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马里奥
羊蛋子自始至终不为所动,有次跟豆饼照面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
在他的意识里,跟着虞啸卿才有前途,毕竟虞师姓虞,而林跃回到东岸后一直在跟虞家人作对,后面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林跃离开禅达后,川军团成了要花子团,他为自己选择留下庆幸,后面林跃回来,川军团的待遇水涨船高,他确实动了投靠的心思,然而去了后脸往哪儿搁呀?
再后来,虞师和川军团差点打起来,他就更不敢过去了。
直至军部把川军团调去野牛岭,事实证明林上校的根基还是太浅了,无法同虞家抗衡。
羊蛋子从上衣口袋翻出前两天抽剩的半支烟,放到嘴边点燃吸了一口,烟叶已经受潮,有股子霉味,不过这依然是阵地上最好的消遣。
“听……听说……没……没有,这……这场战……斗的……总……总指挥……换……换人了。”
交通壕那边走来一个结巴。
羊蛋子认识那个家伙,名字叫程小龙,他还有个搭档邢九鸿,听说警卫连没暴动前是何书光的手下,川军团包围师部时怕死躲了起来,从而保住一条小命,不过完事给张立宪踢到了主力团。
“作战总指挥不是虞师座吗?”有人拉住他:“换谁了?”
“我……我告……告诉你们,可……可别乱……乱说。”
“不乱说,不乱说。”那人说道:“快说,换谁了?”
“我……我上面的朋……友告诉我,总……总指挥……换……换成川……川军团那个……林……林……林……”
“林跃?”
“呃……对,就……就是那……那个……”
程小龙话没说完,战壕里一片哗然。
林跃?
就是那个二十出头的上校,川军团最大的后台?他不是调防野牛岭,靠边站了吗?怎么突然杀到横澜山,还把虞啸卿换了下去?
有尉官说道:“临阵换帅是大忌,军座到底是怎么想的?”
跟程小龙一起过来的邢九鸿说道:“林……林跃……不……”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给结巴班长坑了,赶紧揉揉嘴巴,活动一下面部肌肉:“特务营的人讲,林跃不仅是作战总指挥,还是副军长。”
哗~
战壕里的议论声更响了。
这里有很多二十四的士兵,混得最差的一等兵,最牛的中尉,人川军团那位爷呢?二十四岁的副军长。
跟他们比起来,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巴。
羊蛋子没有说话,含在唇边的烟卷马上要烫嘴了还一无所觉。
旁边一名二等兵扯扯他的袖子:“你不是说以前在收容站里跟那些人一起吃过白菜粉条炖猪肉吗?”
羊蛋子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的事。”
“所有人都听好了,从今天起密切留意二防动静,敌人很可能会在这两天内对我军防线发起冲锋。”这时一名传令官快步走过,向前线作战人员传递来自指挥部的命令。
日本人会主动出击?
前两次还没把他们打疼吗?
他们想不明白指挥部的人为什么发出这样的提醒。
入夜时分,后勤部队把一批物资运过怒江,分发到每个人手上。
是防毒面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严苛到让人生怨的命令,从明天开始,除了吃饭喝水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摘下防毒面具。
这东西戴在脸上很闷,七月的太阳又无比毒辣,再加上来自怒江与泥土的湿气,战斗体验十分难受。
当然,考虑到日军战斗至今还未使用毒气弹,指挥部有这样的命令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三天凌晨,天阴得很厚,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脚底青山,两岸苍翠。哨兵身披雨衣头戴钢盔脸上扎着防毒面罩趴在泥泞的战壕里忍受着身体不适,期待换防时刻到来。
“有情况,准备战斗。”
一声暴喝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士兵们,一杆又一杆步枪伸出战壕。
羊蛋子看到山坡上人影幢幢,近百名日军士兵在夜色与小雨掩盖下往一防冲过来。
“打!”
随着前沿军官一声令下,第一主力团的士兵朝进入射程的敌人开火。
躲在后面的炮兵架起迫击炮,伴着一道道闪光,迫击炮弹在坡地炸裂。
轰~
轰~
轰~
炮声轰鸣,光焰快速膨胀然后消褪,夜色像潮水一样回归,然后又被后续爆炸撕裂。
坡地上的人影相继倒下,有的骨碌碌滚出好几米远。
羊蛋子十分诧异,因为日军以往进攻一防都是人未至炮火先行,这次他们借助夜色掩护冲击一防,不仅没有炮火支援,未见毒气弹落地,连来自敌人的射击也是稀稀拉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凌厉。
没过多久,这次交锋便告结束,从山上下来的鬼子全军覆没,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坡地上。
许多士兵同羊蛋子一样,都感觉情况异常,在心里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竹内连山脑子进水了?派出两个小队,一百多号人下来送死吗?
雨很快停了,当一抹晨曦点燃横澜山的轮廓,黎明降临,被来自指挥部的死命令按在战壕里的远征军士兵看着阵地前方的日军士兵尸体皱起眉头。
第208章 轻取南天门
这些从二防摸黑下来的日军穿着肮脏的衣服,皮肤表面生着一块块红斑,像是有皮下出血的症状,表情很是古怪,圆睁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恐惧,同以前遇到的日军士兵有很大差异。
有人想去发死人财,战壕里的军官朝天开了一枪,严令所有人不得离开战壕。
怒江河道上方雾气消散的时候,一队带着防毒面具,浑身包裹在黑色胶皮服里的士兵沿交通壕进入前线。
“是防化营的化学兵?他们怎么来前线了?”
羊蛋子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这些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化学兵是来收尸的,将战壕前方日军士兵转移到阵地右边深坑先倒汽油焚烧,然后是掩埋。
到了晚上,又出现与昨夜极为相似的一幕。
不同的是这回日军打了两轮炮,丢下八十多具尸体。
第四天上午,一防的士兵听到日军二防传来零散的枪声,然后是骨碌碌滚下来的士兵,一部分中途撞死在石头上,一部分散落在山坡上,想起身做不到,只能一点一点往前爬,然而多数时候爬着爬着就不动了,主力团的人甚至不用补刀。
第五天凌晨,又是一个小队的日军士兵死在山坡上。
第五天中午,日军二防传来一阵喊杀声,有手榴弹爆炸和重机枪运作的迹象,羊蛋子等人戒备了一整天,却没有一名日军士兵冲击防线。
一防的虞师士兵已经不多,主力团撤离了一半以上作战人员,会同李、王二师兵力攻击怒江西岸防线竹内联队以外的日军。
……
到了第七天,一防的化学兵已经多过虞师主力团步兵。
第八天,大约一个连的化学兵在美军飞机和师炮兵掩护下拿下了竹内联队的二防,听说整个过程轻松到只死了七八个人。
羊蛋子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
一场瘟疫正在南天门流行,杀死日军士兵的不是枪炮,不是困局,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病痛。
本来六七月份的滇边就是痢疾、疟疾流行期,有人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像这么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基本没在日军身上出现过。
他从化学兵那里听说是霍乱,也有人说是鼠疫,总之是非常烈性的疫病。
大部分日军龟缩在潮湿阴暗的地道里,可想而知一旦有人发病,会变成怎样的灾难。
不用中国人动手,日本鬼子自己就把自己挖坑埋了。
他们掘地道,挖空整座南天门,以为能跟老鼠一样苟到天荒地老,让远征军付出数倍于己的伤亡,结果一场霍乱就把他们干掉了。
很多远征军士兵拍手叫好,虽说带着防毒面具十分憋屈,饭前要用化学兵准备的消毒液洗手会留下难闻的气味,但是比起用人命换人命的攻坚战,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羊蛋子想的多点。
他想到虞师拿下一防后便止步不前,并未一鼓作气拿下二防;他想到长时间的按兵不动;他想到林跃突然拿下作战指挥权;又想到第一批染病日军被赶下来送死前指挥部命令他们准备好防毒面具的事情;还有军部防化营的化学兵,来的那么快,似乎一早就在对岸候命。
莫非……日本人不是自然病死,有人给他们玩阴的?
……
第九天,一防只剩下一个营的兵力,防化营的人占领了二防。
第十天,南天门两侧防区的日军部队被三师联军以前后夹击的方式迅速击溃,怒江西岸基本落入远征军之手。
第十一天,军部工兵团的人开始抢修行天渡。
第十二天,除竹内连山所在树堡指挥部,二防、三防、及反斜面阵地全部落入远征军之手。
这期间南天门上的火焰就没有断过,防化营的人一直在焚烧和掩埋日军士兵的尸体,黑烟隔着十里地都能看见。
和顺镇的百姓都已疏散到大后方,机场周围的战壕里,龙文章脚踩沙袋,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南天门,完事瞄了一眼山脚的防化排士兵,为竹内联队的倒霉蛋默哀。
如果他是竹内连山,搞不好现在已经憋屈死。
为了尽可能多地杀死中国人,竹内连山设计了很多阴毒陷阱,可是现在呢?这些玩意儿大部分没有派上用场,他的人完了,整个防线也从内部崩溃。
虞师的人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指挥部的命令,怀疑是那位新晋副军长搞的鬼,对于川军团的人来讲,他们不怀疑,他们很确定。
这事儿就是林跃干的!
竹内连山恶毒吧?他比竹内连山还恶毒!
孟烦了在知道西进计划后,说自己就是嘴损,若是比阴险,还要看我们的林上校,穿越整个缅北去捅牟田口廉也的屁股,这种事也就他能干出来。
其他人也觉得这挺阴险的。
然而跟竹内联队的遭遇一比,他们觉得从英帕尔高原溃退的日军士兵真是好命,起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起码还能挣扎着逃命。
看看南天门的日军呢?
对未来的迷茫,被围困的焦虑,缺衣少食的烦恼,身染疫病的恐惧,伤痛的折磨,眼睁睁看着半死不活的同伴给暂时健康的人赶下防线到远征军的阵地送死,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意志再坚定的人都会走到心理崩溃那一步。
远征军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疯了的或病了的日军士兵自己送人头上门。
现在树堡和永备地道还在竹内手里,但是南天门上的战斗已经结束。
“我跟你们说,以后千万别去招他,千万别……这家伙蔫坏,你看虞啸卿,再看看那什么竹内连山。”迷龙一边擦着布伦式轻机枪一边说道,自从麦师傅和全面协助到祭旗坡后,川军团的人养成了有事没事清洁武器的好习惯。
泥蛋和满汉深以为然。
大家一路走来看着林上校把虞啸卿怼得怀疑人生,够阴损够恶毒吧,但是跟他用在日军身上的手段比,可以说很仁慈了。
不辣说道:“他耍起狠来阎王爷都要怕三分奈。”
崔勇蹲在坑道里,拧开水壶的盖子喝了一口水:“还以为回来能再杀几个鬼子,最后啥也没干,南天门上滴日本人快死绝了。”
这时龙文章由外面跳进战壕:“你们说……这事……他是怎么做到的?”
董刀摇头:“不知道,总之他办法多,比你还鬼。”
龙文章说道:“我鬼吗?我鬼吗?我有他鬼吗?”
董刀很诚实地点点头:“你是没他鬼,但是比我们鬼。”
“丧门星,再这样说话,扣你一个月军饷。”
“好嘛,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嘛。”
“想不通,想不通……”龙文章扭头看了一眼南天门,等他转回脸正巧跟不辣的视线对上:“不辣哥……”
“王八盖子滴。”湖南佬戴上钢盔拔腿就跑。
龙文章追到交通壕拐角的时候,坐在地上抱着日军罐头的克虏伯看着他说道:“团长,日本人的罐头越来越难吃了哦。”
“吃吃吃,就知道吃。”龙文章拍得他头顶钢盔啪啪作响:“打了这么多年,日本人现在穷得底裤都快掉了,有罐头吃就不错了,谁还在意味道?我敢打赌,山上的日军别说罐头,连稀饭都没得喝。”
“是哦?”克虏伯打了个饱嗝:“那我再多吃两罐。”
赶巧麦师傅带着全民协助走过来。
“我刚刚联系过前线指挥所,参谋官说林跃去前线视察了。”麦师傅顿了顿说道:“他和孟上尉两个人已经过去十多天,我真的很担心他们。”
龙文章听他说完皱了皱眉:“你是说有人会对他们不利?不会吧……虞啸卿为人还算光明磊落。”
“难道你忘了师部发生的事?”麦师傅说道:“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担心那位唐副师座会对林跃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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