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老艾,帮我留了吗?”
“留了,但只有八本,没办法,预定的人太多了,我不敢截留太多。”老艾凑在南易耳边说道。
老艾,南易也扯不清楚是谁的关系,反正绕了好几个弯才联系上的人,说起来就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下一批什么时候到?”南易问道。
老艾:“起码下个月底。”
“那算了,八本就八本,现在能拿走吗?”
“现在不行,我走不开,我得补货呢,今天都补十几回了。这样,晚上我带回去,你上我家取去。”老艾话还没说完,就被边上一个读者问话了。
“你忙,我还得去隔壁内部书店。”
南易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不打搅别人工作。
这是个可爱的时代,想买本《辞海》、《词源》都得走个后门,不然就交了订金,登记排号,用不了两年书就能到手里,神速吧?
王府井书店的右边,走个几十米就有一家“内部书店”。
半掩门,想进去得亮明身份,还得对切口。
“哎哎哎,你谁啊,这里是办公室,往里头闯什么。”
南易刚走到书店门口,就被一个男声给拦住了。
运了运气,清了清嗓子,南易正想来一句“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就听见刚才的男声又响了,“原来是你啊,进来吧。”
南易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来,早就在这儿留下SSS级保密档案。
男声,诨号书呆子,真名不详,南易没打听。
书呆子不仅守着这家书店,还和三五好友凑出一个译制小组,不但卖以前已经译制好的国外文学作品,还在译制国外新出的一些书籍,比如上次南易买走的《幕府将军》残卷,第三页有一段翻译的特有味道。
“老佛爷今儿个想向哪国军队叫阵?”走进门里,南易就问道。
书呆子答道:“威海卫的华勇营刚到,老佛爷想和他们碰一碰,最右边一直走到头。”
“好。”
南易应了一声,顺着书架就走到最里面,在很显眼的位置就看到了《巴黎伦敦落魄记》和《米德尔马契》两本鹰国文学书籍。
拿起来翻了翻,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印刷错误,南易就抬头对男声说道:“有多少?”
“二十二本,你可以拿走十本。”
“嗯。”
南易应了一声,又在书店里逛了一圈,拿了两本他还没看过的原版书。
无声的付过钱,点点头离开。
拎着书,去了邮电局,发了一个包裹去文昌围。
“小学生看这种书会不会早了点?”看着南易在那里打包,罗浅浅忽然说道。
“查我查的够仔细的啊。”南易戗了一声,又说道:“看不懂可以不看,可只要有一个人看,这书就没买亏,搞不好将来文昌围能出个诺贝尔文学奖。”
包裹分开发和一起发的价格相差不大,不等《词源》拿到,南易就把现在的十本书给发了出去。
“图什么?”
等走出邮电局,罗浅浅又问道。
“什么?”
“你对文昌围这么上心,图什么?”
南易停住脚步,看着罗浅浅的眼睛,说道:“当年下乡之前,给我戴上大红花的老师对我说:‘去农村,改变那里的落后面貌。’
那位老师可能只是公式化的对我说,但是戴上大红花的我却当真了。
知识青年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融入他们,和农民打成一片,改造他们,改变农村的落后思想,带领他们,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美好生活。”
“不是空话?”
罗浅浅的心里根本不信南易的话。
南易讥笑一声,“当然是空话,当军人保家卫国光荣,当警察除暴安良光荣,当科学家改善科技光荣,当干部为人民服务光荣,当医生救死扶伤光荣,当清洁员美化城市光荣,当工人搞工业生产光荣。
当农民?
罗同志,你愿意嫁给农民,扎根农村吗?”
南易发出渗入灵魂的拷问。
不,应该说是审问。
第0608章 拨开云雾
“我嫁人不看身份,只要对方对我好就行。”
“好”这个字忒玄学,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一个老板要对员工说“好好做事,明年给你娶个新嫂子”,员工又怎么知道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顺利拥有一个新嫂子?
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往死里干,暴毙了算。
孟婆有个妹妹叫孟姜女,挺漂亮的,都莫担心,下去后依然有机会有新嫂子。
“挺好的。”南易点点头,问道:“上次火车上的那个小田和这案子有关系吗?不方便就不用说了。”
罗浅浅说道:“没什么不方便,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小田真名田静,是一个外号叫天咫的姘头,天咫是鬼子的手下之一,负责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这个天咫很谨慎,没有告诉田静太多关于他自己的事,不过田静还给我们交代了一个人名,也是个外号,叫石函鹅。”
“哪个zhǐ?”
“左边尺,右上边一个只,一只两只的只。”
“哦,天咫,就是天道的意思。后面那个名字,每个字你都给我拼一下。”
“石头的石,密函的函,鹅就是鸡鸭鹅的那个鹅。”
南易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还有掌握其他人的外号吗?”
“没有了,只有这两个,另外的就是鬼子。”
“让我想想。”南易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一会,才说道:“晚唐有个人叫段成式,他写了一本涉猎很广的书籍叫《酉阳杂俎》,这本书有一卷的名字叫‘尸穸’,讲的就是神神鬼鬼和盗墓的故事。
其实就有这么一个故事:在鲁省唐代叫贝丘的地方,有一座齐景公墓,有一伙人进入其中,顺着墓道下到十来米的位置,就发现了一个石函,把石函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活生生的鹅。
这只鹅被放了出来,就扑扇着翅膀往墓的深处而去,这伙人就跟着鹅进入了地宫,又往下走了三四米,忽然,有一股青烟冒了出来,恰好空中有鸟飞过,被青烟一熏,顿时从空中坠落而下。
显然,飞鸟是中了剧毒,看到这个情况,这伙人就不敢再往里走。
别问我为什么墓道里会有飞鸟,书里就是这么写的,而且,这也不是重点,石函、鹅,想到什么?”
“你是想说,石函鹅的外号典故来自这个故事?”罗浅浅说道。
“不仅是石函鹅,天咫也是。”南易点点头,说道:“或许你会觉得是巧合,但是,如果我告诉你,我之所以知道有《酉阳杂俎》这本书,是因为娄萧远呢?”
“是他告诉你有这本书的?”
“是的,我和他第二次见面,他给我说了一个李绩要杀死自己亲孙子徐继业的故事,后来我问他这个故事出自哪里,他就把《酉阳杂俎》告诉了我,我后来把这本书找了出来,通篇看了一遍。”
“爷爷姓李,孙子姓徐?”罗浅浅诧异的问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应该呀,前些年《关公战秦琼》的相声在广播里经常播,顺带着唐史也说了不少,就算没怎么读过书的人也知道李绩就是徐世绩啊。”
“我说姓南的,说事就说事,别趁机讥讽我。”罗浅浅愠怒道。
“没这个意思,这个确实很多人知道。算了,不提这个,你只要知道天咫、石函鹅在《酉阳杂俎》里都有典故就行了,如果我这个猜测成真,那李堂名的外号不是小鬼子的鬼子,而是鬼之子。
除了这三个外号,你们可以再留意一下瓶中婴、琵琶蝎、飞头者、玉斧还有羽衣女这几个外号,这些在《酉阳杂俎》里都有典故,而且多和盗墓扯得上关系。
对了,如果真有羽衣女这个外号在用,那不一定就只是一个女人,有可能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为什么这么说?”
“《酉阳杂俎》里有《董永》这一节,属于董永比较早的传说,织女奉玉帝之命替董永织布还债,男耕女织,时间久了自然日久生情,可织女是奉命行事,等还完债就得回天上去复命。
他们两个自然就有分开的那一天……
算了,细节我就不多说了,其实和牛郎织女的故事差不多,你只需要明白两点:一,织女又叫羽衣女,二,牛郎织女的典故比《酉阳杂俎》出现的晚。
《聊斋志异》知道吧?”
罗浅浅:“知道,蒲松龄写的。”
“《聊斋志异》里的很多故事在《酉阳杂俎》里面也有原型,其实明清时代的很多鬼怪传说在《酉阳杂俎》里也有原型,说《酉阳杂俎》是鬼怪、盗墓故事的原材库都不为过。
以我对娄萧远不多的了解,他的古文和历史造诣应该很深,说起来,他应该算是一个文人。
文人大多有爱卖弄的毛病,他们卖弄又不会很直白,会非常隐晦。
别看我前面提的那几个外号听起来很直白,没什么神奇之处,可它们却是很多大气磅礴的称号本源。
打个比方,我跟你聊朱元璋,但是我不直接说他的名字,而是说朱五四的儿子。
我说朱五四的儿子,你未必能反应过来我其实在说朱元璋,这样,我就隐晦的在你这里卖弄了一下,在见识上碾压了你。
当然,娄萧远可能未必有卖弄的意思,只是真的喜欢《酉阳杂俎》这本书;
或者他的手下在他眼里就是棋子,取外号都懒得动脑子想一想,可能当时他手边正拿着《酉阳杂俎》这本书,就从书里随意挑了几个名字,根本没有特殊的涵义。”
“那你说的外号还有什么意义吗?”
“三个外号都能对上,参考意义还是蛮大的,要是你们再找出一个他们的同伙,外号又正好能对上的话,那对你们再找下一个不就有很大的帮助了嘛。”
南易说的,都是他的推测,的确不能全信,不过南易自己心里倒是笃定娄萧远给手下取外号的灵感就来自《酉阳杂俎》。
如果没看过《酉阳杂俎》,他不可能知道瓶中婴说的是旱魃,飞头者说的是僵尸,玉斧说的是月球上的外星人,也可以说是嫦娥月兔故事的原型,琵琶蝎说的是战力很强大的妖精。
这些外号之间看似毫无联系,但却和盗墓的分工一一对应,也能和千门的正提反脱风火除谣相对应。
再说,盗墓、倒卖文物都属于见不得人的勾当,外号的作用就是隐藏真名,根本没必要叫的那么响亮,非得叫什么王、什么神、什么虎的,难道是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
“我会和周队说一下,把你说的这个列为参考。”
“要是真能帮上你们就好。”南易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有人约我在仿膳饭庄吃饭,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过去。”
南易两人到仿膳饭庄的时候,陈风已经坐在位子上。
一见到南易,陈风正要开腔,南易就先行一步说道:“跟你说个好消息,当年你在纽约很喜欢的那匹马,几个月以前已经被我买下来了,现在就在香塂,你出差的时候可以顺便去看看。”
南易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陈风当然得过过脑子,“纽约和马,说的是我的糗事,几个月前买下来了……最近见了好几次,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说。”
陈风瞄了一眼南易边上的罗浅浅,又寻思:“不认识,和我吃饭,南易不可能带个陌生人过来,非带不可?纽约、马……操,身边挂个雷子,搞毛啊。”
“你居然买下来了,花了多少钱?”陈风惊喜的说道。
“马的年纪已经大了,价根本不贵,就和托运费差不多。”南易指了指罗浅浅,“给你介绍,罗浅浅,我朋友。”
“你好,我叫陈风,请坐。”
听完南易的介绍,陈风就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说道。
“唔,谢谢。”
罗浅浅选了南易的边上的座位坐下。
南易:“点了什么菜?”
“红烧熊掌、芙蓉燕菜、海红鱼翅、金鱼鸭掌、溜鸡脯,我今天算是豁出去了,这顿饭得大好几百。”陈风苦着脸说道。
“哈哈,要是心疼,待会熊掌我只闻闻味就好了。”
“扯呢,我跟你说,院子我想改一改,弄出一个池子,在里面养两只乌龟,再养点锦鲤,我还想在上面架一台水车,不是靠流水渠道的那种圆盘的,我要那种用脚踩的。”
陈风说的这个事,其实上次聚餐的时候已经说过,南易一听他这么说,顷刻间明白陈风已经读懂自己的暗示。
“你说的那个,学名叫龙骨水车,有些地方也叫翻车和踏车,你是打算只当个景看看,还是没事的时候上去踏两脚?”
“最好能踏两脚,可要能踏,东西肯定小不了,太占地方了……”
南易和陈风围绕水车来来回回的聊着,几句之后,就聊到了上回没有聊到的内容。
反正不管有没有聊过,说的都是屁话,没什么真章。
南陈两人都没有“事无不可对人言”的觉悟,身边坐一个雷子,根本没可能见真章。
一顿饭,气氛并不浓烈,倒是饭桌上的三个人都吃的满嘴油。
熊掌欸,多难得,听说要不是日本那边的电视台来拍一个《华囯の食文化》纪录片,仿膳饭庄也不会变着法多搞了几只熊掌过来,数量不多,那就没可能让南易他们几个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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