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长城上的王者 第248章

作者:点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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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放下王冠,立地成佛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晚风温柔地拂过灌木和草丛,吹来若有若无的虫鸣声。站在皎洁圆月下欣赏着这万物复苏生意盎然的春日夜景,伊耿王子却觉一股莫名的悲凉泛上心头。

走投无路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和士兵们揣测的不同,即使是核心决策圈内部,也不是一听女王送来的和平协议,就齐刷刷同意并一致决定东返投降的。

伊耿不想说自己岳父的坏话,然而梅斯·提利尔公爵就是个头脑简单、优柔寡断之人,他在许多决策中实际听从其母亲荆棘女王甚至女儿玛格丽的主意。离了家中的女强人们,他在面对这份上上下下透着反常气息的协议时,根本没法迅速看出其中门道并提出见解。

而与之相反的,跟在队伍中诸如蓝道·塔利之流的河湾贵族可是个顶个的精明,领主们很快就从协议中看出提利尔家已经背叛整个河湾出卖其他诸侯的端倪。于是在当众指责了梅斯的好儿女一番后,愤愤地带上侍卫从属离营而去。

这批走得快的人是幸运的,等到哈利·斯崔克兰也看明白协议内容并发现他的黄金团在其中根本没被提到,于是派佣兵把守营地进出口后,事情才变得难以收拾起来。

……

“我劝过梅斯大人了,他已经同意提利尔家来承担黄金团的后续安置开销。‘无家可归的哈利’很快就会得知这一消息,我让他忘掉抚恤金这码事……活人都出路未知,这节骨眼上谁还顾得了死人?双方各退一步,这是我们能提供的最好结局。”

人未至,声先到。琼恩·克林顿走到望着夜色发呆的伊耿王子身边,语气严肃地开口。

成为临时王子居所的农家小院周围光影幢幢:举着火把和油灯的佣兵们警惕地来回走动巡逻,名义上在守卫——实际却是囚禁监视着院落中的王子、首相和高庭公爵。

“别听那混蛋胡说八道,他是无法接受血本无归才会瞎出主意。奴隶主们不会真的尊你为王,只会把你吃干抹净利用完后扔到一边……更别提,我根本不觉得那个所谓‘反龙母联盟’能对付得了丹妮莉丝和艾格。”

克林顿这么说并不单纯是因为被西征军杀破了胆,而是在冷静分析回顾战况后意识到了一点细节:那种能发出巨大轰鸣并将弹丸打出里许远的武器,用在对海作战上也是一件利器。在君临和龙石岛布置上它们,自由贸易城邦的舰队便进出不了黑水湾、威胁不到坦格利安王朝的国本,而若是丹妮莉丝的海军也批量列装……他想不出奴隶主们怎么打才能赢。

“您安心,克林顿大人。”伊耿用坚定的语气作答,“我绝不会跟哈利回厄索斯,投靠自由贸易城邦的。”

这是真心话,而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倒不是同样作了多么长远的战术战略考量,单纯就是人格不允许他干出这种事罢了。

瓦里斯和伊利里欧为他这只换太子的狸猫安排了王家水准的班底,从小陪护抚养到大,为的就是将他培育成“完美的统治者”,以确保有朝一日登上铁王座后,能以优秀来弥补身份真实性的缺陷。

在这个“人工育王”的宏伟计划里,伊耿只需要负责最后坐稳江山就够了——打江山,那是他两个“老爹”需要操心的事情。

而有这个分工做背景,王子在正攵氵台这门课程上的严重偏科也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伊耿会像最优秀的骑士一样使用武器,也会像个典型贵族一样熟练把玩封建的规则;他精通多国语言的听说读写,钻研过历史、法律、音律甚至诗词;他被教导过信仰的奥秘,以及如何使用好宗教这件工具进行统治;他也和渔夫一起体验过劳作的艰辛和民间的疾苦……

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欺骗,如何使用阴谋诡计以最少的资源做成最大的事情,以及最重要的——如何为了更大的利益,去“灵活浮动”自己的道德标准。

而这些或灰或黑的技能和觉悟,恰恰是一位没有龙的征服者所必不可缺的特质。

两根幕后搅屎棍,用权力与阴谋的污浊,养出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伊耿是一位真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青年,一个真正能把王国和子民利益放在首位的好国王。

他的世界观不允许自己转投入敌人的怀抱当“维奸”,哪怕再心有不甘,伊耿也绝不会带一群奴隶主来侵害自己的家园!

“不会就好。”克林顿并没去管年轻王子心中所想,他自顾自地继续唠叨,“投降之后,你我要主动提出披上黑衣。但相信我,这只是一个自保的手段,一个洗刷掉你身上‘反叛’污点的程序,我们绝不会一辈子都待在长城。你是女王的亲侄,她在世最后的家庭成员,坦格利安王朝血脉法理上毫无疑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只要你姑姑在王位上稍微身感有恙、出点什么意外,或是迟迟没能诞下后代作继承人,她和她的御前想挑你以外的其它储君人选都办不到,只能从长城把你接回来……”

伊耿不为所动,反倒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而克林顿显然误解了王子的情绪来源。

“就算那样的好事没有发生,以你王室血脉的身份优势,也能轻松在长城混个吃喝不愁。艾格作为守夜人现任总司令,给黑衫军自古以来的规矩和誓言都开了个口子:他不仅带守夜人军团参与到七国正攵氵台事务中来,还在未脱黑衣的情况下带职出任了女王之手!”他不吝夸张的语气,这件事的性质也确实值得强调,“既然守夜人的头头能破例成为御前之首,凭什么其他人不能涉足权力圈?你伊耿·坦格利安作为首相的下属和女王的侄儿,在长城待几年洗白反叛罪行后,回到宫廷辅佐你姑姑、一起参与治理国家,就连艾格恐怕都很难有拿得上台面的说辞反对……”

“克林顿大人!我会按你建议的去向我的姑姑投降并披上黑衣。只是……你显然没有搞清楚我内心底里的真实想法!”

伊耿头也没回地出言打断自己的王子之手,继续眺望着远处的黑夜,语气中带着一丝冲动。

“我现在感觉糟透了。”年轻王子打开了话匣,“先是擅自加冕,拉起队伍与我姑姑争夺王位,打不过了把王冠一扔又去向她摇尾乞怜。您知道我现在联想到了什么?一个吃不到糖满地撒泼打滚、被打屁股后又老实了的小孩——我姑姑年纪明明还比我小,现在却像个大人一样教训了我!”

克林顿张了张嘴,想要出言安慰,但内心底里竟反倒觉得王子这个比喻惟妙惟肖简直绝了,这才明白他之前叹气究竟为何。同样长出了口气后,克林顿选择沉默以对,静听伊耿的倾诉。

“没能保护好我的父亲雷加王子,是克林顿大人您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为了抹消它,你十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送我坐回铁王座上。这种渴求如此强烈,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以至于您事到如今安慰我,居然都仍以‘还有机会’这个思路为主线——却根本没考虑过,我到底有没有想过,或……还想不想要当这国王!?”

伊耿停了一下,思索着自己的话会不会伤了这位始终辅佐陪伴自己的老人的心,好一会后才重新捡起话头。

“从能听得懂话语起,我身边的所有人就在不停地告诉我:你才是七国真正的主人,才是那个有意愿、有能力治理好国家,为维斯特洛带来和平与繁荣的天命之君。在这种不断的洗脑和灌输下,我把王冠当成了我的责任和宿命,尽管我的天性对权力或荣华富贵并无渴求,但还是在你们的催促甚至推搡下,踉踉跄跄地向着王座的方向奔跑,甚至不惜为此强忍恶感……接受黄金团这群叛徒和失败者作为起家的班底,又与提利尔家这样满脑子权力只想着往上爬的家族联姻!”

“我做起兵争夺王位这件事,结交那些我不喜欢的‘朋友’,娶一个我打心眼里厌恶的妻子……”厌恶到甚至都石更不起来,伊耿将这句话咽了下去,“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我心中抱着这样一个信念:成为七国之主是我的使命,为了完成给七国带来繁荣与安定这一伟大目标,我必须得翻山越海、披荆斩棘,忍受沿途所有人与事的考验!”

王子回头看了一眼克林顿,借着月光确认自己的首相面色平静地在倾听,才继续说道。

“然而,你猜我现在怎么想来着?”他深吸一口气,“预言中的王子,不是我,而是我的姑姑!”

“在她骑龙北上与守夜人并肩作战对抗异鬼之时,我们在黑水河畔与缩在君临高墙内的簒夺者之弟遥遥对峙,联军内部还在彼此间进行讨价还价尝试达成一项肮脏的瓜分风暴地的生意。”

“在我姑姑携赠地与北地联军南下王领,一口气获得了除谷地与河湾外——七国中五国的拥护支持,眼看就要重新将七国捏成一团时,以‘为七国带来繁荣安定’为目标的我,居然在率领最后一支反对势力,成为了女王统一大陆的最后绊脚石,王国和平的破坏者!”

“几天前的那场决战,她不足三万的西征军击败了我们十万联军——这就是诸神做出的裁决!我的姑姑用实际行动展示出她是一位合格且强有力的女王,七国有龙之母的统治,绝对比尊我这个提利尔家的女婿为王更好!在这种情况下,克林顿大人,您脑子里居然还想着,我可以通过先披上黑衣暂避风头的方式来蛰伏等待,静候合适的时机时再度发难?”

“我才不是那样的怪物!”他咬了咬牙,克制住吼出这句话来的冲动,“我会披上黑衣,但,是去当守夜人,守望保卫王国北疆,而不是在等待我姑姑出意外或生不出孩子!”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推卸责任,指责外人逼迫我去追求我并不想要的王位。登陆维斯特洛并打出旗号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彼时我确实是想当国王的,我愿意为此与您一起承担失败的责任和惩罚。但请恕我冒犯,克林顿大人——我现在正式要求你,停止再在我耳边念叨‘还有机会’诸如此类的话。为避免自身存在对我姑姑统治稳定性的威胁,我绝不会以现任总司令艾格为榜样,而是要像我的曾曾叔公伊蒙·坦格利安一样,守望一生——不仅为自己,也为我的家族赢回荣誉和尊重!”

伊耿很希望自己的话掷地有声,但事实是夜色和虫鸣依旧,他的豪言壮语在月下的旷野中一点回音都没留下,只有几名佣兵的吵闹声远远传来。

但琼恩·克林顿听进去了。

换在几天前,他大概会不等听完便恨铁不成钢地怒斥伊耿胡思乱想,毫无追求和上进心。

但失败已让克林顿炽热的拥王之心冷却下来,他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能为自己挚爱的银王子雷加保住血脉。他感受到了王子的决心之坚,如果这番话只是这孩子一时脑热脱口而出,他将来自然会在合适的时机再劝他改变主意,而如果伊耿是心意已决,那他作为监护人和守卫者,自然也会尊重他的决定。

但没等克林顿回味完这番话并理顺思路,片刻前还在几十米外的骚动和叫嚷声便逼近到了院落的木围栏之外,数以百计的火把摇晃流动着,其中还夹杂着“以血还血”和“纳卖命钱来”等充满义愤味道的吼叫……

老狮鹫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里的危险直觉立刻被全部激活了。

“是冲我们来的,快回屋里去!”

克林顿一手拔剑,另一手伸出去就要拽小伊耿——心中凄凉顿生:保护王子本该是黄金团士兵们的职责,当他们变成威胁来源时,又该如何?

“回屋之后呢?我们在整个黄金团的腹心位置!”王子也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干脆表现出了一位领袖该有的担当,他肃立原地纹丝不动,“你不是把与梅斯·提利尔大人的商议结果派人转告了么?看来哈利团长对这价码很不满。收起剑,站到我身后去,我是黄金团手里最值钱的人质,他们不敢伤害我,但您可就不一定了。”

说话间,一大群举着火把拿着各式武器的佣兵便冲过高庭士兵们的护卫圈来到了他们面前。

“陛下,我们为了你的王位抛头颅洒热血,甚至连命都丢掉!”

“结果死了之后连一铜板的抚恤金都见不到?”

“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面对佣兵们的质问,伊耿没有去摸武器——在一对十几的悬殊比例下,反抗只会死得更快。他挥手打开克林顿想拉他的胳膊,甚至迈出一步挡在了自己的首相身前,用胸口正对佣兵们的刀剑。

“各位,请听我一言!”

王子挥舞双臂高声喊道,试图用言语安抚这群激愤难平的佣兵,他有信心能解决这场动乱,反正这群人多半也是哈利派来吓唬自己的。

但穿心而过的钢剑告诉他:他猜错了。

“到地狱里去——当面和兄弟们说吧!”

从昔日国王的胸口拔出滴着血的武器,佣兵队长面色狰狞地看向扑过来要和自己拼命的老克林顿。

“把这个也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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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借刀杀人

西征军在高庭停留了整整两日,用以整理收获、安顿伤员、埋葬阵亡将士以及将胜利消息送往四面八方的敌我双方(整个河湾和南北另外两路友军),并分配、下达最新的调动和布置指令。忙完这一切,艾格留下一半部队坐镇河湾腹心(其实是养伤),带上精简到只剩万余的大胜之师,一反前期“步步为营,徐徐推进”的政策,出发沿玫瑰大道快速西进,向此次西征的最后一站——旧镇赶去。

宽阔笔直的大路上,不再保持战斗阵型而是沿路一字排开的女王军浩浩荡荡、绵延数里,从视线这端一直铺到那端。士兵们脚步轻快、士气高昂,嘴里还唱着嘹亮雄壮的军歌。

获取联军大营以及提利尔家储备在城堡内的巨量粮食军备,再得到河湾统治家族的“忠诚”和配合后,西征接下来的部分变成了一场轻松的远足。而与这番鼓舞人心的行军画面形成呼应的,是道路两旁的田地里——于提利尔家的号召和命令下终于开始安心翻土耕作的农民,他们埋头进行着已经延迟了数周的春种,时不时直起腰来,一边擦汗一边好奇而敬畏地望着大路上这支整齐行进的……先前还是入侵者转眼就变成了王师的西征军。

在斜射的春日暖阳照耀下环顾这副美好的春日画面,艾格心中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当年杰赫里斯·坦格利安一世拨出王家资金修建这条大道时,是不是就已经料到,两百年后会有后裔能沿着这条大道,更快更轻松地“再征服”河湾,扩张属于龙家的王领?

呜呜——

一声警讯号打断了他的思绪,歌声戛然而止,系列此起彼伏的复杂的军乐声和人工传令过后,整支部队都搞清了状况:前方有部队接近——三天前从战场上逃走的黄金团和高庭卫队接受了和平协议,沿同一条大路东返投降,即将与他们迎面相遇。

预计不会发生战斗,但按照军事条例,部队前半部分依旧需要着甲进入备战状态,后半部分则就地停歇,稍息片刻。

没有警戒任务的部队彻底放松下来,喝水的喝水、放尿的放尿,或坐或躺下休息的士兵们立刻零零散散地布满了大道的右半面,而在他们刻意腾出的左半部分路面上,女王的亲信无垢者部队踩着整齐的步伐小跑经过,准备到最前头去护卫女王,见证并接受即将到来的投降。

没错,尽管王国的东海岸遭受着奴隶主联盟的频繁袭扰和威胁,但丹妮莉丝还是坚持留在西征军中而没有返回君临坐镇。一来是为帮助刚刚成为龙骑士的艾格更好地适应新的身份和座驾;二是亲自接受小伊耿的投降,以确保此过程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不论他是真是假。

二龙在头顶盘旋,艾格也从队伍中段赶到了前头来。他下马站到女王身侧,在两边肃立道旁无垢者军阵的拱卫下与她一起等候起投降者来。

片刻之后,大量明黄鲜艳中夹杂着红、绿两色的旗帜出现在视野中,并在他们的注视中很快推进到两人眼皮底下。停在不会引起误解的距离上后,败军阵中一小支约莫四五十人的队伍脱离军阵,向着艾格和丹妮莉丝迎来。

两人暂停闲聊,静静观察起来众。

他们看到了黄金团团长的大圆脑袋和梅斯·提利尔鼓鼓的肚皮,看到了一堆高大壮实的佣兵和侍卫,以及队伍最后头那辆慢吞吞挪动着的小马车,却没见着小伊耿那颀长纤瘦的身影。

“也许陛下的侄儿自觉罪不可赦,想玩点什么自缚请罪的把戏,此刻正戴着镣铐铁链走在最后头呢。”艾格以鼻出气,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

他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借刀杀人计划是否成功,但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横竖也不需要隐藏自己对一个叛乱王子的敌意就是了——哪怕伊耿活着走到他面前来,他也一样阴阳怪气。

丹妮莉丝抿了抿嘴,既没有赞同这番讥讽也没有出言反驳。艾格作为国王之手,能宠溺地支持她庇护伊耿王子的任性决定,甚至为避嫌地主动提出让无垢者来护卫这场投降仪式,她已经万分感激,不可能再得寸进尺地要求他对自己的侄儿保持尊重了。

很快,投降代表团便接近到可以看清容貌的距离。这群人以黄金团将领为主,肤色各异、着装更是个性鲜明,但唯有一个共同点:佣兵们习惯将世俗的财富统统展示在外,他们穿金戴银,佩着镶宝石的剑和雕花盔甲,每个人胳膊上的黄金臂环都足以充当领主的赎金——在黑水河畔之役中,与赠地军站在一边的多恩军内部就因抢夺阵亡黄金团士兵尸体上的战利品而发生斗殴,对此感到脸上无光的奥柏伦·马泰尔事后严惩了双方。

作为战败方和投降者,今天他们没有骑马而是全数步行。

“尊贵的女王陛下,首相大人,黄金团在此献上最真诚的投降与最崇高的敬意。”

哈利·斯崔克兰,这个憨态可掬完全没有战士腔调的佣兵团长率先开了口。

丹妮莉丝皱眉看了眼在旁边灰头土脸、一言不发的梅斯·提利尔,有些纳闷:一个没有头衔和贵族身份的佣兵头子,凭什么越过伊耿王子和高庭城主作为这场投降的代表?更别提还有个琼恩·克林顿了。

真不讲究。

“你们的王子呢?”她半点也没兴趣和面前这个油腻腻的中年男子多废话,冷淡地直接开口询问。

“陛下!”胖团长的圆脸上顷时露出悲怆的神情,“昨日夜间,我军营中爆发了一场因对战后安置不满而起的动乱,有乱兵抹黑寻到了王子的居所处,在争执中……失手将其杀害了!”

“什么?!”

丹妮莉丝肩膀一抖,惊诧到来不及做出什么神情,看着前排满脸冷漠的黄金团诸将和高庭侍卫们向两边让开,一位车夫牵着挽用马,将载着小伊耿尸体的板车拉到了她面前来。

最近的无垢者们立刻端着长枪上前,逼退车边佣兵,其中一位摸了摸伊耿的胳膊,确认他身体已冰冷发僵绝无装死的可能,才退到一边,让丹妮莉丝接近观察。

马车露天的车厢板上,层层叠叠垫在底下的华贵丝绸呢料间,正双颊苍白、紧闭双目平直躺着的那个银发青年,可不就是她曾经见过一面的便宜侄儿:自称“雷加之子”的伊耿·坦格利安?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甚至都不知道这位血亲的真假,丹妮莉丝当然不至于做出流泪或轻抚伊耿脸庞这样的亲昵动作。

但,并不悲痛依旧无法改变她心脏猛然下坠了一截的情绪,以及空落落若有所失的强烈感觉。

昨夜之前,哪怕再怎么——既没有证据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承认这位侄儿的真实性,但至少,她还是“可能”有着一位家庭成员的。

但从今天起,就连这种“可能”也彻底消失。

现在,她真真正正地成为孤家寡人,世上最后一位坦格利安了。

紧随着失落感的,是一股腾然冒起的怒火。

她欠下艾格好大一份人情才说服他接受小伊耿披上黑衣,甚至不惜抛下君临和东海岸这小半个王国的安危强行留下在河湾战场上,结果等来的就是这样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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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过河拆桥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又是谁杀害了伊耿王子?”丹妮莉丝抬起头来,一向勾人的美眸喷着怒火扫过在场黄金团诸将,最后停留在投降代表团领袖身上,“我需要一个解释,斯崔克兰团长!”

他娘的,干完脏活还得演戏?

这是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

风息堡果然不是这么好拿的。

暗暗腹诽着丹妮莉丝,哈利·斯崔克兰面上却是战战兢兢、冷汗直冒,一脸羞愧难当地开始讲述事件过程。

作为一根活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哈利早料到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为免不必要的波折产生和把柄落入他人手中,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将配套的人证、物证和供词准备俱全。按照剧本:事发时他正在睡觉——“不在现场”这一条便足以让他合理地不清楚任何细节。随着动乱越闹越大,侍从将他叫醒,他才匆匆忙忙地穿戴盔甲带着亲信士兵赶到王子住所……可惜为时已晚,他只来得及抢到王子的遗体以免其受辱,并将凶手堵在现场,最终在捉拿和拒捕的对抗中将他们就地正法。

这是一整条完整且自洽的时间线,黄金团内部不存在任何人有立场和理由拆穿他的谎言。而就算女王想要罪魁祸首,他也真拿得出“凶手们”的尸体——在那夜的混乱中,佣兵们为阻止梅斯·提利尔救援小伊耿,与忠于他的高庭卫队发生了冲突,战斗中也有死伤,这些阵亡的弟兄反正死也死了,留在世间的臭皮囊被拿来背锅当一回弑王者,物尽其用,就算是在天之灵也只会感到安慰……而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嗯,关于最后一点,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哈利·斯崔克兰是信了。

无垢者士兵们为叛徒王子的下场感到痛快,但也为女王失去血亲感到遗憾。

丹妮莉丝咄咄逼人地追问惨剧的每一个细节,她悲愤交加且对真相有所怀疑。

哈利·斯崔克兰貌似慌张实则胸有成竹地对答如流——事情当然是假的,但他已经安排成了真的,这波他在第三层。

一众黄金团军官以及梅斯·提利尔则是面无表情,心中冷笑地旁观着这场表演。他们已经猜到一切都只是个过场,斯崔克兰杀伊耿就算不是女王指使,也至少经过了艾格的默许,他们在第四层。

而女王身后,飘然于大气层外的艾格则是冷眼俯视着现场这些悲欢并不能相通的人们,一边觉得他们吵闹,一边冷酷而无情地思索起引爆冲突的办法。

借刀杀人的计划成功得手,但过河拆桥的善后和灭口工作却依然没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