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长城上的王者 第221章

作者:点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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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铁王座(上)

(真是个巨大而狰狞的怪物。)

站在王座厅高大宽阔的门口向内望,丹妮莉丝心中首先浮起惊叹,紧接着是如处梦境的虚幻感。

胜利来得太过迅速,反倒有点不像是真的。

半个小时前,她还在卓耿的背上驭龙避让君临城内燃烧腾起的烟柱,于红堡上空弩箭的射程外环绕、盘旋,准备策应地面部队的进攻,猜想着到底能不能、要花多大代价才可以夺下完整的红堡。但全然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场她本以为会载入史册的血战,最后居然以“敌人一箭未发直接投降”告终。

她在空中清清楚楚地看见无垢者畅通无阻地经过城门进入堡垒,在将城头插遍红龙旗的片刻后吹响了代表安全的短号声,提醒自己可以降落。

几十名金袍、上百名避难的妇孺以及更多的仆从排着队在庭院内接受无垢者的清点,贵族、富商、学者……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却唯独缺了史坦尼斯的王后和女儿。经过询问得知,伪王在他们对君临发起总攻的最开始便带走了妻女和守卫城堡的全部精锐,轻装穿城而过去进行了突围——正是因为失了主心骨和效忠对象,余留的红堡守备队才会如此痛快地开城投降。

放着坚固且占据地利的红堡不守去突围,史坦尼斯在想什么?

确实,风暴地依然有一半贵族明面上效忠于鹿家,是可以争取来用作东山再起的势力,可他该如何渡过黑水河、摆脱陆地和空中的追兵逃往南方呢?

两龙承担了半天的轰炸任务早已疲惫不堪,落地一松懈下来,短时间内不宜再度起飞。怀着对围城部队能够拦截贼首的信任,丹妮莉丝决心将疑惑和担忧暂时放一边。

在从灰虫子口中得知整个红堡都已搜遍后,她决心先去看一看——那张自己魂牵梦萦了十多年的铁椅子。

……

踏入高大得叫人几乎看不清天花板的王座厅,她首先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一张椅子。

伊耿征服六国后收集所击败敌人的佩剑,集中到当时的大本营“伊耿堡”中心,用黑死神的龙焰灼烧摧毁它们,再由兵器铸造匠将半熔化的铁剑一把一把粗糙地堆砌叠垒,花费数十天功夫才最终完成铁王座。最初露天状态下的它与其说是王座,倒更像是一个矗立在伊耿高丘之巅、金属堆成的小哨塔,之后在它周围,如今的王座厅和整个红堡才逐渐修建成形。

是城堡将铁王座包起来,而非铁王座搬入了城堡,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件象征维斯特洛至高权柄的传奇物件,才历经无数风浪也没有失窃。

尽管第一次亲眼目睹,但有关这块铁疙瘩的种种,丹妮莉丝早已在与哥哥相依为命的幼年时从后者口中听过。在因为被迫卖掉母亲的王冠而变得暴躁且易怒前,韦赛里斯也曾是个合格的哥哥,无数个抱在一起相互取暖设法入睡的日子里,他在丹妮莉丝耳边温柔地向她讲述列代祖先的传奇和故事,而其中王座的部分永远最为细致详实。

大概是对这张椅子有着别样的情感和执念,他每次入眠前的最后一句话,都必然是保证,保证将来有一天会把被抢走的王座夺回,重新坐在上面,君临七国……

不知韦赛里斯是否曾料到,最终做成这件事情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当时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妹妹呢?

眼眶微微湿润,丹妮莉丝眨了下眼,跨过王座厅的门槛向内走去,经过歪斜翻倒的桌椅台凳,踏过扔了满地充当毯子的雄鹿旗,接近了那个沉睡在建筑中线最尽头、依旧矗立在它三百年前施工完成所在地没有挪动过分毫的庞大金属物体。

因为没有经过美化塑形和填补(伊耿拒绝这么做)的原因,整个王座既不符合美学也不考虑人体工程,仅是一堆扭曲变形的剑不对称地熔冶在一起,大体上有王座的形状。两旁高窗内射入的阳光斜斜地打到它丑陋而锈迹斑驳的身躯上,拉出的长长影子却意外地让它显得威严且阴森,仿佛真有某种特殊的力量感逸散而出。

丹妮莉丝抬起头来,望向铁王座的顶端:光供人摆屁股的位子就有足足两人多高,座椅和整个基底浑然一体,爬上去要经过的台阶和上一个二层楼一样多……她忽然明白了伊耿为什么要将铁王座铸造得那么高大:这样一来,地面上的人——要么抬头瞻仰,要么俯首称臣,要么就看着面前这堆被熔化变形的铁剑,想象龙焰的威力和对抗失败的下场,除此以外没有第四条路可走。

还有比这更容易彰显权威和展示武力的办法么?

静立片刻平复下情绪的波澜,丹妮莉丝朝灰虫子摆手示意他在下面等待,自己则抬起腿来,迈上第一级台阶。

她准备去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体验一下坐在铁王座上的感觉。

台阶用剑横摆构成,尖端掰弯向地面,最宽阔的侧面朝上供人踩踏,为了确保支撑力充足并保证平稳性,每一级都用了八到十把不等的剑分两层堆叠而成。歌谣里说“铁王座以一千把剑构成”,实际当然不可能正好是这个数字,伊耿征服六国缴获的武器数以万计,不是每一把都会被用来熔入铁王座,士兵使用的寻常铁器绝无资格,只有贵族和骑士们的佩剑、以精钢锻造的私人定制才能获此“殊荣”……

严苛的选材和不断的保养让铁王座的材质物理性能得到了保证,但即便如此,经过三百年来数十万次的重复踩踏,每一级台阶中部也依旧显现出了轻中度不等的下凹。两侧没有扶手,只有无数柄向斜上方遥指天花板的剑刃——想扶,可以,但得做好手心被划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的准备。这也许又是一个匠心独运之处:伊耿一定是想以这段危险的上王座阶梯,来提醒后世子孙:做国王就要时时小心,永远不能大意。

“吱呀——”、“吱呀——”……每上一步,王座都会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伊耿、伊尼斯、梅葛、杰赫里斯……每踩一级,丹妮莉丝心里就会浮现起一位祖先的大名。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忽然意识到阶梯的层数似乎与自己之前历代先王们的数量非常一致。从这道凝聚了时光和岁月的铁阶梯拾级而上,小女王仿佛走进了历史的长廊,坦格利安家族的兴衰从眼前如梦幻泡影般飞闪而过,区区不到二十个台阶,全部走完没花掉一分钟,但待丹妮莉丝双脚踏上最后一级终于站到真正意义上的“王座”所处的那个小平台,她却已仿佛又活过了一段新的人生般略有所感所悟。她站定在那个应该供人坐的位置前,再若有所思地深呼吸两下,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王座厅。

……

不远处的大门口,一位黑衣人正跨过台阶走进来,眯眼观察几秒,丹妮莉丝认出了那是守夜人总司令艾格·威斯特。他来的时机倒挺巧,多半是率兵来参与对红堡的进攻,到了却发现堡垒已经门户大开吧。他将随从留在门外独自进入,不紧不慢地走到灰虫子身边,与无垢者统领对视一眼并彼此点头示意后,才双双回过头来,肩并肩肃立于王座下,像是要见证她坐入王座一般,静静地仰面注视着她。

说起来,这场重夺君临王者归来的大戏能进行得如此顺利,一半功劳倒还要在这守夜人之上……自己方才见猎心喜,竟在接收最重要战利品的时刻完全没想起这头号攻城来,也实在是有够失礼的。

距离真正征服七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还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丹妮莉丝朝艾格微微颔首示意后,收摄心神,不再像得到新玩具的小孩般窃喜和雀跃,而是摆正表情做出王者的威严,拢了拢下裳的后摆,小心翼翼地弯腰坐了下来。

“嘎吱”一响里,王座轻松承受住了丹妮莉丝的体重,臀部顿时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光从舒适度来谈,铁王座大概是七国最糟糕的家具:椅面硌得人屁股生疼也就罢了,背后还有许多铁尖刺,不仅坐着不适,亦无法向后靠着椅背。

“国王不应坐得舒服”,韦赛里斯说这是伊耿的原话,听闻自己的父亲在位时就经常被铁王座割伤,梅葛一世还曾经死在这张椅子上……不知当年刺穿他脖子的那根尖刺,现在还在自己背后吗?

想到这里,丹妮莉丝顿时感觉如芒刺背,挪动了下身体,强忍住扭头去看的冲动,她咳嗽一声,将双手搁到两旁的扶手上,准备趁着这个最好的时机,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双唇刚启,尚未出声,左手上便忽然传来了一记被划伤的刺痛感。

——

第623章 铁王座(中)

早在丹妮莉丝骑卓耿从天而降落在红堡的西院内时,艾格就已经到了。

他没有急着跑上来邀功,而是放慢脚步,利用场中乌泱泱一片攒动的人头和黑龙落地时引起的骚乱掩护自己,成功地避免了引起女王的注意,一直拖到她与灰虫子对话完毕向王座厅走去,才松一口气跟了上去。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又猜错了一次剧情。

片刻前带着士兵们急匆匆地横穿君临火速赶来红堡,沿攀登伊耿高丘的直道一路向上,艾格沿途看到了已经运抵却没有展开组装的攻城器械、早已赶至却三三两两在路边休息的友方部队……以及红堡那既没有炮轰和战斗痕迹,也未被滔天烈焰包裹的浅粉色城墙。

这件小女王所渴望的最大战利品,竟在自己到之前,就被她完好无损地得到了!

这怎么可能?

稍加思索,艾格便释然。

这只是一场内战,一次寻常(至少近几年来是如此)的权力更迭,而非什么亡国灭种的异族入侵。

史坦尼斯既已有了赴死的觉悟,又指望自己保护他的妻女,自然不会下达玉石俱焚、将红堡或君临付之一炬的愚蠢命令。

至于那群被旧主子抛弃的留守金袍,指望拿钱办事的他们会在甚至都没得到指令的情况下自发地豁出性命与女王军死战到底……显然也是异想天开。

这样一想,眼前的结局也就显得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了。

好消息是,既然敌人认输得如此坦荡,女王对其遗属的怨气也许会小上几分;而不妙的是,赛丽丝和席琳母女没派上劝降守军的用处,那自己说服丹妮莉丝留她们性命的理由也就少了一条。

正因摸不准女王会对他保护史坦尼斯妻女的决定作何反应,艾格才故意让她先进王座厅,想着——等她看完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铁王座,尝够了胜利的喜悦和得偿所愿的快慰后,再提出建议,兴许更容易得到好结果。

带着淡淡的不安,艾格踏入熟悉又陌生的王座厅。

他还记得自己上次进这栋建筑的光景,那是对杰诺斯·史林特——劳勃国王守备队总司令的审判。当天,这座大厅内法官、证人、罪犯和观众一应俱全,还上演了一出守夜人首席后勤官拒绝人渣加入军团的好戏,唯独最关键的铁王座被一片巨大的布幔给遮盖,让他这个穿越者无缘能见第一面。

而今日,场面完全颠倒了过来:诺大的厅堂内一片空旷和狼藉,除踏入其中的女王和无垢者外再无他人,而在无边的寂寥和满地的垃圾间,传说中的铁王座仿佛亘古不变般端正矗立于前厅末端,又似乎还能这样继续挺立到时间尽头。

守门的无垢者认出了来者身份,让道容许了他单人通过,紧随女王之后,艾格也走进了王座厅。

和丹妮莉丝的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截然不同,艾格只看了铁王座一眼,便将视线挪回到人身上:前者再高耸雄伟、震撼人心,也只是件死物,而正背对着门口一级一级往上走的女子,才是自己要集中全部精神去应付的麻烦。

干净利索的三场大胜后,拥有血缘法理和强大军力的丹妮莉丝夺回了七国之都和红堡,再取拼图的重要一块:对王领的实际控制和由此而生的名义正统性,距离彻底的胜利更近一步。

但紧随着这一重要战役的尘埃落定,系列问题也接踵而至。

对伪王妻女的处置只是艾格所招惹麻烦里的一条,除此以外,他可没忘了自己还背负着另一个更沉重的负担:追查临冬城投毒案的“真凶”。

在前一件事上产生分歧,大不了一顿争吵,影响几分他与女王的私人关系……可若是不能在培提尔和瓦里斯两位重臣的死上给丹妮莉丝一个交代,被认为无能事小,万一她不耐烦下将此事转交给他人,那才真叫后患无穷,能让人如坐针毡。

……

沿着女王踏过的路线走到铁王座前,艾格向灰虫子简单打过招呼,便与他并肩而立,一边抬头望着铁王座上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丹妮莉丝,做出满脸欣慰和骄傲,一边则在心里暗暗盘算:待会该以何顺序向她汇报史坦尼斯的死讯和自己庇护其遗属的决定,一旦被追问到对投毒案的调查进度,又当如何妥善应答。

脑筋飞快转动,在他的注视下,丹妮莉丝坐了下来。

“噢——”

一声短促尖细的惊呼将守夜人从编织台词的思考中扯回现实,女王微张着嘴抬起左臂,带着吃痛的表情看向掌心——不是被划伤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灰虫子还在愣神,艾格却已经抢先动身,箭步前冲,两级一步地沿着铁王座的阶梯窜了上去,迅速来到了女王身边。

丹妮莉丝已经从王座里站了起来,立于那片小小的钢铁平台上,右手捧着左手,满面苍白茫然无措地盯着自己流血的伤口,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创口并不大,她也没娇滴滴到忍不了半点受伤流血,比起肉体上的轻微疼痛,真正的打击来自精神上,来自这一下受伤所传达出的潜在信息。

民间早有传闻,铁王座会反抗不贤明的君主。丹妮莉丝的父亲“疯王”就经常被割伤,“残酷的梅葛”更是直接被扎死在王座上——自己才只是第一回坐上王座就被划伤,难不成是意味着,自己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女王?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个黑色的身影猛然逼近,是艾格从底下冲上来到了她身边。男子的速度如此之快,虽是好心却反倒把一时失神的丹妮都轻微地吓了一跳。台阶顶的空间如此狭小,她下意识地后撤半步,脚跟便碰到了障碍,眼看就要跌坐回王座身上再开两道口子,腰肢却旋即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揽住,受伤的左手也被攥着夺了过去,伤口被一团湿润温暖罩住……

她瞪大眼睛抬起头,发现对方居然——在用嘴吸自己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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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铁王座(下)

“忒——呸。”

艾格抬起头来,将一口混杂了血液的唾沫狠狠吐掉,转回头来再将嘴贴上女王手掌,又吃奶似地继续吸吮。吸——吐,吸——吐,如是两番,丹妮莉丝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他并非是无礼冒犯,而是怀疑扎伤自己的铁刺上有毒。

“呸!”艾格将最后一口唾沫吐掉,放开小女王的手用衣袖擦了擦舌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被什么划伤的?”

丹妮莉丝抬手一指,也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多蠢:铁王座的椅面左右,是两排同样由利剑组成的“扶手”,龙焰和岁月让剑刃不复最初锋锐,但它们毕竟是利器,隔着衣服稍微搁下小臂或手肘没关系,可要是像坐寻常扶手椅一样将手部肌肤压上去,不被划伤才怪了。

艾格没有立刻去研究划伤丹妮莉丝的那个扶手,而是转过头来,朝紧跟着他也爬阶梯上来的灰虫子大声道:“快去拿清水和干净纱布!还有,把梅丽珊卓叫……不,不行……让你的人看守住大门,别让任何人进王座厅,不管是谁!”

即使受过了所谓的“解放”,无垢者在事实上依旧认龙之母为主,灰虫子更是只接受来自丹妮的直接命令……通常情况下,他是不该、也绝不会执行其他任何人的指令的。但眼下毕竟事急从权,他没有纠结“谁大谁小”或“指挥链”这类问题,而是站在接近王座顶倒数第二级台阶上望了女王一眼,没有看到反对或否定的意思,便果断地答应一声,转身下了王座向门口快步而去。

尽管已经是控制了维斯特洛半壁江山的君主,但被一个高大健康的成年男性环在臂弯里时,丹妮莉丝还是显得那么娇弱和小鸟依人,自从离开弥林已有一年多没和男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小女王迷糊之间,竟又被艾格搂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觉察不妥,轻轻推了把艾格,示意他松手。

“只是个小小的伤口罢了,无须这般如临大敌。”

“如果涂有剧毒,哪怕一个针眼,也可能致命!”

艾格毫不拖泥带水地放开了丹妮,假装无事发生过地蹲下到割伤她的王座旁,细细地上下观察起来。

大概因为国王时常会坐,王座上半部分的铁椅全然不像脚下的基座似锈迹斑斑,摸一把就满手是黄,扶手和椅面都有清晰的打磨抛光痕迹,甚至依稀可见星星点点的金属光泽——这要命且不动脑子的日常维护大概就是扶手依旧能伤人的主要原因。说起来,铁王座有椅背却不能随意靠,有扶手却不能放心扶,叫它“铁板凳”倒才更贴切些,也不知道伊耿当初是怎么想的。

靠近了看、上手去摸,乃至凑鼻子去闻……用尽办法,艾格也没能发现什么涂了毒的痕迹。当然了,实际上吸过女王胸前那片龙鳞却毫无抗毒反应,已经证明了他的担忧落空。

史坦尼斯没动“拿妻女性命和丹妮莉丝二换一”的念头,他那样死板的人,大概率根本想不到还有铁王座上涂毒药这样的骚操作。

话虽如此,艾格倒是半点没为白担心一场而懊恼。

他在窃喜。

对精神洁癖严重或有夂卜女情结的人而言,丹妮莉丝这样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大概能贴上个“破鞋”的标签。但随便怎么轻蔑、鄙视或污名化,她都是眼下世上最有权势最广为人识的女人,没有之一。

这么一位货真价实的龙骑士女王,搭上真龙血脉标配的美貌、刚刚二十出头的青春年华……艾格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说不馋是不可能的。

能够名正言顺地对女王动手动脚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能碰上;不用担心被质疑是“谄媚”的表忠心时机,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而抛开前面两条,最为艾格所看重的还是:这可是个拉近彼此关系的绝佳契机!

前不久临冬城的一顿直谏,他据理力争,说服了对方放弃寻仇、先办正事。

丹妮莉丝作为女王的那部分虚心接受了建议并积极配合,但身为女子的另一部分却是有些不满和别扭的——而这表现到明面上就是:两人自南下以来,除公事公办地默默行军和一板一眼的君臣并肩作战外,再没有私下里的互动和交谈,彼此间少了艾格原本费尽心思营建起的“亲密同志”氛围和融洽关系,仿佛隔了一层透明的薄冰……说不上的不得劲,着实让他大为头疼。

眼下女王意外受伤,正是个绝佳的突破口。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依然得防着点伤口感染。”一番装模作样后,艾格重新起身,说着她似懂非懂的名词,语气柔和但态度坚定地做出指引手势,“陛下,请小心下王座,到地面上去,我为您清洗伤口。”

丹妮莉丝扁了扁嘴,但最终还是认真地点头,顺从地在他虚扶之下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正好在踩回坚实地面上的同时,迎来了拿着纱布和水袋返回的灰虫子。

“门口那边,吩咐好了?”

“安排好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

“这里面是烧开过的水吧?”

“嗯,本就是为陛下准备的饮水,绝对干净。”

灰虫子一边回答,一边看着艾格自说自话地接过自己带来的水袋,又抓过女王的左手,将水轻轻浇到伤处,冲洗起伤口来。

【不明觉厉】——这大概就是无垢者统领此刻脑子里的最大感受。被女王之外的人发号施令,对奴隶出身的他而言没什么稀奇,但丹妮莉丝这样予取予求地任一个男人摆弄,他还真是第一回瞧见。而看女王既无意见也不反抗的模样,竟还是完全默许容忍他的行为,这个家伙,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在短短几个月内让陛下如此信任和接受他?

“布。”艾格将倒空的水袋递回给灰虫子,只吐了一个字,便让后者赶紧接过水袋,又递上了纱布——政治敏感性和权术段位都几近于零的他甚至都没察觉到:不知不觉间,明明什么都是先来的他,便被忽然冒出来的守夜人总司令压过了半头。

“陛下被王座割伤一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有可能,最好连弥桑黛都瞒着,创口流血不多,应该能藏住吧。”

灰虫子观察一番后点点头:“靠近手腕,看上去也不深,简单包扎后缩入衣袖,应该能藏住。”

“藏什么?”被打针小孩一般捏着手腕,明明摆着弱气满满的姿势,丹妮莉丝的女王气派却丝毫没减,“铁王座不肯接纳我,兴许是在发出警告,提醒我——我还不是个完美的统治者,还有能改进和提升自己的空间呢?”

“屁!”艾格毫不客气地哼道,手上擦拭伤处血、水的动作却毫不迟滞,“陛下莫非真以为,‘征服者’、‘仲裁者’、‘少龙主’乃至‘贤王’这些您著名的祖先们,就从未被铁王座划伤过?没人提他们在铁王座上受的伤,不过是因为这些成功的君王统治稳固、名望声威都无可撼动,拿一些小破事来做文章毫无意义罢了。而您现在尚未统一七国,大王领计划更是刚刚才起了个头,无论多么微不足道的把柄和黑料,都要尽可能避免授于敌手!”

他说的是对的,丹妮莉丝体内女王的那一半完全认可他的观点,但女孩的另一半却仍未从初次尝试“征服”铁王座便被划了个口子的挫败感中恢复过来……她沉默不语,一声不吭地任由男人处理干净了伤口,又撕下一截干燥洁净的纱布,开始小心翼翼地包扎伤口。

不太对劲,包扎完伤口打好结,艾格才一抬头,便立刻发现她有些显得魂不守舍。

遭,他忽然暗骂一声,自己高兴得太早,差点忘了丹妮莉丝是疯王的女儿了。

她这会估计根本没心思念自己体贴细致的好,多半仍陷在自己“不被铁王座接纳”的这个牛角尖里钻不出来呢。她对自己冷言冷语事小,万一一个想不通又走上父亲或马丁曾经给她安排上的老路,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心儿一沉,艾格意识到必须得立刻做点什么来吸引丹妮莉丝的注意,阻止她继续胡思乱想。

讲道理?刚才已经试过了,但那就好像板着严肃认真脸告诉一个哇哇大哭的宝宝“别哭了”一样蠢……咦,想到宝宝,艾格脑中忽然联想到了曾经见过的一件趣事。

兄长的宝宝——也就是自己的侄子在哭闹,这时候爸爸故意在他旁边躺下来比他哭得更大声,然后孩子就忽然不哭了。

不仅不哭,甚至还爬过来好奇地想弄清爸爸哭的原因,试图安抚后者。

这当然仅适合已经有一定年龄和足够认知能力的孩子,并非普遍现象,但这其中的原理却可以借鉴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