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工具就是知识,太爷爷,时代变了,做生意的形式也变了,杀猪佬在村里杀头猪拿到城里去卖,现在干还行,将来说不好。
国家政策可能会变,也有可能钱更多,资本更雄厚的人会盯上这门生意,人家一次杀几百上千头猪,每头猪就赚1块,他也能赚1000,杀猪佬只能杀一头猪,一天赚1块,只能喝西北风,用不了几天就得被挤垮。
将来的生意门槛会越来越高,一是钱,二是知识,不是一般人没钱做,就是一般人没能耐做。”
南易说着,指了指完小的方向,“太爷爷,不管他们将来想做什么,都离不开知识,这就是我宁愿其他什么都不要,也要保住学校独立运作,保住完小集团的原因。
念书不但能学知识,还能赚到钱,村里就算有再不要脸的人,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孩子不念书。”
“谁敢这么做,我一头撞死在他家门口。”冼光秉气咻咻的说道:“南易,都是村里人不争气,让你受委屈啦,大好的局面,毁了,都毁了。”
“太爷爷,您别这么说,红豆跟我说过,村里还是年年有分红,老人的养老也没出问题。”
一听南易这话,冼光秉火气腾地一下就涌上心头,拐杖在地上猛跺几下,“还不如没有,一年不如一年,老年食堂办不下去,医药费也拖了一年,今年还不知道什么行市。南易,算老朽求你,回村里主持大局,再这样下去,村子真要完啦。”
南易面露难色,“太爷爷,我是外姓人。”
“梓琳多好的细路女,当初你怎么就,哎……”冼光秉的话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叹息。
冼光秉的话,南易并没有接腔,冼光秉的假设根本不会成立,与冼梓琳结合对他来说弊大于利,一旦结合,他和文昌围之间绑得过紧,文昌围会犹如压顶之石,压住他,让他进退不能自如。
相对无言,南易扶着冼光秉来到埠头,冼为麒还在,鱼竿被插在埠头的石头缝里,手指逗弄着一只在埠头上爬行的蟛蜞。
冼光秉止住脚步,看看冼为麒,又抬头看看天,“南易,现在那几个衰仔还能赚钱,想把他们拉回正路是不容易,就如你刚才说的,他们前面的路应该不长了,哪天,等他们走到绝路,你能不能回来挽大厦将倾?”
“太爷爷,会的,我和刘贞的户口都在这里。”
“这就好,这就好啊。”
余声萦绕,冼光秉拄着拐杖,渐行渐远。
收回放在冼光秉身上的目光,南易和冼为麒告了个别,离开文昌围回到市区。
在路上,南易给陈于修打了个电话,得知这个家伙在红树林那里打鸟,南易就让校花往那边开去。
不到二十分钟,南易一行就来到红树林,在一条水泥平桥前,南易看到陈于修身后背着一把气枪,在他的边上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铁砂枪,在其边上还有一个女人站着。
看到铁砂枪,南易心里就是一惊,“妈的,居然敢玩这玩意,真是嫌命长了。”
铁砂枪是一种自制猎枪,原理和早期的前膛燧发枪一样,只不过射出去的不是弹丸,而是用纸包裹住的铁砂,射击效果和霰弹枪类似,但射程不好估计。
不管是枪膛厚度、火药质量、制造工艺、纸弹丸的密封效果都会影响到射程。
现在民间还遗留着很多枪支,想不违法持有一支枪并不是太难的事,一般只有穷山区里才会玩这种铁砂枪,除了极个别的老枪匠,甭指望造这种枪的人能搞到太好的钢管,炸不炸膛都得靠运气。
见男人举枪瞄准了一棵树上的鸟,南易停住准备过桥的脚步,估摸着离男人的距离差不多有二十米,他就往地上一蹲,窝着身子,双手抬起,两个手肘并拢,护住胸口和脸,透过缝隙观察。
三秒一过,炸耳膜的砰声响起,南易忍不住笑着低叫一声:“好枪法。”
只见男人手里的枪已经短去三分之一,其中一截枪管犹如一根特大号的发簪插在女人的头发上,另外一截穿过陈于修的裆部,插在他身后半米远的泥地里。
男人真是狗屎运,搞笑和找死就在一线之间,如果铁砂没有从枪口喷出大部分,按照他举枪的姿势,右手大拇指、脸部、颈部都要遭殃,死应该死不了,不过估计他的脸会变得和月球表面一样,平凹坑凸,深深浅浅,跟着他一起去尿尿都得吓得尿出一个坑,鼻子搞不好还得换个假的。
南易招了招手,从校花手里接过电话,打给陈于修。
“尿裤子没有?”看到陈于修接起电话,南易立即玩味的说道。
陈于修转头往南易的方向看了一眼,“差点。”
“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我都忍不住要写首诗,听着啊,名字叫打鸟,我们一起去打鸟;我,尿了一裤裆。”
“我顶你个肺。”
“哈哈,看样子你也没雅兴继续打鸟了,和你朋友去压压惊吧,我就不过去了,先走,千万别送,我怕你手里的家伙也他妈炸膛。”
说完,南易就挂掉电话,乐不可支的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坐进车里,南易就把脸上的笑意敛去,幸好他胆小谨慎,要是刚才傻大胆的直接走过去,按照他一贯习惯的站位,刚才飞向陈于修的那截枪管搞不好就会扎在他的大腿上。
“真是傻帽,不懂枪装什么逼啊。”嘀咕一声,南易就让校花开车。
……
当第一抹夕阳洒下,南易已经出现在陈宗庆家里,围坐桌前,苦瓜脸,手里拿着一块面包啃着。
就在刚刚,从村口的牌坊走到陈宗庆家的路上,村里认识他的人无不对他埋怨,怪他出了个馊主意,断了村里的炊烟。
蔡淑芬听了南易当初出的主意,拉着村里的娘子军,真的去筹划开西式面包房,而且相当有魄力,亲自带着几个骨干去国外学习面包制作技术,待海外学成归来,又跑了一趟苏省,去那边学习苏式点心的做法,一心奔着中西合璧的方向前进。
如今人是已经学成归来,可也没着家,娘子军全被她拉去羊城,开了第一家陈记面包房。一间面包房,大几十号人,打着一边教学,一边研发自有品牌面包的主意,就等着一切就绪,陈记在全国来个天女散花。
南易此刻手里的面包,就是蔡淑芬托人从羊城带回来的,也是陈宗庆招待他的晚餐。
陈宗庆就是故意的,原来外面一回家就有热饭吃,现在只剩下冷锅冷灶,他心里的气性大了,且不是一般的大。
南易咬一口面包,瞅一眼陈宗庆手里的长城碗装面,抽一抽鼻子,闻一闻方便面调料的香味,暗自吐槽:“奶奶的,吃方便面就算了,还碗装的,馋谁呢?”
第0813章 目标者,铜
陈宗庆一筷子一筷子吃着面,一点要和南易边吃边聊的意思都没有。
“宗庆叔,面挺香啊。”
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南易只好尬聊。
听到南易的话,陈宗庆还是没搭理,快速挑了几筷子把碗里的面吃完,举起碗喝了几口面汤,接着,从桌上抽了两张纸抹了抹嘴,又拿起烟点上,吸口烟吐出,烟叼在手里,舌头在嘴里游走舔舐原本要留着过夜的存粮。
待嘴里变得舒服,陈宗庆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在一阵咕噜咕噜声中,人走到天井处,把水吐掉,这才回到桌边,看着南易手里还有大半的面包,一开口就是很戗的话,“够不够吃,家里还有不少。”
“不要了,不要了,这一个就饱了。”南易摆摆手说道:“宗庆叔,村里还有老人、小孩,虽说要尊老爱幼,可烧个饭做个菜也不能说是虐待。”
“我家只有我一个。”
“要不我给你找个保姆?”南易腆着笑脸说道:“二十八的怎么样?你要不喜欢,三十八、十八的也行。”
陈宗庆不接腔,而是慢悠悠的说道:“以前你过来,你阿婶都会做一大桌子菜,现在灶台上的锅生锈了。”
“宗庆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我家都是我做饭,做完了还不能上桌吃,得躲在厨房里偷偷吃,这就是我南家的家风。咱们身为一家之主,就得下得厨房,出得厅堂。”
“呵,你就给我胡扯吧。”陈宗庆轻笑一声,埋怨道:“你阿婶去羊城半年,我吃了半年的面,脸色吃到发青,村里有好几个跟我一样,等下不要在村里闲逛,我怕有人会打你黑枪。”
“宗庆叔,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吓你是轻的,我都想打你。”陈宗庆摇头一笑,“吃不下就别吃了,村里有饭馆,我打个电话让人送点饭菜过来。”
“嗐,村里有饭馆,宗庆叔你还吃方便面,故意吃给我看啊?”南易把面包放在桌上,说道。
“吃什么重要吗?”
“不重要。”
南易懂陈宗庆的痛点是蔡淑芬不在,他心里空虚,吃不上现成的热饭并不是重点。
怂恿南陈村的妇女出去创业,南易很清楚大部分人会不理解,少部分人甚至会记恨,可他依然要这么做,表层的原因就是杜绝抛弃糟糠妻的行为,深层的理由是为了维稳。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瓦解,世界上最厉害的风就是枕头风,南陈村的重要人物都散落在外面管理产业,之前各自的老婆都留在村里干点辅助工作,并没有在身边陪着,逢场作戏、养小情人之类的事情,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并不会因为各自老婆的依附关系、社会地位的改变而有所变化。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是很多男人的真实心理写照,靠严防死守是防不住的,南易不需要南陈村的重要人物一定得当个好老公,家庭责任感和做事能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南易希望南陈村的重要人物每个人的家庭都和睦,哪怕是表面上的和睦,第一步让糟糠妻们自我提升,下一步就是把她们中的佼佼者引进到南陈村产业的最高管理体系里,让南陈会议里除了南、陈,还要有其他声音发出。
南陈村的宗祠凝聚力太强,虽然眼下南易的大先生位子坐的很稳,可长远来看,却有不少危机在等着。
南陈村的事业版图现在正处于野蛮扩张期和上升期,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推着南陈村往上走,赚钱会让人上瘾,成就感也会让人上瘾,今天口袋里有10块,明天变20块,后天变40块,今天管理10个人,明天20个,后天又变成40个,分红在增多,成就感在增厚,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很难用言语去描述。
预期值一点点的在提高,每个人累并快乐着!
可当某一天南陈村的战车无法保持高速行驶,版图扩张陷入瓶颈期的时候,使劲的冲击几下,发觉冲不过这个关口,心里憋着的那股劲,或者说创业激情就会快速消减,身体里的力量仿佛被抽走,整个人变得焉了吧唧,这就是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有人可以调整好心态,把勇攀高峰的那股劲转移到其他事情上面,比如说女人、游艇、钓鱼、赌等等;也有人调整不好心态,外面的高峰攀不动了,那就调转枪头把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给推倒吧。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创业激情不再,思想上转变成守业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衰败的开始,当这种局面出现,双南控股就要进行大换血,该退休的退休,该清除的清除。
如果南易不早早的就开始布局削弱陈氏宗祠影响,早早的掺沙子,等到瓶颈期来临的那天,他可以保证“南”替换的依然是大才,“陈”那边能保证吗?
南陈村这边如果要强行推陈姓人上位,免不了南易要和他们兵戎相见,刮起一场腥风血雨。
一旦搞内耗,不消说,损失肯定小不了,南易不想见到这一幕发生,也不想把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给踢出局,为了南陈两家的百年友好,他只能引导南陈村重视对后代的培养,同时也把“自己人”的队伍给扩大,自己人不单单是陈氏婆家人,也要把娘家人拉进来。
一个家族企业面临后继无人的时候,最明智的做法不是引入职业经理人,也不是把家产交给女婿,而是应该直接把企业卖掉,手里留着硬通货,静待家降麒麟,卷土重来再创辉煌。
南易对南陈村有感情,干不出吞并南陈村股份的事来,可等到南有穷上位就不好说了,到时候南陈村要是后继无人,南氏在双南控股中担任了职业经理人的角色,职业经理人面对无能东家,要是不想着把企业变成自己的,那也干不成职业经理人。
正因为出于道义和利益的担忧,南易才会在糟糠妻这个源头有所动作,保卫糟糠妻既是掐住南陈村变质的源头,潜移默化的影响每个人的宗祠思想,也是扩大“自己人”的队伍。
……
陈宗庆去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一打开,三盘热菜被端上桌,南易一估摸时间,再一看菜的颜色,就知道这是回锅菜。
不过吃回锅菜总比吃面包强,拿起筷子,把肚子给填饱,在村里溜达一下消消食,南易和陈宗庆两人就去了祠堂。
一进祠堂,陈宗庆就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卫星电话,一番操作就把信号板和扩音器给组装起来。
南易这次来南陈村就是过来转转,事先并没有通知要开会,村里的重要人物除了陈宗庆留在家里坐镇,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根本没回来。
虽然只是转转,但南易也要让南陈人收听南易之声的广播,让一众人不要忘了他这个老主播。
从远到近,首先上麦的是远在旧金山的双南控股总裁陈宗杰。
“宗杰叔,早饭吃了吗?”
“吃了,小米还有牛肉饼汤。”
“哦,你比宗庆叔幸福,远渡重洋吃的还是家乡味、故乡情。既然早饭已经吃过了,那就动一动,两件事,一,在双南控股旗下注册一家投资公司,美国公司;二,Dustless Workshop,中文的意思是无尘车间,去搞懂它的意思,等你觉得能跟我聊这个,你打给我。”
“好。”
“宗庆叔,你要不要和宗杰叔聊两句?”南易转头说道。
陈宗庆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和宗杰经常通话。”
既然陈宗庆说不用,南易就没和他假客气,切断通话,又打给了陈维夼。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对面枪声大作,有一段距离的那种。
“在看热闹?”
“不看不行,一支武装袭击了马帮,就离矿上700米远,而且……”陈维夼那边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我看见三三制战术动作。”
“哪一方?”
“马帮。”
南易嗤之以鼻,“那你管他们去死。”
以班为单位分成三个战斗小组,每个战斗小组三人,为便于相互接应,一般排成三个梯队;三人战斗小组呈三角进攻队形,每名士兵分工明确,进攻、掩护、支援;班长、副班长、组长,各带一个战斗小组行动。
战斗小组进攻时,两名士兵在前,组长在后,呈三角阵型,三个战斗小组组成一个战斗班,三个战斗班组成一个战斗群,进攻时呈“散兵线”队形展开。
战斗班展开时士兵根据组长或班长指令随时变换战斗队形,战斗群展开后用口语、手语、军号或无线电来传达战术指令,一个总数27人的战斗群完全展开可以覆盖800米宽的战线。
这就是所谓的三三制战术,在我军大规模运用,在战斗过程中采用三三制战术,马帮的成员很有可能是国内的退伍兵,也有可能当过民兵。
不管是什么兵都好,在景洪铜矿一带出现的马帮运的百分百是毒品,死不足惜。
“我也不想管,谁让他们正往矿上这边退呢。”
南易蹙了蹙眉说道:“这不是你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了吧?”
“废话,一个月能遇到两三次。”
“那你纠结个屁啊,老规矩,不让他们进入矿区150米范围,敢踏进来就打。”
“可是……”
“没有可是,一视同仁。”
“明白了。”
“别挂电话,等你忙完,我们再说正事。”
南易庆幸今天这个电话正是时候,要是陈维夼妇人之仁,出手帮了马帮,景洪铜矿的超然地位就会被打破。
景洪铜矿能立在毒品运输线上不出事,就是因为有枪有炮、兵强马壮,又保持绝对的中立,绝不去掺和毒品的事,一边是贩毒的,一边是挖矿的,没有利益冲突,那帮毒贩犯不着派人来攻击矿区。
虽然只要控制住矿区这个据点,就可以掐住毒品运输的咽喉,向其他毒贩收取过路费,但是毒贩眼不瞎,自然能看到矿区外围的那三道铁丝网,能看到那被清理过一览无余的射界,高耸的水泥钢筋结构机枪堡,还有地上排列的很有说道的弹坑,无不在告诉他们,景洪铜矿不好惹。
实际上景洪铜矿的确是易守难攻,地理上处在一个山头,是方圆三公里的制高点,没有重火力想把它打下来可以说是痴心妄想,有也不太好使,隔三差五就能见到直升机往矿区飞,一来就是两架,还很谨慎,不会两架同时降落,每次都会有一架在空中盘旋掩护,机舱挂着的火神炮看着就渗人。
这些还不算,景洪铜矿干的是合法的生意,所作所为符合老挝的法律,说起来也算是纳税大户,打个求救电话,老挝军警至少要出面应付一下。
属刺猬,无处下嘴,不了解底细,不清楚背后站着什么势力,能在金三角站住脚的哪有什么二百五,什么势力能惹,他们自然能做出正确的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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