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马里奥
天成电子厂内。
林跃看了一眼厂房角落的彩纸,微微皱眉。
“周总,这是前天市领导过来剪彩时落下的,还没有来得及打扫,我这就找人去清理干净。”
林跃摆摆手:“这个不急,先跟我说说生产方面的情况。”
何厂长是他从南京无线电厂挖来的人,做过生产科科长,对于生产方面事务自然是驾轻就熟。
“双面印制板生产线已经组装完毕,还有电子料,春节期间已经储备齐全,随时可以投入生产,现在的问题是新招的工人素质不高,需要一些有行业经验的老师傅手把手地教,像蚀刻和阻焊工序技术要求比较高,所以培训周期会比较长,实际投产时间可能要比计划中晚1-2个星期。”
林跃轻轻地点了一下头,80年代,国内PCB的印制技术还比较落后,根本做不到自动化,从外面引进的生产线和相关技术一些国营厂的技术员要吃透都有困难,更不要说那些初中都没上过的内地打工人。
“可以多挖一些有从业经验的技术人员嘛,比如你以前的同事,兄弟单位的也行啊,钱不是问题。”
“周总,这个……我们出的价钱已经很高了,最少都是三倍单位工资起步,可是你也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他们是不想丢掉编制。”
“可以理解。”
吃了二三十年大锅饭的人,让他一下子放弃编制投入私人创办的电子厂,尤其是那些老工人,要改变陈旧的观念是很难的。
“这样,晚一点开工没有问题,不过一定得确保培训质量和效果,还有生产安全方面,决不能有任何懈怠。”
“周总,这个您就放心吧。”
“工人的食宿问题解决了吗?”
“六个人一间,有公共卫生间和洗浴房,并提供24小时热水服务,免费的员工活动室、图书馆,按照您的吩咐,还从HK购进了一套投影设备,每周定时播放电影供员工解压。食堂方面,请了两位南方厨师和一位北方厨师,以照顾不同地域的工人的口味。”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周总,其实……”
“有话直说。”
“不用做到这种程度的,我问了很多来咱们厂应聘的工人,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挣钱,只要能养活自己,每月存下一些钱,环境苦点,工作累点都没问题。”
林跃摇摇头,没有跟他解释这么做的理由。
何厂长讪讪地笑了笑,进一步认为周总和那些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蜂拥而入的TW生意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两件事。”林跃说道:“第一,昨天我跟日本方面谈妥了购买多层印制板生产线和引进多芯片模块封装技术的事,他们同意以折算股份的方式入股,第二,下周末你跟我去福日电视机有限公司签订供货协议。”
“好的。”何厂长喜笑颜开的样子像刚刚嘬了一口蜜糖,对于周总的雷厉风行和工作能力,那真是打心底佩服的。
“好了,带我去食堂和宿舍楼看看吧。”
“周总,您这边请。”
何厂长赶紧从旁引路,带着林跃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
1983年秋季。
与招商局只有一街之隔的工业大厦内。
年轻貌美的秘书小姐敲响了挂着副总裁办公室标识牌的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她推开房门走进去。
“周总,姚先生到了。”
“哦。”
他转动座椅,手按着办公桌站起来,走过去跟女秘书身后的男人握了握手:“姚先生,你好。”
“哎呀,周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卫红弟弟工作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了。”姚立松握着他的手说道:“那小子这两年可挣了不少钱,看到他混的不错,也算了了我跟卫红的一桩心事。”
姚立松就是这么个人,带点儿自来熟的性格。
“坐。”林跃招呼他在待客区的沙发坐下,冲秘书使个颜色,意思是让她下去,自己招待就行。
姚立松在沙发坐下,看看办公室的环境,一脸艳羡:“装修挺好,比我们那儿强多了。你是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老房子一用就是好几年,这不,今年夏天刮台风,把库房的屋顶都掀了,领导一看确实没法弄了,这才跟市里请示,准备盖个像样点儿的办公楼,但是又不想多花钱,唉……”
说着摆摆手:“难呐。”
林跃沏好茶,给他倒了一杯:“那也比你以前在江辽建设兵团的工作环境好多了吧。”
姚立松并不意外他能这么说,因为按照董卫红的说法,她认识这个笔友还在答应跟他结婚之前,没想到79年后他们调到南方,他也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来到深圳,而且买卖干得不错。
现在看来何止不错,真是太厉害了。
“一年多了吧,其实早就想跟你见上一面了,可是要么你工作忙,没有时间,要么我工作忙,没有机会,这次要不是工程招标的事,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
确实,林跃忙,姚立松也忙,但要说这话出自真心那就有点过了,场面话罢了。
“是啊。”林跃指指窗外的巨幅标语:“时间就是金钱嘛。”
“对对对,时间就是金钱。”
姚立松笑着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这是……西湖龙井吧?好茶,哦对了……正事,怎么把正事忘了。”
他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单位领导开会研究了,大家对你们公司出的这套施工方案很满意,这次来就是想让我再跟你们沟通一下,确认几个细节,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签合同了。”
林跃接过文件翻了翻:“好,我这就通知工程部的人过来开会。”
“对了,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那份设计图的作者……是你们集团的人还是从外面请来的?”
“怎么?如果我告诉你图纸作者是深成集团的人,你是不是要挖我的墙角?”
姚立松笑了,摆手道:“谁能挖动你的人啊,倒是那些基建工程兵,听说很多人退伍后进了你的公司。”
林跃端起茶壶给他斟满:“呵,调查得够仔细的。”
姚立松说道:“对我们单位来讲,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那自然马虎不得。”
林跃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面,给秘书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召集工程部的人准备开会,挂断电话后转身看着客人说道:“你要找的设计图作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姚立松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咽下嘴里含着的茶水,含混不清地道:“你啊?”
“没错!”
第1642章 听说你要整死我?
“你画的?”
姚立松可是大大地吃了一惊,瞠目结舌的样子很有几分喜剧演员范儿。
“我还以为是你们公司从国外请来的专业设计师画的呢,你看这大楼造型,大气、稳重,还不失灵动与时尚,跟深圳的特点多像啊,周总,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名建筑设计师,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是国内哪所大学的高材生?”
“董卫红没跟你说吗?”
姚立松摇摇头,他哪关心这个,老婆以前的笔友,他认为在事业上能帮就帮一把,深交便没必要了。
“清华大学,肄业。”
“啊?”
听到前面四个字,姚立松点了点头,在心里道了句难怪,但是听到后面两个字又一脸懵逼,没读完就有这样的水平?这家伙是天才吗?
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为了发展深圳的经济,厅里多次派他前往HK学习成功经验,对于那边的建筑风格,时尚潮流什么的不说了如指掌,也有一定的认识,就深成集团给出的方案,国内很难找到这个水平的设计师。
“周总,你真是……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能力,怪不得卫红总是夸你能干呢,我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
这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毕竟谁也不会跟恭维自己的人过不去不是?
林跃看看表,走回沙发坐下:“十分钟吧,工程部的人应该就能到了。”
姚立松十分满意他的工作效率,笑呵呵地道:“对了周总,你知道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林跃是谁,怎么可能看不出客人平静表情下的试探和疑虑。
“耳熟?”
“我以前在江辽建设兵团工作,有个关系很好的搭档,他叫周秉义,吉春人,还有个弟弟叫周秉昆,一直在家里照顾老人。”
姚立松是77年来到南方的,周秉义是78年调回吉春的,1981年春节去东北,和周秉义夫妻的谈话内容也都是建设兵团那点事儿,所以姚立松并不清楚老周家的情况,直至这次单位和深成集团达成合作意向,领导派他对接副总裁,看到这个名字后和媳妇儿说起来,才知道董卫红有一次让他帮忙联系火车皮的笔友老周跟深成集团副总裁是同一个人。
“没错,我就是那个周秉昆,吉春市光字片的周秉昆,周秉义的弟弟周秉昆。”
姚立松噌的一下站起来,难以置信与不出所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脸上浮现。
“真的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
林跃稳坐不动,微笑着说道:“没必要这么惊讶吧?”
“可是卫红……”
“董卫红为什么不告诉你实情对吗?是我让她瞒着你的。”林跃一脸平静看着他:“三年前你要是知道我就是周秉义的弟弟会怎么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吉春确认这件事吧?我哥听说后又会怎么想?自己的弟弟凭借他和你的关系在深圳倒腾电器?以他的脾气,你觉得我能有好果子吃?即便真实情况对你就是举手之劳,职责范围内的正常事务,到了周秉义那里也会上纲上线变了味道,唔,他岳父岳母家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吧,这么说吧,他们家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
姚立松慢慢地放松下来,坐回沙发上。
说实话,站在男人的角度,董卫红对这个笔友的态度确实让他有几分提防,现在知道周秉昆就是周秉义的弟弟后,心理的一点点芥蒂也随之烟消云散。
“你说你怎么不早说,要知道你就是秉义的弟弟,我哪里还用得着大费周章做了一堆调查工作,就咱们的关系,你还能骗我不成?”
“一码归一码,交情是交情,工作是工作,再说了,深成集团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姚立松想了想,觉得周秉昆说得非常对,深成集团的总裁是一个叫李和平的HK人,平时出席重要活动都是李和平带着助理参加,周秉昆作为集团副总裁很少干抛头露面的事……也可以说韬光养晦,不抢上司的风头,深谙二把手之道。要不是现在他的单位和深成集团有业务往来,俩人怎么可能有坐下来聊天的机会。
“你说的没错,这个在商言商,老话讲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嘛。”
“说起这个。”林跃往前凑了凑,把西装的下襟拢到臂弯里:“我是深成集团副总裁的事……希望姚老哥帮我保密,我不希望家里知道这件事。”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跟他们说?”
“从小到大我哥跟我姐就是父亲眼睛里的聪明人,如果我在这里的情况被家里人知道,怕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这种事维持原状挺好的。”
“哦,明白了。”
姚立松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人,哥哥和弟弟之间,哥哥和妹夫之间,弟弟和姐夫之间,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攀比心理,而且枪打出头鸟的道理绝大多数环境下都适用,很多时候能力越大,背负的责任也会增加,而且做好了吧,掌声少,他们认为是应该的,搞砸了呢,毫无疑问会变成众矢之的,所以保持低调可能无功,但绝不会出错。
“行,这事儿我不跟秉义说。”
“谢谢。”
“这点小事儿还跟我客气。”
林跃冲他笑笑,完事低头打量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会议室吧。”
“好嘞。”姚立松把杯子里的茶喝光,拿起包夹在腋窝,跟在他身后离开办公室。
……
3个小时后,距离深圳一百多公里的广州。
新改名的朝天路小学又一次迎来了下课时间,随着打铃器发出一阵刺耳的叮叮声,老师们拿着教材离开课堂,学生们开始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这个时间段,学校门口的警卫还是看门大爷,马路上接送孩子的家长大多骑自行车,偶尔有一两个开车来的,必然引人侧目。
“我这次又考砸了,回去后舅妈一定会骂我。”
“舅妈?你跟着舅妈一起住啊?”
“嗯,我妈在北京读书。”
“那么远?你不想她吗?”
“不想,我都习惯了,我从四岁起就跟着舅舅舅妈一起生活。”
“啊?那你妈太可怜了。”
“她可怜什么?”
玥玥冷冷地回了一句。
广州这地方吧,说实话有点排外,很多同学在班里说粤语,她又不会,就有种被孤立的感觉,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北方的转校生,对她来讲终于多了个有共同语言的小伙伴,不过跟她的情况不一样,萍萍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
萍萍听得出她话里话外的愤懑,好心地握住她的手:“玥玥,周末咱们一起去公园玩好吗?”
毕竟是才升五年级的小朋友,玥玥对父母的怨气被玩心冲散,不断地点头道:“好啊,好啊。”
说完这句话她注意到学校门口站着的人,用力挥了挥手:“舅妈,舅妈。”
“玥玥。”郑娟跟着挥手回应。
萍萍说道:“那就是你舅妈啊?”
“对啊。”玥玥又指着旁边四岁多一点的小男孩儿说道:“他是我的弟弟,聪聪,这家伙可坏了,前天我被老师罚站都是因为他,偷偷拿走我放在书包里的课本不说,还把作业给我撕了。”
“唉,我也好想有个弟弟啊,那样就有人跟我玩了。”
“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玥玥,你被谁烦死了?”郑娟打断两个女孩儿的对话:“是在班里被同学欺负了吗?我找你们班主任去。”
“不是不是,我跟她说着玩呢,舅妈,这是新来的同学萍萍,她爸妈也是从东北来的。”
“阿姨好。”萍萍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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