下犯上:他封锁营地、率领亲信下属与气势汹汹统兵而来的总司令史林特武装对峙,以不惜一战的气势硬是护住了当时仓皇逃入他营地的小守夜人,最终依靠着这份含金量十足的“投名状”,得到了包括守夜人产业背后金主、守备队上下士兵长官在内的军民一致支持推选,顺利接替被他亲手扳倒的上司,继任了君临守备队司令之职。

国王直属武装统率、王领最高军队指挥、七国之都的守护者……

那是他此生的最高光时刻,说他是重振了家族运势都不为过,可惜这美妙没能持续太久。

劳勃国王在伤重不治后,拜瓦特将忠诚对象转向了首相艾德·史塔克以及合法继位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对于一个没太多贵族背景的人而言,这显然是无悬念的最优选择,奈何在紧随而来的“二鹿相争”里,王弟蓝礼·拜拉席恩携风暴、河湾两地的势力席卷而来,大举进攻君临意图篡位。

坐拥城池,位居正统,那本是一场赢面不小的防御战,拜瓦特本还想在这一战中显露身手获取新国王的认可,谁想守备队内部竟出现叛军,原本稳操胜券的史坦尼斯居然稀里糊涂地输掉了战争,不明不白地拱手让出了铁王座。

叛军打开的北门并非拜瓦特的旧有势力范围,叛徒们也是受王领贵族们撺掇指示才犯下大错,此事与拜瓦特基本无关……

奈何,这恰恰让他陷入了“两头不讨好”的困窘境地:

对蓝礼而言,他是曾经效忠过兄长的前朝旧臣,纵然没什么仇怨,也绝不可能继续重用留在都城卫队内。

而对史坦尼斯来说,导致自己短暂失去君临的战败又是由于他这个总司令御下不严、未能及时发现守备队内部异动所致。

于是,拜瓦特在短暂体验了一个月的总司令生涯后,就不仅被蓝礼革去职位一撸到底……即便不久后局势再度反转,蓝礼莫名暴毙史坦尼斯兵不血刃地重新入主君临,他也只是托人手不足的福才得以重回黑水河边看守熟悉的烂泥门,以单门守备队长的身份坐冷板凳到今天。

而这回,又一次大起或大落的岔路摆在他面前。

数年前一时血气上涌而救下的那个守夜人小军官,如今居然统率雄兵,拥着疯王的女儿从千里之外的极北之地杀了回来!

***

“大人,您昔日对守夜人总司令有救命之恩,如果这回再设法与他搭上线,在女王攻城的关键时候献出临河门……既有关系又有功劳,别说区区守备队司令,便是裂土封侯,让拜瓦特家族跻身广有地产的大诸侯之列,也不是没有可能哪!”

这是某位跟随了他多年的亲信一周前悄悄向拜瓦特提出的建议,当时,铁手爵士毫不犹豫地一口否决,还将说话者狠狠斥责了一通。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就算史坦尼斯国王没给他守备队司令之职,也好歹是赏回了他饭碗,这两年来就算财政再怎么困难,也从未像史林特时代那样拖欠过他军饷、津贴,他“铁手爵士”刚直磊落了一辈子,怎么能干这种龌龊事情?

但夜深人静时躺在被窝里盯着天花板,淡淡的不甘和动摇也曾经困扰过他。

食髓知味。

他是当过守备队总司令的人,知道了除国王和首相外万人之上的感觉。品尝过权力的甘甜,怎么可能再心甘情愿地回到尘埃里,安安静静地干着日复一日的守门工作,直到入土?

不知道是察觉了他的思想动态还是尝过一次背叛滋味后长了记性,史坦尼斯在赠地军抵达城外后不久,便派遣心腹将领带着卫兵来到各门守军驻地,以督军身份接管了开关城门的工作,以及战时高一级指挥权。

这本是不信任的表现,但拜瓦特反倒在不快之余暗暗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没了机会,他反倒可以抵抗住诱惑,不因贪图荣华富贵而堕落成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

“大人,我们投降吧!只要表明身份,有您和艾格·威斯特的那层关系在,就算再糟糕也不至于丢了脑袋,最差也是披上黑衣发落长城,说不定有守夜人总司令的照顾,到了黑城堡依旧是军官!”

这是之前劝他通敌叛变的同一个人,此刻正对拜瓦特说的话。

和一周前不同,这回的劝诫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数弟兄们面前,而说者和听者也皆灰头土脸,仓皇狼狈到了极点。

最大的区别在于,这一次,拜瓦特几乎要点头同意了。

他们刚刚经历一场不可能取胜的战斗。

那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攻城战:箭矢和弹丸横飞,密度和威力皆在他们之上;龙在头顶猎龙弩够不着高度掠过,隔一段时间就能见它投下一串会爆炸的东西,砸落到或远或近的城墙段上,将士兵们炸得哭爹喊娘;而充斥整个听觉世界的却既不是喊杀也不是惨叫,而是那一声声陌生而又熟悉的“轰隆隆”。

如果自己还有机会活过今天,将来撰写或口述回忆录时一定会这样告诉听者:远观火炮在黑水河畔或海湾中对黄金团和铁舰队逞威,和直面这种传说中的武器成为它们瞄准和轰击的目标,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鼓起勇气,他们浴血奋战,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虽然豁出一切努力试图阻拦敌人的前进,但他们还是在铺天盖地的冷热武器火力压制下叫敌人迫近了城墙。这是城市攻防里是常见且可接受的状况,拜瓦特判断己方至少能击退敌人五六次攻击,进行过两三次与登城者的血腥厮杀后,才会因人员短缺或士气崩溃,无可奈何地从城墙这第一道防线败退。

但在一声几乎让他心脏都停止跳动的震天巨响后,一切预测和猜想都落了空。

前日在海湾中炸沉铁舰队旗舰的攻击,居然也能用在陆战中,起效到城门上!

他们不是没有担忧过这种可能,奈何连敌方所用武器到底是什么都搞不清楚,谈何制定对策?

那扇拜瓦特负责看守了近十年、数千次下令打开或关闭之、连上面一共有几颗铜钉他都一清二楚的“烂泥门”,在这一响后轰然向内倒下,门后起加固和支撑作用的木条石柱们没有丝毫延缓它被炸坏的命运。

什么叫摧枯拉朽?什么叫势不可挡?什么叫一鼓作气?什么叫秋风扫落叶?

铁手爵士今天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